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昏迷各種囧】
西漠依帕城皇宮。
狄肜坐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小人兒,毫無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沉睡中的孩子,帶着自制的憐惜。
有侍衛無聲無息地落在他的身邊,似乎想要禀報什麽。狄肜厲眼橫看過去,站起身來,負手走了出去。
“怎麽回事?”合上了門,狄肜才蹙眉問道。
“大、大人。”即使是久經修羅煉獄之人,見狄肜這幅表情依然還是有些惴惴,侍衛低頭禀明道,“夫人、夫人那邊出事了。”
“夫人本來已經達到了閩城,卻哪想被閩城的守城的弓箭隊射殺了左右……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們根本來不及行動。”侍衛對于這樣的消息亦是驚詫不已。夫人和那些随從,不都是東靈人嗎?又怎會……
“她怎麽樣了?”狄肜的眉蹙得更甚,手指緊張得有些僵硬了,連聲音都帶着些顫抖。
“夫人被身邊的人護得很好,沒有受到傷害。”聽到這樣的消息,狄肜稍稍松了一口氣。
在擔心什麽呢?他們身上有着同心蠱,若是她有事,他又怎會安然無恙呢?遇到她之後,他似乎真的變傻了。
“只是夫人受了刺激,暈過去之後又被人直接帶走了。經打探,他們是将夫人送去了安臨城了。”
狄肜沉眸思考着什麽,良久才道:“繼續跟進那邊,有什麽消息立即回來禀報。”
“是。”侍衛低頭行了一禮便要告退,卻又聽得狄肜道:“等等……”
“你是說,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死了嗎?那個少年呢?”
侍衛有些愣住了,大人除了夫人還會關心其他人嗎?“也死了。為了保護夫人,被守城将軍一槍射殺,當場死亡。後來又被守城将軍以叛徒之名,挂屍城門示衆……”
“是嗎……”似乎是長長的一聲嘆息,聽不出其中的意味。最後他道,“找個機會把他安葬了吧。”
“雖然立場不同,但那個少年也算得上是個好對手。最後卻因為她落得個身死名裂的下場,終究是太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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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領命而去,而狄肜看向一門之隔、在室內的仍舊昏迷不醒的波爾,喃喃:“等這一切之後,少年人,我是不是也會成為和你一樣的傻子呢?”
東靈安臨城皇宮。
紫堇靜靜地躺在大大的沉香木床上,氣息微弱,似乎只進不出了。她的嘴唇幹涸青紫,而臉上卻是極不自然的酡紅,像是醉酒一般,帶着無人可知的脆弱。
“她怎麽還不醒過來?”軒轅舒有些心疼地看着紫堇,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低聲厲喝道,“你們這些太醫,都是酒囊飯袋嗎?”
“陛、陛下……”跪在地上的太醫冷汗連連,話都幾乎說不連貫了,“這位姑娘、這位姑娘風寒入體,時日也拖得久了,再加上心肺俱損,五髒皆動,怕是、怕是,無力回天……”
“混賬!孤養你們做什麽?連這點小病都治不好嗎?來人、來人,把這庸醫給我拖出去斬了!”軒轅舒終于是忍不住大聲喝道,額頭上的青筋一突一突,氣得不輕。
“陛下您不需要這麽動氣。”一聲沉靜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随之而來的便是一襲緋色輕紗的美貌女子。她一身簡裝,略施粉黛,卻足夠傾城。她一施禮,低眼擡眉是說不盡的韻味。
“惠妃你怎麽來了?”軒轅舒的語氣不善,不悅地看着自己的妃子。
惠妃并不惱,微微一笑道:“給陛下帶來一位良醫。”
“你會這麽好心?”軒轅舒冷笑一聲,打量了這個枕邊人一番,然後又道,“她現在這樣,可算得上是你弟弟一手造成的。你要救她?”
“家弟之事臣妾并不知曉,臣妾只是想要為陛下分憂。”
惠妃的話雖淡,卻甚為貼心,讓軒轅舒一時間找不到任何刺可挑剔。見軒轅舒沉默着像是應允了,惠妃點了點頭,身邊的小丫鬟便退下去,又很快帶回了一個人。
眼前這人,一襲雪白的布裙,面容姣好。然而,怎麽看,她也不過是二八年華的模樣。
“她便是惠妃你說的良醫。”軒轅舒有些氣惱,“你是在拿孤開玩笑嗎?”
一個姑娘家,一個如此年輕的姑娘家,又怎麽會是絕世的良醫呢?
“陛下,民女是藥人谷的弟子。”那人施禮間,那女子卻是開了口,帶着幾分傲氣和靈動,卻也掩蓋了歷經的滄桑。
“哦?”軒轅舒終于是認真地再看了看那女孩兒,幾經打量,最後才問,“你便是那位在幾月前前往邊疆治療瘟疫的女醫者?藥人谷弟子?”
聽聞,在東靈與西漠交戰之時,瘟疫橫行,一時間人心惶惶。卻是藥人谷師徒三人治病救人,最後終于控制住了疫情。其中的女醫者,因其醫術精湛,又深得民心,被災民所稱頌。
如果她是藥人谷弟子的話……那麽。
“是。”女孩兒深深低下頭去,低聲道,“民女,謝寶靈。”
在謝寶靈的悉心照料下,紫堇的熱度也退了下去,到了第三天,總算是見好了些。
“呀,謝大夫,你可真是神了呀!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你來了這幾天就好了。”小桃笑嘻嘻地給謝寶靈斟上了一杯茶,對她道,“還好有謝大夫,不然啊,我看姑娘這次可是兇險得很呀!我看到了,吓都吓死了。”
“她……”謝寶靈看了看在床上靜靜睡着,不願睜眼的人,“她會好起來的。”
“那當然啦!有謝大夫嘛!”
小桃還想說些什麽,便聽到大廳那邊有了些騷動。謝寶靈想,該是皇帝每天一行的探病來了。
“謝大夫,紫堇她醒了沒有?”還沒進門,便聽到軒轅舒有些期待地問話。
謝寶靈緩緩地行了個禮,退到一旁道:“熱度已經退了,但醒不醒來,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了。”
“這、到底怎麽了?”軒轅舒少見的有些憂心。
謝寶靈偷偷看了看這位年輕的帝王,又瞟了一眼紫堇,淡淡道:“陛下,她身體上的病民女可以治,但是她心裏的病,民女恐怕無能為力。”
軒轅舒還想問些什麽,然而床榻上一聲微弱的呻吟打斷了他的想法。
“紫堇,你醒了嗎?”軒轅舒坐在床沿上,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
紫堇幽幽轉醒,如同很多的穿越小說女主角一樣,醒在了輝煌的宮殿裏、高枕錦緞的床榻上,身邊是意氣風發的年輕帝王。可是,在醒來的那個剎那,她只覺得,這裏是那麽地冷。
于是,她順從自己的意志,再次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的顫抖着,即使是死死地緊閉着眼皮,也還是抵擋不住那洶湧而來的淚水。
“紫堇、紫堇你怎麽了?”軒轅舒扶起紫堇,晃了晃她的身體,卻得不到她的任何反應。
謝寶靈一步上前,制止住軒轅舒的動作:“陛下,您不能搖晃她,她現在還很虛弱。”
“我、那我該怎麽做?”軒轅舒被紫堇這麽一哭,心神亂了,“她醒了,可是她哭了……”
謝寶靈還未答話,再次躺下的紫堇用手背蓋在自己的眼睛上,低聲喃喃:“還給我……”
“什麽?紫堇你說什麽?”顧不得謝寶靈的話,軒轅舒俯□去想要聽清楚紫堇的話。
“還給我、還給我……”似乎是着了魔,紫堇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苦澀的淚水從指間浸出,濕潤了掌心,又或者,流下來,進入了發絲間。
“把青兒,還給我。”
“紫堇你怎麽了?是我啊!我是軒轅舒啊!你醒醒!”軒轅舒拉開了紫堇放在眼睛上的手,便看到一雙睜大的、茫然無神的眼,失去了最美的靈魂。
“軒轅、舒?”
“是我。是我,紫堇。”
“軒轅舒?”不同于上一次的帶着疑惑的喃喃,這一次紫堇的聲音很是複雜。軒轅舒是下意識地想要躲閃,卻是被紫堇爆發間的猛撲,一把掐住了喉嚨。
她的聲音中是恨、是憤怒,是無助的絕望。
“軒轅舒,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幾乎是本能,軒轅舒大力推開了紫堇。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推,卻讓她一頭撞到床柱上。鮮血從發間流出,從額頭流下來。她毫無生氣地倚靠着床頭柱,不再有所動作,只是兩眼仍舊睜大着,直直的盯着軒轅舒。
“堇哥哥!”謝寶靈驚慌上前,連忙找了錦緞來給她止住血。
“紫堇,你要幹什麽?”是,軒轅舒是喜歡冼紫堇了,他自己知道。可是,他絕對不允許一個女人,包含着要殺害他的心。
“你是要殺了孤嗎?”
紫堇的淚水合着流下來的鮮血,一齊掉下來。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說:“軒轅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明明就已經答應幫你了,明明就已經告訴了你西漠軍的動向,甚至、甚至還已經去向北陸求援……”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成為叛徒?”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是叛徒,紫堇!”軒轅舒急急地回道,幾乎是吼了一聲。
“那麽青兒呢?我的飛虎隊呢?他們為什麽會是叛徒?”紫堇有氣無力地說着,可是軒轅舒覺得,她在冷笑,她看着他的目光是恨、是憤怒,但絕對沒有任何的情意。
“那是秦柏的主意,不是我的意思!”軒轅舒惱了,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他,即使是他在沒有實權的時候。
“軒轅舒,你不要說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系。你可以說是秦柏的意思,但是,秦柏在沒有你的默許下,就能夠這麽做嗎?軒轅舒,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為什麽那個時候沒有下命,連我也殺了?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嗎?還是因為那個可笑的預言?”
軒轅舒焦躁地在屋子裏走了兩圈,最後還是氣不過,一把将案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發出清脆雜亂的破碎聲。
他咬着牙,亦是氣急敗壞:“紫堇,究竟要怎樣才能相信,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意思。”
紫堇沉默一會兒,啞着聲音道:“殺了秦柏,替青兒報仇。”
“又或者,你殺了我。這個世界沒有了我,或許就沒有不相信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