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這人很值錢

楊樂着實是萎靡了幾天,頹廢不堪的躲在房間裏,不願意跟任何人交流。

淩洲雖然嘴上不說,但暗地裏一直觀察着楊樂的狀态,在他準備給楊樂叫心理醫生之前,楊樂率先自愈了。

楊樂不是一個容易自暴自棄的人,正相反,他是一棵風吹不倒、雨打不死的頑強野草,遇到再大的打擊,頹廢那麽幾天,也就行了,接下來該活着還是得活着。

他為人豁達,也看得開,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無法挽回了,難不成還要他為了一條腿去尋死覓活嗎?

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着,楊樂不但要活,而且還要活得開開心心的。如果連他自己都放棄了,那才是真完了。

往好處想,至少他現在坐公交車再也不用給人讓座了不是?雖然他并沒有坐公交車的機會。

淩洲讓人給他準備了一架輪椅,方便他在花園裏散心。楊樂不喜歡被人推着,所以輪椅是電動的,右手邊有控制方向的搖輪,左手邊有三檔速度的按鈕,雖然最高速也就和成年人快步行走是一樣的。

宅子裏有內部電梯,所以楊樂在外面轉悠是絲毫不受限制的,不過有一件事他很在意,那就是自打他離開宴會之後,阿飛一次電話都沒打來。

這時候楊樂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不對勁兒,他明明是替阿飛去做的臨時工,但是闖了這麽大的禍之後,阿飛居然沒來問一下?

他試着給阿飛打電話過去,但無一例外都是關機。

其實楊樂之前就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但是他不願意去細想,因為這會讓他非常難受。

楊樂本質上是一個非常仗義的人,從來沒想過會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但其實仔細想想,阿飛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他為什麽能找到在上流宴會的工作,為什麽僅僅一晚上就給那麽多錢,為什麽非要他來替班?

甚至當初,他為什麽一反常态的慫恿他去酒吧,而且就在那裏撞上了淩洲?

楊樂越想,心就越冷。他從來都沒想過去防備的兄弟,居然為了錢出賣了他……

下午五點,淩洲從公司回來,剛下車,就看見楊樂坐在花園的噴泉旁邊,在等他。

現在這個時節,已經進入了秋天,是有些寒冷的時候了,但楊樂還穿着短袖和單褲,跟不怕冷似的,雖然坐着輪椅,但也并沒有随身攜帶一條小毛毯之類的,可以在起風時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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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洲扭頭吩咐助理把文件送到書房去,然後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冰冷疏離的表情慢慢褪下,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臉色也緩和了很多,這才向楊樂走去。

他十分自然的推起了輪椅,沿着小路緩緩向主宅走去,溫和的問:“怎麽今天這個時間了還在外面?天冷了,你要是不願意加衣服,出門的時候就帶條毛毯,冷的時候蓋一下。”

楊樂手裏摩挲着自己的手機,沒有跟淩洲打啞謎,直截了當的問:“你什麽時候跟阿飛搭上線的?”

“阿飛?”

“就是陳志飛。”

“哦,是他啊。”淩洲面色平靜,連腳步都沒停頓一下,推着他繼續穩步往前走。

他早就預料到有一天楊樂會來質問他,因為這次的圈套做得太明顯,被楊樂發現是遲早的事兒。事實上,淩洲還高估了楊樂的腦子,和他預估的時間相比,楊樂明顯醒悟得太晚了。

淩洲沒有任何隐瞞的意思,聲平氣靜的道:“你第一次逃走之後,我就發布了懸賞令,他陰差陽錯的看到了,聯系了我,這是第一次合作。”

“第二次就是那場宴會了,其實我給他的首要任務是套出你的住址,不過你當時沒正面回答,所以才想辦法把你騙了出來。”

楊樂攥緊了手機,冷笑道:“真陰險!”

“彼此彼此,我當初也沒想到你會給我下/藥。”

其實說陰險,還是淩洲比較陰險。就比如那個宴會上的圈套,楊樂就只猜到了一半。

如果他知道當時淩洲是故意說狠話刺激他,而擡花瓶的那倆人也是特意守在門口,找準時機等着他來撞的話,恐怕會氣得妙手回春,當場從輪椅上跳起來揍他。

“還有一個問題,你一共給了陳志飛多少錢?”

“兩百萬。”

“艹!淩總出手可真大方啊。”楊樂回過身,伸手拽住淩洲的領帶,強迫他俯下身來,半真半假的譏諷道:“淩總要是把這筆錢打到我卡上,不用什麽陰謀詭計,我自己就乖乖的回來了。”

淩洲眼也不眨的盯着楊樂的臉,似乎被他眼睛裏的傲氣與狡黠所吸引了,這個人還真是神奇,明明前幾天還縮在被子裏絕望的哭,今天卻又能生機勃勃的跟他吵鬧。

他好像永遠不會被磨難打倒似的,也許淩洲當初會被他吸引,也是因為這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淩洲若有所思的問:“真的嗎?只要給錢你就會回來?”

“假的!”楊樂忿然甩開手,“我要是有兩百萬,就直接跑到馬來西亞去了,我看你還能找得着我!”

淩洲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領,微笑着順着他的口風開玩笑,“那為了減少你逃跑的可能性,我要考慮一下縮減你每月的零用錢了。”

楊樂氣得大力拍打輪椅,控訴道:“我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醫療費呢,你居然還要克扣我的工資!”

他居然還真的掰起手指精打細算起來,“那天陳老先生說了,我這一身林林總總加起來差不多三百萬,按比例算下來,我一條腿怎麽也得值五十萬吧。”

淩洲啞然失笑,“怎麽還有你這樣給自己明碼标價的?”

“怎麽不能?我這個人可是很值錢的。”楊樂仔細清算着自己的債務,強調道:“和打碎的花瓶相抵一下,我現在只欠你二百五十萬了啊,二百五,你記清楚。”

淩洲覺得自己似乎在無意間被罵了,他很無奈,“你要不說,我都忘記花瓶的事兒了。”

楊樂一陣懊悔:“……那你當我沒說。”

淩洲笑了笑,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楊樂身上,推着他繼續往前走。楊樂聽見頭頂傳來淩洲低沉得如同嘆息一般的聲音,很輕微,也很清晰,“你是我的無價之寶,只要你肯回來,我就很高興了。”

楊樂臉色變了變,目光投向遠處,嘴唇緊抿,不再接淩洲的話了。

三言兩語閑談下來,淩洲已經推着他進了主宅,傭人早已按時在餐廳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淩洲把楊樂從輪椅上抱起來,小心的讓他在椅子上坐好。

淩洲事無巨細的照顧着他,比如說用消毒濕巾幫他擦手,連指尖和指縫都仔細清理幹淨,又比如說幫他擺好面前的餐具,把筷子和餐勺按照他的習慣擺好位置,就差直接喂他了——顯然淩洲就是這樣打算的。

恍惚間楊樂覺得自己不是腿廢了,而是得了‘全身不遂’,甚至還有種剛生完孩子坐月子的幻覺。

楊樂不耐煩的推開他的手,“我自己能吃飯,你走開。”

“你的胳膊不疼嗎?”淩洲擔憂的看着楊樂手臂上的繃帶,那眼神,仿佛在擔心他飽受摧殘的手臂能不能拿得動筷子。

“疼。”楊樂面無表情的說道,“但仍然可以一拳打爆你的頭。”

淩洲:“……”看來至少拿筷子應該是不受影響了。

晚餐之後,楊樂就回了卧室,而淩洲照例去書房處理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

按照嚴格而自律的時間表,晚上九點整,他離開書房,并且吩咐傭人煮了一杯高鈣熱牛奶,準備帶給楊樂喝。

他端着溫熱的防燙牛奶杯,剛要推開門時,忽然聽見卧室裏有人在說話。

淩洲立刻站住了腳,屏氣凝神的聽着裏面的動靜。

聲音是楊樂的,他似乎在打電話,不知道對面是誰,但楊樂的語調裏有一種淩洲很少聽到的親密與柔情。

楊樂說道:“…沒有,最近過得挺好的,前段時間太忙了,才沒跟你聯系。”

“……嗯,行,過段日子看看情況吧,有空我就去看你…嘿嘿,上次給你買的裙子你穿了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長裙又不冷,為啥不穿啊…”

“…誰敢笑話你,我覺得天底下就數你最漂亮了,哈哈,真話,真的…”

淩洲聽到這兒,已經聽不下去了,電話那邊明顯是個女人,楊樂還給她買過裙子?還誇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雖然理智告訴淩洲應該蟄伏下來,多聽一會兒,獲得更多的信息,但他的本能讓他無法忍受楊樂與別的女人這樣親密的講話,他擡手轉動門把手,發出咔噠一聲。

楊樂聽見聲音,往門口看了一眼,有些慌張的對電話道:“我還有點兒事,先挂了啊,你早點兒睡。”

淩洲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楊樂放下手機,還做賊心虛的把手機往被子裏塞了塞。

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為什麽會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淩洲的手指悄無聲息的捏緊了牛奶杯,幾乎在結實的杯壁上捏出凹陷來。

他閉了閉眼,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僞裝出一副毫無察覺的表情,面不改色的走過去,把牛奶遞給他,“趁熱喝了,對身體有好處。”

每晚一杯熱牛奶已經成了楊樂的生活标配,他自然而然的接過來,慢慢的喝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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