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海清很快就得到賀銘遠送來的消息。

電話裏,賀銘遠将對方經常出現的地點、時間一并告知,讓徐海清和章赫按時去蹲點。

徐海清問:“我還以為你會一起?”

賀銘遠說:“我目标大,這兩天我的人發現,康堯那邊叫人盯着我和羅珺,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來猜忌。”

原來如此。

徐海清忽然想到自己看過的一些警匪片,不由得笑了:“如果你有什麽希望他查到的東西,這是最好的機會。”

賀銘遠很快意會,她的意思是,他希望讓康堯看到一個怎樣的賀銘遠——在經歷林辛事件之後。

那天林辛出事,康堯雖然在外地趕不回來,但基于多年情分和姜林升的面子,還是撥了一通電話。

如今事情沒過幾天,賀銘遠已經收拾好心情,準備用自己的方式回敬王家。當然,做這個決定也有徐海清的關系。

但無論如何,賀銘遠對外仍是消沉的模樣,如果此時讓康堯發現他在裝相,勢必會警覺。

徐海清和賀銘遠幾乎同時挂上電話。

她轉頭叫上章赫,說要出門。

在開車過去的路上,徐海清還不忘問:“如果要讓一個人透露一些對他會造成危險的秘密,或者是他不想說的東西,除了收買他,還能用什麽辦法?”

章赫輕笑:“如果事情很嚴重,收買是沒用的。再說,你有錢麽?”

徐海清是有小金庫的:“嗯,我有一百多萬。”

那些錢還是因為在姜林升身邊,平日他心情好給一點,或是逢年過節給的壓歲錢積攢起來的。

其實她後來也想過,這是否也是“測試”、“考驗”的一環?

她還沒有學習賺錢,又處在定力不足的年紀,面對這樣的“財富”,有些人會陷入金錢誘惑,有些人會招上一些毛病或瘾頭,但她除了存錢什麽都沒做。

她甚至反省過自己,會不會就是因為她什麽都沒做,所以才令姜林升萌生出要扶她上位的念頭?

章赫聽到數字嗆了一聲,不禁有點刮目相看。

徐海清又道:“不過暫時動不了,而且就算立刻能取出來也需要時間,這一來一回萬一對方反口……哦對了,正常情況下一條消息大概多少錢?”

章赫搖頭嘆氣:“行了,交給我吧,你的錢留好了。”

徐海清接道:“也好,你先幫我墊着,回頭我給你報銷。”

半小時不到,兩人到了地方,是一家門庭冷清的咖啡店。

進門放眼一望,只有一桌客人,店員正坐在櫃臺裏打瞌睡。

徐海清走向店員:“請問秦叔在麽?”

秦樹海,人稱秦叔,藥廠的老員工,但身體不太好,又是跟姜林升混出來的,按照姜林升的意思,秦叔就在藥廠挂職,回家種花養魚都随便他,待遇照給。

這幾年,秦叔開了這家店,咖啡店雖然聽上去洋氣些,但這裏什麽都賣,東西很雜,味道也是五花八門,并不正宗,加上地段原因,生意也就這樣了。

店員掃過徐海清,一句話沒說,就朝那桌客人的方向擡了下下巴。

徐海清和章赫一起望過去,章赫眯了眯眼,這才認出來那桌“客人”就是秦樹海。

他比過去胖了些,蒼老了些,這會兒正在吃早午飯,手裏還有分報紙。

徐海清和章赫一同來到桌前,沒等請就坐下了。

秦樹海不認識徐海清,見到章赫有點印象。

章赫:“秦叔,還記得我麽,章赫。”

秦樹海點頭:“老章的兒子。怎麽突然來我這了,路過?”

章赫不答,只介紹說:“她是徐海清,姜先生的外甥女。”

秦樹海不僅驚訝,還多了幾分正色,又一次看向徐海清。

秦樹海:“原來不是路過,找我有事?”

僅僅幾句交談,徐海清已經大概摸出秦樹海的性格作風,畢竟這幾年在姜家大宅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連大門都不用出,光聽他們說話就能長不少見識。

徐海清開門見山道:“是有事,關于藥廠的事。”

這話落地,氣氛有一瞬間的緊繃。

但很快,秦樹海露出笑容:“這幾年我已經基本退休了,藥廠的事沒再過問。是姜先生叫你來的?”

章赫也有點意外,沒想到徐海清這麽直接。

徐海清搖頭道:“不是,是我有事要問你。”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在章赫介紹她的身份時,秦樹海就已經露出一絲警惕。

她知道那是因為姜林升,但問題是,如果秦樹海沒有鬼,為什麽要警惕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姜林升呢?

秦樹海顧左右言它:“吃過飯了嗎,要不要給你們叫份餐。”

徐海清卻将他打斷:“大洪你認識吧?”

秦樹海頓時收斂了笑。

徐海清繼續發問:“他是康堯最得力的手下,前段時間因為打人進去了。”

秦樹海:“聽說了。”

徐海清:“他們在藥廠做了什麽,你知道嗎?”

秦樹海已經恢複如常:“還能做什麽,做藥啊。”

徐海清:“什麽樣的藥,會上瘾嗎?”

秦樹海徹底沉下臉:“徐小姐,我不明白你在問什麽。”

徐海清微微傾身,表情不再似剛才那樣輕松,反而還多了幾分銳氣:“你知道我問什麽。你是藥廠的老人,你熟知化學藥理,你也知道什麽樣的管控材料消耗最快——我只要一句實話。”

秦樹海好笑地搖頭:“小姑娘,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但他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章赫便起身坐到他旁邊。

因有桌子遮擋,徐海清沒有看到章赫的動作,卻見他手臂移向秦樹海,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秦樹海的話音瞬間被掐斷,五官扭曲,臉憋得通紅。

章赫看上去卻很輕松,仿佛他切中的不是命門死穴,就是給秦樹海撓癢癢。

章赫跟徐海清對視一眼,對秦樹海說:“你這破咖啡館怎麽還沒關門,支撐了幾年也差不多熬幹了吧。康堯怎麽不‘幫’你一把?”

這話聽上去很平常,徐海清卻聽出一點弦外之音。

可她來不及細琢磨,秦樹海就龇牙咧嘴的回道:“他是提過,但我沒答應,我不想晚節不保……”

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龇出來的,痛苦得很。

章赫:“回答她的問題。”

秦樹海這才轉向徐海清,痛苦道:“我發現藥廠的進貨有水分,沒多久康堯就說我身體不好,讓我回家……除了藥廠的工資,他每個月還會單獨給我一筆錢。”

至于這筆錢的用意,可能是封口費,也可能是安家費,或是用來維系咖啡館不至于倒閉的一點“心意”。

秦樹海已經快受不了了,連忙求饒。

徐海清卻不為所動,又追加了一個問題,看秦樹海是否知道在外面接應康堯的人是誰。

秦樹海說不認識,只知道姓顧。

顧?

不是袁峰麽?

徐海清疑惑了一瞬間,再看秦樹海,不像在撒謊,便使了個眼色給章赫。

章赫放手,秦樹海趴在桌上換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徐海清說道:“今天我們沒有來過,康堯給你的錢你照收,将來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有人追究你的後賬,但你要做好準備,有一天會需要你親自到我舅舅跟前坦白。姜家給你的待遇也不會終止,這是我的保證。”

撂下話,徐海清起身就走。

章赫和她前後腳出門,等上車了,徐海清才問:“你剛才那話,是不是懷疑康堯在利用他的咖啡館洗錢?”

涉毒就一定會涉及黑錢,而黑錢需要漂白。

章赫笑道:“呦,聽出來了,反應挺快。”

徐海清:“還好他沒答應,這個坑一旦掉進去,誰都保不了他。”

章赫:“你相信他的話?”

徐海清點頭:“如果他和康堯有解釋不清的來往 ,他不會這麽快就說出來,寧可死撐熬過去。”

随即她又喃喃道:“看來背叛我舅舅這件事,遠比康堯能給的利益分量更重啊……”

至于是什麽樣的分量,或許有多年的情義在,或許是因為深知背叛的後果,無論是哪一條,都足以說明姜林升的威懾力。

只不過……

徐海清的思路忽然一跳,想到了一件事,但它閃現的很快,同時被章赫的聲音打斷:“我還以為你會讓他去藥廠裏找證據。”

徐海清搖頭說:“難度大,被發現的可能性太高,而且過于危險,不值得賭。”

秦樹海只是發現了一點“水分”,就已經被康堯請回家,說明康堯看得很緊,很難讓人鑽到空隙。

而幾年來連續不斷的打錢,就說明康堯從未放松,秦樹海但凡有點異動,都有可能把命填進去,畢竟康堯有言在先,秦樹海“身體不好”。

再者,一個多年養在家裏的老員工,突然回到藥廠,比說康堯了,其他人也會奇怪。

章赫笑道:“成長不小啊。”

徐海清:“經一事長一智。”

隔了幾秒,徐海清忽然問:“章赫,你有沒有覺得……”

然而話說一半卻又咽了回去。

她看向章赫的側臉,正是那一瞬間的念頭令她突然打住

章赫:“嗯?覺得什麽?”

章赫匆匆看了一眼過來,又繼續看路面。

徐海清卻說:“沒什麽,話到嘴邊突然忘了。”

章赫不疑有他,又是一笑:“你才多大就這麽‘好’記性。”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