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娛樂城的生意一向很好,從老板到員工都很勤奮上進,就連清潔員都有自己很明确的奮鬥目标,然而小白沒有,一定要有的話,就是努力不再遇到黑社會的客人。
然而小白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墨菲定律,所以三個月後,他又在同樣的位置遇到了同樣的人,甚至同樣的事。
“大……尚先生。”小白那天回來後就知道了這位大佬的名字,很慚愧自己的孤陋寡聞,卻很希望沒有接待過這位叫尚遠的客人,據老板說,這位尚老大是娛樂城的vip會員,以前沒有要過男孩子,所以小白只能覺得自己倒黴。
尚老大對于小白的畏縮樣很不滿,他記得自己有交代秦然,給了這小孩一筆不少的錢啊,出來賣,不就圖這個嗎?
尚老大很不耐煩地示意小白跟他走,小白臉上笑着,身子試圖往後退,眼睛左右瞄,希望遠處的阿冉能發現他的險境,可惜阿冉已經搭上一位金主并且已經跟到了門邊,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小白請尚老大稍等,說要去吧臺打招呼,誰知老板直接出場來,要他乖乖跟了去,說已經把他外包了三個月……
是這樣嗎?可是都沒有事前交代一聲啊!自己完全沒準備啊!而且剛入行時,老板不是答應過嗎,不會讓他接待黑社會的,不是嗎?
小白覺得屈憤,低聲跟老板抗争,“玖哥你答應過我的,除了這個,別的什麽我都會乖乖做,你答應過的不是嗎?”
玖哥嘆氣,摸了摸小白的頭,然後親自把小白交給了尚老大,“小孩不懂事,請尚先生多擔待。”
這已經是老板對小白莫大的照顧了,小白心裏那點屈憤不滅也得滅,來不及整理心情,甚至來不及裝出讨好的笑,人已經被帶到了三個月前坐過的那張車上。
司機還是那個司機,身邊的老大還是一身冷氣,小白很想敬業地偎在金主身上,卻不得不首先抱緊了自己的身體,不是冷,只是因為身體已經習慣性預知了将要承受的痛,雖然是習慣了的,卻還是會恐懼,因為這份恐懼先于那份習慣。
“你很怕我?”尚老大一臉困惑,甚至有些苦惱。
小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不容易才選到一個自己覺得合适的詞,“我不是怕,只是很敬畏。”
前面開車的秦然悶笑一聲,小白莫名驚悚,扭頭觀察尚老大的神情,果然沒有受了奉承的享受,反而黑了一張俊臉。
“你敬畏我什麽?”尚老大冷笑。
小白想了想,覺得怎麽回答都是錯,于是盡量坐得遠些,身體也微微放松,說話之前先笑了一聲,這可以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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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先生有錢有勢,人又帥,出手也大方,而且重情重義……”
“少來!”尚老大一臉厭惡。
小白心想,果然奉承不了,但總算把那個敬畏蒙混過去了,只是接下來又會怎樣呢?與其忍受精神上的折磨,還是快些給他一張床吧,哪怕死在上面,也只是身體上的痛,何況,死人,不會痛。
“你幹嗎一付等死的樣?”尚老大踹了小白一腳,又有些嫌惡地皺眉。
小白忍不住笑了,覺得這位老大會不會修過心理學啊?不然怎麽就知道他真有等死的心?
“你很喜歡笑?”尚老大這話不知是質疑還是陳述,小白雖然弄不清,但是點頭總不會錯。
一時沒人說話了,氣氛開始尴尬,幸虧很快就到了,小白一看門頭上的牌子就開始心驚肉跳,以前就聽人說過,芳源會館是真正的黑道才可以進去,現在自己也要進去了,卻不是以黑道的身份,而是……來送死的吧!
“走啊!”尚老大一聲吼,不耐煩地先進去了,小白還愣着,直到秦然笑咪咪地跟他示意,他才趕緊跟上。
根本不敢亂瞄,低了頭盯着秦然的腳後跟,一步不錯地跟着走,跟得太緊,以至于秦然停步的時候差點撞到秦然的背上,幸虧秦然出手将他穩住,小白這才發現已經來到一個布置得典雅而溫馨的房間。
“你就住在這兒,除了中院左面,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走動,需要外出就在前臺留言,有什麽需要也可以按這個鈴,會有人來應答,床頭櫃裏給你放了一張卡,密碼也在一起,除了不能提現,其他的,随你喜歡。”
秦然交代完就走,小白還有些迷糊,但有一點很清楚,越是過分慷慨的客人,自己需要付出的就越多,而且目前這位是黑社會,自己需要付出的有可能是一條命,因為沾了黑,哪怕以這樣的身份,只要沾了,那就是一輩子,比賣身還恐怖的一輩子。
小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運的宰割,然而一夜無事,早上有人來敲門,說是送早餐的,小白受寵若驚,以前也遇到過體貼的客人,卻從未有過這種待遇,差不多是少爺般的享受了,但也只是自己不曾享受過吧,最少阿冉的客人就是把阿冉當少爺般供着的,不過阿冉又漂亮又懂得讨好,最重要的是,阿冉連讨好都保持着少爺似的驕傲,難怪妖哥說阿冉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其實小白一點也不羨慕,比起作品,他更願意是妖哥的朋友。
早餐豐富又營養,小白受之有愧,可惜送餐的人不要他幫忙,他只好繼續等待不知何時會來的金主,因為以前沒被人包過,所以小白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據阿冉的經驗之談,自己似乎應該打扮一下,因為随時有可能要陪金主外出,即便不出門,也要漂亮而誘人地出現在金主的眼前,可是自己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又或者這個衣櫃裏會有金主希望自己穿上的衣服?
果然啊,一色的白襯衣,一色的黑西褲,外套倒是有很多款式,而且都很合自己的意,甚至有幾套跟自己屋裏的很相似,卻比自己的好得太多,看牌子,都是阿冉平時念叨的所謂名牌,那肯定是比自己買的好喽!
小白洗了澡,挑出一套換了,竟然十分合身,其實又有什麽好詫異?這是黑社會啊,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但凡被黑的盯上,你就沒有了所謂的隐私,你會是透明的,從身體到精神,你都沒有自主的權利。
“那是穿衣鏡,你以為有整容功能啊?”
尚老大連毒舌都不忘幽默,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太壞吧?小白從鏡子裏沖金主笑了一個,換得金主一臉惡心,小白很抱歉,思索着阿冉說的種種讨好技巧,可惜金主已經不耐煩了。
“站那麽遠,我是鬼啊?坐過來!”尚老大穿着鞋就往床上躺,示意小白給他點一支煙,可惜小白不來事,很誠懇地拒絕了,“對不起,我不會抽煙。”
“我讓你抽了嗎?就你這樣的也敢出來賣?傻不啦叽還長成這樣!蘭玖腦殼□了才做你這樁善事!”
尚老大又是白眼又是皺眉,嫌棄嫌惡都有了,小白只能笑,乖巧地替金主拿了煙,替金主點上,完了還不忘捧上煙灰缸,卻又被嫌棄了。
“你咋笨成這樣?我都不想說你了!除了在床上張着腿瞎哼哼,你還會什麽?”
“我想想……”小白還是那麽笑着,眼神卻開始發呆,這是小白開始出神的表現,因為出神,也是一種思考。
尚老大慢慢眯了眼睛,突然吃痛般吸了一口氣,然後抽了小白一嘴巴,“你是想着怎麽誘惑我上你還是想我弄死你!收起你那套玩意!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小白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在認真思考,怎麽就變成誘惑了?又說對男人沒興趣,那自己是幹嗎來的?還有上次……呃,那不能算興趣,只是一種驗證,而且似乎被自己不幸而言中……
“你怎麽知道我愛上他了?我要實話!”尚老大話頭轉得太快,手也一下就捏了小白的下巴骨,力道時大時小,清楚地提示着實話與否的後果。
小白眨了眨眼睛,逼回快要疼出來的淚,笑容是無法保持了,只能努力保持清楚的發音。
“我們有時候會被要求扮演某個角色,通常那個角色就是客人在生活中喜歡的人,而那個人,通常是客人得不到,或者得到又失去了的,當然,也有一些客人會臆想出某個人物,但是不管怎樣,都是客人喜歡上了的。”
“可你說我愛上他了,不是喜歡!”
“是的,這種情況并不多見,因為我們的服務對象是男性,所以會對我們有那種扮演要求的客人,他所心儀的就只會也是男性,而男性之間不會有那麽執意的情愛,一旦有了,客人在做的時候,就會表現得很悲哀……嗯,不是悲哀,是……是……”
“是怎樣就怎樣,我說了,要聽實話。”尚老大放過了小白的下巴骨,甚至鼓勵般拍了小白的肩一下。
小白很識相地點了點頭,但也沒了下文,眼看金主要怒,小白趕緊補充,“你上次做的時候喊了他的名字,是你自己說出來的,你說你愛他,然後叫了他的名字,你還哭了……哭了嗎?是汗,不是淚,我記錯了。”
“記錯了可以,說錯了不行。”尚老大咬牙切齒。
小白點頭,然後胸口上就挨了一腳,這是說錯了的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