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特別

“那老婆, 好嗎?”

夏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喊了什麽。

心髒漏跳一拍。

盡力平息,讓自己表現得平靜坦然, 卻還是飛快看了眼四周。

夏矜:“好什麽, 我讓你自己想備注, 不要問我!”

徐正則低眸笑着說:“我是說備注,改成‘老婆’,好嗎?”

夏矜方法才還忍耐的羞赧瞬間從腳底升到臉頰,白皙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看也不看徐正則, 轉身率先朝司機停車的地方走去,只留下一句:“誰是你老婆?都說了我們是形婚!”

徐正則也沒有對這個定義表達任何意見, 看着她生氣的背影走遠,眼底的笑意更深,垂眸在備注一欄編輯了兩個字, 才跟上去。

回去時, 夏矜窩在後座, 沉默了一路。

雖然很好奇自己的微信最後在徐正則手機裏酒究竟得到了什麽稱號, 但剛才糗事實在讓她無法開口。

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到,當時臉頰上突然降臨的滾燙熱度。

他們站得那麽近, 徐正則肯定也看到她臉紅了。

竟然因為徐正則口中喊出的一句“老婆”臉紅。

夏矜深覺自己沒出息。

果然還是道行不夠。

當初第一次帶徐正則回夏家時,她捏着嗓子喊了那麽多聲,徐正則的反應看上去平靜得不得了。

怎麽換成他喊老婆, 自己就這麽容易害羞臉紅。

夏矜自我反思了一路。

眼看着車快到Merveille樓下,她正準備開口,表明以後不是需要逢場作戲的場合, 請他不要亂喊這種稱呼時, 徐正則卻問道:“阿姨今天的航班回來嗎?”

她之前提過一句。

夏矜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再過兩個半小時, 飛機就降落了。”

徐正則說:“要不要我陪你去接阿姨?”

夏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他問。

“徐正則。”

“嗯?”

夏矜發自肺腑地說:“你不用對我這麽周到體貼,就好像……好像我們和別的新婚夫妻一樣,以後也要一起走完一生似的。反正聯姻的初始目的我們都心知肚明,徐正則,你不用覺得需要照顧我,或者一定要盡所謂丈夫的職責。你那麽忙,以後不用這樣的。”

她思索後認真地說出這些。

只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夏矜的直覺告訴自己,徐正則這個人,會為了身上的某個身份名號,即便犧牲自己,也會盡力完成賦予的責任。

莫名的,她有點不太想讓他背上更多的枷鎖。

她總覺得,他身上已經有太多的束縛和不自由。

說完這些,夏矜擡眸,不出意料撞入徐正則的目光之中。

她笑起來,緩和氣氛道:“我爸和我說好了要一起去機場接我媽媽,謝謝你的好意,我收到了徐正則。”

徐正則目送她下車,走進了Merveille大樓。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後座,沒有堅持,也沒有反駁夏矜一個字。

直到視野中鮮活明麗的背影徹底看不見了,司機等了又等,眼看着交警要走過來,出聲提醒:“徐總,這兒不能久停。”

徐正則這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右手上的腕表,說:“走吧。”

航班準點降落北城國際機場。

夏矜和夏鴻聲等在出口處遠遠張望。

夏鴻聲不停地清清嗓子,撥弄身上夏矜昨晚為他特意搭配好的衣服。

“領子沒亂吧?後面沒蹭上髒東西吧?看着還行吧?”

夏矜:“……再年輕二十歲都能直接上米蘭時裝周走秀了,放一萬個心好嗎,親愛的爸爸,媽媽看到肯定以為你重返十八歲。”

夏鴻聲摸着發型:“那不太能夠,你老子十八歲時候的發型可比現在帥多了,想當年最流行的郭富城頭,在網上見過吧?你媽就是因為我長得太帥,還走在時尚最前沿,一眼就看上老子了。”

夏矜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老夏同志又要開始吹當年是她媽媽追的他這件陳年舊事了。

趕緊伸手喊停,錐心道:“可是媽媽後來還是後悔了。”

夏鴻聲:“……”

要不是自己親閨女,夏鴻聲高低得動手揍一頓。

“誰後悔了?你媽親口跟你說的?我不信,她當初追我追得轟轟烈烈,全校都知道。”

這本老黃歷夏矜從小聽到大,抱着手裏的花,還在琢磨怎麽捂耳朵,一道靓麗的身形從到達口走出來。

鐘情女士穿着一件長風衣,戴風衣同色系貝雷帽,鼻梁上架着足足擋住半張臉的墨鏡,腳踩黑色長靴走來。

氣質優雅,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焦點。

“媽媽!”

夏矜高聲喊。

等不及鐘女士走過來,便抱着花,小跑着繞過阻擋線朝她奔去。

夏鴻聲在原地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捧着一束勿忘我跟在夏矜身後,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鐘情一眼看到女兒。

不等夏矜靠近,松開手中行李箱,張開手接住了沖進懷裏的人。

“我好想你啊,媽媽。”

夏矜緊緊摟着鐘女士,委委屈屈道:“都快一年沒有回來了,媽媽,你是不是都不想我?”

鐘情被撲了個滿懷,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

笑了下,說:“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快松手,勒死了。”

夏矜又抱了半天才松開。

把花遞過去,一副求誇獎的樣子:“給,媽媽最喜歡的白玫瑰,每一支都是我親自挑選的。”

鐘情摘了墨鏡,紅唇一彎,接過花低頭輕嗅。

“謝謝矜矜,媽媽很喜歡。”

夏矜才要問起其他話題,諸如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見好玩的有趣的事,沒等開口,一大捧藍色花束擠進母女倆的親昵中間。

夏鴻聲:“這也是我親自挑的。”

“……”

“……”

鐘情接過,又遞給夏矜,拉起女兒另一只手牽着,這才瞥了夏鴻聲一眼:“幫我拉行李箱。”

說着,握着夏矜的手便朝外走。

夏鴻聲憋悶地看了眼自己今日衣着,不土啊,一根金鏈子他都沒戴,穿得跟個要開屏的孔雀似的,怎麽一眼都沒多看?

一上車,夏矜還沒來得及詢問媽媽想去吃什麽,鐘情女士坐她旁邊,一臉準備開始質詢的表情。

“說說吧,跟一個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人領證,你的小腦袋瓜是進水了,還是走路上被人踢了一腳壞掉了?”

夏矜抿唇,小聲:“都說了是爸爸逼我結婚的,你去問他。”

駕駛座的夏鴻聲才要開口,鐘情女士道:“當我猜不出來?你爸能逼你幹什麽?小時候老師布置的作業不想寫他都陪着你鬧,現在你要是不點頭答應,他還能做得出逼你結婚這種事?”

夏矜:“媽媽,你真了解爸爸,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夏鴻聲一腳油門踩下去,出口的音調都聽得出在笑:“這麽久沒回來了,別一見面就知道教訓人,你放心,有我在,怎麽可能讓人欺負咱閨女。”

鐘情:“我不擔心她被欺負,我擔心她遺傳了你的腦子。”

夏矜:“……”

夏鴻聲:“……”

“我這腦子怎麽了?還不聰明?是誰把公司做到上市的。你出去打聽打聽。”

鐘情女士端坐在後座,視線掃過話懷裏的花,又從後視鏡瞧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沒見過給前妻送勿忘我的上市公司老總。”

夏鴻聲:“…………”

“我……”夏鴻聲話音一頓,我了兩三聲,都沒“我”出所以然。

被戳中了肺管子,好一陣沒再吭氣。

夏矜在後座忍笑忍得很辛苦。

“媽媽,你放心吧,我和徐正則說好了,等兩年後兩家公司合作結束,我們就去離婚。而且他人很好。不要擔心我被騙啦媽媽。”

最後一聲“媽媽”,喊得百轉千回。

鐘情再在外面冷豔疏離的一個人,都能被這一聲軟化了。

詳細問了一些關于徐家的消息,也沒再繼續說夏矜。

一家人難得一起吃了頓飯。

是他們都很喜歡的火鍋,熱騰騰的火辣香氣,分別再久的思念也融了。

飯後夏矜又和鐘情女士一連逛了三個小時的街,夏鴻聲全程陪同,結束之後,才回定好的酒店。

鐘情女士在北城沒有固定的居所,她當然不會再回夏家老宅,也不願意去夏鴻聲名下其他房産。

夏矜本想留下一起,被媽媽一句她需要倒時差,不想明天早上被她起床的聲音吵醒為由,單方面拒絕了。

沒辦法,夏矜只好回家。

夏鴻聲的車還停在酒店地庫。

等夏矜上來,第一句便問:“今晚不跟你媽睡?”

夏矜:“媽媽不要我。”

夏鴻聲笑着發動引擎。

夏矜坐在旁邊嘟囔:“爸,你有沒有覺得媽媽這次回來有什麽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好一會兒沒得到回應,車開出地下車庫,路燈昏黃的光從擋風玻璃照進來。

夏鴻聲才說:“瘦了。”

夏矜沉默了好久,輕聲說:“爸爸,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離婚?明明……還是真的是因為我小時候在英國走丢那次……”

“跟你沒關系。”夏鴻聲打斷了她,“和我結婚,讓你媽媽覺得不開心了,所以才選在分開。這很正常,你爸我以前确實挺混蛋。”

夏矜偏頭望向另一側的車外。

沒有再說話。

這一晚她睡得不太好,接二連三地做夢。

有時是小時候的回憶,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美好片段,有時又夢到上學的時候,還有一些模糊陌生的畫面——

紛紛揚揚的大雪,空無一人的小鎮夜晚。

醒來時才七點不到。

夏矜窩在被窩裏,夢境中的畫面随着清醒逐漸消散。

夏矜捂着心口,總覺得最後出現在夢中的那個畫面,好像缺了點什麽,可她什麽也想不起來。

起床後簡單吃了早餐,便去了公司。

午飯時間本想約媽媽一起去吃,一條微信發過去,鐘情女士卻表示自己早已約了朋友。

才要退出微信,準備下樓找一家餐廳随意吃點兒,微信跳出來一條提示。

徐正則:「上午忙完了嗎?」

夏矜回複:「剛忙完。」

徐正則:「我快到你公司樓下了,訂了餐廳,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夏矜也不願意去樓下那幾家早已吃膩的餐廳。

平平無奇小裁縫:「哪家餐廳呀?」

徐正則報上名字後,夏矜秒回一張小狗沖刺表情包:「我來了.jpg」

剛走出Merveille大門,便看見已經停在門口車位上的勞斯萊斯。

裏面的人大概也已經看見了她。

徐正則推門下車,遠遠地,打開了另一側車門,以等待的姿态站在那兒,看向夏矜。

她走過去,上車時輕聲問:“你不是說在路上嗎?”

徐正則:“剛到而已。”

胃鏡檢查結果已經出來,輕微的胃腸功能紊亂,不吃飯就會引起饑餓性疼痛,并不算很嚴重。

“這兩天還有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夏矜想了想又說,“我也不是總是忘記吃飯,只有偶爾工作太多,畫稿太投入的時候才會。我又不是笨蛋,感覺不到餓,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徐正則話音中含着些笑:“我知道。”

夏矜側眸看向他:“昨天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記住?”

車緩緩駛出去。

徐正則點了下頭。

“記住了。”

夏矜問:“那你今天怎麽還來?”

“怕你又忘記吃飯。”

“我……”

她的話被溫聲打斷。

“不是出于某種責任,夏矜,你把我想得太克己複禮,我這個人……其實沒有那麽多的好心。換成其他聯姻對象,我并不會做相同的事。”徐正則聲音很輕,“監督你吃飯,是我現在能找到的最佳借口了。”

“……什麽借口?”

夏矜聲音很低。

問出口的時候,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期待。

徐正則笑了下,說:“來見你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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