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閑聊。

話題兜兜轉轉, 還是繞到了江澤洲身上。

沈明枝問她:“你打算怎麽辦?”

孟寧天鵝頸一仰,傲慢的高姿态, 灑脫道:“就這麽和你說吧, 即便我相親遇到江澤洲,我都不會和他有後續發展。”

沈明枝:“不得了,還挺傲的。”

孟寧有傲的資本:“反正江澤洲不可能相親。”

沈明枝:“……”

室內驟然陷入沉寂。

久到沈明枝以為再無後續的時候, 孟寧翻了個身, 窗外一抔雪花砸落車窗,發出沉悶聲響,她笑得如窗外雪色般慘淡, “我可能真的不喜歡江澤洲了。”

沈明枝愣了。

可她話鋒一轉, 聲音幾分甜糯幾分嬌嗔,“明天就是元旦了,枝枝, 我有預感,新的一年, 我會遇到對的人, 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有多轟轟烈烈, 一言不合掉眼淚掉眼角膜那種嗎?”

“沈明枝你——!”

她們打趣打鬧, 轉頭便将剛才的困擾抛之腦後。

鬧累了,一人扯着一邊被角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孟寧醒來後, 把昨晚打開的行李箱又合上,拖着行李箱回家。回的是她父母的家, 小半年沒回家, 到家後, 家裏阒寂無聲, 沒一個人在。

孟寧撥通母親的電話。

劉白那邊很安靜,隐約聽到鋼琴聲,她聲音也很輕:“怎麽了,寧寧?”

孟寧:“媽媽,你們不在家嗎?”

劉白:“不在啊,我和你爸爸在外面吃飯呢。”

沉默幾秒。

劉白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今天回來啊?”

孟寧無奈,“媽媽,我昨天早上才給你發過微信,說我今天回家吃午飯,您轉頭就把我給忘了嗎?”

電話那邊傳來窸窣聲響。

劉白似乎找了個安靜的地兒,聲音清晰許多:“抱歉啊,媽媽忘了。你應該沒吃午飯吧,正好過來吃午飯,媽媽把地址發給你。”

不等孟寧發表意見,電話霎時挂斷。

“……”

孟寧盯着黑屏的手機,無言到只剩嘆息。

黑了的屏幕,又亮起,手機彈出消息,是母親分享過來的地址,看清地址名稱後,孟寧眼神霎時變了變。

——悅江府,南城最高端的頂級會所。

——悅江府的江,是江澤洲的江。

換做半年前的孟寧,肯定抓住每一個有可能和江澤洲見面的機會,但現在的她,踟蹰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去。

心裏說了一萬句不去了,結果第一萬零一句就是——算了,去吧。

就像一枚抛硬幣的游戲,硬幣正反面,都是去,只有硬幣立起,才是不去。

硬幣又怎麽可能在平地立起呢?

元旦假期,交通近乎癱瘓。

孟寧堵在午高峰的隧道裏,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殊不知,悅江府的宴會廳裏,正在上演一出大戲。

劉白挂斷電話,回到宴會廳。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朝面前的夫妻,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女兒的電話。”

“我聽說你女兒是拉大提琴的,在南城芭蕾舞團上班?”

“是的。”

這話一出,吸引周遭不少眼球。

好幾對夫妻圍了過來。

南城商會一年一度的聚會,定在悅江府。參會的都是商會會員,一眼望去,有年輕人,但大部分是中年夫妻,身邊還跟着他們的孩子。

表面上說是擴充人脈,實則是另類的相親。

未婚的适齡年輕人,由父母帶着,互相認識。

挨個認識,直到劉白和孟川——

了解孟川的人都知曉,他有個女兒,長得漂亮不說,又有才,學大提琴的,如今在南城芭蕾舞團演奏樂團工作。他的朋友圈,也總是發女兒的照片。

今兒個,卻沒看到他女兒。

“老孟,你怎麽回事兒啊,不是說好了把你女兒帶過來認識認識嗎?”

孟川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孟寧來這種場合,看似富麗堂皇,光鮮亮麗,一個個穿着價值不菲的衣服,然而事實上,他們把婚姻也當做生意場,企圖找個門當戶對的另一半,喜結良緣。

愛情靠的不是身家背景,靠的是情感共鳴。

他看向愛妻,詢問:“寧寧怎麽給你打電話了?”

劉白維持面上笑意,咬牙,低聲:“她今天回家,你怎麽不提醒我?”

孟川直接:“我不想她過來。”

劉白挽着他的手,改成掐:“你就慣着她吧,按照你女兒三點一線的生活方式,估計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孟川疼得牙根在顫,他認錯得非常及時:“老婆,我錯了。”

周遭圍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劉白及時收手,裝作幫丈夫整理起褶的衣袖,溫柔娴熟的樣子,她微微一笑,“寧寧馬上就過來。”

這話一出,衆人眼裏,閃過躍躍欲試的期待。

然後,一家兩家,接連不斷的家長們過來,推銷似的介紹自己的兒子。

有人被簇擁,自然也有人受冷待。

人群裏,冒出一句話來:“別以為自己的女兒多漂亮多優秀,二十五歲之前是女孩兒挑男孩兒,二十五歲之後啊,就是被挑的份兒了,再漂亮也不值錢咯。”

不輕不重的音量,足以讓附近的人聽到。

宴會廳的交談聲霎時停下,只鋼琴琴鍵敲出的音樂靜谧流淌。

說話的人是商會副會長的太太陳月,她有個女兒,大學還沒畢業,就被帶來這種場合。在場的都是明眼人,也不拆穿她那點兒小心思,只是總覺得對方年紀太小,都沒把自己的兒子帶過去認識認識。

這種場合,身份地位很重要。

所以即便她說出這種得罪人的話,也沒什麽人敢出聲反駁。

“咚——”的一聲。

高腳杯與大理石桌面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打破寂靜。

衆人望過去。

劉白淡笑:“二十五歲就不值錢了?您這話是不是在說,您是地攤貨的意思?”

氣得陳月橫眉怒指:“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

“我的女兒,別說二十五歲了,就算到了五十二歲還沒嫁出去,依然是她挑男人,不是男人挑她。”

相比于陳月激動的情緒,劉白語調四平八穩。

氣勢,從來都不是靠聲量高低,靠的是骨子裏的從容與自信。

兩邊争執,氣氛逐漸凝滞。

畢竟是在悅江府的地盤,經理硬着頭皮,過來勸架。拉着陳月,“陳太太,我們夫人特意讓後廚給您弄了碗燕窩,您現在過去嘗嘗?”

鬧下去,都不好看,陳月甩下一句,“看在江太太的面子上,我不和你這種沒素質的人計較。”

扭着屁股離開。

劉白莫名有些好笑,“我沒素質?”

孟川皺眉,剛準備開口,和夫人義憤填膺,面前,突然多了個人。

“——你好。”

來人身穿一襲旗袍,長卷發,渾身上下,散發着典雅氣息。說她三十多歲可以,四十多歲也可以,辨不出年紀。

劉白和孟川對視一眼,彼此眼裏,均是疑惑。

直到她遞了張名片過來。

尤為簡單的一張名片,簡單到,只印了她的名字——吳淼。

“我是江永邺的太太,吳淼。”悅江府的女主人。

劉白接過名片,落落大方,伸手回握住她的手,“吳女士,你好。”

就一個稱呼,直接将好感度拉滿。

數百句的“江太太”,都不及這句“吳女士”動聽。在旁人的眼裏,吳淼像是江永邺的附庸品,而在劉白的眼裏,吳淼只是吳淼。

吳淼的眼光向來很好,這次也不例外。

她向前一步,和劉白靠更近,而後,她開口,問了一句劉白已經聽厭了的話,她問:“您女兒還是單身嗎?不知道我兒子有沒有機會和她接觸接觸。”

劉白愣了一下,“您兒子?”

吳淼:“嗯,我兒子,他叫江澤洲,過完年就二十七了,比您女兒應該就大兩歲,人麽,長得還算可以,個子也挺高的,事業還算小有成就。華銳資本,不知道您聽說過沒,就是他自個兒弄的,我和他爸一下沒摻和過。”

就差把家底兒給透出來了。

劉白哭笑不得。

其實她今天剛來之前,确實想通過這種方式,給孟寧找個男朋友。但是一番應酬下來,她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劉白心裏的未來女婿,只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長得帥,而是有上進心。

可是那些個男生,基本都是靠着家裏的蔭蔽長大,別說有上進心了,連主見都沒有;事業有成的倒是有幾個,但事業有成的背後是光明絕頂。

年紀輕輕的,頭發都沒幾根了。

劉白已經斷了給孟寧尋覓相親對象的念頭了,所以她拒絕:“不好意思啊,我——”

“——我給您看看我兒子的照片吧?”詢問句,但是吳淼先于問話,拿出了手機,手機屏幕底圖,赫然是張全家福,她指着江澤洲,說“這是我大兒子,您看看怎麽樣?”

白襯衫,黑西裝,站姿筆挺,雙腿颀長。

黑眸冷淡,無表情的臉,既有少年人的桀骜,又有成熟男人的意氣風發。

劉白瞬間倒戈,拿出手機:“我覺得咱倆可以加個微信,你覺得呢?”

吳淼求之不得:“我覺得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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