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師徒歸來

四個月後。

師徒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朝歌喋喋不休道:“師父故意挑了生辰之後才回去,難道就這麽不想別人為你慶祝嗎?”

“鋪張浪費,着實不好。”顏淵走在後頭,展顏輕松。

“好吧,那回去師父不許告訴長老們說你幫我洗過衣服。”

“不說。”

“也不許說你給我燒過洗澡水。”

“不說。”

“更不許說我帶師父上過青樓!”

“當然不說。”

朝歌全盤考慮着這兩年來究竟做過多少錯事,一一盤點出來,和顏淵對好口供,以防回去的種種萬一。

一路對下來,顏淵也是驚愕道:“不知不覺中,朝歌居然對不起為師這麽多事。”

朝歌不以為意,最後檢查一番,看見顏淵背着兩個包袱,就要拿過來,但轉眼一想:“反正還有一段路,差不多到了就讓我背吧。”

正走在後山,突然逆向而來一陣狂風,吹起無數花瓣從遠方而來,朝歌伸手招了幾片,和顏淵異口同聲道:“櫻……花?”

眺望遠方,就看半山坡上一大片,紅雲遮蓋,竟是茂盛的櫻花林。

朝歌一拍手掌,回想起來:“一定是清凝!師父快看,是清凝師姐種的櫻花,給你的禮物呢!”

看她歡呼雀躍,顏淵倒是有些遲鈍道:“為師記得,以前清凝說是你為我照顧的櫻花林。”

朝歌坦白道:“那也是清凝師姐的主意,話說師父,你這些八重桜十月桜什麽的珍稀品種是從我瀛洲折回來的吧?”

顏淵也不否認:“那又如何?”

“師父年輕的時候真是劣跡斑斑呢,搶了我的仙草不說還偷櫻花。”

“如此大不敬的同為師講話,是要為師将你的劣跡全都抖出來給衆位長老嗎?”顏淵一語中的,朝歌立馬狗腿上前,展顏道:“師父,我幫你背行李吧!”

藏睦先行通報,等師徒二人到達太和大殿之際,已經有長老們在等候接風洗塵。

但看朝歌乖巧的模樣,覃天樞道:“兩年不見,這九尾倒是聽話很多。”

朝歌颔首謝過,顏淵道:“已經長大了,自然不像兩年前那般胡鬧。”

積原也正是奔赴過來,見到顏淵有禮參拜道:“師父!”再看顏淵身側長高不少的朝歌,一時竟然沒能認出,等她擡頭,一雙水眸帶笑,溫柔可愛,更是讓人心馳神往,張口結舌道:“小……小師妹!”

朝歌笑意更深,溫婉歪頭,落落大方中不失俏皮妩媚:“大師兄。”

顏淵淡漠無痕的瞥過二人,不作聲明。

而在遠處伫立的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是說得熱鬧:

“小狐貍真是越發可愛了呢!”

“兩年前你也是這麽說她的,不是沒差嗎?”

“師父也在那裏,為什麽不上前?”

“為何要上前?上去幹站着?輪得到我們說話嗎?”

“也是……說來他們回來的一路上,定是看到你精心培養的櫻花了,雖然過了生辰,還好沒過花期。”

“用不着你來多管閑事。”

顏淵遠遠望見人群之外的兩個徒弟,竟是朝着這裏過來,向着清凝道:“這兩年來讓你費心了,後山的櫻花林。”

清凝受寵若驚,低頭道:“沒什麽,師父喜歡就好!”

散融想要起哄,只可惜莊重場合只好憋着,低聲耳語道:“師姐,你很緊張啊!”

清凝亦壓低聲音道:“信不信我揍你?”

“散融。”顏淵開口提及,散融便恭謹彎腰,“師父有何指教?”

“覃長老道,你帶領十二宮訓練有加,有勞你了。”

“不,分內之事。”散融規規矩矩作答,顏淵總算離開。

“你也很緊張啊?”

“怎麽會,自己的師父,哪有緊張的道理,只是有些崇拜而已。”

清凝擡頭看顏淵遠去的身影,哀嘆一聲:“可憐大師兄,過不了幾天又要帶新來的弟子下山修行了。”

“唉?你也看出他對小師妹有意思?”

清凝不屑一顧道:“看不出的那是瞎子。”

“說的也是,以前大師兄對感情不開竅,現在一開竅就這麽明顯,真是讓人擔心。當初也是師父讓小狐貍接近大師兄的,本想喚起他內心的一點憐愛之情,卻想最後成了戀愛之情了!”

清凝雖是贊同,但也不得不為師父所做的決定說一句:“當初師父這樣安排,無疑是正确的,若是讓大師兄直接對人類産生感情,那是一件難事。可是朝歌不同,利用他生來對動物的恻隐之心,過渡到對人的愛慕,由此及彼,這樣才是出路。”

“可還是不好,大師兄這樣不夠深沉的示愛,師父也早該發現了,接下來可就是快刀斬亂麻,有戲可看了。”

清凝瞥一眼略有得意的散融,不禁有所感觸道:“我一直覺得,你才是那個最沒感情的人。師父要改造的人是你,而不是大師兄。”

怔住的散融恢複原本的心态,坦然一笑:“是嗎?師姐這麽認為?”

清凝道:“不多說了,我要去整理了文書送去書房。”

但看她遠去不送的身影,散融五指拂面,似是傷神道:“我麽……”

接風洗塵之後,終于在勾陳宮再聚。

朝歌正在廚房泡茶,積原快步跟過來道:“去給師父?”

朝歌理所當然點頭,積原攔住道:“小師妹,以後你不用做這些瑣事了。”

“為何?”朝歌放下茶盞,臆想道,“難道長老們同意我不參加仙劍大會就成為師父的正式弟子了?”

積原搖頭道:“半年前藏睦帶回來一個尋死覓活的姑娘,遲長老安排了她來打掃勾陳宮。”

“原來如此,正好,也省得我再忙東忙西。這樣的話,修煉的時間就多了。”朝歌洗手坐下,積原也是好奇道,“閉關兩年,小師妹可有進步?”

朝歌想他問的就是這句,便班門弄斧道:“哈哈,我已經練到第七境了,厲害吧!師父說再不過兩年,修成神仙指日可待!”

積原也是為之鼓舞:“真的?那看來我也要認真修煉了,馬上又要下山了。”

“哎?這回下山還是選了大師兄嗎?”

積原解釋道:“這倒不是,每三年輪一次,恰巧今年排到我而已。”

“對了,去年的仙劍大會,大師兄怎樣?有奪冠嗎?”朝歌崇拜的眼神讓積原倒是有些招架不住,摸着腦袋道,“嗯。”

“好厲害,大師兄果真名不虛傳,但是為何分明師父也親手教我了,還是和你相差這麽遠呢?”

被朝歌這樣誇贊,使人飄飄然,但看她失落的神情,積原又是安慰道:“小師妹只要專心修仙就好,我和師父會保護好你的。”

“對了,我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要是我修仙成功,又通過仙劍大會,成為正式的入門弟子,那是不是也會将我編排到下山行裏?”

積原也是愁眉不展:“說的也是,若是讓小師妹帶領的話……”

朝歌突然笑出聲來:“思考得太超前了,我逗你玩呢,大師兄。以我這個半吊子,就算規矩上讓我帶領弟子,師父和長老肯定會安排好別的高手随行的。”

積原卻是發愣許久,有些難為情的低頭不語,朝歌打住,“怎麽了?”

積原支支吾吾道:“小師妹……變好看很多。”

朝歌皺眉道:“小師妹以前不好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師妹一直都——”

朝歌看他窘迫的模樣也不好再去開他玩笑,只微微眯眼,揚起唇角:“兩年不見,大師兄還是這樣好。”

書房。

清凝呈遞文書之後,恭敬退下。離開之際卻見一抹窈窕之色,端着茶壺茶盞而來,輕蔑一眼,擦肩而過道:“丫鬟……麽?”

百媚唯唯諾諾,進入書房。聽得人聲,顏淵擡頭道:“是朝歌——”話音未落,只見不是朝歌活潑的身影,一愣,“怎麽是你?”

百媚放下茶盞趕緊跪下道:“上回……藏睦救了小女子之後,便一直留在昆侖服侍勾陳宮,是長老的安排。”

“是嗎?”顏淵側頭,藏睦知曉是要問他話,便幽幽鑽出泥土,道:“長老說小師妹日後修煉辛苦,便安排了她過來代以服侍掌門。”

“原來如此,”顏淵眨眼兩下,提筆道:“德标,送她去長生殿重做安排,我勾陳宮不需要下人。”

“是,掌門。”德标甫一進來,跪在地上的百媚便淚眼婆娑,道:“掌門……掌門不要……求求……”

“等一下,”顏淵又道,卻想事情毫無商量的餘地,“讓朝歌過來奉茶。”

隔了不久百媚便由德标帶領,出了書房,一邊等待的清凝不冷不熱道:“果然如此,她人給我帶着就好,你去找小師妹吧。要是等久讓師父生氣,可就不妙了。”

德标聞言亦是匆匆遠去,清凝拉一把癱瘓的百媚,絲毫不放在眼裏道:“跟我去長生殿吧,大美人。”

德标回來已是半個時辰以後,兩手空空,跪下道:“小師妹……聽聞和大師兄去後山修煉了,但我找了幾圈,終未尋着。”

顏淵握緊筆杆,冷道:“藏睦,一起将她找來。”

藏睦随即叩首,兩個人風風火火的去了後山。

正是修煉隐身術的兩個人像是玩耍一樣,見着不遠處有隐隐約約的一抹黑影,朝歌屏住呼吸手腳并用的撲上去,現出原形道:“抓住了抓住了!”

卻想藏睦一回頭,吓得朝歌花容失色,顫抖着手指道:“怎麽……怎麽是你?大師兄呢?”

與此同時積原也是和德标急匆匆奔過來道:“聽說師父召你?”

“是嗎?”朝歌起身拍拍衣襟,“那便走吧,大師兄等我一會,去去就回。”

積原點頭,目送三人離開。

書房本是冷清的可以,朝歌一來便恢複生機:“師父!”

顏淵擡頭不悅道:“不是讓你奉茶過來嗎?”

朝歌不明所以,指着書案上:“不是有嗎?”

本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卻想顏淵猛地甩袖,茶盞打翻一地,哐啷一聲将朝歌吓得不知所措,連退數步,小聲道:“怎……怎麽了?”

顏淵擱筆道:“下午去了哪裏?”

“……在後山和大師兄……修習隐身術……”朝歌誠惶誠恐,壓根兒不懂發生了什麽事,顏淵側頭看向德标,德标謹慎點頭确定她沒有說謊:“退下吧。”

德标和藏睦二人屏退之際,朝歌也是順流離開,卻被厲聲喊住:“誰讓你退下的!”

朝歌戰戰兢兢站回原地,悶頭不語,不知得罪了師父哪裏。

但是就此之後,顏淵不再說話,只埋頭批閱文書,朝歌便杵在那兒,直到站不住了才道:“師父……我整理一下地上——”

“站着!”顏淵疾言厲色,朝歌吓得一動不動,像尊雕像一般連表情都不敢有。

過了一個時辰,似是有人過來,朝歌謝天謝地終于可以解脫,但聽顏淵一聲令下:“德标,将門關上,誰也不見。”

而後便聽到積原的問候:“小師妹在裏面嗎?”但過不了多久,又是歸于平靜。

朝歌咬牙,打擾辦理公務的顏淵,可憐道:“師……師父,我腿酸了。”

顏淵擡頭盯着她,“如何?”

“我……我能坐下來陪師父嗎?”朝歌沉吟不決,因為搞不清楚狀況,更是懼怕顏淵的勃然大怒。

顏淵道:“可以。”

朝歌如釋重負,但又瞬間頭疼,出去不準,可是現在書房裏根本沒有多餘的第二把椅子,難不成她要做書案上?

可是書案上文書堆疊如山,也是沒法坐下。再看剩下的書架,怎麽着都是不能坐的。

思考來思考去,朝歌将目光落在顏淵背後的那張座椅上,看似非常寬敞,躺個人都沒問題。察覺到目光的顏淵,見她沒有任何動作,道:“還不過來?”

“……哦!”朝歌一瘸一拐走過去,顏淵稍作挪動,給她坐下,朝歌是越發莫名其妙,“師父要我做什麽?”

“坐着就好。”

靜默在一邊,朝歌偶爾側頭看一下顏淵專心致志的表情,一個時辰過後,她發現正坐也無法維持的時候就要往後倚靠,可是後靠離得太遠,以她的身板根本夠不着,便只好尋思着左邊的靠墊,可是她一有小動作,顏淵的筆尖就會遲滞一下,教她連大氣都不敢喘,挺直了腰杆繼續坐着。

沒想到站着累,坐着也累。

師父能孜孜不倦的作業,她卻連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随着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視線也開始模糊,顏淵揮袖之間,四處的燈盞亮起,将她從半夢半醒間喚回,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正靠着顏淵的肩膀,小憩了一陣。

本想縮回原位,但看顏淵無任何推脫,便輕輕的抱過顏淵的左手,動作溫柔的倚到他半邊懷抱,閉眼入眠。

再度醒來,天已全黑,顏淵正低頭打量着她,而她卻不知不覺睡在了他的大腿上,并且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的美夢。

見她醒來,顏淵收回手道:“天色已晚,起來沐浴回房歇息吧。”

朝歌才是蘇醒,腦子有些遲滞,扒着顏淵起身,“啊”的一聲又是跌回原位,顏淵攬住道:“怎麽了?”

朝歌痛苦翻身,靠着顏淵咬牙切齒道:“腰……疼。”

顏淵扶着她道:“這樣便受不住了?之前在玉虛峰多少疼痛不都熬過來了?”

朝歌辯解道:“在玉虛峰的時候,是師父陪着我一起;可是現在師父發火,吓得我動也不敢,怎麽不疼?”

顏淵将她一舉抱起,“那你可知為師為何生氣?”

朝歌拉着他衣襟道:“如果我說不知道的話,是不是又要罰我?”

顏淵站起身離開書房,向着溫泉而去,指責道:“這叫自食其果。”

“我還是不懂自己究竟犯了什麽事,難道就是因為沒有給師父奉茶嗎?我以為去了趟玉虛峰我的地位會有所改變的呢。”

“服侍為師就這麽痛苦?”

“不是啊,只是我日後真要好好修煉了,沒這麽多時間想着泡什麽茶好,煮什麽菜好了。”

到了溫泉,顏淵将她放下扶坐好,“也罷,不為難你了,你先沐浴,為師去給你拿衣服來。”

“哦,那待會兒師父放這邊的岩石就好,我去那邊洗澡。”

“嗯,小心滑倒。”

淌到水中的朝歌看顏淵走遠,不禁籲一口氣,趴着岩石道:“師父真是陰晴不定,看來以後還要謹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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