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解救各種囧】
狄肜看着挂在雪白壁毯上的布軍圖，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他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寒冰。
“大人，您這一段時間去哪裏了？一直聯系不上您，我們的計劃完全停滞了。”身穿戎裝的下屬卻是露出一個憨憨的有些苦惱的神色，不合時宜地可愛。
“要不是您讓白鷹給我們消息，我們還以為您……”以為什麽？逃跑、還是意外死亡？納多沒有說。
“嗯。被風暴卷到沙漠中了。”狄肜淡淡解釋道，絲毫沒有當時在沙漠中苦苦求生時的窘迫。
“沙漠？！”納多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沙漠，那可是連商隊都不會走的線路呀！大人被風暴卷到沙漠中，居然還能活着回來？果然，大人不是一般人呀……
“東靈那邊怎麽樣？”明顯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狄肜将目光從布軍圖上離開，淡淡問道。
“東靈軍大部分還駐紮在霍州和青州，百盛他們還處于高度警戒狀态中。”說到戰事，原本木呆呆的納多一下子認真起來，“而且從我們的人得知的消息看來，他們暫時還沒發現了什麽……”
“就算發現也已經來不及了吧？”背對着納多的狄肜勾起了唇角，是一個冰冷無情的笑容。他的手指在霍州敲了敲，然後又滑到了另一邊的閩城，然後迅速在東靈的大半領土上劃出一道連線，幾乎吞下了整個東靈。
“雖然我不在現場，但是只要我們閩州一線同時進攻，東靈軍是頂不了多久的。”
一個隐隐約約的影子凝固在窗戶上，納多猛然回過頭，高聲喝道：“誰在外面？”
然而那個影子很快消失，仿若幻覺。
納多咦了一聲，一步并作兩步打開門，什麽人都沒有。而整個過程，狄肜都未曾回過頭。
有暗衛現身，單膝跪地沉聲道：“大人，剛剛是夫人……”
“嗯。”狄肜應了一聲，似乎并不驚訝這個報告。而納多一驚一乍道：“夫人？什麽夫人？”
狄肜回過身，臉上是淡淡的笑，像是初春融雪過後顯現出來的雪蓮。
他看着自己的下屬們，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幸福。“納多，恭喜我吧。我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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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納多再次拔高聲音，差點破音了。
太傅大人要成親？卡米神啊！他不是在做夢吧？還是說，大人在開玩笑？不不不、比起大人開玩笑，他還是更相信大人會成親。
只是……大人娶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而狄肜轉回臉看着牆壁上的圖，眼眸又轉成了冰冷。
阿堇，已經來不及了。這個時候，你到底會做出怎麽樣的選擇呢？
紫堇一路失神地奔跑，幾近本能。當她從自己混亂的思緒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小竹屋中了。
剛剛，她聽到的是什麽？西漠軍會從閩城一線進攻？東靈馬上就要淪陷？！為什麽？
她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卻将心抓得更加浮躁。
“不行不行，我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麽回事……”紫堇做了一個深呼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重頭想想……”
狄肜是西漠軍的主帥、将軍。以他的謀略，再加上霍州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根本就不可能讓霍州失守對不對？
對，這裏就是她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也是令她不安的地方。仿佛是一個陷阱……
“陷阱？！”紫堇一下子驚聲叫出來。心，砰砰砰地，跳得太快，無法了解其中的情緒。
是陷阱。
狄肜花了大力氣攻下了霍州，給所有人一種錯覺：他要放棄之前的路線，反以霍州為據點，轉戰到安臨城。但是，實際上，他只是下了一個套。
他把一座空城留給了百盛的東靈軍，讓他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霍州和青州。這樣，他不僅從霍州全身而退，更是将東靈主力軍鎖在了霍州。只要他又在原來的線路上加重兵力，不消時日，一定能夠突破東靈的防守線！而最後，等着他的，就是一個怠于防衛的安臨城！
思考出來的結果，讓紫堇全身冰涼。
原來……這就是自己一直來的不安。他真的，真的是精心布好的局啊……
好一出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計謀。
要眼睜睜地看着嗎？看着戰火燃燒到那個自己生活了三年的東靈，看着自己曾經走過的路上，屍骨遍野？
紫堇幾乎是癱軟地坐在床上的錦緞上，兩眼茫然無神：“只是、只是現在的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三天過得很快，這一天，便是狄肜娶紫堇的日子了。
為了吉利，紫堇一直都沒能見到準新郎官狄肜，而狄肜也很配合地沒有來看她。
當日沉西方時，紫堇身穿着大紅色的繁重的嫁衣，端坐在銅鏡前被人描着妝容，她一遍一遍地問着自己。真的要嫁給狄肜嗎？真的可以嫁給他嗎？真的……要放棄嗎？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啪——”門一下子被人給踢開了，紫堇轉過臉，就看到了一身紫色袍子的波爾。
“你來了？”紫堇轉回臉去，而宮裏來的宮女在謙卑地行了禮之後，又繼續在她的眉間描着朱砂色的桃花。
“沒想到你打扮打扮也不是那麽醜嘛！”波爾上下打量了紫堇一番，板着的小臉揪成一團，“不過，還是配不上我師傅。”
囧，小孩，請你不要再拿我醜說事了好吧？
“那，小孩，為什麽你要叫你舅舅做師傅，而不是舅舅呢？”這個問題好繞口。
“因為舅舅不讓我叫他舅舅，這樣他會難過。”波爾很乖地解釋道，随即又反應過來，板着臉兇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無堅不摧的頭頭桑，也會難過嗎……
紫堇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正被波爾來來回回，又打量了好久。
“哪，雖然我不滿意。但是師傅喜歡你，你就要對師傅好，否則……”波爾顯然是下慣了命令的人，威脅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只是說着說着，又似乎變了味道，“不過，你一點要常在師傅面前提到我，讓他常來看我……”
紫堇将目光落在了波爾身上，波爾的臉一下子紅了半邊，他退了兩步，結結巴巴道：“就、就是這樣了……舅、舅母……”
未等紫堇回答，波爾卻是轉過身，吧嗒吧嗒地跑掉了。
看着波爾離開的背影，紫堇想：小孩，你這學狄肜學得也太不像了。他才不會臉紅、結巴、說想要和一個人親近呢……他一定是把所有的心思深埋，然後，等着那些秘密發酵、腐爛。
可是，為什麽唯獨對自己，他是那麽坦白呢？霸道的占有欲，讓人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只因為你是我獨一無二的阿堇。”
真的，可以相信嗎？
紫堇的手指抓着大紅色的喜服，把衣角揉得皺皺的。見她微微蹙起了眉頭，給紫堇描妝的宮女笑道：“姑娘，不要這麽緊張……”
話，似乎還沒有說完，音，就卡在了喉中。身旁的宮女軟塌塌地倒在地上，脖頸上是一個青紫色的印記。
紫堇剛掃了一眼房間，就有一個身影落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穿墨色的便裝，頭發如她以前一般绾起來。他的眉眼不變，卻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個頭比她還要高幾分了。他叫她：“歐涅醬！”
“青兒，你來了？！”紫堇正在想對方是敵是友時，便見到了穆青不知從何處變了出來，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歐涅醬，你是怎麽變成女子的？”穆青驚愕地看着紫堇，又不得不壓住自己的聲音。
“我一直都是個女的。”紫堇有些無奈，攤了攤手，又伸着去摸了摸穆青的頭，“你怎麽……”來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了一旁立着的黑色身影，那麽熟悉。
“長庚、暗衛長大人也來了嗎？”紫堇扯出一個笑容，突然想到，以前，她也會這麽摸着長庚的頭。那個時候，他叫她“姑姑”。
“暗衛門在依帕城有眼線，是他帶我們來的。”長庚不答，反而是穆青解釋了。
“我們？”紫堇很訝異穆青的用詞。
穆青點點頭：“飛虎隊也來了，不過，這裏守衛太嚴，只有我和他進來了。”
“這裏不宜久留，我們快些離開的好。”一直沉默的長庚開口了，“我們的行動很可能已經驚動了這裏的守衛了。”
“歐涅醬，走吧！”穆青拉過紫堇的手，就要帶着她離開。只是，就在那個瞬間，紫堇反握住穆青的手，出聲道：“等等！”
等等，等什麽呢？在猶豫什麽呢？可以如願離開西漠回到東靈了，可以去阻止那一場殺戮了，可以不用放棄了，可以……不用被逼着嫁給一個人了。
到底，在猶豫什麽呢？
“歐涅醬？”穆青有些疑惑地轉頭看着紫堇，不解地喚了她一聲。
“歐涅醬要和那個西漠人，成親嗎？”似乎意識到了紫堇的猶豫，穆青被握着的手攥得緊緊的，“歐涅醬要離開青兒嗎？”
“不，不是這樣的，青兒。”紫堇的将穆青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來，十指交錯，他的掌心已經是一片薄汗了。紫堇笑了笑，那麽勉強，“走吧，青兒。”
西漠太傅府，在這個夜晚格外安靜，紅紅的燈籠有些刺眼。
原本打算邀請的達官貴人在出發之前被告知婚禮取消，而波爾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回了皇宮。雖然狄肜只打算辦一個簡單低調的婚禮，可是他還是想讓紫堇接受衆人的祝福。而現在，似乎……一切都不需要呢……
“大人，夫人跟那兩人還未出城。”侍衛有些擔憂地看着狄肜，又低下眼去，猶豫道，“要不要把夫人接回來？”
明明就是成親的大好日子，大人為何要放那兩個人進來，又讓那兩個人帶走了夫人？大人，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不用了……”狄肜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憊，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顯得格外寂寞。“只消派人跟着他們便好……”
他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了。
“阿堇，你看。上天到最後還是沒有站在我這一邊……”他仰頭看着那星星點點的夜空，和沙漠中，他們一起仰望過的一模一樣。
“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想放手。所以阿堇，不要走得太遠了……”
一個家丁匆匆前來，跑得氣喘籲籲。他斷斷續續地報告道：“大、大人！不好了！”
“國主、國主他遇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