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想陷進去

既然說到了這個地步,為了保證自己項目的資金,顧之遠也只好打起精神來,認真的給他出主意。

“這個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但是最基本的就是,你必須先讓周沐停止間諜活動,把以前的錄音當着楊樂的面銷毀。”

淩洲面露難色,十幾個G的錄音文件,很難痛下決心一鍵删除。

而且雖然說起來有些變态,但是淩洲已經習慣了在閑暇的時候,或者在公司見不到楊樂的時候,點開文件聽一聽他的聲音。

顧之遠真是恨鐵不成鋼,“你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淩洲面色沉郁,思慮再三,沉默了足足十分鐘,才終于艱難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五分鐘之後……

“所以你以後不用再跟我彙報楊樂的事了,更不用錄音,不過你還是要留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深更半夜的,淩洲站在自己的下屬顧之遠的卧室裏,對另一個下屬周沐吩咐道。

顧之遠靠在沙發裏,很無語的看着窗外。

他确實是建議淩洲讓周沐停止間諜活動,不過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說嗎,他當自己的手下都是便利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周沐明顯是被淩洲一個電話從床上叫起來的,雖然他很有職業操守,匆忙之間換了正裝,但微亂的發絲和腳上踩的毛絨兔子拖鞋還是出賣了他。

穿着兔子拖鞋的周沐面色平靜,訓練有素的回答道:“我明白了,淩總,還有其他吩咐嗎?”

淩洲擡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無奈的嘆了口氣,“等明天楊樂醒了,把他帶到我這裏來,我會當着他的面删除那些文件。”

周沐點了點頭,“是。”

顧之遠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時候倒是知道人家要睡覺了?如果‘雙标’這個詞有近義詞的話,那麽絕對就是‘淩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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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夜十二點,這場深夜小會議才終于到了尾聲,三人各回各房,各睡各床。哦對了,除了淩洲,他現在進不了卧室,只能睡在客房。

第二天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楊樂就醒了。

他平時很少會醒這麽早,可能是昨晚睡覺時身邊沒人,睡得不太踏實。

楊樂揉了揉困頓的眼睛,拖着疲憊的身體從空曠的大床上下來,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才清醒了一些。

他站在衣帽間裏脫掉身上的純棉睡衣,換上平時穿的長袖衛衣和單層牛仔褲,盯着全身鏡中的自己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他看了看周圍的一切,普通人家所沒有的寬敞明亮的衣帽間,頭頂華麗的吊燈,四周典雅的香槟色牆壁,腳下花紋精致的地磚,空氣中飄蕩着的淡香,無一不充斥着金錢堆積的味道。

長長的黑色架子上整齊排列的各種衣物,都由女傭按照主人的習慣和季節分類擺放。雖然款式簡單,但是無論是布料還是剪裁,都做到了極致的高檔。櫃子裏成排成列的禮盒,裏面放着精美的領帶、腕表、袖扣、領帶夾等昂貴的男性飾品,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這毫無疑問就是有錢人的生活,楊樂有時候站在這裏,還會有些恍惚,覺得很不真實。

當然了,誰都幻想過這樣華麗的生活,楊樂小時候也想像過,如果自己長大後成為有錢人會如何如何,但這也僅僅是止步于幻想而已,在遇到淩洲之前,楊樂從來沒有認為自己能夠過上這樣的日子。

因為這并不是他想要的東西,他執着于賺錢的唯一目标就是一份保障,保證自己和家人過上安穩的日子,不需要多麽富貴,只要能寬裕一些就夠了。

甚至于如果當時淩洲保證不會因為私情開除楊樂,也不會挾私報複的話,楊樂根本就不會答應他的告白,因為楊樂需要的不是豪門的生活,他只是需要那份工作。

這次周沐的事也讓楊樂更清醒了,他和淩洲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思考方式,都完全不同——他們本就不該在一起,彼此都耽誤,浪費時間和精力。

不過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沒用了,估計大部分人都和淩宇臣一樣,認為他是個物質又拜金的婊子吧,只想抓着高枝往上爬。

楊樂嘆了口氣,換上鞋,推門出去了。

結果他剛一推開門,就看見周沐乖乖的垂手站在牆邊,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楊樂微微一愣,緩和下語氣,問:“你在這兒幹什麽?”

周沐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昨天晚上淩先生跟我說,讓我不用再繼續監、監視您,還說會幫我治好弟弟的病。”

楊樂移開目光,小聲嘟囔道:“那是他應該做的。”

他忽然又移回視線,看着周沐,認真的道:“為什麽要叫‘您’,不能叫‘你’嗎?”

周沐臉微微一紅,連忙道:“我,我一時口誤,對不起……謝謝你…還當我是朋友。”

“因為本來就不怪你。”楊樂拍了拍周沐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麽樣,只要能治好你弟弟就行了。”

“……”

周沐的良心,真正的被刺痛了一下。

他稍微往後退了一步,有些避開楊樂的手,低着頭道:“那個,淩先生讓我帶你去書房,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楊樂臉色一沉,扭身就往樓梯口走去,語氣不善,“我不想看見他。”

周沐連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但是很快又察覺到了逾矩,改用兩根手指輕輕捏着他的衣袖,輕聲道:“我不是為淩先生當說客,只是他這次是真心悔改,你還是去看看吧。”

楊樂有些踟蹰,“既然你都這樣說了……”

那就去吧。

跟着周沐來到書房,楊樂發現不知淩洲在等他,顧之遠也在,他一出現,所有人的視線就都投了過來。

這種鄭重其事、好像要有大事發生一般的氣氛讓楊樂有些不自在,站在書房門口不肯再往裏走了,低聲道:“你要給我看什麽,我就在這兒看吧。”

淩洲坐在辦公桌後,嘆了口氣,“樂樂,不用那麽防備我。”

他轉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讓屏幕朝向楊樂,“這是所有的錄音文件,我保證除了這些,沒有其他任何備份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顧之遠。”

顧之遠擡了擡手,笑道:“這個我可以作證,沒有半點兒虛假。”

楊樂看了眼屏幕,只見裏面密密麻麻的音頻文件,每一個都是用日期來命名的,一眼望去簡直是數不勝數。楊樂震驚極了,原來自己無意間發現的那個小錄音筆,只是冰川一角,周沐竟然偷偷錄制了這麽多?!

也就是說,幾乎是每一次和他聊天,都被錄了下來,而自己卻毫無察覺。

楊樂不由得格外的看了周沐一眼。

然後他冷漠的對淩洲道:“然後呢,叫我來就是為了看看你有多變态?”

“不是那個意思。”淩洲緩緩說道,“我很抱歉,樂樂,我會全部删除這些文件,希望你能原諒我。”

楊樂冷冷的盯着他,看着他拖動鼠标,把那些文件全部拖進回收站,又徹底清空。

如果這個電腦上的錄音都沒有備份的話,那确實就是完全删除了,可萬一有呢?顧之遠和淩洲站在一邊,倆人聯合起來欺騙他也是有可能的。

歸根結底就是這些人在楊樂這裏已經透支了信用,楊樂騙過他們,他們也騙過楊樂,彼此都知道對方一肚子壞水,都在互相算計,現在又玩這樣的信任游戲還有什麽意義?

楊樂不耐煩的出了口氣,抱着胳膊靠在門框上,“算了吧,淩洲,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删除錄音,只要你以後別再監視我,這事兒就過去了。”

淩洲有點兒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試探的問道:“所以你是不生我氣了,對嗎?”

“淩洲。”楊樂看着他,正色而殘忍的說道:“你可能忘了,我們根本不是情侶的關系,吵架、生氣、鬧別扭,這些都是情侶之間才幹的事,我們只是債務關系,還清了債我就會走,所以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這就是一刀捅在了人的心口。

淩洲愣住了,房間裏一時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降到了冰點。

楊樂捏緊了拳頭,很不自在的扭開了頭。

這段扭曲的關系早就該結束了,而且只能由他來親手斬斷。

心髒跳的很快,身體卻陷入了一種類似于窒息的、很痛苦的狀态中,楊樂不敢去看淩洲的眼睛,因為一旦看到他的眼睛,就可能狠不下心來。

可他必須說清楚一切,殘忍的、心狠的,把這些都切斷,因為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他可能就再說不出口了。

快要陷進去了。

他會陷入這溫柔的沼澤,淤泥會沒過他的頭頂,把他活生生的淹死在黑暗之中。

楊樂感覺到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才忽然回過神來,連忙松開了捏緊了的拳頭,手指的指甲在無意識之間深深的陷入了手心裏,掐出了幾個深紅的印子。

“就這樣吧…”楊樂最後說了這麽一句話,轉身走了,周沐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也趕忙跟了上去。

顧之遠看了看淩洲,“你沒事吧?”

淩洲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事,他說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楊樂從來沒有把他當作戀人,他只是沉溺在一種名為愛情的假象裏罷了,實際上這是軟禁,也是牽制。

作為這段關系的‘加害人’,淩洲比楊樂更清楚,只不過他沒有像楊樂那樣直白的講出來罷了。

實際上他心裏暗藏着比楊樂更加殘忍的秘密,他想像溫水煮青蛙那樣,一天又一天,慢慢的軟化楊樂的神經,讓他習慣自己的照顧和陪伴,讓他習慣飯桌上有人給他夾菜,睡覺時有人陪在身邊。

總之就是習慣這樣的生活,那麽終有一天,楊樂會從身到心都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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