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702團的改編開始了，袁朗開完會看着王團長有些佝偻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軍隊現代化進程不容改變，相比別人，袁朗更願意是自己親自操刀劃開高城的夢幻童話世界。

天氣非常好，袁朗背手站在375峰頂，齊桓看到他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詫異，袁朗的性格讓人捉摸不定，但是無論如何，齊桓從來沒見過袁朗這樣沉靜的時候，他肩頭好像能扛起一座山，心中好像有一片海，那一瞬間，齊桓才想到，這或許才是一個三十歲的中校該有的風采。

“有事兒？”袁朗沒回頭，聲音淡的聽不出情緒。

齊桓沒有靠近他，他直覺袁朗此刻并不想讓任何人靠近，他需要空間，不過他還是很職業化的回答：“高軍長給你來過電話，說……”

“高叔想讓我去看看高城？”還是那副聽不出感情的語氣，不過聲音還是黯淡：“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

齊桓在他身後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說：“需要備車嗎？”

空氣很安靜，可以聽到風吹過樹葉，刷拉拉的輕響，袁朗沒說要不要車，只是擺了一下手。齊桓什麽都沒再說，轉身下山了，而袁朗一個人站在那兒，一直到深夜露重。

袁朗很忙，到了移植南瓜秧子的時候了，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像過街老鼠，不過喊打還不至于，咬牙切齒的罵上兩句倒是很平常，畢竟是從別人心頭上挖肉。

袁朗坐在車裏眯着，聽其他三個人嘀嘀咕咕的鬧騰，心中腹诽鐵路這老狐貍不去觸王團長的黴頭，竟然把702這個難啃的骨頭扔給自己，今天的任務就是“勾引”，他們要使出渾身解數勾引這裏的兵有去A大隊的欲~~望，參加自己設計的選拔。

任務完成出色，袁朗聽到周圍掌聲要将比賽場掀翻就知道他們的這個代號為“勾引”的任務圓滿完成，袁朗上車後，習慣性的在人群中張望，他知道高城一定會來的，可是車子一路開出比賽場，他還是沒看到高城，袁朗忽然想笑，其實自己眼中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樣，只能看到那一個人不是嗎？

不過袁朗還真的有事兒一定要去一趟鋼七連的空樓，他打發齊桓帶着大家先回去，自己很快就走到鋼七連的院子裏，整幢樓安靜的有些凄涼，袁朗走進鋼七連大樓，門廳裏很幹淨，很清涼，袁朗左右看看，雪白的牆上是幾個字“練，練，繼續練！”氣勢如虹！樓裏沒人，袁朗走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貼着“連長”牌子的門前停下，這以前是高城的辦公室兼宿舍，袁朗雖然來過，也僅僅是升中校之後的那一次，說實話，袁朗不喜歡和高城有工作上的交集，同為軍人，袁朗經歷過真正的戰争，其實很多時候他都不願意想起高城也是軍人，他寧願把高城保護在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裏，可是最後是自己打碎了那個精心呵護的水晶球，很諷刺。

樓門口傳來說話聲，袁朗閃身躲進一邊的陰影處，許三多很快走進樓裏，徑直走向宿舍，袁朗惡作劇的過去偷襲，不過許三多的反應讓他眼睛一亮，幾個月不見，獨自駐守七連的許三多身手不僅沒有退步，反而進步了不少，袁朗笑，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從七連樓裏出來，袁朗松了口氣，勾搭南瓜秧子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他少見的步履輕松的走在702團的大院裏，周圍走過的士兵都會好奇的多看兩眼這個沒見過的首長，袁朗還禮還到手軟，所以聽到身後汽車鳴笛聲，袁朗以為齊桓回來接自己了，急忙回頭，卻看到高城的頭從駕駛室探出來：“真的是你啊？”

“什麽真的假的？”袁朗停在路邊看高城，似乎意氣風發，還和從前的七連長一樣，不過……袁朗看看肩章，二杠一星了，看來師偵營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高城嘿嘿笑：“就說下午那個86749的表演，我看着就有你！”扭頭看到袁朗又向一隊士兵還禮，急忙說：“趕緊上車，你也不嫌舉得手困！顯擺這地兒除了王叔就是你大呢？”

袁朗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坐上車，車一路開出702團，高城問：“晚上不回基地了？”

“嗯，明天我還要去趟軍部！”袁朗掏出手機，開機。

高城似乎心情很好，看了他一眼說：“一起吃飯吧！想吃啥？”

“啊？哦，随便！”袁朗一開機，手機就叮鈴鈴的響，都是短信，除了一些垃圾短信，倒是也有幾條有用的。

高城看他一直翻看手機，說話也心不在焉的，趁着紅燈伸出一只手按在手機屏幕上：“沒有随便這道菜，快說，吃什麽？”

袁朗的短信也差不多翻完了，于是仔細想了想，說：“要不去吃烤肉得了！上次我就聽齊桓說他家附近開了一家烤肉自助，過去嘗嘗！”

高城皺了一下眉，嘟囔：“是不是有點兒遠？”

“還行吧！順便叫齊桓過來一起吃，然後你就自己回家吧，我去齊桓家湊合一夜，明天他開車送我去軍部……”

“你能不能不提齊桓？”高城的聲音忽然之間提高了，連旁邊一起等紅燈的車裏的人都扭頭看過來。

袁朗被他一吼，吓了一跳：“怎麽了？怎麽忽然就生氣了？”

“你去他家幹嘛？我也開車，明天我就不能送你去軍部？”高城皺着眉質問。

袁朗一愣：“我是說明天軍部辦完事兒，我們就直接回基地了……，再說你明天不用早早回營裏？”

高城心裏有氣，卻又發洩不出來，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袁朗也有些氣：“你生什麽氣呢？我怎麽又惹了你高公子？”

高城不理他，車一路狂奔，不是去齊桓家的方向，直奔兩人家的小區而去。快到小區門口，高城把車停在一個韓式烤肉店門口，冷着臉下車，也不搭理袁朗，站在一邊等着。袁朗多少也知道高城為什麽生氣，也懶得多說，跟着他下車，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烤肉店。

因為是晚飯，店裏吃烤肉的人不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晚上吃了油膩還能不長胖。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子前，高城冷冷的把頭扭到一邊，不說話也不看袁朗，站在一邊等着點菜的小姑娘一邊那眼睛瞟着高城，一邊小心翼翼的把菜單遞給袁朗，袁朗無奈，只好拿着菜單點菜，點完菜小姑娘急忙撤離，高城散發出來的冷氣太足了。

袁朗給高城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聲音有些無奈：“怎麽現在說生氣就生氣？跟個娘們似的！”

高城瞟了他一眼，看到袁朗慣常的欠扁笑容，和一向有些伏小做低的樣子，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氣了，可又說不出道歉的話，于是低頭喝了一口水，幹咳一聲：“咳……下午你們表演完，你咋沒回去，去702團幹嘛？”

“去找許三多！”袁朗笑，高城這人就這點兒好，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鬧別扭之後不好意思的樣子格外可愛。想到這裏，袁朗不由低低的笑，如果讓高城知道他用“可愛”形容他，一定會更“可愛”的。

“嗨！你自己擱那兒樂什麽呢？問你話呢！”高城很不滿袁朗竟然自顧自的發呆發笑，對自己的問話竟然充耳不聞。

“什麽？”袁朗擡頭對上高城的臉。

“問你找許三多幹什麽？你真打算把那個孬兵弄到你們A大隊？”高城嘴裏說的不客氣，可是眼睛亮晶晶的。

“我倒是有這個意思，不過也要看他自己！”袁朗說的含糊，雖然選拔方案已經做出來了，不過涉及到內部機密，即使是高城，也不方便透露。

高城也知道他們那兒選人嚴格，沉默了一會兒，一直到他們要的肉和菜都上來，肉片滋啦啦的在烤盤裏烤着，高城習慣性的把先烤好的培根肉片放到袁朗的盤子裏，然後又放上五花肉繼續烤，嘴裏嘟嘟囔囔的說：“那個孬兵自己守在七連挺苦的，要是能讓你們選走了也挺好的，以前誰都怕離開七連，現在誰也知道七連最後的這個人才最可憐！再呆上一段時間，這個孬兵就真成了孬兵了！”

袁朗吃着培根肉，撿着能說的說：“你也知道，我們的選拔不是那麽容易的，不過許三多我還不擔心，那人骨子裏有股拗勁兒！”

“你是不是太看重他了？還親自去找他作動員？”高城有些不解。

“你也知道許三多那人，我要是不去找他，就憑他，說什麽都不會自動離開七連參加選拔的！”袁朗嘴裏咬着肉，斜眼看高城，似笑非笑的說：“你這個連長把‘不抛棄不放棄’刻到他骨子裏了！”

高城聽出袁朗話語中帶着幾分誇贊，笑眯了眼睛，再看袁朗微厚的嘴唇被烤肉的油光浸的晶瑩玉潤，忽然喉嚨裏就幹渴起來，喝了一口茶，胸口的那把火還是燒的厲害，于是伸手喊服務員：“拿一瓶冰鎮啤酒！”

袁朗一聽，急忙按住他的手：“你一會兒不開車了？”

“沒幾步路了，你開回去也一樣！”高城反手把袁朗的手抓在手心，看着袁朗，眼睛裏閃出一絲光亮。

袁朗被他抓着手一愣，擡頭正看到高城眼中滿溢出的情誼，心中一動，模模糊糊的就把埋在心底很久的心思有浮上來，如果，或許和他說明白，還有一些機會吧？

“先生，您要的啤酒！”服務員把啤酒拿過來，袁朗吃了一驚，把手抽出來，低頭繼續吃肉。

高城把冰涼的啤酒一口灌進喉嚨，心裏莫名的欲望終于得到克制，擡頭對袁朗咧着嘴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