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像是猶豫了一會兒, 才低聲又道：“我想……我想告他們。”
他說的「他們」，指的自然是他的養父母。
陸不辭頓了頓，胸口處傳來的心疼更濃了幾分, 他手指動了動, 有點想再伸手摸一摸小Omega柔軟的頭發，但是心裏面又想到了什麽, 到底是強行忍下了那種欲望。
“嗯。”他輕聲應。
小Omega軟乎乎地吸了吸鼻子, 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走吧。”
這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帶了幾分凜冽的柑子葉味道緩緩地漂浮在夜色中, 莫名容易讓人思緒漸漸飄遠。
許棠心裏面想着養父母的事, 也沒有留心腳下，在下石階的時候腳下滑了一下。
“诶！”
走在他前後的陸不辭心跳都停了一瞬，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他，沉聲問：“崴到腳了？”
許棠搖了搖頭, 有點洩氣：“沒有。”
小Omega這會兒整個人都像是一株被曬焉了的植物, 頭頂上隐形的貓耳朵都似乎耷聳了下來，恹恹地繼續說：“陸不辭。”
他的聲音無意識地拉長了幾分, 尾音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軟糯, 聽着像極了實在撒嬌。
陸不辭聽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怎麽了？”
許棠完全不知道Alpha現在在想些什麽, 微垂着眸自顧自輕聲道：“我……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這哪兒叫沒用？他才是真的沒用。
陸不辭心裏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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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說肯定是不能這麽說的，他頓了頓, 刻意放緩了聲音道：“沒有, 你怎麽會這麽想？”
小Omega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睛有些茫然, “我什麽都不會, 連大學都沒有上……”
他說着說着, 倒是想起了之前一直勸陸不辭換個人扯證的時候說的話, 心裏面更難受了些：“用古時候的話來說，我就是認賊作父二十多年，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說過……”
說到這兒，他只覺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酸澀了：“我之前就問過你，你為什麽會選擇我啊？”
當年的陸非渝雖然隐姓埋名，但是依舊是帝國最驕傲的上将，他什麽都知道，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會，為什麽……會看上他呢？
他當時……明明性格差得不行，整天在學校裏借着肖家的家世耀武揚威，雖然大錯沒有犯過，但是小錯一直就沒有斷，為什麽陸不辭會看上這樣的他？
從未有過的自卑湧上了心頭，許棠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手指，一雙水光潋滟的眸子微仰着頭看向了Alpha。
他自己不知道，現在清亮如水的月色從沉綠的葉片上傾瀉而下，流淌在夜色裏反着光的雪上，明明是一副清冷至極的場景，但一配上他眼尾薄薄的那層緋紅，便豔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月色與雪色之間，他是第三種絕色。
陸不辭這一刻才真正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一時間都沒有聽清楚小Omega問的話，等他再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的時候，陸不辭才恍然回過神來：“啊……什麽？”
許棠借着月色和他對視：“你在想些什麽呀？”
小Omega的語氣裏面不經意間帶了一點略顯嬌氣的抱怨，聽得讓人心癢。
沒出息。
陸不辭，你才是真的沒出息。
Alpha近乎倉惶地別開了自己的視線，喉結微微滾了滾，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多了幾分低啞。
“對不起……我剛才沒聽清楚。”
許棠被他打亂了思緒，也不想再說一遍了，“算啦，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悄悄地擡眸看了一眼Alpha的側臉，抿了抿唇，慢吞吞地伸手牽住了後者自然下垂的手指。
他清晰地感覺到Alpha身體猛地一僵，自己的耳根也不受控制地紅了些，強在陸不辭出聲之前裝出了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淡聲道：“我看不清楚路，你牽着我一下。”
Alpha現在腦子裏完全就是空白的一片，也裝出了一副淡定的樣子胡亂點了點頭，“嗯。”
許棠無聲的勾了勾唇，從早上就開始的壞心情終于像是被陽光驅趕的霧霾一樣，晴朗了些。
他想了想，軟聲道：“陸不辭，你猜我剛才跟我爸媽說了什麽？”
Alpha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家小Omega主動牽他了，而且Omega得的身體天生就跟Beta和Alpha不一樣，軟得不成樣子，就算是手指，輕輕握在手掌心裏，只覺得軟得宛如沒有長骨頭一樣。
偏生這種軟跟抱小棉球還是不一樣的感覺。
他費了好大的力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小Omega的話上面，“說了什麽？”
許棠下意識地回眸看了一眼他們下來的方向，“我說，我現在已經結婚了，讓他們不用擔心。”
他嫁的Alpha是帝國的英雄，對他很好很好，對小棉球也很好很好，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聽到這話，陸不辭心裏面的各種雜念頓時就散了個七七八八，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旁邊的小Omega，眸色徹底軟了下來。
——
許棠說要告他的養父母，是真的要做，第二天陸不辭開始工作，他就自己一個人報了案。
帝國法律規定，嚴重刑事案件的訴訟時效是二十年，許棠親生父母的事是發生在他三歲多的時候，他現在已經二十二了，幸好還在訴訟時效之內。
他是陸不辭Omega的身份是從一開始回到F星的時候就拿到明面上來的，警方那邊接到他的報案，也沒敢敷衍他，馬上就立案調查了。
不過許棠養父母在邊城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初他還在養父母身邊的時候，雖然他們沒有想給他多大的前途，但是起碼也是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麽多年，邊城政界要緊的人他基本上也都見過，那些人基本上也都認識他。
所以不出他的預料，他這邊聯系警方沒多久，他養父母那邊就給他打來了電話。
當時他還在和白觀那邊的小崽子通視頻，小棉球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親生父母這麽久，從光腦屏幕裏面看到許棠的時候下意識就癟了癟嘴，想哭。
白觀這些天哄孩子也已經哄習慣了，手裏一邊還在看書，一邊擡眸看到他要哭，淡定的不能再淡定地喊一旁的渚弦：“你把崽子那個大鈴铛拿過來下。”
渚弦過去把彩色的鈴铛往小棉球懷裏面一塞，崽子頓時就安靜了。
不過好歹還是許棠親生的，沒有被一個小小的鈴铛就徹底吸引了注意力，小棉球一手捏着鈴铛搖，一邊嚴肅地指着光腦屏幕，像是好奇極了他小爸爸為什麽會鑽進那裏面。
“嘿！”
許棠的視線頓時就軟了下來，剛想說話，光腦就又「滴」了兩聲，他垂眸一看，眸色倏地涼了下來。
小棉球不知道他這邊發生了什麽，歪了歪腦袋：“呀呀？！”
許棠朝着他安撫地笑了笑：“沒事，小爸爸現在手裏面有點事，一會兒有空了再給棉球打電話，可不可以呀？”
小棉球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反正就皺着眉，一副小大人模樣地指了指他的方向，然後像是見周圍人都沒有理他，他悄咪咪地看了一眼白觀，然後快速地把鈴铛往他的嘴裏面塞。
“！！”
白觀眼疾手快的地攔下了他，有些頭疼地把他抱了起來：“行了行了，祖宗，你就是陸不辭那家夥派過來煩我的——嫂子，你有事就把視頻挂了吧，一會兒再打。”
許棠勉強露出了一個小笑，點了點頭，挂斷了電話。
他慢吞吞地點開了通話記錄，深而緩地吸了口氣。
他想的沒錯，是他那位「寵溺」了他接近二十年的養母打來的電話。
許棠看着字體鮮明的通話記錄沒有動，等了沒一會兒，那邊就又打了個電話進來。
他的心跳慢慢地快了幾分，等着鈴聲快要想到盡頭的時候，才慢吞吞地點下了「接通」兩個字。
電話接通之後，那邊的人也沒有說話，一時間，話筒裏面就只能聽到他們兩個淺淺的呼吸聲。
但那邊的人顯然沒有許棠沉得住氣，沒幾分鐘，肖母就低聲開了口：“糖糖，我聽尹醉那孩子說你從帝星回來了？”
許棠在接電話之前，每想到他的養父母，總覺得心裏面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壓下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但是現在一聽到肖母的聲音，卻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平靜得宛如一汪潭水。
他抿了抿唇，“嗯。”
肖母感受到他冷淡的态度，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但是卻還是逼着自己硬生生地開口：“我還聽說，陸上将也陪你過來了？”
“嗯。”
肖母有些尴尬，遲疑了幾秒鐘，才有尴尬地笑了幾聲：“你這孩子，既然都回來了，那怎麽不帶陸上将來家裏坐坐——”
“也不是我的家，來坐什麽？”許棠聽不下去了，直接冷聲打斷了他，“您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肖母沉默了半晌，然後才又帶了幾分黏膩的、十分刻意的親昵，說：“我能說什麽？”
“糖糖，我和你爸爸雖然……對不起你，但是這些年還是把你養大了，這麽多年，就算是養條狗都應該有點感情了，我和你爸爸再怎麽說，畢竟也是寵了你這麽多年，我……我難道還不能說一句想你嗎？”
她說着說着，聲音裏面竟然都帶了幾分哭腔：“糖糖，我之前就說過了，我是個Beta，想要個Omega兒子，自己也生不出來，這些年，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我自己生的一樣養大，你……你總不可能說你沒感覺吧？”
作者有話說：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餘光中感謝在2022-04-11 19:06:30-2022-04-12 20:23: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 3瓶；白色手機的故事、十一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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