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白一見尚遠就開哭,根本不管旁邊有人沒人,也不管這是光明正大的黑道會館,總之他以為會從世上消失,卻被帶到了尚遠的面前,那就是真消失了,他也死而無憾!
尚遠把小白拉到一邊的沙發上,扯了紙巾給小白擦幹淨眼淚,塞一杯飲料在小白手裏,“喝了補補吧,流這麽多液體出來,也不怕把自己哭幹了!”
“它自己要出來,我都控制不住!”小白低聲解釋,不敢太大聲,除了尚遠的叔叔就坐在不遠處,還因為屋裏穿梭着好多不認識的人,應該都是黑社會,瑜哥在哪兒呢?秦然哥也不見,還有秦宵也不在這兒,倒是以前給他送飯的那個人進進出出了好幾趟。
“那個……這是要擺飯嗎?”小白這麽問着,肚子很配合地唱了幾聲。
尚遠呵呵笑,“哭也是體力活啊,從醒來沒看見我,就一直哭到現在吧?”
“沒有一直,中間還是有停頓的。”小白說着看了遠處的尚疏朗一眼,下意識地捂了挨打的臉,又趕緊放開,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尚遠,“我睡迷糊了。”
“嗯。”尚遠明白小東西的意思,是怕他追究臉上的傷,所以拿個迷糊蒙混一下,可以是自己摔傷的,也可以是叔叔想拍醒他,力道大了點。
“肚子餓的話,咱們在這兒将就一下,想吃什麽,我叫人添上。”
“咦?”小白驚喜,“可以不在這兒吃啊?”
“我有說必須在這兒吃嗎?”尚遠嗔了小白一眼,“你要不是唱起空城計,我還想着回去叫你做呢!現在是飯點上,我以前也經常跟會館裏的兄弟一起吃,只是比較喜歡你做的,不然你搬到我的地盤,專門給我一個人做?”
“也不是不行,可是瑜哥要怎麽辦?再說那也是我家啊,沒有人,成不了家。”
“那我就該是一個人成一個家啊?”
“你有這麽多兄弟嘛,還有媽媽、叔叔……”
“所以你就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不是啊,我特別特別想只跟你在一起,可是……”
“算了,這個問題先擺着,過去吃飯吧,你肚子唱的都比你說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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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遠拍拍小白的肩,示意小白跟上,小白這才發現留下來吃飯的都是年輕人,象尚疏朗一般年紀的,都在飯前陸續走了,小白感到一陣輕松,同時确定自己實在不适合跟老輩人相處,記得以前有年紀大點的客人,基本都會被他氣到,有時他根本沒說話好吧,可就是會氣到老年人,剛才也是,把尚遠的叔叔氣壞了……
小白出着神往嘴裏扒飯,突然覺得旁邊很靜,于是擡頭看了一圈,這是咋了?都這麽神奇地看着我,是咋了?小白不解,于是繼續扒……哈?這是被我扒完了還是……啊天啦上帝,讓我死了算了!這是空碗好不好啊?!
尚遠首先笑起來,于是一屋三桌人全部哄然大笑,小白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眼淚都窘出來了。
“上飯。”尚遠帶着笑聲傳了這個令,立刻出來三個女孩,捧了中號的飯缽,一一往飯碗裏盛上,然後退到後面,顯然是看着有人吃完了好随時上來添。
小白現在才是真正地往嘴裏扒飯,只是飯,因為還窘着,都不好意思搛菜,聽尚遠叫身後的女孩來給他布菜,小白趕緊自己動手,“我會夾我會夾,不麻煩你了,謝謝啊!”
女孩低頭退了回去,尚遠沒吃幾口就放下了,同桌的看了一眼,繼續吃,可見都習慣了這種事,小白卻想起在萬家甚至喜宴上的情形,于是很替尚遠委屈,明明是這麽好的人,卻被不了解的人誤會得那麽可怕,現在尚遠也放碗了呀,這麽多兄弟還不是接着吃的嘛,所以說,那些覺得尚遠可怕的人真可惡!
“那個……三鮮湯不錯的,你要不要喝一點啊?”小白這麽說着,已經給尚遠盛了一碗,見尚遠似乎是帶着欣慰的表情接了過去,小白莫名心酸也心疼了,低頭吸吸鼻子,繼續吃自己的飯。
飯後,小白跟着尚遠去了後面的一個房間,路過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時,小白對着房門笑了一下,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傻,跟那些覺得尚遠可怕的人一樣可惡!
尚遠把小白帶到自己的房間,見小東西滿是好奇地四處打量,又見小東西似乎發現了什麽稀奇的東西,于是順着看過去,不由一陣氣惱,那麽該死的東西一直挂在那兒,自己居然沒發現?
尚遠疾步上去,一把将窗邊的一串紙鶴扯了下來,揉成一團扔進牆角邊的紙籮裏。
“別呀,那麽漂亮……”小白趕緊閉嘴,因為尚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尚遠并不是氣小白,見小白吓着了的樣子,于是拉進懷裏順着坐到沙發上,“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惱火自己,那東西的确漂亮過,跟制作它的人一樣,漂亮過,所以它不該還漂亮着,應該是漂亮過才對。”
小白有點明白了,制作紙鶴的人傷了尚遠的心,但也說明曾被尚遠放在心上,不然不會傷到尚遠,而且能夠在尚遠的屋裏挂上親手做的東西,可見曾經得過尚遠何等的寵愛,不象自己,花了錢包進來,卻住得那麽……其實也不錯了,雖然處在過道上,但是裏面挺好的……
“你在怨我去年把你安在那樣的房間?”
“沒有怨,挺好的,簡直象重新裝修過似的,感覺都比你這兒新……”
“根本就是!”尚遠說着就笑,“你是我花錢買來的,雖然不是金屋藏嬌,但也算半只金絲雀了,怎麽能關在舊籠子裏?”
“你沒有關我啊!”小白反替尚遠不平。
尚遠點頭,“我是沒關你,可你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任何大家閨秀還閨秀,為什麽呢?”
“不敢啊!”小白嘿嘿笑,帶了一點羞惱,“我那時候挺傻的,秦然哥交代我可以出去,也說了能夠走動的地方,可我除了害怕就沒有別的想法,所以不敢随便走動,更不敢出去,連試一下都不敢,真的,我那時挺傻。”
“你現在更傻!”尚遠撫着小白挨打的臉,“不能還手可以躲,躲不過,可以伸手擋,男人的頭,女人的腰,說的就是男女身上不可輕碰的地方,而且昨天就有現成的例子給你,魏楠是怎麽應對萬纖纖那一耳光的?你是該學的不學,不該的,倒學了個八分象,記住,你是男人,不需要象女人那樣溫婉,脾氣可以溫和,但性情一定要陽剛,明白?”
“嗯嗯!”小白雙拳在胸,感動又興奮。
尚遠靠在沙發後背上閉了眼,這是要假寐了,小白想起身,卻被尚遠止住,又見尚遠微皺着眉,明顯是累極了也許還頭疼,小白伸手上去适度按摩,果然尚遠一臉享受,小白覺得舒心極了。
尚遠知道小東西臉上是怎樣的笑,不過小東西臉上的傷讓他覺得礙眼,“以後不許随便給人打,不知情的人看了,笑話你在其次,會連着我一起笑話,當面不說,背後也會覺得我尚遠罩着的人并非絕不可欺,但是欺我罩的人就是欺我,哪怕在心裏欺,也絕不允許!”
小白嗯嗯點頭,尚遠繼續訓示,“之前在機場把你放在叔叔的車上,由他帶你回來,并不是要你去受訓挨打,只是要你學着習慣這種事,而習慣這種東西,是憑各人的意願而去選擇要怎樣養成,你要是喜歡今後一遇到他就受訓挨打,那麽你今天在他車上的乖順就無可厚非,否則,你盡可以拿出各種市井潑皮的低俗手段,反正你在他眼裏也是這樣的人,就算你乖順,他也認定是下作,所以認真說來,你怎麽都有點冤!”
“還有更冤的呢!”小白忿忿不平,見尚遠睜了一下眼,忙把手放回去,繼續按摩。
尚遠滿意地笑了笑,接着閑聊般訓話,“你說的更冤,我大概知道,不過算不得很冤,雖不是你要求的,但那是我決定的,不管怎樣,白世飛是你舅爺主使了殺掉的,卻讓方楚懷背了這個罪,一直背到死,你可以不要交代,方楚懷也可以不恨,但是我不準,因為在我的庇護下,不能有含冤受辱的人,我說了罩你,不能讓你隐忍悲憤冤屈,你舅爺繼白世飛之後,又重投我門下,我不允許門中有人私心生冤,肆意殺伐,同時,還惡意隐瞞了追殺的意圖,向我尚氏借人行兇,雖然殺了方楚懷的不是我尚氏的人,但是,方楚懷的死,尚氏不是全無責任。因此,我不單單是要罩你,更是清理門戶,明白了嗎?”
“嗯。”小白含淚點頭,使勁吸了吸鼻子,卻似乎不管用,只能擡頭望着天頂說:“我爸說過,天理昭著,善惡有報,還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的,原來都是真的,尚……那個,你就是天理,是天網……”
“我成了天理天網,你就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尚遠睜開眼來,捏住小白的下巴,“如果我沒記錯,你從回來就沒叫過我的名字,原因?”
“那個……是……”小白猶豫一陣,突然咬牙切齒,“我真的比以前還傻!為什麽要聽他的?明明是你準我叫你的名字,我為什麽要聽別人的?尚遠,我錯了,以後,我都不聽別人說什麽了,除了瑜哥、秦然哥、玖哥、妖哥、東子哥……”
“打住!”尚遠微惱,見小白半張着嘴眨巴眼睛,又覺得好笑,拉進懷裏輕揉輕掐,“你沒有很傻,只有最傻,不過,我喜歡。”
“嗯?”小白拄着尚遠的胸口撐起身子,使勁眨眼,再眨眼,确定眼前這個尚遠沒睡着,确定剛才不是他的夢話,确定尚遠此時的微笑帶了一絲羞惱,那麽……難道……是我幻聽?
“尚遠,你剛才說喜歡了吧?是什麽啊?喜歡什麽啊?是喜歡吧?”
“嗯。”尚遠一手蓋在臉上,一手将小白按在胸口,“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也是我說的那樣,不許再問。”
“嗯。”小白傻傻地笑,淚水悄悄地流,浸在尚遠的前襟上,透過黑色的真絲襯衫,濕了尚遠胸前那個煙花留下的傷痕,已經很淡了,再讓小東西的淚水沖洗之後,會淡到即使看到,也想不起曾是怎樣的痛,會這樣嗎?
會的吧,你已經讓我憶起了幸福的模樣,所以,你也能讓我記不得怎樣的痛過,假如這就是為了我的喜歡,你所給我的報償,那麽,我也許會喜歡你久一點。
所以小東西,不要再問我喜不喜歡,你只需要努力讓我更喜歡,并且喜歡得久一點,因為這種喜歡,對我來說很新鮮,不同于我曾經給過別人的那些喜歡,但我也說不清是哪種喜歡。
也許……大概……僅僅……只因為是真的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