第9章 鬧劇
星期四的這天，萬裏無雲。
趁着午間自習無人管束，葉曙悄悄離開教室，躲過巡查老師的銳目，來到學校藝術樓後面的草坪上曬太陽。
他姿态悠閑，左腿伸直右腿微屈，手臂枕在腦後，臉上還蓋着一本看上去嶄新的不行的語文書。
“哥哥！”
一道聲音傳來，葉曙晃了晃身體，被掩蓋在書本底下的面容滿是無奈。
他将一條手臂從腦後抽出，擡起課本，微微側目。
不遠處，一個幹淨清隽的少年正開心的揮着手，眼眸微亮的跑過來，他皮膚很白，在太陽底下更是白的耀眼，葉曙看着他不知為何想到了新鮮出爐的包子。
香軟可口，熱氣騰騰。
正晃神間，他已經跑了過來。
“哥哥怎麽不叫我。”蘇清坐在距葉曙半米處，似抱怨的道。
“看你學習正認真，不忍心打擾你。”葉曙說。
他将課本放在一旁，眼皮微垂似是在躲避太陽光亮，看上去懶洋洋的。
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微熱又讓人昏昏欲睡。
“哥哥不喜歡學習嗎？”蘇清趁着葉曙不注意無聊的揪着地上的小草。
“還行，談不上不喜歡。”只是不想再次被高考這磨人的小妖精支配而已。
已經經歷過一次高考的摧殘的葉曙有些無奈的想着。
他是真的不喜歡那種緊張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的學習氛圍，幸好來的時間還是高三上學期，還能偷懶。
“那我陪着哥哥。”蘇清說着，仰頭一倒，學着葉曙屈起右腿，閉上眼睛。
葉曙皺了皺眉，最近，蘇清是不是太粘着他了，哪怕并不靠近，也要待在一起。
好像自從那天以後，他們的關系就親近了許多。親近到做什麽蘇清都要跟他一起，哪怕去上個廁所也要一起去…
就像是真的把他當哥哥了一樣。
可要說是把他當哥哥，蘇清的表現又不像，他雖然喜歡跟着他粘着他，卻又保持着半米的距離，兩人并無什麽身體上的接觸，甚至只要他稍微不注意超過了半米的距離，蘇清立馬後退。
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葉曙也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反正到了一定時候，該知道的一定會知道的。
沐浴着陽光，葉曙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專心的享受起來。
渾身暖洋洋的充滿熱氣，很舒服。
慵懶的曬着太陽，直到一聲大喝。
“那邊的，那兩個人，你們在幹什麽！”
威嚴的聲音趕跑了昏沉的睡蟲，葉曙猛然驚起，待看到教導主任那黑色的臉時，他暗道不好，顧不得想那麽多，一骨碌翻身而起，扯過還處在狀況之外的人拔腿就跑。
跨過重重阻攔，借着綠植的阻擋，将原本緊追在後的教導主任甩在身後，教學樓周圍有巡查老師，現在肯定不能回去。
葉曙索性拉着蘇清躲進了廁所。
狹小無人的廁所因為清潔阿姨的勤奮顯得格外幹淨，地上的板磚被擦得亮堂堂的，也沒有什麽異味。
葉曙喘着氣，小心的探出頭，周圍空無一人，這麽一看，他們是真的将教導主任甩開了，心不由安定了些。
剛要擡手抹去額上的細汗，葉曙這才驚覺自己手裏正握着一只柔軟順滑的東西，手感很好，好到他不由的收緊了手指，感受着那軟軟嫩嫩的觸感。
直到那東西突然動了動，“哥哥？”熟悉的聲音困惑的在耳邊響起。
葉曙愣了三秒，驚悚的往手上看去，才發現自己正握着蘇清細白的爪子，還變态的越握越緊。
靠靠靠！！
葉曙慌張的撒手，雙手高舉，一副知錯認錯的模樣。
“抱歉。”葉曙略帶窘态的道。
蘇清有些不習慣的将被握得有些紅的手收回，垂着眸，忍住渾身的抗拒與立馬洗手的沖動，乖巧的搖了搖頭。
“沒事，哥哥。”
葉曙幹笑的摸了摸鼻子，“我去上個廁所。”
找了個借口逃似的跑到隔間，将門一關，葉曙扶着門板這才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跑，就覺得很尴尬。
感覺自己就像是輕薄了黃花大閨女的大色狼一樣，葉曙看着自己管不住的手，沒忍住擡起另一只手打了打。
他可不想因為這種事讓主角讨厭他，覺得他是個輕浮的人。
畢竟以他的任務來看，他還需要主角的信任。
在隔間磨蹭了半天，葉曙這才走了出來。
隔間外，主角正倚靠在外牆上，低頭翻看着葉曙留在外面的課本。
被開門的聲音驚動，蘇清擡起頭嘴角含笑的望向葉曙。
“哥哥好了？”
“嗯。”
葉曙心不在焉的回答，走到洗手臺上洗着手，趁着主角低頭看書，他透過鏡子小心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蘇清翻書的手似乎紅的過分，而那只手貌似就是他先前握過的那只。
不動聲色的将目光收回，葉曙仔細地洗着手，洗好後，他沒再看那濕得過分的洗手臺，沖蘇清打了個招呼，兩人默契的保持着半米的距離，一前一後的離開。
事情還是沒能躲過，教導主任調了監控，監控将葉曙的臉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另一個人卻是模糊不清。
葉曙被叫去問話，本來沒多大事，可因為他不肯說出另一個人是誰，被通報批評，還被勒令星期一升旗的時候要當着全校師生的面檢讨自己的罪行。
那面子可就要丢大發了，同班同學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另一個人是誰。
蘇清握着筆，臉有些冷。
下午放學，葉曙背着個黑色單肩包，抱着手後靠着桌子百無聊賴的等着還在收拾東西的蘇清。
班上的同學都走的差不多了，因為有門禁。
眼見最後一位同學都走了，蘇清還在收書，葉曙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幫忙。
“不帶也行啊，又不是周末。”
将散落在一旁的語文課本關上塞進桌子底下，葉曙有些無奈的說。
兩人此時的距離有些近了，大概只相差三十厘米，等葉曙幫着蘇清将所有書全部收拾好，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剛想要往後退。
就聽到蘇清開口道，“沒關系嗎？”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葉曙愣了片刻，也忘了後退。
“只要将我供出去，哥哥就不用當着全校師生的面檢讨了。”蘇清補充道。
葉曙恍然，原來是這件事。
“檢讨而已，沒關系。”葉曙安慰道。
雖然內心臊的慌，也特別抗拒，但他還是盡量表現出風輕雲淡的模樣。
畢竟這種事，能跑一個算一個。
“哥哥不會檢讨的。”
低着頭半響後，蘇清忽然擡頭對着葉曙道。
“什麽？”葉曙沒懂蘇清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學校到時候可能會忘記哦，那樣的話，哥哥就不用做檢讨了。”蘇清仰着頭，笑得一臉單純，似乎是真的認為學校會忘記。
葉曙一邊感嘆主角的單蠢可愛，一邊又覺得自己被這樣的主角變相的安慰到了。
是啊，萬一忘了呢，下星期一的事情誰知道呢，指不定出什麽波折！
微風拂過，将窗戶上的窗簾吹得飛起，飄飄揚揚，心情大好的葉曙突然聞到一股淺淡的香味，有些熟悉的勾人，卻不帶一絲情潮。
望着眼前白的發光的人影，聞着他身上獨有的香味，葉曙腦海裏再次浮現出中午時的想法。
這個人還真是像個香噴噴的小包子，又軟又可愛。
第二天，一反常态的蘇清沒有再粘着葉曙。
葉曙也樂的輕松，先前為了蘇清搶了一位同學的照相機，後來那照相機又不小心打壞了，葉曙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
揣着相機，葉曙去到之前打聽過的班級找人。
剛到門口，聽說他找的人是誰，熱心的同學立馬道，“這位同學你來的不巧，他剛被人叫出去。”
葉曙有些失望，還真是不湊巧。
拿着手中的相機，葉曙只能無奈返回。
教室裏，因為是課間休息除了幾個學習特別認真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在玩。
瞧着蘇清空空如也的座位葉曙有些奇怪。
一般這種時候蘇清應該會坐在位置上看書，可現在人哪去？
将照相機放回包裏，葉曙打算過會兒再去看看，而蘇清，葉曙想着他應該是去上廁所了。
此時剛好困意湧來，葉曙沒有再多想單手撐着下巴，直接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間，清脆的鈴聲将葉曙的神智從混沌中喚醒。
周圍的同學慌慌張張的坐好，将書拿出來擺正等着上課。
葉曙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困頓的揉了揉眼睛，這才慢半拍的拿出課本。
等待老師的過程中，他習慣性的往後方看去，卻沒看到那預想之中的身影。
困頓的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明，葉曙猛然站起，力道很大的使桌子發出「砰」的響聲，引來全班注目。
葉曙沒理會他們，剛要去尋蘇清，班級門口卻突然跑來一個神色興奮的人。
“大家快出來看，廁所出事了！”
“什麽事？什麽事？”
人群騷動，大家都沒忍住跑了出去。
葉曙內心一緊，仗着個高，長腿一邁，先一步走了出去。
事情的發生地點是在教學樓三樓的女廁，人很多，都在嘀嘀咕咕的講着話，還有人說要叫老師。
葉曙趕到的時候完全擠不進去，只能在人群外圍聽見他們講好像有男生躲進女廁，偷窺女生上廁所，還拍照，被幾個女生逮了個正着。
聽到他們這麽說，葉曙總算松了口氣，這就不可能是蘇清，只要不是他就好。
“哥哥？”
松懈下來後，身後突然傳來蘇清的聲音，葉曙轉身，就看見一臉迷茫的蘇清。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蘇清問。
“我剛來，也不太清楚。”葉曙搖了搖頭說，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他不做定義。
剛好，就在葉曙兩人想走的時候，那個闖女廁所的人被拉了出來。
他神情慌張，臉紅脖子漲的一直在辯解，可那閃躲的眼神卻讓人很難信服他的話，反而證實了他确實有問題。
“什麽人啊，闖女廁，真丢臉。”
“唉，這不是那個班的誰嗎？确實經常看見他拿着個相機拍拍拍，還以為他是拍拍風景拍拍美人，沒想到他那麽變态，居然偷拍上廁所的女生。”
“對啊，真是個變态。”
……
衆人鄙視的話語說得李海面色漲紅，他低着頭，手裏死死的抱着一個相機，不撒手。
葉曙步伐一頓，扭過頭看過去，果不其然，那個人可不就是之前跟蕭祁聯合起來偷拍蘇清的人嗎！
他還要還他相機呢，相機放在包裏都要發黴了，找了一整天都沒有找到的人，想不到以這樣的情況相見。
葉曙的注意力被吸引，也不動了，就這麽看着等着事态發展。
小說裏這個人偷拍的照片散播出去後蘇清可是受到了許多污蔑辱罵，所以此刻哪怕他看着很可憐，葉曙也是不為所動。
畢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蘇清站在葉曙旁邊，他身量不高，眼前都是烏壓壓的人頭完全看不見裏面。
“教導主任來了！”
不知誰喊了這麽一聲，原本圍得滿當當的人嘩的一聲散了許多。
人群稀疏，蘇清也能看到裏面了。
只見李海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揪着領子，在男生旁邊還站着幾個面露憤怒的女生。
那幾個女生不由分說的想要去搶李海懷裏的相機，卻怎麽也搶不到。
李海死死的捂着相機，任由那個高大的男生将他推來推去。
可能力道太大了，他一個踉跄，倒在了地上。
人群又散開了些，因為摔倒懷裏的相機也摔了出去。
滾到了一雙洗的發白的布鞋旁。
李海神情緊張的爬過去，卻晚了一步，相機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撿了去。
李海神色變得猙獰起來，他擡起惡狠狠的眼神往上看，卻不其然撞進一雙清澈明朗的眼眸。
“給你。”蘇清将手往前遞了遞。
李海惡狠狠的眼神散去，身形一僵忽然朝後移了移。
他的舉動并沒有引起什麽波瀾，反倒是蘇清遞相機的行為被那幾個女生狠狠的瞪了許多眼。
“你幹嘛！他的相機就是證物，他偷窺我們，你還把證物往犯人手裏遞，你是不是跟他一夥的！”
一個女生跑回來，從蘇清手中搶走相機，不爽的道。
蘇清愣了愣，半響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有點可憐他，居然被這麽欺負，原來他是偷窺狂，是變态嗎？”
聽他這麽說，女生們神情變了變緩和了下來。
“對，他就是變态，我已經告訴老師了，我還要報警！”一個女生指着還坐在地上的李海憤怒的道。
“對，報警，報警！”女生們紛紛附和。
葉曙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嚴重，他神情肅了肅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海，他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暴起，好像有些不對勁。
“小心！”
“啊啊啊！！”
葉曙趕在李海暴起之前眼疾手快的将他壓制住，那幾個女生沒反應過來被李海的舉動吓得啊啊直叫。
“不是我，你放開我，我不是變态，不是偷窺狂，我沒有拍，不是我拍的。”
李海被壓制着動彈不得，他扭動着身子，嘶吼道。
“老實點，拍沒拍調查了才知道。”葉曙皺着眉沉聲道。
老師很快就來了，葉曙放開了他，事情影響有點嚴重，要被叫去問話。
臨走前李海目光沉沉的盯着蘇清，葉曙看見了，走上前擋在蘇清身前。
李海的目光好像淬了毒，讓人很不舒服。
葉曙想到小說裏李海靠着蘇清的那幾張照片在蕭祁那裏賺了很多很多錢，心裏對他的那點可憐也消失了。
而在李海被帶走的後，無人看見，躲在葉曙身後的蘇清，嘴角露出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一雙清澈的眼眸滿是得逞的快意。
ps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