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俞景陽活了二十六年,自覺腳步就沒這麽沉重過!
後背迎着門口元清闌的目光真是如芒在背。
為了表現自己是個絕對的正經人,他幾乎拿出了去談生意時的霸總氣質,肩平背直,氣宇軒昂,腳步铿锵有力……
拎上行李箱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向四周看,仿佛行李箱之外的所有東西都是狗屎。
轉身回頭,目光專注堅毅,不管元清闌現在是什麽表情他都不會慌。
嗯,很鎮靜。
只是,沒想到,一轉頭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元清闌早拿着卡去走廊另一側的房間休息了。
演正經人的俞景陽裝了個寂寞。
他們的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都在行李箱裏,元清闌那麽講究的人肯定需要。
他在人家門口來回踱步,想敲門把東西送進去,但這道門就好像一道心理界限,打破還挺需要勇氣的。
就好比他這些年給自己和元清闌設定的“朋友界限”,他始終堅定意志不越雷池一步。
因為他知道,一旦打破就如同山洪,內心所有的秘密和欲/望就再也擋不住了。
好像有心裏感應一般,就在他甩了甩腦袋擯棄各種污糟想法,想先把衣服送進去時,裏面的元清闌開門了。
最近在家他們一直睡一個房間,現在忽然走進元BaN清闌自己的房間,莫名的別扭感連帶的空氣都有些凝滞。
這種沉默不是尴尬和疏離,而是一種惶惑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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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普通人,誰又能真的自我控制到清心寡欲呢?
對愛情的渴求、對欲/望的肖想,皆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向克制自己的倆人也難免落俗,內心升起了理智也無法規勸的情愫。
元清闌坐在大床上看俞景陽蹲在地上從行李箱裏拿東西,他把自己需要的拿走,剩下的都給元清闌留下。
直到收拾妥當,俞景陽才說了進門口的第一句話:“我走了,明天早晨過來叫你。”
這麽多年他早就習慣了隐忍,習慣了為元清闌着想,縱然現在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走,就想留下跟他呆在一個空間,但考慮到元清闌可能不自在還是關上門出去了。
他一離開,剛才還端坐在床邊的元清闌身子一歪緩緩倒在床上,眼睛若有所思空洞地看着前方。
他并沒有非要讓俞景陽離開的意思,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俞景陽也太過為別人着想了。
往好的方面想他紳士又體貼,但往感情方面想,好像又過于疏離。
以前他從未察覺這種近乎細枝末節的差距,但現在卻越來越感受明顯。
或許這就是俞景陽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
可能陷入熾熱戀愛的人們都不會喜歡特別理智的伴侶,有時候連道理都不想聽太多。
當天晚上,元清闌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睡着。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忽然像有了心事,想探尋某種情感來由又無法徹底找到根源,最後只能拿被子蒙住頭胡亂睡去。
從元清闌房間出來的俞景陽,回自己房間也在床上癱了很久。
空蕩蕩的大床房無處不映射着他內心的空洞與孤獨,最近跟元清闌睡習慣了,現在單獨睡根本就是孤枕難眠,心裏酸楚得跟貓抓似的,他感覺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元清闌了。
甚至只要想到他有一天可能離開,就扒皮抽筋般難受。
同時,他也開始讨厭這種僞裝直男的日子,心裏一個大膽又瘋狂的念頭開始猛然往出蹿,越壓制越蓬勃:
“你看看你多慫,美人都找上門了你還無動于衷。”
“你們都結婚了,就算發展一下夫夫感情也是很正常的吧。”
“鼓起勇氣告白吧,萬一他也喜歡你呢……”
是啊,有沒有那種可能,元清闌也是可以喜歡他的?
各種念頭像毛線一樣越捋越亂,他擡手使勁拍了拍腦袋清空亂七八糟的想法,登時想到了當即最要緊的事兒。
後天餘熏舉行婚禮,不管怎樣他作為朋友肯定需要去幫忙處理瑣事,到時候元清闌一個人呆着沒人陪可能會無聊。
他也不太放心元清闌在人多的地方單獨呆着。
于是馬上從床頭摸過手機,給助理宋歡歡打電話。
昨天宋歡歡給他發信息,他們一衆負責購買種馬的出差員工都回來了,這次千挑萬選的兩匹良駒已安置到梧桐牧場,就等他回去檢驗了。
本來他還考慮他們出差辛苦,想給宋歡歡放兩天假,但現在元清闌身邊沒有可靠的人,而他很快還要回度假村上班,于是連夜打電話通知宋歡歡明天來這裏。
“喂,老大,怎麽了?”
現在将近晚上十點,宋歡歡也是熬夜黨,她正悠哉游哉貼着面膜在床上追劇,這麽晚接到俞景陽的電話還挺意外的。
“你明天來星河墅區一趟,過來幫忙照顧個人。”
她是俞景陽的助理,跟俞景陽同歲,大學畢業就在梧桐牧場上班。
平時性子活潑開朗,工作認真細心,再加上俞景陽也不是什麽嚴肅的企業老板,相處多了彼此多少有點像朋友。
宋歡歡以為照顧對象估計是重要的商業合作夥伴,沒想到居然是元清闌,這,還挺奇怪的。
“那個,我和他結婚了。”
俞景陽開門見山,宋歡歡是自己人沒什麽避諱的,“他現在身體不好,助理也在國外,你先給他當一段時間助理吧。”
該說的話說清楚,不該說的還是有保留。
元清闌懷孕的事兒屆時肯定瞞不住,但還是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畢竟男人生孩子不像跟男人結婚這麽簡單,最好還是挑個合适的機會再公布。
“你們,結婚了?”
宋歡歡震驚的語氣在俞景陽意料之中,她匪夷所思得像遭受了胸口碎大石的暴擊。
這是什麽神仙速度啊,朋友處着處着就滾到一起啦?
不過倆人還真般配呢。
“挺好的,挺好的。”與其老板将來找個不入流的小零,還是跟元總這種又好看又正直的精英男養眼,“你跟他結婚我心裏還挺平衡的,輸給這樣的人也不虧,不虧……”
“啥?什麽意思?”
俞景陽被她說得稀裏糊塗,腦子有點跟不上,就十分好奇。
“我之前,之前不是喜歡過你嘛,嘿嘿。”
宋歡歡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彎的,于是芳心暗許心儀了老板很久。
直到某次老板心情不好在辦公室喝醉酒,迷迷糊糊吐了一番真言,她才知道對方是彎的,她得回頭是岸。
別說,當時真是難受了好久。
“你,喜歡過,我?”俞景陽無情反問,着重在人稱上咬字發音,“我怎麽不知道。”
宋歡歡:……
這一刻,她有撕碎老板的沖動。
混蛋王八蛋。
***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俞景陽先給元清闌發消息問他醒了嗎,然後叫客服送來早餐,他收拾整齊一道去元清闌房間用餐。
不過一晚上沒見,他就想對方想得緊,腦子裏忽然想起一句似是而非的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習慣了跟元清闌在一張床上睡覺,一旦分開就孤枕難眠。
元清闌剛起床洗漱好,穿着一套淺綠色絲綢質地的睡衣,襯得膚色愈發白淨透亮,只是眼下的烏青有些重。
俞景陽也沒好意思問人家是不是沒睡好,他自己昨晚還不照樣在床上烙餅,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見不得人的畫面。
主要是昨天晚上那個讓人血脈噴張的房間太不正經,像潘多拉寶盒,一打開就讓人五迷三道着魔了。
“一會兒宋歡歡過來,讓她在酒店陪你休息吧。我去婚禮場地看看,估計得中午才能回來。”
俞景陽和元清闌各坐餐桌一頭,慢條斯理吃早餐。
元清闌感覺沒睡醒,整個人有點蔫,反應也慢,點頭應答的時候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今天晚上餘熏他們還安排了一場狂歡派對,他和元清闌不一定能早早抽身。
以他對餘熏的了解,再加上昨天那麽大膽的一出澀澀設計,派對上很可能會安排更大尺/度的游戲。
萬一餘熏架秧子鬧他們夫夫倆,宋歡歡還能幫着護送元清闌閃人。他沒跟人瞎鬧過,元清闌更沒有,所以不得不未雨綢缪。
“我沒事,你去吧,我昨晚沒睡好,上午補會兒覺。”
猛一下子進入休假狀态,元清闌還沒怎麽适應,明明昨晚睡得那麽晚,生物鐘還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讓他習慣睜眼。
只是身體醒了,腦子還很混沌。
以至于只有俞景陽一個人還在偷偷咂摸昨天的尴尬,人元清闌感覺早忘了。
吃完早餐,俞景陽就走了。
他在婚禮現場跟餘熏和相熟的朋友們巡視場地,晚上的派對宴會廳和明天下午的婚禮宴會廳都已布置妥當,浪漫又大氣,放眼望去全是喜氣洋洋。
負責狂歡派對的男策劃捧着策劃書跑過來,按照餘熏的要求,今晚的派對節目一定要夠嗨夠奔放,尤其是游戲環節,怎麽膩歪怎麽來……
俞景陽舉着香槟正品得上頭,一聽有他最關心的環節,馬上踱到餘熏身後,瞪大眼睛盯着被餘熏捧在手裏的策劃書看。
游戲還挺花裏胡哨的。
接吻大賽、抱抱深蹲、貼胸擠氣球……
這?
他們夫夫能不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