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轉彎

“臨場不錯。真有這種茶嗎?”他好奇的走過去看塞納斯手裏的茶。

塞納斯很淡定的展示給導演,“你的好演員把我準備的極品鐵觀音換成了喝一口渣子滿嘴的茶底兒。”

殷小樓回頭對導演說:“我們用不用再來一條。模特們應該還要走上一會兒。我準備了好幾杯好茶呢。”

導演:“剛才的也可以了……”

林傾绾來去如龍卷風一樣的匆忙,她卷走了本場秀至少十套衣服,還包括殷小樓身上的那套。

下面依舊有适合選址在巴黎的戲份。

塞納斯在酒和茶事件後報複心達到了史上巅峰。他在讨論會上宣布他新選定了許多拍攝地進行各個戲份的拍攝,并表示劇組将進入滿世界飛的全新階段。

殷小樓對這樣的安排當然是強烈反對。

但是少數服從多數這一黃金定理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而他的兄弟,在塞納斯的各種美食攻勢下,早已倒戈。

殷小樓重新拾回了過去的口頭禪:我真傻,真的……

整整五個月。

法國巴黎,美國紐約,法國南部小鎮,尼泊爾加德滿都,埃及沙漠,希臘愛琴海……

劇組在很不靠譜很随性的塞納斯的指導下足跡遍布了大半個世界的着名景點。

殷小樓竊自祥林嫂的名言“我真傻”也傳遍了大洋九州。

在劇本中段洇逃亡的旅途上,他嘗試了各種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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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袖長裙,華麗的刺繡宮廷款兒,絕代妖妃一樣的妖冶女裝扮相。

渾身素白的沙麗,混跡在阿拉伯民間年輕人。

套着大大的罩衫,邪肆放浪的翩翩美少年。

原始叢林中,一身緊身迷彩短打的冷酷殺手。

山崖邊,狂風裏安靜微笑的白衣劍客。

都市夜店裏,彈唱動人的紅發男孩。

……

這場所謂的逃亡之路在塞納斯的選址下很像一場奇幻的蜜月旅行。

段洇可以為萊諾選擇背叛組織千裏逃亡,乃至犧牲多年的生死之交,幼年便與他交好的戴信鳶。可是一開始,萊諾并不領情,甚至冰冷的舉槍相對。但是在死神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和仇敵在商政界的沖擊下節節敗退之際,他到底無奈的選擇了相信突然現身拯救了自己生命的段洇。

一個心灰意冷但不懂放棄的人,和一個別有心思的人一同踏上了這場旅途。

夢幻的景致中,各式的造型背後。有驚心動魄的厮殺,有血雨腥風的澆灌,有多少次鬼門關前驚險脫身。也有,那麽些浪漫動情的瞬間。

兩個在沙灘上嬉戲,在海浪中靜靜對視的男人,眼神中,越來越湧動着不一樣的氣息。

段洇在旅途中展現的鐵血手腕和魅惑風情,也許,正在甚至已經打動了那個男人。

“這是什麽見鬼的情節!”殷小樓拍拍挂在身上的海鹽,郁悶的說,“我都快被泡成泡芙了。”

塞納斯反唇相譏:“如果不是你太笨就是不肯學游泳的話,我們也不必跑到死海來拍攝!我,現在,很疼!”

這場是最後的殺青戲。相處了幾個月下來,殷小樓暴露出了性格中的各種不招人待見,塞納斯也徹底撕下了優雅紳士的外皮,小氣計較陰損,說話絕對不留口德。

導演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好,工作人員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可是殷小樓和塞納斯越來越火爆了……

塞納斯的演技有長足的進步。只是最後一場戲是:兩個逃亡中的人,在金色的陽光中,在深邃的海面上,彼此凝望。

不知道萊諾十分已經愛上了身前這個妖冶陰柔刻骨,然而卻也冰冷驕傲如九天凜冽長風的男人。

不知道段洇是否放下了驕傲,俯身去全身心的,愛這個曾經在他眼裏是個懦夫逃兵的男人,這個曾經讓他感到希望又失望但沒有放棄的男人。

不知道兩個人的眼睛裏,那與陽光一樣燦爛的金色是愛抑或片刻的動情。

不知道兩個人能否在巨大的武裝碾壓下活下去,不知道這場流亡之旅将會進行到哪裏……

只是此刻,天地間,除了安靜的陽光,和海浪,只有兩個人,相對的目光……

這場戲,說難也不難。

但是塞納斯的眼神卻也始終沒有達到導演要求的,能夠永恒定格在時光裏的那種既複雜又愛戀,能夠給觀衆帶來無限遐想的那種級別。

殷小樓也老是神情恍惚。

導演在兩個人泡了從早到晚的鹽水浴後終于開恩決定明天……繼續讓他們泡。

于是出現了兩個龇牙咧嘴的人互相攻擊的場面。

第二天,兩個走路還有些艱難的演員在死海前聚頭。

導演經過一夜的思考,想出來一個絕頂的“好主意”。竟然遣退了非相關人員,清理了現場帶着詭谲的笑容勸導他們相互撫摸調情,意圖激發兩人雄性本能的潛質而爆發出某些詭谲的演技。“要在激烈火花中有脈脈的溫情,溫情!”導演不放心的叮囑道。

享受着沙灘陽光躺椅的演員們表現出了難得的默契——兩個一齊揮手“您一邊歇着吧!”

塞納斯叼着吸管,戴上大大的黑超墨鏡,一副好萊塢度假影星的派頭。

“這場戲拍完,你就該回中國了吧。”塞納斯搶先道。

“你劇本的靈感來自于?”殷小樓不答,反問道。

塞納斯轉頭看看他,隐藏在墨鏡下的眼睛看不清神色:“終于問這個問題了啊。”

“我和我的叔父,家主雷奧切諾先生在很多方面驚人的一致。比如說,大概兩年前,我見到了他的男友,那是一個很漂亮也很有名氣的中國人。很可惜,我喜歡上了他。雖然這時已經沒有我下手的餘地。”塞納斯眯着眼睛慢慢講。

殷小樓配合的輕輕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那個人是誰了。真是該死的緣分。

難怪這部劇那麽眼熟。“關于殺手這部分的情節是你後加的想象吧。”殷小樓吸一口果汁,淡淡說。

“是根據另一個人的故事。”塞納斯很有深意的一笑,“關系到我為什麽空出這麽長時間拍戲進軍好萊塢,以及我與家族家長之間平穩的關系。”

殷小樓轉頭看了他很久。

他伸手摘下塞納斯的墨鏡。

“這兩個原型人物,都和雷奧切諾有關是不是?”他直視着塞納斯慵懶的灰眼睛,慢慢說,似乎在進行着艱難的思考。

塞納斯微笑默認。

“那個殺手,是個女的。”殷小樓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塞納斯的笑容愈加深邃。

“我昨天說錯了。你很聰明。”

殷小樓如遭雷擊,倒回躺椅,閉上了眼睛。

“溫情!撫摸!不要木頭一樣死呆着!”坐在一邊的導演看着這邊的動态,猛然大喊一聲。

殷小樓睜眼,咯咯笑出了聲。他混沌的目光移向在海邊撥弄水花的那伽,嬰兒一樣微微嘟着的雙唇微微張開。“真是不靠譜的東西。”

……

拍攝最終順利完成。

殷小樓拖着行李箱走向飛機,身邊是随行照顧他的傭人和那位兄弟。

某個神經病人依舊眼神幹淨的有些呆滞,殷小樓摟過他:“我們要回國了。”

那伽:“……”無辜的眼神。

殷小樓一嘆:“我都快被折騰散了,你還是這麽精壯。”一邊抱怨一邊回頭看,塞納斯正站在送行的人最前面,微笑看着他。

那眼神,一如電影最終,斜晖裏海面上,複雜而深情。這個家夥,其實,簡直是個天生的演員。殷小樓突然有些頹喪的想到。雖然他飾演的角色遠遠比塞納斯讨喜的多,但是,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的某些天賦面前略感到一些挫敗。

戴上眼罩,殷小樓沉默,這五個月的拍攝生涯,實在是他演藝史上最值得銘記的一次。

下了飛機,殷小樓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入目的黃皮膚人群看上去格外親切,久違的中文寒暄也很暖心。

蕭清漪站在車前微笑,火紅的狐裘惹得半個機場矚目。殷小樓盡可能親熱的走過去,攙住她。兩長傾城傾國的臉放在一起,格外般配。至于那伽,已經被殷小樓托付給了林傾绾派來的管家。畢竟叫蕭清漪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故友,可不太有趣。

遠處依稀可見林傾绾的大幅宣傳海報,說起來她的一部電影應該正在做宣傳,最近應該都很繁忙。

超大幅海報上,濃妝妖嬈的林傾绾披散着如瀑的黑發,微翹的指端凝着一抹妖異的鮮紅,一身大紅色羽紗長裙,斜側着頭盤膝而坐,神色慵懶,紅唇微啓,似是一只在人間徘徊千年的九尾狐,對着無盡紅塵幽幽輕嘆。

殷小樓坐在車上回頭對那海報最後一瞥,覺得宣傳部很聰明,起碼他憑着這張海報上颠倒衆生的姑娘,就很想走進影院一觀。

說起來,殷小樓側頭去看笑容溫暖的蕭清漪。這位“媽媽”在他全世界跑得五個月裏,很少露面,電話都明顯減少了。

好像,在畏懼着點什麽。

這令殷小樓很奇怪。

這可不像一個母親對從小不曾離家的兒子的态度。

這會兒萬事不來打擾的殷小樓終于開始疑惑,蕭清漪給自己帶來過不少便利的奇怪表現。

不過他始終保持着安靜,沒有貿然發言。

畢竟蕭清漪的業務範圍确實很大,忙碌也是很必要的。加上他多少懂得,得了便宜的時候,盡量別賣乖。

殷小樓覺得這個可以先放到一邊,轉頭想起林傾绾的名字叫做胭脂的電影。她在裏面演一個很萌很懶散卻也很鬼魅的調香師。專司調制為女人花容生色的胭脂。不一般的胭脂,可以逆天改命的叫你一躍紅粉鳌頭的胭脂。

記得當初這部戲籌備的時候林傾绾聞風到處學了許多調制胭脂香料的知識,還親手調配了一瓶香水送給他,好像現在還放在他山間小居的梳妝臺上。

想及此殷小樓心間一動,他把現金和珠寶都留給了林傾绾,但是那間房子……

想到這兒殷小樓頭疼的扶住了額頭。

即使那裏沒被人占了,他也不方便拿回自己的鑰匙和房子。

蕭清漪正細細端詳着他。

“喜歡演戲嗎?”她突然開口,倒吓了殷小樓一跳。

殷小樓眨眨眼睛,将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拉出來:“我喜歡演戲。”不論是自己的意願也好,還是按既定的打算走也好,演戲都是第一選擇。

蕭清漪輕輕點點頭。

“你喜歡哪個公司?”她想了半天突然說。

殷小樓等到了他想要的問題,熱情的回應:“寰宇。”與IMG的合約在辛蒂姆的堅持下還有效力,除了這份模特活動的合約外他最想要的合同,就是來自寰宇的。

他曾經呆過的公司,高層也好,許多幕後工作人員也好,演藝人員也好,都是他熟悉的。

他歷來懶惰,能回歸到一個熟悉的土壤上奮鬥當然更好。

而且林傾绾雖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還是繼續與寰宇保持合作關系的。

蕭清漪回頭看了看他,嫣然一笑:“那就按你說的辦吧。不嫌拍戲辛苦嗎?”

殷小樓認真想了想。

起碼塞納斯的戲,确實不累。

每次轉場至少空出三到四天用來游玩,大吃大喝。如非必要絕不趕戲,如非夜景絕不熬夜拍攝,完全沒有拍攝預算這一說,更不必考慮每一秒都是多少多少錢在流逝。幹耗是很正常的,NG是無所謂的。絕對保證十小時的睡眠和日常三餐加宵夜。

五星級酒店套房是最低住宿條件,去迪拜的時候自動升級到七星級。大把的銀子用來裝飾每個拍攝環境,花大價錢請金三角久經血腥厮殺的雇傭兵出演,動用直升機飛機和各式奇奇怪怪似乎從那個軍隊基地調來的器械進行各個角度全景拍攝。

導演簡直愛上了塞納斯這個史上最敗家的制作人。他完全滿足導演的每個燒錢沒夠的奇思妙想。

工作人員也紛紛表示離開這個劇組後估計再也無法适應別的劇組。

造型師也多次表示自己嚴重愛上了殷小樓和塞納斯。前者數十款造型的發揮空間簡直high爆了他的心髒。後者各種古董衣飾的收藏和那些空白支票的采購經費更是叫他恨不得去泰國做某種手術然後以身相許。

殷小樓曾嚴重懷疑塞納斯是在揮霍自己在家族競争中擊敗其餘幾位繼承人所得的財産。

後來?後來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殷小樓突然悲哀的想,塞納斯果然是個陰險邪惡的資本家。他也許将很難再适應把那些習慣性把演員當成特工來操的國內各式憋屈劇組了……

尤其他将一一個新人的姿态進入中國的演藝圈,将一一個僞後輩的身份去競争角色。

好吧,很有挑戰性。

懶人殷小樓自我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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