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逢冬

C舞團的選拔就在這周末,逢冬又開始三點一線,每天放學去舞蹈教室練舞。

趙玉楠也每天都去,這個時候校考已經結束了,藝術生們大多數都在追趕文化課,舞蹈教室的人不多。

一來二去兩人的交集就多了,加上有孟瑩這層關系,有時候練舞的間隙能說上幾句話。

趙玉楠這姑娘的性子是那種很直的,懶得兜圈子,幹什麽都直來直去。

周五練完舞,逢冬從更衣室往外走,趙玉楠靠在門口,嚼着口香糖,朝她揚了揚下巴:“去吃個麻辣燙?”

逢冬檢查完教室的窗戶:“你這幾天不是在控制身材嗎?”

趙玉楠之前稱了次體重,連着帶了幾天水煮蛋和雞胸肉片,對自己夠狠。

“減不動了,”她順手把教室燈關上,“吃飽了再繼續。”

于是兩人并肩往外走,路過球場的時候,四周的燈正好亮起來,裏邊有不少人,戚辰他們都在,陳北炙沒去,聽說昨天打球腳扭了。

對此趙玉楠的評價是兩個字:“挺好。”

拿到那兩個名額後,她對陳北炙的态度已經切成了對前男友的态度。

“我這個人沒那麽大公無私。”她又補了一句,“沒法盼着前男友活蹦亂跳。”

還是喜歡的。

趙玉楠擡手撩頭發,風從掌心擦過,酥麻的癢意升起來。

“對了,明天的選拔你別掉鏈子,這兩個名額不好搞,跟陳北炙要的時候我心裏都沒底。”

她唏噓了一下:“也就是給你不算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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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大附中的藝術生裏,跟趙玉楠棋逢對手的就逢冬一個。

趙玉楠一開始覺得她是那種又冷又悶的,後來發現她身上的刺,挺難得地覺得脾氣也投。

逢冬的心底突然生出好奇來,又像是一種直覺:“你之前從舞蹈班轉出來,是因為陳北炙?”

趙玉楠大大方方點頭。

“之前不是說過,學舞蹈的姑娘,他再喜歡也不會談。”

逢冬側頭。

趙玉楠接着說:“是因為他家裏的事。陳北炙這個人,表面看着一副混蛋皮囊,其實不是,戚辰他們跟他在一個圈子,經歷的事完全沒法比,跟他一個圈子的那幫人都是服他的。”

她這麽說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話,感慨:“剛聽戚辰講那會兒,我還心疼過一陣,現在想想真是太虧了。”

“喜歡這麽一個人,太傷筋動骨了。”

回家的時候,逢冬還在想這句話,邊想邊劃開手機,微信界面跳出來一條消息。

Z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

那只孟買貓躺在她的列表,目光懶且利。

——

C舞團的選拔在京南劇院。

逢冬過去的時候趙玉楠已經到了,也剛到,包還沒放。

孟瑩也在,已經換上了舞裙,很幹淨的白色,手腕上的紋身在這樣的反差下更妖冶,更頹靡。

逢冬進更衣室換舞裙,趙玉楠跟她一塊,中間視線往那邊滑了一眼。

她身上的是條黑色舞裙,長發盤在腦後,纖長的脖頸露出來,低頭整理裙擺的時候,一縷碎發順着右耳滑下。

往外走的時候,趙玉楠沒忍住往逢冬腰上搭了一下。

一條胳膊圈得過來。

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個狗男人。

逢冬抽到的是第三十五號,有點靠後,趙玉楠跟孟瑩抽到的號都在前邊,第一批進去了,逢冬留在後臺候場。

四周是厚重幕布,她坐在角落的卡座裏,腦子裏在過舞蹈動作,掌心一寸寸燒熱,緊張和興奮交織着升上來。

這個時候的她跟平時是不一樣的,專注,安靜,目光望着虛空,不停留在任何一個地方。

不少目光都朝那邊落,有的是驚豔,有的就不對了。

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光頭男蹲在地上,拿着相機找角度,對焦的時候,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他剛找好角度,一手還按在快門上,另外一只手後伸,左右擺兩下,示意有事等會兒說。

手擺到第二下的時候,整個人被拎着掼到牆上,一身冷汗,那點色心激靈靈地消失殆盡,這回腦子明白過來了,擰着頭朝後看。

陳北炙的手松了點,讓他看清楚。

光頭男看到陳北炙的時候,臉色變了變,認出來了,這是在C舞團說得上話的一號人物。

陳北炙伸手:“手機。”

光頭男麻利地把手機交出來,中間想找個機會動兩張照片,被他慢悠悠掃了一眼,沒敢有動作了。

陳北炙單手劃界面,一張張删,删完手機擦着光頭男的臉砸牆上,屏幕摔得四碎。

這時候逢冬已經站在舞臺上了,少女一身黑裙,脖頸舒展,手臂在半空中劃出流暢弧線,一個漂亮的起勢。

陳北炙在側頭看,一只手還拎着他的後衣領,另一邊手肘擱在膝上,光頭男戰戰兢兢地往這邊看。

覺察到光頭男的注視,他視線滑回來,懶洋洋地問:“好看嗎?”

光頭男揣摩着他的意思:“好看。”

被收拾了一頓。

這回學乖了,說不好看。

又被收拾了一頓。

——

從舞臺走下來的時候,逢冬整個人很輕地顫栗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思緒是恍惚的。

從那次G賽結束,她沒有再站上過舞臺,年初參加校考的時候,有評委老師在底下說。

“這姑娘是個好苗子,在舞臺上不怯,是游刃自如的,像是要把自己在上頭灼燒幹淨。”

這個老師年輕的時候在業內也是知名舞蹈家,經歷豐富,身上有點傲氣在,出了名的嚴苛和眼毒,能給出這麽個評價,是真挺滿意了,她覺得逢冬是為舞臺刻意訓練過。

其實不是。

那會兒逢冬已經很久沒站上過舞臺了。

趙玉楠跟孟瑩在化妝間的一角聊天,陳北炙在另一角,翹着二郎腿,已經行動如常,看上去扭傷好了。

周五的時候他的桌肚被塞了十幾盒藥膏,難怪好得快。

他身後站着個光頭男,戰戰兢兢的,頭垂着,自始至終沒敢往這邊看。

見人齊了,陳北炙撈起車鑰匙,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側頭問:“怎麽樣?”

沒有特定的詢問對象。

趙玉楠說:“浪費不了你的名額。”

他散漫地笑了一下:“挺好。”

逢冬沒說話,孟瑩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帶着點沉吟,最後又把到嘴邊的話壓下去。

然後全程沒有什麽互動了,逢冬她們三個人走在一起,他就插着兜,落在後邊幾步,把空間給女生們留足。

出門的時候打了根煙,站在十字路口看導航。

趙玉楠的目光又往那邊滑了幾次,即便剛才已經對他進行過幾次對前男友的例行問候了。

這個混蛋樣就是這麽招人喜歡。

有時候趙玉楠也挺想知道什麽樣的姑娘能把他收了的,太多姑娘心甘情願栽他身上,讓他心甘情願栽的,到今天為止還沒有。

選拔結束得不算早了,陳北炙送完兩人,外邊的天已經快黑透了。

這個時候車上只剩下他跟逢冬兩個人,周末晚上是堵車高峰期,陳北炙的右手搭在中控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按鍵切歌。

街邊的燈火順着他右手分明的輪廓落下來。

這會兒他身上的沖鋒衣脫了,就一件黑色的T,跟昨天的不一樣,袖口卷到小臂,整個人一副懶痞樣。

車過一個彎道,搭在旁邊的沖鋒衣有一截垂下來,正好打在逢冬的手背,激起很輕的癢意。

拐角出現了家便利店的牌子,他打方向盤,停車,側頭問她:“要買點吃的嗎?”

逢冬這會兒是真餓了,下車去便利店買東西。

陳北炙沒進去,熄了火在外邊透氣。

兜裏的手機在接二連三地發提示音,他翻出來,解鎖,戚辰正在群裏發照片。

他在跟成許他們“蹂口口躏”陳北炙的貓。

這幫人湊在一塊幼稚地要死,幾個人輪流抱,那只黑色孟買在他們懷裏翻白眼,貓被陳北炙養挺刁,脾氣也爆。

發完照片,戚辰開始發文字。

“今晚上賊他媽冷。”

“你的貓都給凍戗毛了,往我懷裏鑽呢。”

陳北炙拎着手機倒過來看一圈,依舊沒看出貓往他懷裏鑽,倒是白眼翻得愈發明顯。

他的手指按在鍵盤上,慢悠悠地回。

“貓你養,姓随我。”

“被撓了別找爺報銷。”

戚辰回了一溜省略號和嘆號。

陳北炙這人太壞了,太賊了。

旁邊的章子跟成許快要笑死了。

便利店的門推開了,陳北炙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收回來,往那邊掃。

逢冬的身上還穿着那條舞裙,選拔結束後更衣室太擠了,她沒進去,只在外邊披了件毛呢外套。

手心握着兩盒牛奶,一盒往陳北炙這邊遞,盒身還是熱的。

她今天有點感冒,從京南劇院出來之後就一直戴着口罩,只有清澈的眼露在外邊。

兩人的手背在衣袖下撞在一起。

就是這麽一個手背觸碰的動作,沒有肌膚相貼沒有十指交扣。

逢冬的手原本是冰涼的,冬天已經快要過去了她還沒能适應北方的天氣,現在滾燙的熱意順着手背往上燒。

一直燒到臉頰。

陳北炙斜靠着牆壁,低頭看手裏的奶盒。

逢冬的眼睛也垂下去。

然後錯身,各自從兩邊上車。

半分鐘後群裏多了條消息。

牛奶盒的照片。

戚辰他們還沒想好叫哪家的外送,在那兒嗷嗷待哺。

這個時候群裏的消息特統一。

戚辰:?

章子:?

成許:?

陳北炙把手機扔回兜裏。

這會兒他們已經不在一個境界了。

轉天周一,上學的時候,陳北炙也戴了口罩。口罩沒能把他那副帥得招人的皮囊削減,倒是多了不少噓寒問暖。

戚辰對此感到幸災樂禍,說是老天看他太禍害了,讓他喝涼牛奶的時候吹了風。

陳北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着根筆,慢悠悠地轉,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後來戚辰看見逢冬也戴着口罩往裏走,剩下的話就吞下去。

逢冬背着書包安靜地走過去,陳北炙低頭翻天體物理書,這回換了一本,上本他已經看完了。

兩人從頭到尾沒有什麽目光接觸。

作者有話說:

我打賭炙爺這會兒在暗戳戳地爽,雖然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狗頭]

下章入v,更新時間推遲一小時到十二點,有肥章掉落~順便推推預收

《刺猬》

十九歲江歸野輕狂,浪蕩,是混蛋的代名詞。

十八歲的桑時厭世,叛逆,活得像只刺猬。

兩人前後桌一年,在衆人眼中僅有的交集,是一樣的無藥可救。

直到畢業聚會那晚,桑時被堵在暗巷。

江歸野懶散地咬着煙,按住帶頭的小混混,拿酒瓶拍着他的臉—她是爺喜歡的姑娘。

後來,這句話精簡成了—她是爺的姑娘。

江歸野這輩子就掏了這麽一次真心。

結果栽在桑時的身上。

桑時走的那天,江歸野靠在樓下,從黑夜等到黎明。

“一聲不吭,你厲害。”

“別他媽哭着回來,桑時。”

從十九歲起,江歸野的簽名一直是一句英文。

I’m into you.

桑時那時不學無術,一直以為是他随便寫的。

後來她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I’m into you.

我深陷于你。

《溺生》(孟瑩的故事)

孟瑩十八歲那年,薄牛仔,灰藍長發,細瘦手腕上一片張揚又頹靡的黑色太陽。

身上的名號一大堆,叛逆,校花,不良少女,難泡。

一個夏日夜晚的酒吧街,喧嚣的人群充斥街頭,她獨自去便利店買水,門口懶懶散散地靠了個男生。

她拿完水,又挑了盒煙,錯身時,他的視線別過來:“哭什麽?”

——

十八歲那年,孟瑩以為自己會堕落下去。

遇到那個輕狂耀眼,痞勁兒到骨子裏的男生,她以為兩人要麽一起堕落,要麽只是短暫結伴走一程。

後來他低頭吻她腕骨上的紋身:“太陽不是黑色,也不該墜落。”

“你往前走。”

“爺在後頭給你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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