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城沒有向預定的B15地區進發,而是在大片的荒原上随便溜達,他心煩,他意亂,袁朗明顯的拒絕,齊桓和袁朗的默契,自己兵的淘汰,都讓高城心裏堵得慌,他需要一個遠離衆人的地方好好想想。

齊桓回來的時候袁朗還趴在桌子上忙,看到齊桓回來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看了看,有些奇怪:“你不是和高副營長在一起嗎?”

“被他甩了!”齊桓哼哼唧唧的生氣,抄起袁朗手邊的水喝了一口:“這個将門虎子,可真挺傲的!可是啊,他受不了我的眼神!”

袁朗瞅了他一眼,能不能別“将門虎子,将門虎子”的,把自己倒是撇的幹淨。

齊桓嘿嘿的笑,一口把水喝光,拿着個空瓶子對袁朗笑。

袁朗翻他一眼,低頭看地圖,用手指着一處:“你不沒事嗎?去這個位置,接着堵他們!”

齊桓歪着頭看看:“H7?”心想,隊長眼睛夠毒的,這地方,易守難攻,又得淘汰掉一堆。

袁朗對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的,低頭繼續研究地圖。齊桓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這回你又要得罪人了!”

“啊?”袁朗正聚精會神的看着電子數據,漫不經心的啊了一聲。

“我說你又要得罪人了!”齊桓知道他沒聽清,壓低聲音又說了一次。

“我就這樣,顧不了那麽多!”袁朗毫不在意什麽得罪不得罪的。

齊桓知道他這時候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兒,手舉了舉,想跟他說高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說不準選拔之後他又要費心安撫小老虎,說不準還要以身飼虎,可是看看周圍的環境,知道不是說這個的好時候,啧了一聲,轉身想走。袁朗卻忽然回神:“哎?”袁朗眯着眼睛看齊桓,眼睛裏閃着危險的光:“你們不都這麽過來的嗎?我得罪你們了嗎?”

齊桓張嘴,想說:你得罪誰都沒事兒,就是別得罪那只老虎,他不高興,你也會不高興,說不準會加倍折磨我們。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只是半真半假的說:“難說!”

“我踢死你!”袁朗躍起要給齊桓一腳,齊桓急忙閃身躲開,飛快的逃離現場。

高城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營地依然忙碌,電子儀器滴滴作響,角落裏一大群淘汰士兵圍着火堆低聲說話,高城一眼就看到另一邊的袁朗,一個鐵架子上挂着一只羊,已經烤的半熟,羊身上的油滴落到下面的炭火中,吱吱作響,激起一片火苗,散發出鹹鮮的肉香。

高城讓半路抓到的馬小帥到一邊休息,然後站在車邊看袁朗,忽明忽暗的火光把袁朗的臉照的橘紅一片,身上穿着一件髒兮兮的白色圍裙,應該是從炊事班借來的,看他不時把手上的油順手抹在圍裙上,高城嘴角抽抽,這圍裙還回去恐怕也洗不出來了,只能丢掉。

高城跺跺腳上的沙土,走進袁朗和烤羊,沒想到袁朗先說話了:“哎哎哎,躲遠點兒,幹嘛呢你在哪兒,啊?高副營長!”

高城聽到袁朗的話,心裏有些別扭,高副營長,多生疏的稱呼,他喜歡袁朗叫他高城,尤其是那個時候,高城,高城,高城……聲音纏綿多情。

高城把思緒從亂七八糟中拉回來,有些不自在的看看周圍,似乎是怕有人偷窺他的內心似的,然後提高聲調:“你怎麽不在指揮啊?”

“指什麽揮啊?這時候指什麽揮啊?”袁朗擡頭,高城看清他的臉,抹得東一道西一道,不光有油彩,還有黑乎乎的地方,看樣子是煤灰,有些滑稽,不過說的話一點兒也不滑稽,甚至讓高城格外生氣:“主力是偵察營,你更拿手啊!”

高城想起哭了一下午的馬小帥,想起獨守七連的許三多,想起拿身體拼榮譽的伍六一,想起……很多很多,聲音猛的提高:“我想營私舞弊!”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看這個揚言要營私舞弊的少校。

袁朗漫不經心的,用周圍人都聽得見的聲調說:“我放心得很!”

高城一時接不上話。

“這羊不錯!”袁朗随口說。

“慶祝呗!慶祝我們剝奪他們機會!”高城有些想不通,選拔是這樣嗎?哪兒的選拔是這樣?

“高副營長,你怎麽能這麽想呢?”袁朗笑的很惡劣,眼神卻認真:“大隊掏錢,給他們準備的!”

高城順着袁朗的手,回頭看那群被淘汰的兵,一個個哭喪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高城回頭說:“道歉啊?”

袁朗拍拍手上沾的調料,看高城的目光匪夷所思,好像高城說了什麽特別奇怪的話:“道什麽歉?給誰道歉?”

“那你弄這個不是多餘嗎?”高城看袁朗含着一口水噴到火上,把太大的火苗弄小,以免把羊烤焦。

袁朗小心的撒着調料,頭也不擡的說:“餓了一整天了,給他們加道菜,這都是你我應該做的,就這麽簡單!”

高城看着袁朗平靜的臉,心裏百轉千回,也知道自己的确意氣用事,相較于袁朗,自己不如他的地方的确很多,将來或許會越來越多,輕輕的嘆了口氣。

袁朗擡頭看到高城有些洩氣的表情,喊他:“別幹杵着,幫把手!把那調料拿過來!”

高城拿着調料走過來,看着那只羊,和那只在羊上細細撒着調料的手,忽然想,自己還不如那只在烤架上的羊,心裏總有股起憋着,看袁朗總有些不舒服,袁朗太過公事公辦,自從上次從自己家離開,就再也沒見過袁朗,連個電話都沒有,以前這是經常的,可是這回,高城總是覺得不對勁兒。

“你多放點辣椒,這兒的兵都愛吃辣的,還有孜然……”高城賭氣把辣椒一把把的灑在羊身上。

袁朗果然大驚失色:“行行行,高副營長,一看你就沒烤過,得灑勻了!”袁朗抓着一把辣椒粉,小心翼翼的灑在羊上,一邊灑還一邊說:“得這麽灑!”

高城終于安靜下來,蹲在一邊拿着一根火棍小心的挑着火,間或拿水噴竄起的火苗。

齊桓回到營地看到的就是這兩位此次行動的指揮官圍着一只羊轉來轉去,配合默契,周圍一大群的兵瞪着眼睛看過去,不知是驚異于兩位長官的和睦,還是垂涎于那只散發着誘人香味的烤羊。

吃飯時,高城讓人把羊拿去給淘汰士兵分,自己端着一缸飯菜四處找袁朗,扯住一個穿着老A作訓服的士兵問:“袁朗呢?”

“隊長吃飯去了!”士兵對高城敬禮,然後指了指一邊的山坡:“好像向那邊走了!”

高城點點頭,回禮,然後端着飯缸向士兵指點的地方走過去,小山坡黑乎乎的,不過高城看到山坡頂上有一些光亮,走的再近一點,看得出是軍用熒光棒,可是高城的步伐停下來,他看到那裏不止坐了一個人。

袁朗和齊桓坐在山頂上,面前放着兩只軍用熒光棒,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不過足夠兩人看清飯缸和裏面的飯菜,能扒拉到嘴裏,而不是鼻子裏就行了。

齊桓吃了幾口,用肩膀撞袁朗,聲音很低:“高城生氣了!”

“嗯!”袁朗扒拉着飯菜,心裏還想着那群準南瓜秧子爬到哪兒了?心不在焉。

“我說高城生氣了!”齊桓湊到他耳邊說。

袁朗回過神,用拿着筷子的手揉揉耳朵:“不能好好說話?這用你說?我又不是瞎子!”

“你打算怎麽辦?”齊桓把袁朗注意力吸引過來後,繼續吃飯,順便問問隊長的私事。

“什麽怎麽辦?”袁朗嘴裏塞着飯,含含糊糊的說:“他想得開!”

齊桓撇撇嘴,使勁兒的扒拉飯,間或拿起一邊的礦泉水瓶子把嘴裏的飯沖進肚子裏。

袁朗和他吃相差不多,習慣是個致命的東西,袁朗從前吃飯算不上優雅,卻也沒有這麽豪邁,不過在A大隊這幾年,大家早習慣于這種吃飯和打仗一樣的不良習慣,演習時自然不必說了,出任務有的吃還不趕緊吃?平時在基地,哪個月沒有一兩次正吃飯的時候接到任務,奔出去緊急集合的!所以說袁朗一直覺得他的南瓜,如果稱得上人是鐵飯是鋼,那他們的胃一定是煉鋼爐!

高城遠遠的看了兩人一會兒,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兩人舉止親密,背影坐在一起,在模糊的光亮下竟然意外的和諧。高城一直看到他們收拾飯缸,似乎準備走,才回過神,急忙轉身向營地走去,手裏飯缸裏的飯已經涼的一絲熱氣也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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