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江海同解釋:“可能是和孩子一塊兒睡覺了,老早就叫着困了,她睡勁很大一沾枕頭就睡着。”
沈樹約莫猜測出了周良善的心思,但是安欣和江海同的關系一直不錯,連帶着沈樹對這個江叔叔的印象也是不錯的,更何況人家現在上了門,這面子總還是要顧忌一下的。
江海同來回摩擦着一雙手指細長的大手,連聲說着:“沒關系。”卻一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他的習慣,在他越是窘迫不安的時候,手掌便越是摩擦的厲害。還記得他第一次去将軍府看見秦季的時候,他的手整整摩擦了兩個小時。那天的秦季快樂極了,就因為運動比賽得了個第一,原本話不多的姑娘一直和老将軍說呀說呀像只聒噪的小蜜蜂。她天真,她純潔,她溫和柔美,她簡直太美好了,可是她太小了,還是個高二的學生。他們并不般配。
可是秦季那雙溫柔的眼睛還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裏。若說周良善唯一和她很不想象的地方,也就是眼睛了。周良善的眼睛比之秦季要犀利上百倍,讓人有一種只要被看一眼就會被看透內心的錯覺。可能是境遇的不同,換言之周良善不夠天真,又過于滄桑,二十歲的她就像四十歲的秦季。恰好這個年齡的秦季總是讓他悲傷。
江海同心不在焉地和沈樹東聊西聊,眼睛時不時地瞄向了屋裏。他在等,等着再看周良善一眼。可是天已經黑了,他和沈樹已經從經濟聊完了局勢,從中國聊完了美國,從山村聊完了城市,早就無話可說,接二連三的冷場着,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江海同仍舊不死心,繼續尋找着話題,以求繼續拖延時間。
周良善急得在屋裏頭亂轉,早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餓了。哺乳的媽媽消耗大,本身就吃的多餓的快。剛巧,她還有一個該死的毛病,經不住餓。一餓就心慌的像快死掉了一樣,這是流浪的時候餓出了病餓怕了。
周良善琢磨着法子好趕走江海同,可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兩全齊美的方法,又實在是餓昏了頭,一沖動朝屋外喊:“你走吧,想要忏悔就去找秦玫秦季。”
江海同聽見了這些後,頓時抑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随之而來襲上心頭的就是濃郁的失落感。
這一瞬間,他突然醒悟,周良善只是周良善。
沈樹看他臉色不好,寬慰他道:“叔叔,有些事情她一時半會的還沒有完全接受,心情不好胡亂說話,你千萬別往心裏頭去。”
江海同擺了擺手,艱難地站了起來,還是連聲說着:“沒關系。”這一次,他開始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走到門前,轉身對後頭的沈樹說:“小樹,你和陳餘從小玩到大,他的脾氣就是怪點其實心不壞,以前他要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我代他給你賠不是,這往後啊你們就還是好兄弟,行嗎?”
話語中帶着些企求的味道,沈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向他保證:“叔,你放心,我和陳餘就還跟小時候一樣,鬧矛盾歸鬧,過不了三幾天和好了就還是好兄弟,我不記仇。”
江海同嘴角扯出了一記微笑,說:“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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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同臨走時的蕭瑟背影讓沈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回了屋裏埋怨起周良善:“何必呢,你就算是再恨他,所有的一切也不可能重新來過,何必傷感着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不趕他走才是跟自己過不去。周良善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然說沒他我的人生可能是另外一個樣子的,但你冤枉我了我真沒恨他,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那種明明幹了壞事卻還是一張老好人的臉。更重要的,我餓了。今天是星期二,輪到你做飯了。我要吃糖醋排骨,板粟焖雞,醬牛肉,再來個素的,青椒炒肉就行。”
沈樹……
尼瑪,只有周良善家的青椒炒肉是素菜,愛吃肉的姑娘傷不起啊。
沈樹哪裏會有怨言,樂呵呵地拍拍兒子的臉,滾去了廚房。
曾今有人這麽教導過周良善,與男人相處之道,不管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第一次吵架不管占理不占,都要大發雌威一舉獲勝,只因一朝被壓終身被壓。
自此,江海同的短暫出現并沒有給沈樹和周良善的生活帶來很大的波瀾。但翌日,卻傳來了他自殺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求評啊親們,沒有人留評,我就無法評估自己是不是寫崩了…
45、又見波瀾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對于逝去的人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對于活着的人來說,死不過是另一種軟弱和不負責任的表現。
江陳餘原不打算告訴周良善江海同自殺的消息,但江海同留下了一封署名寫給周良善的信。輕輕薄薄的一個牛皮紙信封拿在手裏卻是沉甸甸的,想了又想,江陳餘還是差人給周良善送了過去。至于信的內容,江陳餘大概能猜出個七八分,雖然不光彩雖然很沉痛,但周良善有權利知道的更清楚。
因為江海同曾今是那段往事中活着的唯一當事人。如今也步了其他人的後塵,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因為太過想念秦季不由自主地追随了她離去的身影。還是上次和江陳餘的談話讓他忽然明白孩子們都長大了,也都開始了自己的人生,并且經歷了情愛,他所編造的可以維持自己長輩尊嚴的謊言不攻自破,受不了餘生要在孩子們的自責怨恨中度過,幹脆一了百了的。
周良善聽着送信之人所說的江海同已死的消息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幾乎是像搶一樣接過了信打開來看,緊接着大顆大顆地掉着眼淚臉上卻挂着……冷笑。
是的,她在嘲笑。
信裏頭的大部分內容都與江除餘和沈樹所說的一樣,唯一的兩點不同是江海同一直在強調着他對秦季的欺騙,還有站在男人的角度為她的父親也就是潘志和秦玫偷情的開脫。
周良善嘲笑的也就是這兩點,一句天真無知被騙就是介入別人家庭的借口嗎?一句老婆懷孕空虛寂|寞生|理需要就是偷|情的借口嗎?若是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如他們一般,社會是不是早就退回了可以随意交|配的原始社會!
周良善的情緒太過激烈,以至于沈樹像見了鬼似的狠盯着她看,唯恐她做出什麽過幾的行為來。
見她垂下了拿信的手,又慌忙奪過了信,很快地浏覽了一遍,寬慰她道:“別哭,別哭,這些都是過去的往事都跟你沒有關系,還有老江叔的死他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昨天來這兒可能也就是想跟你說說那些個破事兒。”說完了這些,他又自言自語地埋怨道:“你說我昨天怎麽沒有看出來他反常呢。”
周良善抹了抹淚,瞥了他一眼說:“我不是哭他,我只是想起來了周韶寧。”
“周韶寧?”
“周山的親爹,養了我半年的養父。”沈樹并不知道周韶寧是誰,周良善已經擦幹了淚,嘆息一聲說:“他也是自殺。”
還記得袁莎莎很是擔心地問過她監獄裏的周山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選擇自殺,她當時就笑了很肯定地說一定不會。她永遠都忘不了周山看着漸漸僵硬的周韶寧的那種眼神,憐憫?痛恨?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能想出來那個悲怆的眼神裏到底含了多少種情緒,她只記得當時周山反複念叨着兩個字,那就是“懦夫”。
那時起周韶寧的死一直是周山的一個心結,他如此拼命地活着,無非是不願意自己成為他父親一樣的懦夫。
沒想到事隔了這麽些年,又一個懦夫出現在周良善的生活裏。
以為死了就會被原諒嗎?死了不過會讓人暫時遺忘一些事情,等到某天記憶突然又悄悄地爬上來的時候,愛恨依舊。
不過,江海同的死還是給江陳餘沈樹周良善的生活帶去了一些改變。
在江海同的追悼會上,或許是因為氣氛太過壓抑,沈樹突然間發現其實安欣也老了,兩鬓間也有了發白的發絲,說不定哪天也會……
沈樹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想下去。雖說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但這麽想着還是覺得怪怪的有一種鼻酸想哭的沖動。
沈樹想自己是時候不混蛋是時候安家立業也是時候孝順安欣了,再不做這些時間是不等人的,追悔莫及這個詞希望他這輩子都不要用上。
而那廂的老爺子在知曉江海同自殺的消息後,竟一病不起,醫生說有中風的可能。
江陳餘處理好了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