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似乎被人改造成了一個房間,房門緊閉,書案,桌椅,立櫃,一應俱全。而我正躺在一張梨花木架子床上,被褥溫暖而幹燥。
這裏是菊澤宮嗎?我到底是怎麽了?被關起來了嗎?
就在我感到一陣沒由來的心慌時,一大坨黃色的東西突然跳上了我的床,摸起來毛茸茸的,又肥又軟。我一驚,然後發現兩只在黑暗中發光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
伏地魔。
它居然跟來了……是來救我的嗎?可它是怎麽進來的?
伏地魔溫柔地舔了舔我的手心,仿佛在安慰我:“別怕,有我。”
當然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因為我手上有奶油香瓜子的味道。
正發呆間,門突然開了。孫祥明走了進來。他已經穿戴整齊,手裏端着碗藥。仿佛早就知道我醒着似的,他一進來就點上了蠟燭,走到床邊,把藥碗遞到我嘴邊。
“你打小身子就弱。這是師父從前親自為你配的藥,喝了吧。”
見我懷裏抱着伏地魔,他笑了笑。“阿黃知道你回來了,也高興呢。”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盯着那碗藥,緊緊皺着眉頭。
“阿心,你是不是怕苦?喝完了我給你糖吃。”他還真的從懷裏摸出一個荷包來,“還是你想我喂你喝?”
我用足以産生殘像的速度從他手裏接過了藥碗,咕嚕咕嚕一口悶了。
貝克漢姆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喝完藥,暗自在心裏數起秒來,可數了十幾下,身體還是一點昏倒或者發熱的跡象都沒有。我疑惑地望向孫祥明,卻見他朝我露出一個慈母般的微笑,往我嘴裏塞了顆糖,又把我推回床上,掖好被角。
“再睡一會兒吧,天馬上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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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可我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伏地魔縮在我懷裏,沒有叫,也沒有抽我耳光,乖乖的像個小暖爐。
蘭卿,你怎麽淨認識些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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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古怪的菊澤宮呆了十天。
在這個人人都知道是黑暗組織的洞穴裏,沒有一個侍衛或者下人,所謂的宮主也不知所蹤。孫祥明恢複能力驚人,沒過幾天就又活蹦亂跳的了,和季浪兩個人每天很嗨地吃着雞肉丸子火鍋,偶爾玩一玩“阿黃在哪裏呀~阿黃在哪裏”的捉迷藏游戲,還非常熱衷于教披着蘭卿皮的我做糖醋小排骨-_-|||……
我也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兩人都膚色卡白,見不得光了。換做是我長年累月待在這麽個烏漆墨黑的洞裏,我一定也會進化成一朵僅限夜間使用的大噴菇。
那天早上,我沒精打采地夢游一般出了自己的洞去吃早飯。季浪和孫祥明都已經坐在大廳洞的桌子旁,見我出來,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過了一會兒,季浪幽幽地說:“前些日子我占了一卦。你,會在今天永遠地離開我們。師父把戰書上的日子下在今天,也有深意。”
三月十五?!今天是三月十五?!!
我嘴巴裏的粥噗地噴了出去,剛才還在裏約熱內盧飄蕩的靈魂瞬間歸體了。
我極度震驚地看着他,就連小明用大雞腿誘惑了我很多遍我也依然沉浸在憂傷中難以自拔,眼中流出了瑩瑩的淚水:
“我不想離開大家,我不想死TAT”
我精神恍惚地抽泣着依次擁抱伏地魔——要抱起這只肥貓還真有點困難——擁抱小明,然後是季……我又轉回去抱小明。
“小明……我不想死……”
小明溫柔地拍着我的肩膀,又摸摸我的頭。他用不滿的口氣責怪季浪:“大師兄,你不要老是亂講這種話,教人聽了多心驚啊。照你算的卦,阿心七年前就該死了。”
他說話很不客氣,可聽了他這話,我抖得更厲害了。
七年前……真正的蘭卿,的确是死在七年前啊!
我顫顫巍巍地擡頭去看季浪,卻見他像一個老巫婆一樣陰陰地看着我,嘴角還含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說實話,過了十天,我看到他形如鬼魅的臉時還是會抖上三抖。我懷疑他早就知道我這個武功廢柴是冒充的了。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小明驚呼一聲:“師父,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季浪的目光終于移開了。他和小明都站了起來,對剛剛走進來的那個藍衣公子行禮。
杜芳。
這是我第二次遇到杜芳。上一次,是在清澄山副峰上,我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從枯枝敗葉中傳來,冷若寒冰。那次他救走了季浪。
這是怎樣一個男人?
雪白的臉,被面具遮住了一半,可還是能看出容貌清俊。更難得的是他渾身透出清而不濁的氣質,是與林千南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氣場。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文雅的男人就是在破軍司的衆人口中神一樣的殺人狂,菊澤宮的宮主。
杜芳慢慢走近,嘴角緊抿,如玉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低聲對我說:“前幾日去破軍司殺你的,不是我的人。”
淡淡的一句,像是在解釋。
可語氣中透出的不經意,卻好像殺人濺血在他眼中不過是塵泥小事,不值一提。
我還沒想通為什麽他和我,不,和蘭卿好像很熟的樣子,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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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這破門而入的陣仗明顯不是來喝茶做客的。他身後跟着滿面煞氣的蕭龍宇,我師父、少陽掌門趙月和羊揚揚也來了,甚至連毛矛和白毛都在。我認識的人幾乎都來了。
杜芳只說了兩個字:“孽徒。”
我對那天記憶很模糊。也許是驚吓過度,只記得人聲,兵器聲,所有的聲音都煮成了一鍋粥,在我耳邊喧喧嚷嚷。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再次像小狗一樣被孫祥明夾在了肋下,在山崖間飛奔起來。
我大驚,扭動着要下來。
“阿心,別亂動!我們是在逃命!”孫祥明的聲音竟然有些慌亂,“在追我們的人不是你師兄!”
我扭頭一看,果然,身後的人都黑衣蒙面,哪裏有蕭龍宇和我師父的影子。
他們是誰?是來殺我的嗎?
究竟發生了什麽?蕭龍宇呢?
我有點心慌,連忙在身上翻找暗器想擺脫那些追兵。孫祥明見我又在袖子裏掏啊掏,崩潰地大喝一聲:“不許再嗑瓜子!這次若再出了什麽岔子,我二人怕是都要葬身于此!”
他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我往他身上看去,果然見他的胸前有刀傷,鮮血淋漓,怕是好不容易才帶着我從菊澤宮裏殺出來的。
我再看看完好無傷的自己,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感動來。雖然他的這份情是對着蘭卿的,可畢竟救了我一命。
正感慨間,前面突然也殺出了幾個黑衣人來。孫祥明腹背受敵,飛身往側面閃去。
菊澤宮似乎建在懸崖峭壁上,就算孫祥明身手再高,對這一帶的地形再熟悉,卻也敵不過那麽多人的圍追堵截。跑了沒多久,我們就被逼到了一出懸崖口。孫祥明抛給我一把劍,和我背靠背和那些黑衣人對峙着。黑衣人們頓了一頓,下一刻就一擁而上。
孫祥明終究是估計失誤了。
因為他不知道我這個冒牌的蘭卿是一根才練了半年武的廢柴。
我勉強躲過幾次攻擊,最後還是被那三個黑衣人逼得步步後退,轉眼就到了懸崖邊上,一個不穩,向後栽去。
很多年後,我再回想那一天,那一刻,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每一次出劍,每一次格擋,都好像變成了慢鏡頭。那後退一步,一腳踏空的感覺,成為了我之後很多年的噩夢。
在最後一刻,我看到了蕭龍宇。
他的樣子也狼狽至極,顯然也經過了一場大戰,眼中寫滿震驚和慌亂。他張開口好像要說什麽,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急急大跨步奔上前,使盡全力朝我撲過來,伸出胳膊向我跌落的方向抓。
驀然間,這大力撩撥抓取間,竟碰到了我的的衣衫。他一喜,狠狠施力捉住就往上提。
可不想卻聽到嘶啦一聲,我的衣服竟然像白紙一樣脆生生地裂了開來。來不及思考,身上的拉力就遽然一松。
我落下去。從這萬丈懸崖上落了下去。
隐約聽見有人在懸崖上方大喊:“抓住那個女人!她就是異界之靈!只有有了她才能去——”
句子的後半句在風中斷開,再也聽不清楚。
好熟悉的聲音。
太熟悉了。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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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做夢吧。
我應該還在薊門的訓練場上練武,和蕭龍宇拆了幾招,他恨鐵不成鋼地猛敲我的腦門,嘴裏說着怪話。
初見是在薊門的庭院,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