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裝病

元清瀾醒來後, 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裏。

落在眼前的是爸媽、俞景陽和白尋的熟悉面孔。

他依次逐一掃過去,最後和俞景陽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 猛然清醒過來。

各種尴尬名場面如浮光掠影, 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羞恥地他想遁地。

“俞景陽, 我懷孕了, 你能跟我結婚嗎?”

“如果你介意, 孩子以後可以跟我姓。”

“來,聽聽胎動。”

“你快回來吧,孩子踢得我肚子疼。”

“懷孕的人情緒不穩,你不會介意吧。”

……

“兒子, 你醒了?還認識媽媽嗎?”

“你先別哭, 兒子這不是沒事嘛。”

元城拉遠一點喜極而泣的夫人,怕她的情緒影響元清瀾, 不利于病情恢複。

事實上, 他自己都激動紅了眼, 說話的尾音不自覺有點輕顫。

“清瀾,你感覺怎麽樣?身體, 哪兒感覺不舒服嗎?”

白尋擠在最前面,目光故意掃過元清瀾平坦的腹部,意味深長地看着床上懵然不知作何表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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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元清瀾清冷睿智見慣了大場面, 還是羞赧不已,他深切體驗了一把什麽叫一秒臉紅, 燒得他整個人如躺蒸籠。

“沒, 沒事。”

元清瀾聲如蚊蠅, 勉力搖了搖頭, 他可以佯裝鎮靜跟所有人對視,回應大家的關切,除了俞景陽。

白尋目光如炬,認真審視元清瀾的微表情,看他面露赧然,眼神閃躲,沒有關心“孩子”,也沒有撫摸腹部的動作,終于暗暗松了口氣。

這是恢複正常認知了。

換作以前,元清瀾的要是遭遇意外醒來,說不定會動情地喊俞景陽一聲老公。

如今卻連看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在心裏幹着急,要如何帶過尴尬話題佯裝無事發生呢?

太難了!

誰能再給他一悶棍暈過去啊?

元城看兒子沒事,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俞景陽。

想起尴尬的懷孕烏龍,知道夫夫倆還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于是拉着情緒逐漸穩定的夫人,用眼神示意白尋一起出去了。

看他們要走,躺在床上有苦難言的元清瀾內心瘋狂納喊:“喂,別走啊,別留下俞景陽一個人啊!”

可惜,沒人能收到他的求救。

“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除了關心元清瀾的身體,俞景陽不知道說什麽,他還摸不準元清瀾現在是什麽狀态。

懷孕的事兒,不可能一直裝下去。

雖然元清瀾極度不想正面面對尴尬遭遇,但早晚要走出這一步。

“我沒有懷孕,是之前出車禍不小心撞到了頭……”

元清瀾努力給出體面解釋,他現在能清楚确定,自己沒跟任何人發生過關系。

如果沒記錯,在暈倒之前他看到了孔無言。

想到這些,和俞景陽的小尴尬可以以後再說。

“那個,孔無言是不是也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喊出這個人的名字,經此一遭,估計大家多少都知道了前因後果。

不然他爸媽也不可能再次跟孔無言見面。

“是的,他就在旁邊的休息室,你要見他嗎?”

俞景陽知道真相,如果元清瀾接着往下問,他也會事無巨細地回答。

如果想直接找孔無言求證,他就去叫人。

元清瀾閉眼輕輕搖了搖頭。

很快再次睜開,恢複了之前慣有的冷靜沉穩。

“不用了。”既然孔無言都來了,那俞景陽自然知道了全部真相,“你來告訴我吧。”

這個時候,元清瀾再次深切體會到自己對俞景陽的強烈依賴。

好像他在身邊,什麽驚天噩耗都能傷害性少一些。

俞景陽讀懂了他隐約的不安,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溫聲細語把從元家父母那裏知道的關于元清瀾的身世悉數講給他聽。

“孔無言沒懷孕?我不是……”

我不是他的孩子?

“你不是,跟孔無言一樣,就只是單純生病了。”

徹底攤開這麽多年的隐憂講,俞景陽感同身受到了難以言說的輕松。

元清瀾反握住他的手,顫抖、用力,抿緊的嘴唇随着一聲來自胸腔的幹脆笑聲,緩緩勾出舒心的弧度。

真的很好笑啊。

原來他這麽多年的猜疑焦慮,只是一場無中生有的虛驚。

他不是別人眼中的異類,也是正常男人。

如果說每個人身上都罩着一層內心深處難以擺脫的陰影,那元清瀾的桎梏在這一刻徹底化成齑粉。

他從未感覺過身心如此輕松。

如果,如果沒有和俞景陽的意外婚姻,他可能真的如獲新生。

可是,從忽然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貪戀地看着俞景陽溫柔的眼神,無以名狀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既然他沒有懷孕,俞景陽又暗戀餘熏,餘熏現在又正鬧離婚……

如此看來,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只有,離婚。

“謝謝你配合我演戲,還義無反顧地跟我結婚,以後……”

元清瀾試探詢問,小心翼翼注視着坐在旁邊的俞景陽。

回避問題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但說出這種話還是內心惶恐,雖然臉上看不出來,心裏緊張萬分。

“其他的以後再說吧!”俞景陽不待元清瀾說完,騰然起身打斷了他的話,“我去問問醫生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望着俞景陽倉皇離去的背影,元清瀾驀然松了口氣,又餘下說不出的失落。

那就以後再說吧,畢竟他也不盼着。

俞景陽從病房出來,腳下一軟,要不是及時扶牆,差點跪了。他想:

這麽急得嗎??

一醒來就馬上提離婚嗎?!

幸好,幸好他跑得快。

才沒在剛才被離婚。

副院長建議元清瀾在醫院觀察一晚再回家。

這期間會有專業醫護人員監測,其他家屬可以去休息。

直到回到休息室躺床上,俞景陽的心髒都還在“咚咚”狂跳,房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中他拿毯子悶着頭犯愁。

怎樣才能不讓元清瀾提離婚?

怎樣才能順理成章拒絕去領離婚證?

頭疼半宿,困倦至極的俞景陽才胡亂睡去,在夢裏他都在一路狂奔躲追蹤,氣喘籲籲,累得跟狗一樣。

第二天醒來,腰酸背痛,感覺睡了個假覺。

白尋和副院長溝通批準後,元清瀾可以馬上出院。

從辦理出院手續,到開車回家,俞景陽始終都沒再出現。

白尋帶話,說俞景陽臨時接了個重要客戶的電話就走了。

坐在商務車後排的元清瀾打開手機,果然收到了一條相似的抱歉短信。

“元先生,我們回哪裏?”

司機知道元清瀾平日已不住在家裏,他不知道現在是回元家,還是去俞先生家裏。

元家夫婦是想讓兒子回家休養的,畢竟人多照顧得更妥帖。

但,最後還是要聽兒子的意見。

元清瀾和白尋坐在最後一排,聞言,低頭擺弄手機的他動作一頓,車內沉默半晌,才悠悠開口:“回家吧。”

他現在再去俞景陽家裏可能不合适。

他們算哪門子夫夫啊。

想到這裏,難免想起他和俞景陽也曾熱情地坦誠相對。

他也曾百般撩撥抱着人說盡柔軟情話。

俞景陽也曾氣喘籲籲在他手裏丢盔棄甲,露出動情的性感模樣。

……

到底,跟普通好友不一樣了吧。

至少他現在已經無法完全不帶異樣感情看俞景陽了。

不知道對方現在又是什麽感覺,可能跟他一樣別扭迷惑,所以才佯裝有事回避了?

元清瀾本來身體就沒什麽大礙,現在認知也恢複清醒,在家休養得很無聊。

期間白尋看了他好幾次,後來确認他情況穩定就返回國外忙項目去了。

俞景陽倒是天天打電話,但對病情之外的事兒只字不提,一旦發現元清瀾要提他們的關系,馬上借口有事挂電話,搞得元清瀾一頭霧水,愈發摸不清俞景陽的心思。

又是一周過去了,身體康健的元清瀾都要準備繼續回公司上班了,也沒能順利跟俞景陽見面。

他不可能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就算退一萬步,他們還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夫,怎麽可能毫無關系呢。

看俞景陽老忙來忙去不露面,元清瀾只好去梧桐牧場堵人。

他都跟宋歡歡打聽好了,俞景陽當下就在辦公室。

當俞景陽通過內線員工提醒元清瀾直接殺辦公室來了,剛才還愁得直做俯卧撐的他馬上往身上套衣服。

三下五除二踢掉鞋子,幾步奔到屋內的小床上,扯開毯子一攤,嚴嚴實實把自己蓋住。

額頭上運動生出的汗珠正好成了現成道具。

當元清瀾推門進來時,正巧看到臉色紅潤的俞景陽在燒得說胡話。

他好像真的很熱,頭上臉上全是汗,手臂也熱得不尋常,還哼哼唧唧直說口渴,完全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樣。

“俞景陽,你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

元清瀾以為他稱病是糊弄人,沒想到是真的。

他連忙去洗手間濕了條毛巾過來搭人額頭上,然後又倒了杯溫水過來,扶起身體老往下沉的俞景陽喝水。

眼睛都睜不開的俞景陽像是認出了他,一陣咳嗽,說話也斷斷續續:“我發燒了,你,你,還專門,來看我啊。”

說完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咳咳。

他想,我都病成這樣了,總不至于還要被抓去離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先看,我稍後捉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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