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預告
他一路暢通的快步向前走,帶着金屬後跟的短靴在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一路上偶爾路過的幾個職員都用某種妙不可言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走到董事長辦公室前,保全攔住了他。
“我要進去,你們新任的董事長讓我進去等他。你攔着我後果很嚴重哦。”他将手插在口袋裏,靠在牆邊懶洋洋的說,看上去自信滿滿,由不得你不信。
“雷奧切諾先生并沒有提及邀請您的事情。”一個德國男人站出來,不滿的打量着怎麽看都像個危險分子的殷小樓。
殷小樓渾身沒有骨頭一樣的靠着牆,反感的盯着他這張方正的臉。這位出身國際特種兵學校的德國大兵他只見過兩回,但他臉上那個怎麽整容也填不平的彈坑一直令他印象深刻。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行啊。”他毫無顧忌的撥了雷奧切諾的電話,“喂。你的那個大個子德國保镖,雇傭自沙鷹的那個,我要求你解雇他。”
雷奧切諾那邊沉默了。他可能有點摸不着頭腦。
“我剛剛從下屬哪裏得到了一點消息,也許我們應該談談。”
“我要求你解雇他。”殷小樓靠在牆上,用肩和頭夾住手機,兩只手又插回了兜裏,被他插在口袋裏的手帶的向前勒着腰的西裝外套勾勒出他漂亮的腰身,但他這個歪着頭的蠢樣子則可以破壞所有的美感。
所有人都開始用不滿的眼神盯着他。這五個保镖每個都有他三個壯,被他們怒目而視的殷小樓就像處在他們的保衛下一樣怡然自得,繼續重複自己的無理要求:“我要求你解雇他。”
“如果這是你的要求,那麽如你所願。”雷奧切諾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在寰宇等着我。”
殷小樓得意的擡高了下巴,拎着自己的手機像拎着一只襪子。“我去你的辦公室等你。”并按下了免提。
“好的。”這兩個字回蕩在空蕩的走廊裏,于是殷小樓從這些保镖讓開的路微笑着走了過去。路過那個德國大兵的時候,他向後彎彎腰,傾斜着頭看着他,眯着眼睛沖他一笑露出一整排瑩白的牙齒:“這是你第二次被解雇,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在殷漓塵時代,他曾經要求雷奧切諾解雇這個保镖,雷奧切諾當時對他解釋說,如果他解雇了這個不知道叫裏德還是南德的家夥,他的職業生涯會帶上一個嚴重的污點,沒有人會願意在他之後雇用他。
殷漓塵的堅持令他得到了勝利,他在之後的六年裏再也沒見到過這個家夥。
不過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句話就是用來給人挂到嘴邊感慨的,今天他們居然在這裏狹路相逢。殷小樓從鼻子裏噴出了好幾口氣,嘲笑着踢開了雷奧切諾辦公室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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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信賴保镖的雷奧切諾先生果然沒有給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安上幾道密碼鎖。這是個好習慣。
殷小樓環視着四周,雷奧切諾老先生的行動力一貫非常好,雖然他昨天才得知寰宇被收購的消息,但是這裏已經被裝修的非常“雷奧切諾”了。從地毯到辦公桌上的一只鋼筆,他都能看到雷奧切諾的字母縮寫,證明他們來自某些古老的手工作坊,屬于私人定制。
他打開第三個抽屜,拿出裏面的遙控器。雷奧切諾的生活習慣實在是太好了,即使這只是在中國新收購的一個公司,他一年也許都不會坐進這個辦公室超過兩周。但是這裏已經被布置的完完全全複制了他在家裏的辦公室,包括這個遙控器,擺放的位置,朝向以及外形都完完全全的一樣。
他打開背景牆。
牆體拉開,巨大的液晶電視自動開啓。昏黃的背光燈一個接一個亮了起來,這個冰冷的淡銀色裝潢的辦公室就變得像家庭影院一樣突然溫馨向了。
屏保是個姑娘,長發及腰。淡淡的煙熏妝,雪一樣肌膚,精致中帶着靡豔的五官,黑色蕾絲精致的貼合着修長的脖頸,銀白色的雍容狐裘和那幽邃的眼神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剛剛從古剎裏醒來的狐妖。
殷小樓将自己手上的遙控器砸了出去“shit!”
他當然不會忘機自己在《斷章》這部戲裏的女裝造型。如果有什麽理由能讓雷奧切諾将這張劇照設為自己的開機畫面,那一定是因為蕭唯女裝的時候,更像蕭箐。
殷小樓彎腰從厚厚的羊絨地毯上撥拉出那只小巧的遙控器。打開這個液晶電視裏存儲的第一個文件。
他不是沒期待過《斷章》這部戲的首款預告片。但是他沒想過在這裏看到它。
音效很好。
一片黑暗裏,悠揚的琵琶曲和激越鋼琴曲的混合令人的神經緊繃起來的同時又感到一點難以言說的靜谧氣息,在琵琶聲漸漸淡下去的時候,接連不斷的雷彈爆炸聲在高到顫抖着的琴聲裏轟炸着人的耳膜。如果殷小樓沒記錯,這段雷鳴聲來自段洇和萊諾駕着一輛偷來的重型機車逃亡時,被敵人的坦克接連轟炸的場景。
塞納斯真的買下了非洲一片荒原,并用幾架輕型坦克将它轟成了一片廢墟。殷小樓至今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但是這種非合成的真實聲音聽上去效果确實很好。
暗淡的燭光在屏幕的一角亮起,段洇緩緩的站起身來,地上拉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你了。我想這也許只是我需要抵抗我自己的命運,就是這樣。”微醺的聲音在驟然平靜下去的世界裏響起,段洇的臉龐在燭火的映照下格外安靜。
衣履破敗不堪的萊諾用滿是細碎傷口的粗糙雙手艱難的握着一根并不算粗的木棍挑着越燒越旺的篝火,就像聽到了段洇這句最後的念白,唇角勾起一個怨毒的笑容。噼啪聲裏,剛剛被轟炸的世界顯得更加靜的可怕。
段洇的眼神裏映着那在兩秒之內熊熊燃燒起來的篝火。鏡頭無限拉近他的眼底,深陷在這個可怕的黑洞中。只有那一團火焰在燃燒。
就像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一扇金色的門從他瞳孔裏的火光裏被一雙秀美的手輕輕推開,“歡迎來到欲望的世界。在這裏你可以得到一切。”一個叫人骨頭酥軟的女聲用标準的倫敦腔說道。
就像走在希臘愛琴海上,一個個曼妙美好的青春身體穿着鮮亮的華服走在灑滿玫瑰海浪的T臺上,萊諾握着茶杯,目不轉睛的看着如同海上精靈一樣的段洇輕巧的一個轉身,走向了後面戴着面紗的公主殿下,手扣在茶杯上,輕輕地叩了叩。清脆的瓷器敲擊聲,和編鐘略沉的樂律聲混雜在一起……
長達四十七秒的首款預告片。
在殷小樓看來絕對就是一個被完美的堆砌起來的華麗照片。雖然他覺得自己喝了一整瓶白酒後的那句念白很贊,但是這個預告片除了用他的各種造型告訴大家我們這個戲的演員顏超贊,用一堆大場面轟炸啊槍擊啊之類的場面告訴大家我們投入的經費特別龐大以外,好像根本沒有任何劇情。
最後的鏡頭還定格在戴信鳶從樓上跳下去之前,看着段洇的那個場景裏。雖然用林傾绾忽悠中國觀衆買票進影院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但是殷小樓還是覺得這不太對。不僅如此,他覺得有個更不對的地方,他一時還沒想到。
是很震撼,音效很贊,畫面更贊,但有點不知所雲。他覺得這不是丹東的水平。考慮到有錢能使磨推鬼這點,他很懷疑這個美感有餘,但明顯缺乏專業性的預告片是塞納斯剪出來的。
進入職業性思考的殷小樓完全忘機了自己身處何方,坐在地毯上握着遙控器皺着眉不斷循環播放這個預告片,然後猛地跳起來拍了下桌子,“我操,正常的預告片不是至少會打上片名,并且來幾個大字,某月某日震撼上映嗎?!這不是他們提交給寰宇的正式預告片?”
然後,他揉着自己拍的有點疼的手覺得自己有點大題小做,不是正式預告片又幹他什麽事兒。本來這沒什麽可奇怪的啊……他在地上低着頭焦躁的轉着圈。
“到底哪裏不對,到底哪裏不對。”
“什麽不對?”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殷小樓猛地一擡頭。對上一雙青灰色的眼眸。
從雷奧切諾這副妙不可言的表情來看,他至少已經目睹了他發了半天的羊角風。
“呵呵。”殷小樓後退了半步,“你什麽時候來的。”
雷奧切諾走過來,穿着他自己的拖鞋走在地毯上,一點聲息都沒有。他看了下自己辦公桌唯一被拉開的抽屜,臉色略有些沉。
“從你拍桌子起。”他的風度在面對殷小樓的時候總是有點破功。
殷小樓伸出手來揉了揉眼睛,然後意識到自己拿着人家的遙控器。帶着丢臉的表情扔給雷奧切諾,殷小樓轉頭做到沙發上去拎了個抱枕抱着。
将抱枕抱着,墊在胃上,這能有效地治療丢臉。至少對殷小樓來說,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