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男
“姜哥,記着點疼。”
姜之憋了半天, 最後把頭轉向一邊,“你懂個屁。”
程離還在原地站着, 表情有幾分傷心,“我是不懂,以前上學的時候,村裏地痞流氓們也天天打架,為了逞一時之氣, 打到最後連個人樣都沒有, 但我從來不覺得他們怎麽樣, 因為我知道他們和我不是一路人..”
“程離,”姜之打斷他,“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
程離愣住了, 下一秒他眼中劃過一抹看不清的情緒,“你說什麽?”
姜之沒注意他神情變化,只說,“打架的事情在學校裏多了,難道你每個都要管嗎?”
“誰管他們,”程離攥拳道,“我只管你。”
姜之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不理解程離對他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哪兒來的,但說不感動是不可能。
他嘆了口氣,“今天這夥人,我不知道是誰叫來的,三中的事不是一個「面子」能概括的問題, 裏面牽扯的太多, 我也不想跟他們糾纏, 可能在外人眼裏看着跟傻逼一樣, 但是,我已經一腳踩進去了,單方面退出不了。”
程離沉默片刻,“不是黃六。”
姜之說,“不可能是他,他雖然是本地的,但他沒那個膽子,拉他來混淆視聽罷了。”
程離頓了幾秒,走過去追着姜之問道,“你剛才說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什麽意思?”
姜之已經在路邊的一個花壇坐下,他看着面前瞪着一雙眼睛問他話的程離,一時不知道先煩躁還是先無語了。
程離給他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他一面有着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能理智冷靜地處理任何突發事件,能撐起一個家。
一面又有種近乎天真的單純。
似乎在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一切都能用對錯判斷,他會給他講道理,講他的經驗,會像這樣質問他,質問這種成年人不知道怎麽回答的問題。
“..你是三中最頂尖的那一波的學生,你以後的學校也是世界頂尖學府,”姜之硬着頭皮說,“我們之間的差距本來就是無法忽視的,你一個好學生,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差生,我們..”
“姜之,”程離咬牙道,“這就是你對自己的定位?”
“什麽,”姜之眨眨眼,“混吃等死的差生?沒錯吧,我成績你也見過,三百多分,再少點就是你的一半了。”
程離雙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鼻翼翕動,眼眶通紅,仿佛整個人氣瘋了,在雪白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生動。
姜之突然有點想笑,程離這模樣活像被男人抛棄的怨婦。
他剛想開口調侃兩句,就見程離提起地上的袋子,連帶姜之手中的也一并接過,他轉身,“姜哥,你總讓我傷心。”
留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之瞪眼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聲,“程離!”
程離自然不會理他,已經過馬路了。
姜之沒辦法只好追上去,程離在前面走得飛快,姜之在後面扯他胳膊,“程離,程離。”
程離一語不發地走路,手裏的購物袋幾乎要被他攥破。
“你怎麽回事啊,聽不得我說實話?那我不說了行吧,我跟你是一路人,咱倆一路人,行不?”
程離甩開他的手,腳步絲毫未頓。
“啧,你還來勁了是吧。”
姜之又追了他幾步,奇怪的是程離這招對他百試不爽,姜之本來也有點生氣,但程離眼睛一紅,他就什麽也顧不上了。
剛才那句「你總讓我傷心」,姜之聽在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得哄哄他。
姜之語氣中帶了笑意,“程離,要不你認我當哥吧,你看我們這一天天的,你要叫我聲哥,我哄你也哄得賣力些,你說呢?”
現在程離雖然也叫他「姜哥」,但這更多就是一個稱呼,誰都能叫,如果認他當哥,那含義是不同的。
程離突然停住腳步,姜之差點撞上,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程離揪起領子頂到了旁邊的一輛車上。
撞上車門發出不小的動靜,緊接着姜之悶哼一聲,剛才後背上的傷還沒好,現在又來了一下。
程離卻沒管他,兩片桃花色的薄唇一開一合,“你想當我哥?”
姜之一愣,眉毛皺了起來。
“好,我叫你一聲哥,那你要答應我幾件事。”
姜之嗤笑了一聲,“又沒求着你,愛叫不叫。”
程離臉上浮現被耍的神色,下颌的曲線又繃緊了幾分。
姜之後背還疼着,不想跟他糾纏,“你說吧,什麽事。”
“你先答應我。”
姜之喊道,“你他媽別磨叽,趕緊說,說了我再看答不答應。”
程離咽下這口氣,說,“第一,不能打架,第二,不能不寫作業,第三,不能再說那種話。”
雖然程離沒說是什麽話,但姜之知道是他那句「不是一路人」傷到他心了。
姜之露出幾分微不可見的無奈笑容,擡眼道,“第三條可以,第二條我勉強答應,不過第一條就由不得我了。”
程離也知道這裏面情況複雜,他說,“那你起碼答應我,你不主動招惹。”
“好。”姜之爽快答應了。
他本以為這下程離該開心了,沒想到程離臉上還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姜之也不催他,只是後背上的傷讓他有點額頭冒汗。
“疼嗎?”程離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姜哥,記着點疼。”
姜之聞言,眯了眯眼睛。
程離這才放開他,重新拎起地上的購物袋,一手拽着姜之手腕,向前走去。
這次倒是正常速度,姜之一手被他攥着,一手插在褲兜,在後面打量着程離的背影。
看了半天,他腦子裏跟漿糊一樣,好像什麽都想了,又好像什麽也沒想。
最後程離帶他去了一家診所,裏面挂了有十八面錦旗。
姜之自知理虧,也沒反抗,就讓程離把他帶進去了。
醫生讓脫衣服看看的時候,姜之有意不想讓程離看見,他知道自己後背應該好看不了,就讓程離在外面等着。
但程離沒理他,只盯着他後背,左手有些微微發抖。
姜之嘆口氣,只好讓他在這兒。
脫下上衣一看,他後背有一道長長的印記,皮下組織已經出血,青紅一片,看着甚為駭人。
醫生「诶呀」了一聲,“你們現在的小年輕啊,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這一下得多疼啊。”
姜之下意識地去看程離,見他果然眼尾有些發紅,但表情還僵着,仿佛一定要讓姜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姜之笑了笑。
從診所處理完出來,已經十二點多了。
剛才程離已經跟他爺爺打過電話,說出了點事,他們中午不去吃飯了。
姜之還有些愧疚,“那就下個月放假再去?不然你爺爺還一直惦記着我。”
程離跟他一起坐在路邊等車,聞言頭也不擡說,“誰惦記你?就是我惦記,我想讓你來我家吃飯,借口說爺爺想你。”
程離頓了頓,“看不出來嗎?”
“..”姜之不知道說什麽了。
兩人一起沉默地坐在路邊,看着面前街道上慢悠悠的三輪和自行車,以及飛速略過的汽車。
十五分鐘後姜之媽媽的電話來了,“寶寶,你具體在什麽位置,媽媽快到了。”
姜之擡頭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
程離小聲道,“武肅路悅達地産對面。”
姜之于是轉述給他媽,挂下電話後,姜之站起來拍了拍身上,“行了,你回吧,我媽一會兒就來了。”
程離也從地上站起來,“那些藥記得按時敷,不然晚上疼得你睡不着。”
“知道了。”
程離有些欲言又止,“姜哥..”
姜之看他。
“..沒事,作業記得寫。”
姜之點點頭,“知道了,你回去吧,把東西記得給你爺爺。”
程離「嗯」了一聲,兩人沒再說什麽,程離轉身走了。
兩分鐘後三輛車停在了姜之面前。
前後兩輛邁巴赫夾着中間一輛蘭博基尼,泛着光的車身停在了瀾水灰撲撲的街道上。
姜之疑惑地看着。
就見中間的跑車上他妹妹解開安全帶跳下車門朝他飛撲了過來,“哥哥——”
姜之被猛地一撲,接住他妹妹,碰到了後背的傷口,疼得他一呲牙,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
他伸手捏了捏姜夢的臉蛋,惡劣笑道,“你是不是長胖了。”
姜夢揮開他的手,噘嘴道,“才沒有呢,我最近正減肥呢。”
這是後面那輛邁巴赫的車窗放下,姜夫人在後座上露出笑容,“寶貝兒,想我沒有。”
姜之放開姜夢,走過去給了他媽一個擁抱,頭埋在他媽脖子裏,小聲道,“想死你了。”
姜夫人聞言,扭頭就親了姜之一口,光滑的臉蛋蹭着他頭發,臉上柔情萬分,“媽媽也想你。”
姜之擡起頭,“怎麽開了三輛車過來?”
他看到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注目了,甚至還有拿手機拍照的。
姜夫人笑着說,“那輛跑車是你爸爸剛送夢夢的,她非要坐着那車來接你,我坐不慣跑車,就又開了一輛。”
姜之不理解地一指最前方的邁巴赫,“那那輛車是幹什麽的?”
姜夫人笑嗔他一眼,“你怎麽總是學不會這些,媽媽和妹妹哪輛車放在打頭位置合适?”
姜夢在後面戳他,“就是的哥哥,你這個直男。”
姜之一噎,登時扭頭看她。
姜夢卻又飛回了她的跑車上,“走喽走喽,快點,我要上路!”
姜夫人問他,“你坐哪輛?”
姜之看了已經上車的姜夢一眼,心有餘悸,轉身上了他媽的車。
作者有話說:
下章帶你們見見妹妹的書櫃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