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尚遠木着身子,冷着臉,雖然這無損他的俊美,但是跟周邊情形極不搭調,因為這是在拍婚紗照,不是在為遺像作準備……
“笑一個,新郎請笑一個!”攝影師滿臉汗水,重複着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話,實在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這個帥得沒天理的新郎稍露笑顏。
夏靜也急得丢了淑女形象,叉腰大吼,“你笑一下會死啊?”
“如果會,你願意當寡婦?”尚遠飄了這一句,走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點了一支煙悠閑地抽着,歪頭跟身邊的秦然抱怨,“這是要弄多久啊?無聊死了!”
秦然抿了抿嘴,起身去跟攝影師交涉,夏靜顯然也拍累了,提了裙子坐到尚遠身邊,默了好一陣才嘟了嘴說:“你是不是後悔了?”
“什麽?”尚遠明顯心不在焉。
夏靜嗔他一眼,“你後悔跟我結婚了嗎?”
“我們結婚了嗎?”尚遠笑,然後冷笑,“比這重要的事,我都沒後悔過,何況,今天這個事,不叫事。”
“那是什麽?結婚都不叫事,還有什麽算事?”夏靜紅了眼圈。
尚遠輕笑,“不被我計劃的,都不叫事,今天是叔叔叫我來的,不在我的日程安排裏,你覺得我會當個事?”
“尚遠!”夏靜低吼一聲,淚水出了眼眶,又怕花了妝,趕緊拿過紙巾來擦,憋了哭腔說:“你心裏有別人吧?”
尚遠笑起來,“別說傻話了!能被我放在心裏的,就不是別人。”
夏靜呆滞,臉卻無端地紅了一下,實在的,尚遠剛才的聲音溫柔得能化了人的心,可以想像,假如能被尚遠放在心裏,又會被他如何溫柔寵溺?
“遠遠哥,你……有一點點愛我嗎?”夏靜問得極小聲,因為她很心虛,雖然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尚遠,但是之後便被各種利弊所左右,最初那一眼的鐘情也就失了純真,致使她根本不敢提及感情,但不表示她沒期待,就算婚姻已經被套上交易的外殼,內裏,她依然期盼着夫妻的和睦恩愛。
尚遠畢竟不是真正的冷血,他當然明白夏靜心裏那些曲曲拐拐,只是他無心關注,如他所說,這場婚事不在他的計劃,他只是随便配合一下,免得那位自持有功的叔叔在他耳邊叨叨不停,一個字,煩!
夏靜見尚遠不答她,以為是自己說得太小聲,尚遠沒聽見,于是稍大了聲說:“你有一點點愛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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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一點點?無關緊要的人,我看了也是沒看,哪來的一點點?”
尚遠說着就笑,夏靜白了一張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突然站起來,并突然哭出聲,“不結了,我不結了!”
夏靜往門外跑,卻被裙腳絆了一跤,吓得影樓的一衆人連忙去扶,秦然則一個箭步擋在自家老大身前,不為別的,實在是老大有點不厚道,怎麽可以那麽明顯地悶笑呢?都悶了,就不能悶得隐晦點嗎?
“大哥,攝影師說……”
“管他說什麽,走吧!”尚遠徑直出了門,秦然緊随其後,背景音樂是夏靜歇斯底裏的哭聲——“尚遠!我恨你!我不要跟你結婚了!你會後悔的!”
尚遠坐進車裏還在笑,秦然一邊發車一邊有些郁悶,“大哥,我覺得你還是稍微注意一下……”
“怎麽了?”尚遠莫名其妙。
秦然嘟嚨,“我能擋住你的笑臉,擋不住你的笑聲,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是嗎?”尚遠側頭想了想,最終結論是,“阿飛你得加強素質鍛煉啊!精神抵抗力都顯弱了,就那麽點場面也能觸及你的神經,還是不好意思的神經,錯亂了吧?沒事的時候多反省一下,不然放你幾天假,你找個地方面壁去?”
“不用了大哥,我覺得現在好多了。”
“嗯。”尚遠壓制着一個哈欠應了這一聲,秦然不由往觀後鏡裏看了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剛才收到的消息,畢竟老大這半個月來都很累,幾乎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所幸一切努力和辛苦都獲得了可喜的成果,只是剛剛收到的這個消息實在不讨喜,雖然無關公務,但正因不是公務,才會令老大不爽吧?如果老大能象處理公事那樣處理私事就好了。
“大哥,你想在哪兒見小白?”
尚遠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一聽秦然這話,不由立起身子,“你這意思是說派去的人沒接到小白?”
“是。”
“得有多能幹才會接個人都接不成?”尚遠愠惱,又覺得不該沖秦然發火,平了氣息說:“有人看着沒?”
“有的,回報消息說,小白從醫院打車去了戒毒所,在門邊買了水果和花,進去只跟江明遠接觸過,然後在花園裏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哭着出來坐了公交,現在人在回來的火車上。”
“嗯。”尚遠靠回椅背上,閉了眼說:“小東西太不讓人省心了!我都要結婚了,他還跑去守着別人哭!枉費我那麽罩他,一點良心都沒有!養不家的東西!”
尚遠咬着牙罵,卻句句都是哀怨,秦然哭笑不得,心裏卻響起一道警鈴——老大對那小孩,恐怕不是一時興趣,而是……
“大哥,今天這麽一鬧,朗叔那邊怕是要急了,恐怕晚上就會來開你的批鬥會,所以小白那邊是不是暫時擱着,省得風口浪尖上有個閃失……”
秦然略了後面的話,靜靜等着老大的示下,尚遠似乎睡着了,半天才輕嘆了說:“也行吧,只是不許再随便擱着,我說了罩他的,卻罩出邱浩那樣的事,阿飛你說,這麽多兄弟,還有門下這麽多人,有哪個被我罩着還能讓人搞成那樣?你剛才說,我在影樓弄得你不好意思,可你知道嗎?我在醫院守着小白醒來的時候,才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幸虧他只是我罩着玩的,那要是我兄弟,或是拜在我門下了,我該拿什麽讓他安心跟我,安心被我罩?”
秦然聽得難受,也十分羞愧,除了沈瑜,他是老大身邊最親近的人,卻沒周全到位,使得老大發出如此喪氣的嘆息,他實在太不稱職!
“大哥,小白那邊我會叫手下的兄弟去照應,不會再象以前那樣随便派給一個門人了,你要是不放心……”
“我什麽地方讓你覺得我對你不放心了?”尚遠微怒,但也明白秦然是引咎自責之下才會失言,于是拍了秦然的椅背一下,“你這家夥有時也太矯情!我不好意思我的,你先前的不好意思我也沒管啊,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臊什麽?不就是覺得我當衆笑一個女人太沒風度嗎?你跟我十多年,第一天知道我不是紳士啊?再說你以為你就很紳士?跟只箭似的沖過來,人都以為你要去扶摔倒的女士,結果呢?那麽大義凜然地守着你的大哥就不動了,很紳士嗎?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尚遠邊說邊笑,秦然在前頭咬了唇笑,這時手機響了,是秦然的,尚遠見他瞟了一眼卻沒接,于是又開笑,“我打賭是邱家大小姐打來的,你如果紳士,現在就接起來!”
“等我遇到真正的淑女,我會紳士的,保證不會丢了你的臉。”秦然難得跟自家老大調侃一回,實在是心裏有憋屈,不是我不接啊老大!要不是你發過話,你以為我不想跟邱家人解釋清楚他家大少是怎麽開罪了咱們?你一句不準解釋就完了,我這裏天天遭受邱家的電話騷擾啊!
秦然在前邊腹诽不斷,尚遠在後面竊笑不已,卻突然伸手拿了秦然的手機,秦然微愣,随即含起微笑,果然聽老大很不紳士地罵起了邱家大小姐。
“我是尚遠,你弟弟的事不許再問,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閉嘴!想哭你弟弟之前,最好打電話問一下你父親,他如果準你哭一個傷了尚家人的人渣,你可以直接哭到我面前來,我會讓你哭個夠!”
尚遠挂了電話,沖着秦然的後腦勺呵呵笑,“你就是太紳士了才會被女人煩個不停,不紳士又怎樣?老太爺紳士了一輩子,還不是被人砍得七零八落,那就是紳士的結果。”
尚遠說完繼續閉眼假寐,秦然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幹爺爺那種死法,真的讓人難以接受,風光風度了一輩子,末了卻是被一個女人主導着砍成那樣,幹爺爺泉下有知,恐怕也會後悔曾放過那女人,就因為那女人哭得花容慘淡嗎?為了一個女人的淚水,卻付出了血肉模糊的代價,這還不算,最令人憤怒的是,竟是老大來背這黑鍋,僅僅因為幹爺爺之前約了老大吃飯,而老大遲到了五分鐘,這五分鐘成就了女人的陰謀,也讓老大成為衆矢之的……
所以說,黑道有風險,紳士需謹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