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先出來, 先吃早餐，我聯系個家政公司，讓他們那邊來打掃。”
陸不辭十分聽話地跟着走了出來, 半掩着門, 就這麽站在樓梯口和小Omega一起吃早餐。
外面大雪過後陽光終于從陰霾的縫隙中鑽了出來，化雪的時候總是要比下雪的時候要冷上那麽幾分, 他們站在樓道裏, 都能看到從手裏拿着的燒麥上冉冉升起來的白煙。
明明也是有家的人，大早上的居然能兩個人都站在樓道裏面吃飯。
陸不辭想着想着，低聲笑了笑, 莫名還覺得現在這種場景挺日常的, 就像是……他們真的是相愛的小夫妻一樣。
他自顧自地又笑了一聲，轉眸去看他旁邊的小Omega，這才發現後者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他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想了想小Omega是不是還在因為他剛才犯的蠢生氣, 但是下一瞬, 他又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嗯……雖然這事兒做得确實挺蠢的，但是依照許棠的性格, 也不應該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啊。
陸不辭擰了擰眉, “怎麽了？”
許棠猛的回神,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以前的一個朋友。”
“朋友？”陸不辭動作一頓, 心裏面頓時就冒出了一絲不太能直接忽略掉的不爽。
什麽朋友, 用得着許棠回來之後都還在想？
他都不知道許棠有這麽個朋友。
陸不辭越想越深, 沒一會兒思緒就已經飄到了“他現在雖然和許棠狀似親密, 但是實際上他卻都沒有融入Omega的交際圈, 他不知道許棠的這些個朋友, 但是陸非渝那死鬼Alpha一定知道”這些話上面。
許棠完全不知道Alpha腦子裏面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他還在思考着他養父母的事，繼續低聲道：“其實也不能算作是朋友吧，早些年的時候我們關系還可以，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具體什麽事我就不說了，這些說着也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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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養父母家關系挺親近的，我剛才遇到他，他說……我養父母還挺想我的。”
陸不辭靜靜地聽着，沒有搭話，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現在的許棠也不怎麽想要他接話。
許棠抿了抿唇，眸色有些淡：“陸不辭，我之前好像跟你講過我養父母的事，他們……怎麽說呢，我現在對他們的感情也挺複雜的。”
他嘆了口氣，剛想繼續說話，卻猛的一頓。
Alpha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頭頂上，安撫意味格外濃厚地揉了揉。
幾乎是在下一瞬，許棠的眼眶就特別沒出息的酸澀了起來，他眼前的燒麥都有些模糊了，但是語氣卻依舊平穩得宛如一汪潭水。
“我現在回想，其實也分不清楚，他們養我這麽多年，到底對我究竟有沒有過一絲真正的，對自己孩子的感情。”
陸不辭看着他現在的樣子，心裏面悶悶的有些發疼，隔了一會兒才也跟着低低地嘆了口氣，仔細地斟酌着自己的語氣想要安慰他。
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微紅着眼眶的小Omega就又擡起了頭：“陸不辭，”他的聲音軟乎乎的，“你應該沒那麽快開始工作吧？”
陸不辭搖了搖頭，十分有耐心地回他：“不急，怎麽了？”
小Omega又頓了頓，隔了一會兒，視線看向了別的地方：“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
據肖璃說，許棠的親生父母是被埋在了邊城郊外的一個小陵園裏。
許棠曾經聽說過那個小陵園的名字，但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所以他也摸不清楚這陵園具體的位置，只能一邊問人一邊往那邊走。
他們是吃完午餐之後出發的，等着終于找到了陵園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傍晚了。
邊城這幾天的氣溫都比較低，即使是出了一天的太陽了，陵園這邊的雪都還沒有化，厚厚地堆積在漫山遍野的柑子樹葉子上面，把葉片的顏色襯得格外的深沉。
找到了陵園的位置，但是也還是不知道許棠的親生父母到底是埋在什麽地方的，許棠想了想，找了在保安室裏面抽煙的老大爺問了一聲：“叔叔，打擾一下，我想問問……”
他遲疑了一下，輕輕地說出了那兩個陌生的名字：“我想問一下，許寧遠風沅夫妻是埋在這裏的嗎？”
他問出口之後，自己都沒發現自己不經意間松了口氣，但是這位老大爺可能是耳朵不太行，皺着眉看了他一眼，一邊抽了一口煙，一邊大聲問：“啊？你說什麽？！你說誰在這裏沒有？！”
“……”
許棠有些無奈地重複了一遍：“我說，叔，許寧遠風沅是在這裏的嗎？”
“啊，你說許寧遠和風沅？”這次老大爺聽清楚了，皺着眉想了想，然後目光奇奇怪怪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在是在……但是他們都死了久了，這些年也沒有人來說給他們掃個墓，你是誰啊？”
許棠聽着這話心裏面難受極了，連帶着臉上的笑意都多了幾分勉強，他抿了抿唇，輕聲道：“我……是他們的兒子。”
老大爺：“啊？你說什麽？大聲點？！”
“……”
許棠終于感受到了一點頭疼，幹脆扯着嗓子喊：“我說，叔，我是他們兒子！！”
老大爺被他這聲音震得一個激靈，“嘿你這小子，吼這麽大聲幹什麽？！”
許棠已經放棄掙紮了，注意力倒是慢慢飄在了別的事情上面：“叔，你剛才說，這些年，都沒有人來給他們掃墓？”
老大爺看他的目光越加奇怪了，擺了擺手：“不然呢，這些年都是我給他們清理的，你說你是他們的兒子，那怎麽這些年都沒個身影？！”
老大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重重地哼了一聲：“掃墓都不來，生你還不如生個叉燒。”
他的聲音不算小，起碼許棠聽得清清楚楚，他頓了頓，神情也跟着複雜了些。
當時在肖家，肖璃說的時候，口口聲聲說他養父母把他養大，是因為手上沾了他親生父母的血，愧疚，現在看來其實這點愧疚也沒有多少。
再者……
許棠晃了晃神。
這位老大爺說得對，對他的親生父母而言，可能真的，生他真還不如生一個叉燒。
最起碼，叉燒可不會在他們死了之後，叫殺人兇手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媽」。
各種想法在他腦海裏面交織成了一片，一時間，許棠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心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他身後的陸不辭看出了他的恍惚，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微微垂眸看他：“許棠……”
許棠眼眶微微紅了些，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什麽事。
老大爺看着他這幅樣子，大約也猜到了他可能是有什麽難處，嘆了口氣：“算了，到底也不關我老頭子的事。”
跟着，他又再一次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煙，帶了幾分随意說了他親生父母墓的位置。
許棠照着他說的方向，沿着尚且還染着雪水的青石板路慢慢地往山上走。
泥土和着雪水的味道有些凜冽，直直地往人心肺裏面鑽，太陽這個時候也慢慢地挂在了山頭上，橘色的陽光打在未化的雪上面，給它硬生生地抹上了幾分顏色，晃眼看去，和沉綠色的葉面顯出了幾分凄涼的濃墨重彩。
這個時候來掃墓的人基本沒有，所以整條路上許棠都恍然覺得自己只聽到了自己和身後Alpha的腳步聲。
許寧遠和風沅的墓地位置很偏，許棠按照老大爺說的方向找了幾遍，都沒有看到他們的位置，最後還是陸不辭眼睛尖，看到了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柑子樹下面，親親蜜蜜地挨在一起的兩個石碑。
許棠順着Alpha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都愣了愣，然後，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眼淚直接就這麽滴了下來。
“許棠？”Alpha慌了一瞬，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小Omega紅着眼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的力氣都在瞬間退幹淨了，他輕輕地推開了陸不辭的手，走過去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裏踉跄，剛剛走到那兩個石碑的面前，他雙腿一軟，直接在石碑面前跪了下來。
這個動作他自己完全都沒有用力，跪上去的時候石板上發出了悶悶的一聲，在旁邊的陸不辭聽着都覺得疼，皺緊了眉，但是卻克制着自己過去把許棠扶起來。
許棠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但是又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最後，他抿了抿唇，只好給他們兩位磕了個頭。
聽肖璃說，他的親生父母也算是高知分子，現在卻只能躺在這個擠得不行的小地方。
他吸了吸鼻子，又給他們磕了個頭。
陸不辭看着他這樣子心裏面有些難受，想了想，還是轉身走到了遠一點的地方，讓小Omega和他父母單獨相處一陣。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着天色都有些模糊的時候，他身後才終于傳來了Omega的腳步聲。
陸不辭轉眸去看，小Omega眼眶紅得不成樣子，看樣子是又哭過了，開口的時候聲音裏面帶着濃厚的、化不開的潮氣：“陸不辭。”
他的聲音軟得不行，Alpha一聽，心裏面就只剩了心疼：“回家嗎？”
小Omega頓了頓，輕輕點頭。
他像是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又道：“我想……我想告他們。”
作者有話說：
姐姐們晚安哇！！愛你們比心！！
感謝在2022-04-10 20:25:05-2022-04-11 19:06: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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