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人便笑:“原來兩人是熟識。”

他開玩笑:“可惜兩位早不知道,不然繞過我還能省下一筆中人費。”

莺莺笑:“哪裏,還要謝過您幫我籌謀尋找合适的鋪子。”

莺莺說話中聽,中人也高興:“回頭店裏開門我第一個上門恭賀!還要在外頭舊識處替你家宣揚一二。”

莺莺也高興:“您來我店裏我定然要給您折扣。”

這個小娘子真是随時随地都能做生意。

蕭照勾唇,笑道:“多謝上回贈送的膏藥。”

莺莺再看蕭照走路仍舊有些瘸,便有些惋惜:“可恩公還沒好。”

她頗為愧疚,便說了個比市價高些的價格:“三貫錢可行?”

蕭照淺笑:“不用,還是按照原來說的價格。”

他看見莺莺的唇角不自覺垂了下去,便知莺莺是因着無法報恩而歉疚,因而不自覺接着說了一句:“不過——”

他腦子轉得飛快,想起一遭事:“不過你住在這裏須得将牆上青苔掃掉,下雨積水也得盡快掃進福壽溝,免得塌了我那邊的院牆。”

原來可以幫恩人做些事,莺莺脆生生應了聲“好!”

上次她們瞧過沒這商鋪好的店鋪都要三貫銀一月,若不多做些事當真會讓她良心不安,覺得占了恩人便宜。

何況……

莺莺眼睛不自覺看向蕭照腿腳:“不知您腿腳現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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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照搖搖頭:“很快就好了,軍中難免棍棒磕碰,比這些麻煩得傷口都很快會痊愈了。”

原來恩公這把勇武。

莺莺露出了沒見識的表情。

果然将蕭照逗笑了,不過想起自己才與莺莺姐姐退親,蕭照便收了思緒,問中人:“紙筆呢?”

兩人就這樣立下了賃房契約,畫了押交了賃金,這商鋪便租成了。

莺莺珍而重之将賃房契約收了起來。

汴京城裏規矩,租房還可得十天的寬限期不收錢,莺莺便趁着這十天開始置辦物件。

商鋪裏有上一個客商留下的櫃臺貨架,莺莺便毫不客氣都留下了。

蕭照吩咐了家裏奴仆,過一會便有小厮送了水、水盆、巾帕、掃把等物。奶娘忙不疊感謝,挽起袖子擦洗起店面來。

綠兒去買紅綢剪刀炮仗等剪彩的雜物,去适才的招牌店去拿招牌。

長壽去各家老主顧那裏說明新店的地址,莺莺則預備往東市上去。

蕭照見長壽駕着車走了,莺莺出門便只能花錢搭車,他有心要家裏馬車送她一程,但想起自己才将要蘇家四娘子退親,又轉而與莺莺走一起恐損了莺莺的名聲,因此也騎着馬慢吞吞跟在後頭。

莺莺到東市是去尋花商。

她先前生意還做的小,市面上瞧見哪家的花新鮮便買哪家的,并無固定供貨商。

可是今後有了商鋪自然要考量下一步,有個固定的供貨商才好壓低成本,減小随行就市的價格風險。

東市上花商頗多,都是京郊的花農,店鋪裏、擔子上都是各色花卉,嬌豔欲滴。

莺莺不吭聲在花卉中穿行。

她身形靈活,美若晨星,像是誰家小娘子出來貪玩在花市閑逛,是以花農們也沒将她認作潛在的客商。

只有遠遠在馬上的蕭照一眼就瞧出來,莺莺看似在閑逛,可實際卻在忙:

她一雙手不動聲色抽出将碰掉了的花苞插在花梗上的牙簽;一對眼睛潋滟掃過花農往蔫了的花上灑水;腳尖輕輕微擡繞過一堆拿來壓秤的草葉子;搖頭于花農将扒下的枯枝爛葉從自己店鋪門口掃到大街上。

蕭照輕笑,這三娘子可真算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賦在身上。

莺莺走來走去篩選掉許多奸商後才看到角落上一處攤販,攤子很小很破,連個遮陽的布篷都沒有,可是卻收拾得齊齊整整,攤販上的花束也幹幹淨淨,連雜葉都沒有,可枝枝精神昂揚,一看就是新鮮花卉。

莺莺點點頭,停了下來。

看攤子的是個面目憔悴的婦人,旁邊有個婆子正勸她:“青娘子,你還是回去罷了,再怎麽樣那也是孩子爹,他打你也是耍酒瘋,平日裏待你很好。你莫要不識擡舉。”

婦人擡起頭,她脖頸下一道明顯的紅痕,說出的話格外硬氣:“你們便是尋到汴京來我也不回去!”

婆子惱了:“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是看在同村的份上勸你,你自己回去還有幾份體面。回頭他們幾個男人來把用麻繩綁回去你以後在全村前面怎麽擡得起頭來?”

那婦人搖搖頭:“請嬸子回吧。我不回去,要捆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看誰烈性!”

婆子罵罵咧咧走了。

莺莺這才上前問:“你家的花可賣?”

婦人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忙擡頭:“賣!”

莺莺便道:“以後你各種花背個兩筐往這個店鋪裏去送貨,我按市價接錢,可以麽?”

婦人瞪大眼睛,眼底閃過不可置信,她原先當莺莺是買一束花頑,卻沒想到她居然是個大主顧,一時嘴唇阖阖,不知說些什麽。

半響才想起答話:“可以,不知這位恩人怎麽稱呼?”

她自己跑出來做拉花的苦差事,因着勢單力薄又沒有根基,已經很久沒有接到生意了。

“我姓蘇,排行三。”

莺莺見她感激不已,忙道:“你也莫先急着寫我,你的成品也當如這案頭上的花一樣新鮮,若是不新鮮以次充好我照舊不收。”

那婦人忙點頭:“那是自然!我明日一早便将花送過去!”

莺莺也應下。

不遠處的蕭照也點點頭:三娘子眼光精準,做事麻利,心地善良又不過分軟弱,是個好的。

這樣的小娘子,別說是小門小戶,就是皇親貴胄家裏做主母也使得。

剛有這樣的想法蕭照立馬掐住了:他是當真閑散了,怎有這般荒謬的想法?

蕭照忙抑住自己的心思,見她做好了生意坐上了牛車,也轉身去忙自己的公事。

莺莺的三個仆從本就不是蘇家仆人,是以來去也自由,莺莺便将奶娘母子留在了店裏,說好了明日店裏有婦人來送貨。

瞧着天色不早了她便帶着綠兒又去拜訪了春月一回。

今兒個她在花市上買了株稀罕的綠萼蘭,正好經由春月送給侯府老太君。

春月也不托大,在侯府後門外一出茶寮裏留莺莺聊會子天。

正值初夏,茶寮開着隔扇,殊不知被一個人瞧見了。

那個人是蘇環。

她雖然被老夫人禁足可總是能偷偷在小魏氏的幫助下跑出去與世子幽會。

世子接到她的信箋後頗為高興,很快便來樊樓與她見了一面。

席間蘇環含羞帶怯訴說了自己對世子的仰慕之情,郜英彥格外自得,便也回應了蘇環。

兩人一來二去便常常在外面秘密幽會。

這天蘇環與郜英彥再次幽會結束往家趕時,卻在路上瞧見蘇莺莺。

她眉目一挑,打量過去。

卻見蘇莺莺對面那個人不正是侯府老太君身邊的丫鬟春月?

“停車!”

蘇環忙吩咐車夫。

她坐在馬車,窗簾掀起個縫小心打量,見蘇莺莺正與春月推搡一枝珠釵。

蘇環心裏一驚。

她放下了車簾:“那蘇莺莺也不傻,居然懂得給侯府丫鬟遞錢。”

只不過為何呢?

蘇環忽然打了個激靈,她想起春月這樣得臉的大丫鬟老太君定然會給她指個好去處。

那能指給誰呢?莫非是世子?

老太君身邊丫鬟雖然尊貴,可侯府總歸是世子的,春月自然要另尋出路。而有什麽比做世子的妾室更尊貴的?

春月要做妾自然要尋個性子好家境差的主母。

別的世子夫人候選人都出自高門,哪有蘇莺莺這般好拿捏?

蘇環敢打賭,比起旁的貴女蘇莺莺定然是春月心裏絕佳的主母候選人。

兩人一內一外,這門婚事豈不是她的了?

怪不得侯府老太君對蘇莺莺青眼有加,原來是背後有個人在煽風點火!

好啊這蘇莺莺,還真是籌謀得當!

不行,自己不能輸!

蘇環慌了神,等歸家後便備了一份金簪。

是以第二天便派人神神秘秘登門侯府請了春月來酒樓一見。

春月收到這消息後固然奇怪卻也想着對方有可能是未來主母不可得罪,便動身去了。

等到了酒樓就見蘇環在其中端坐,頭上插着金飾琳琅,春月心裏嗤笑:這個四娘子當真是個俗人。

誰知她剛坐下,那蘇環便從頭上拔下一枚金簪遞給春月:“一點薄禮,請您笑納。”

春月一臉莫名其妙,斷然拒絕:“蘇家娘子請自重。”

随後冷着臉:“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便轉身就走。

她是老太君丫鬟,這些年自然少不了見許多蘇環這樣塞錢的人,不管是何動機,反正一概拒絕了事。

留下蘇環一人坐在那裏苦思冥想:

同樣是拿錢,為何收蘇莺莺的不收她的?

金簪總比珠釵要值錢些吧?

莫非那小蹄子給春月許下了姨娘之位?

蘇環越想越對,一下便認定了蘇莺莺和春月這是達成了合謀。

她想通了這關節,便開始準備下一次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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