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結束和開始】

(一)

“等、等等!”重逢的喜悅中,紫堇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個念頭,令她臉色忽然一變,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

“你為什麽會在醫院?”紫堇不明所以地看着狄肜,扯了扯他胸前的名牌,皺了皺鼻子,“你為什麽會是醫生?”

在她的印象中,狄肜出現在現代應該是——身穿着奇怪衣服卻幾天沒有洗的、對所有新興事物都感到陌生而害怕,縮在角落裏眼淚婆娑的形象。然後她從天而降,将他拯救于水火之中。再然後她……嘿嘿。

為啥?!為啥他把自己整的井井有條,還活得有滋有味的樣子?!

難道這貨是個冒牌的?!

紫堇的臉色一會紅,一會青,最後變成了茫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的面龐,嘟嘟嚷嚷着說:“你明明是狄肜呀。”

狄肜寵溺地看着紫堇,心下了然她的疑惑。

“嗯,我是。一直都是。”然而,他話鋒一轉,卻是問道,“你落水之後,發生什麽了?”

仍舊沒有解答自己的疑惑,紫堇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嗯,和我到那個世界一樣,被一種無形的吸力牽扯着……”

說着,話語中又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诶喲,痛死我了。我的骨頭都散架了,還是回到車禍現場,腰背和手都受傷了,你看你看。”

紫堇把受傷的手遞到狄肜眼前,半天沒等到狄肜反應,擡眼便看到他帶着笑意的眼,紫堇的臉不知為何有些發燙了。讷讷了半天,最後美目一瞪,道:“笑、笑什麽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笑了笑,眼中只有一人的倒影。

“我同你一樣,被一股吸力牽引着,來到這個世界。等我再次醒來,卻是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狄肜。” 狄肜頓了頓,見紫堇沒有過多的反應,繼續道,“我繼承了他所有的過往,變成了他,卻也不是他。”

“以前他和你一樣,是這裏芸芸衆生中的一人。出生、上學、工作,或許是平凡的一生。但是……”他的手撫上了紫堇的眼睛,那裏,也只有他一人。

“從此以後,他便是你獨一無二的狄肜。”

“等等。”明明是深情款款的告白,在紫堇耳中聽着聽着,不知怎的變了個味道。她皺了皺鼻子,問,“你的意思是……你是魂穿?”

狄肜猶豫着,還是點了點頭,紫堇繼續問:“所以你對這個世界很熟悉?”

再次點頭。

诶——紫堇嘆了一口氣。她的養成調、教夢想呀……卡啦一聲破滅了。

(二)關于房事不順

狄肜的臉,從上班開始就從一直是黑的。

他一直都是不茍言笑的模樣,所以大多數人都沒有看出這尊大神,其實心情很不好。當然,也有少數群衆用她們雪亮的眼睛,察覺出來了。

午飯期間,狄肜端着一個飯盒飄過,見着熟人也只是稍稍點了點頭。于是,當他的背影消失在衆人的目光後,幾個護士便閑談起來,其中的焦點正是我們的狄大神。

“狄醫生怎麽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呀?”一個小護士搓着衣角,小聲道。

一個年齡稍長的護士瞥了小護士一眼,笑道:“小曉啊,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狄醫生了?”

那個叫做小曉的小護士沒有搭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狄肜大神的模樣,臉上的緋紅有越來越深的趨向。

“小曉啊,不是王姐說你,你還是斷了狄醫生的念頭吧。”另一個護士笑道,“人家狄醫生有女朋友了,而且恩愛着哪。瞧見沒,狄醫生拿着的可是他女朋友親手做的愛心便當喲,連我的羨慕死了。”

“是啊是啊,狄醫生寵他女朋友可是出了名的。”

“可是,狄醫生剛剛好像真的不高興诶。”那個年齡稍長的護士不知為何有些興奮,神秘兮兮小聲說,“難道是……房事不順?!”

一幹女人笑了起來,除了那個叫做小曉的女孩子。那個王姐笑得前氣不接後氣,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說:“楊姐,你別逗了。狄醫生的女朋友才大一吧?還沒成年呢!怎麽可能……”

“你說說,狄醫生都二十五了,能不有需求麽?”楊姐小聲嚷嚷後,一副世風日下的感慨模樣,“而且現在的孩子呀……”

幾人說說笑笑,話題又轉到別處去了。

只有楊姐忽然想起了什麽,笑得一副暧昧的樣子。

狄醫生今天的飯盒裏,好像是綠油油的呢。果然是……房事不順麽?

狄肜看着自己面前綠油油的青菜,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昨天晚飯後,紫堇再次跟他提到要出去找份兼職,他立馬回絕了。其實那不是第一次,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不行,你現在還小,要好好學習,做什麽兼職?”他當時是不是皺眉了?是不是太兇了?

紫堇鼓着腮幫子,搖着他的手臂,撒嬌道:“好狄肜你就答應我麽。我就去當家教而已,不會耽誤學習的啦!好不好嘛?而且,我還可以賺錢喲。”

當時為什麽要那樣說的,為什麽不多想想呢?他可不是那樣不謹慎的人呵。但——只有在阿堇面前,他才不用事事算計吧?

“我養你就好,不用你去賺錢。”

聽到這樣的答案,紫堇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她抖了抖手,指尖松開,“我不想被包、養。”最後沉默下去。

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到今早,也不見半分松動。曾經倍花心思的愛心便當,只有一份綠油油的青菜。

狄肜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息了,他揉了揉眉心,擡起手腕看了看表,尚有一點時間。

他脫下白大褂,起身離開。可是……

可是,手機打不通,學校放假,他要去哪裏才能尋到她呢?

本來想去紫堇常去的幾個地方試試運氣,卻哪知剛走出醫院不遠,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阿——”

聲音卡在了喉中,心口突突的有些疼。

為什麽呢,阿堇,為什麽你抱着別的男人呢?

(三)關于狗血複活

我的名字是在中文裏是青色的意思。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做着同樣的一個夢。夢裏面有一個女子,看不真切,也不知喜哀。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夢到那樣一個不相幹的人,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一個夢,更不明白,為什麽看不清她的面容,我的心會隐隐牽引着,像是疼一般。

到我十三歲那一年,我決心去尋找關于這個夢的答案。那個女人黑發黑眼,和母親一樣。我覺得她應該是個中國人。

當我提出這個決定時,毫無意外地,母親只是淡淡應允,并無過多的言語。甚至,連看我的眼神,都那麽淡漠,仿佛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而我,也早已習慣。

我,為什麽還存着些不該有的幻想呢?

在中國,我走過了很多地方。那裏很美,可我只是一個尋夢的過客。于這世間的一切,我都不過是個過客而已呵。

所以,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呢?

為什麽當那個站在陽光下、連面容都是模糊的女子将我緊緊摟在懷裏,仿佛我是她至為重要的瑰寶時,我會那麽眷戀她發間的香氣呢?

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的脖頸上,癢癢的,一直流到我的心尖。

纖細的手指抓着衣角,我聽到她喚我:“青兒。”

然後我看到了她的模樣。那是個清秀的少女,隐隐透着讓人心安的溫暖。同時我在她的婆娑的淚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個雙色眸子的少年,那麽的詫異。

那一刻,我以為,我終于抓住了我的夢了。

“阿堇——”一個隐含着怒氣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我轉眼便看到一個隐含着怒氣的男子。可,即使是含着怒氣,也絲毫不能掩蓋他的英俊。

他是她的誰?所有的答案,都那麽不安。明明知道不該有所期待,只是為何卻不希望是自己所想的任何一個答案。

然而,當那個男子看到我的時候,亦是愣了一愣,卻是沉默下去。

“狄肜,他、青兒。”少女抹着淚,似哭似笑,一下子竟然是噎住了。

我張張嘴,什麽都說不出來。說什麽?他們是誰?我是誰?那個讓她哭的青兒,又是誰呢?

原來不過是一場錯誤。一場我自以為是的錯誤的罷了。

男子沉默着,看我的眼神帶着點探究,及……一閃而過的敵意,卻最終不動聲色。

那樣一絲絲的敵意,我反倒是生出些許勇氣。或許我,真的是不想在抓住夢幻後,又讓它從指間溜走。

我伸手牽住了她的衣角,聽到自己用并不地道的中文怯生生的喚了她一聲。

“姐姐。”

(四)關于別的愛情

某年某月某一天的藥人谷口。

“蕭公子,大清早的跑來藥人谷,是要攪了別人的好眠麽?”一個淺藍袍子的少年站在谷口,淡淡的神色中帶着些許桀骜,瞟眼掃過堵了路的一箱箱東西。“難道蕭家竟然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麽?”

東靈富商蕭家帶來的東西,恐怕并非凡品,可是——那又如何?這些個蠅頭小利他可不會放在心上,若是讓這家夥進去,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呀。

不知想到什麽,少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家公子不過是前來感謝藥人谷谷主的,你小子……”一個家仆的話還未說完,被一個從轎中出來的人制止住:“不得無禮!”

那人一身錦袍,擡眼間竟滿是光華,好一名翩翩濁世家公子。此人,正是蕭家二子,當世南華公子。

“當歸公子,不知黃芪小姐可是醒了?”蕭南華笑吟吟問着面前的少年,溫潤如玉,絲毫沒有世家公子的架子。“蕭某此次前來,是為了上次黃芪小姐的救命之恩。”

“哼,你一來不醒也得醒了。”那叫做當歸的少年不滿地嘟嚷着,瞥了一眼蕭南華,轉了幾轉心思,朗朗道,“蕭公子遠道而來,我們藥人谷本不該怠慢。但我藥人谷乃是治病之地,若是人人都如公子此般,那我藥人谷要如何施藥治人呢?”

“所以,蕭公子還是請回吧。”

雖說言辭間并無不妥,但說法很是犀利,那蕭南華卻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蕭某不過是想當面謝謝黃芪小姐當面道謝,當歸公子連這點心願都不允許麽?”

聽聞藥人谷前代谷主只有兩名徒弟,一名黃芪一名白術,不知何時冒出了個當歸,他曾派人多處打聽,最終卻是無果而終。而這叫做當歸的少年,為何處處要和自己作對呢?

“我便是不許了,怎樣?”當歸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擋在了藥人谷的谷口。

少年才不會承認,自己因為蕭南華趁着養病期間,和黃芪侃侃而談而生氣呢。對,一點也不氣,一點也不酸。

雖然自己比黃芪小上那麽些年紀,但好歹他也是藥人谷中除了白術哥哥以外,唯一的男丁了。他自然是要護着她了。

那個丫頭,一副冷冷淡淡置身事外的模樣,最後可別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呀!這個蕭南、這個蕭南華。文武雙全、溫文爾雅、待人如沐春風又如何……他、他就是不幹了,怎麽地吧!

想着想着,少年有些洩氣了。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看我不教訓教訓你!”那家奴見少年竟然如此,也是怒上心頭,撸起袖子便要上前。

就在這時,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怎麽回事?”

衆人轉眼,只見一名白衣少女緩緩走來。那少女生的極為精致,只是容貌間帶着許疏離,讓人不敢近身。她的眉頭微微擰着,手中還捧着一本醫書,似乎在惱怒被擾了興致的模樣。

“黃芪,他們要闖谷。”少年诶喲一聲,連忙上前,臉上的神色有些憤慨,有些小得意,還有些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

“黃芪小姐……”那蕭南華正欲開口,黃芪冷冷道:“我藥人谷一向不收受禮物,蕭公子還是請回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

少年哈哈大笑幾聲,又道:“我勸各位還是早點回去睡一個回籠覺吧!這藥人谷可不是你們想闖便能闖的地方……”那笑聲有些嚣張,在山谷中久久回蕩。

當少年回到藥人谷中時,黃芪坐在院子裏面靜靜地看書。花樹下,有破碎的花瓣落下。明明是掉到了黃芪的頭上,可為什麽他會覺得已經迷了自己的眼呢?

“波爾——”黃芪的聲音突然響起,是在叫誰呢?少年撓了撓頭,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名字。

昔日的小小國主遇刺後便一直昏迷,直到送往藥人谷中休養了一年才轉醒,而這時天下也發生了大變。他再也不是一國之主了。可是那又怎樣呢?他現在只想……只是想。

想要做你身邊的當歸呀!

“幹、幹嘛?”聽到黃芪叫自己的名字,波爾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只可惜黃芪只是看着自己的書本,分毫不動半分。

“我知道你讨厭蕭南華,但是你以後也別再如此針對他了。”黃芪一副長姐的口吻,緩緩道。

“你、你知道?”波爾震驚地看着黃芪,臉像一只煮熟的蝦子,冒着熱氣。

“嗯。”黃芪翻了一頁書,“你不過就是氣蕭公子在谷中搶了你的風頭,把谷中的幾個大媽小妹都哄得開開心心麽?”

“以後不許如此了。”

說完,黃芪合上書本,頭也不回的走掉,只剩下波爾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風,又吹落了一地花瓣,也微微翻動了黃芪手中的書頁。除了神明,沒人看見黃芪嘴角,那若有似無的一絲微笑。

(五)關于軒轅舒的結局

“大同二十六年,承烈帝

軒轅舒戰死沙場,天下亂。”

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我想,為什麽呢?為什麽至死她都不曾入夢來呢?

若是如此,我化成星星,又該去守護誰呢?

可是,再沒有答案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被抽搐的JJ弄的心力交瘁呀。下面是新文試讀。

初秋時分,正午驕陽。

筆直的官道上,兩匹駿馬奔馳其上,激起一路煙塵。

不小的聲響驚動了躺在樹下小憩的少年,她微微擡起頭上的鬥笠,一眼望去便看到了為首的那個男子。

不過是個弱冠之年的男子,卻身着上等的錦衣華服,顯然有着不凡的身份。英俊的側臉上,漆黑的眼堅毅而銳利。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半塊紅玉上,月眸一眯,在眼底深處有着無人察覺的興味。

待那兩人策馬行遠,少年也收回了目光。她松開手,鬥笠遮面,再也看不真切。

一聲清脆的口哨在空曠的午後響起,不消一會,便有一匹紅棕色的良駒朝樹下的少年奔來。她輕身一躍,落在馬背上,轉眼間奔出好遠。

慕寒楓一路風塵,終在日落時分趕到了安臨城。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盯着城門的布告欄處,沉吟着,良久才轉開了眼。

“這已經是第三起案子了,公子。若是再抓不到那采花賊,怕是又有姑娘被糟蹋了……”身後的慕南扯了扯缰繩,皺着眉似乎是不滿馬兒的不順服。

聽了慕南的話,慕寒楓劍眉微擰,深深一聲嘆息:“走吧。”

“诶,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麽線索了?要是早點抓到那淫賊給肖老一個交代,咱也可以早日回莊裏……诶,公子,等等阿南呀……”

見自家公子不搭自己的話徑直牽馬離開,慕南忙忙追上前去,留下破碎的音節。

待兩人走遠,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落在兩人曾經站立的地方。陳舊的公布欄處,黃紙斑駁層層疊加,只剩下最上面的那一張依稀能夠辨別出其上的文字。

是一張官榜。一張有些時日的官榜,卻還未失去效力。

少年擡着頭,鬥笠之下只露出一個尖削白皙的下巴。她看了那張官榜好一會兒,最終将那張紙撕下來,收入懷中。

慕寒楓主仆二人一路走來,尋了一家幹淨的客棧。兩人剛走進去,便有殷勤的小二上前為他們領路,滿臉笑容:“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慕南看了一眼慕寒楓的神色,往小二手中塞了一塊碎銀子,才道:“住店。給我們收拾兩間上房,再給我們弄些吃的送到房裏……公子?”

說話間,慕寒楓已經在大堂的一個偏僻角落裏坐下,順手将腰間的佩劍放在桌上。

慕南環顧一下四周,剛好是夕食的時辰,大堂裏早有了幾桌人,喝酒吃肉好不熱鬧。

公子最不喜歡這樣喧鬧的地方,怎地……

“阿南,便就在這裏吃吧。”慕寒楓揉了揉額角,眉間有風塵仆仆後落下的疲憊。

慕南自然是不敢有什麽異議,應答一聲後,便又細細向小二吩咐着一些巨細。那小二收了銀子,自然是眉開眼笑,諾諾應着阿南的話。

待慕南同小二說完,回身走到慕寒楓身旁,掏出一條絲絹,仔仔細細地将慕寒楓面前的桌面擦拭了一遍。

“公子,在這裏吃人多嘴雜的,還不如回房吃的清淨呢!”慕南為慕寒楓倒了一杯茶水,聞了聞,又皺起了眉頭,“待會兒還要小二換一壺好茶才行。”

慕寒楓木着一張臉,并沒有搭腔。

旁邊的幾桌離得不近不遠,談笑說話的聲音卻怎麽也隔不斷地往兩人耳朵裏面鑽。

安臨是東靈國都,自然而然有三教九流的人在這裏魚龍混雜。而這家客棧的菜色因着實惠又好味,更是有色各樣的人在此彙聚。在幾巡酒令後,慕寒楓終于在各種粗俗話中,聽到了一絲想要的信息。

“哪,知道嗎?最近犯案的采花賊已經落網了!”一大漢像是宣布什麽秘密似的,喝酒後的臉紅彤彤的,格外的興奮。

“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呀!”一人嘲弄道。話音一落,大家哄堂大笑,又有一人道,“胡大漢昨晚不會夢游去了吧?”

那個叫胡大漢的漢子漲紅了臉,憋了半晌吼道:“那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個采花賊是個江湖人?還號稱什麽什麽任三?”

任三?流星之劍任三任豈培?

隔壁那些人的話一字一句落入慕寒楓耳中,而這樣的消息卻令他的眉皺的更緊了。

慕南也是聽到了,早已氣得不輕,就要拍案而起和那些人理論。慕寒楓連忙按住他,微微搖了搖頭。

“公子,你怎的可以任這些人污蔑了任三爺的名聲?我可不信任三爺是采花賊!當初我們在肖家的時候,任三爺可是遠在北陸呀!”慕南心中焦急,可還是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在喧嚣的客棧大堂被淹沒下去。

“我知道。可現在不是你上去逞口舌之快就能解決得了的。”慕寒楓淡淡道,悠悠喝了一口茶。

慕南咬咬牙,最終還是忿忿坐了下來。

兩人交談間,那邊又有人說:“這他娘的淫賊居然是江湖人,真是給咱們丢臉了呀!”

大夥嘁了那人一聲,一人笑道:“老鐵你一個鐵匠還稱什麽江湖漢子?”

如今注意點轉移到那鐵匠身上,那鐵匠卻是不慌不忙,面色不變分毫:“那是。想咱當年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俠呀!”

又是哄堂大笑。

“不過連江湖人都落在了公孫先生手中,公孫先生果然是神人!”一人噶了一口酒,似乎是感慨。

“那可不。你想公孫先生是誰呀?不僅神機妙算,還長得一個俊呀!”話頭一轉,卻是帶着點酸氣。

“害得我家那婆娘天天叨念着,說我要是有公孫先生一半俊就好了。嘁——老子俊的時候,公孫先生還是個毛孩子呢!”

“喲,有人吃味了呢!”

有人也噶了一口酒,一抹嘴角道:“不過現在淫賊也抓到了,俺也安心了。”

“你安什麽心呀?你家那囡囡才三歲,采花賊才看不上呢!”一人擠眉弄眼笑道。

“誰說安心了呀?”胡大漢悶頭喝了一口酒,早就有了醉意,還甕聲甕氣道,“我聽人說,那任三雖說是被抓,可是死都不肯認罪。又說采花賊另有其人,在牢裏面喊冤呢!”

“哦?這話你也信呀?我要是被抓的采花賊,我也喊冤呀!”

“我信不信不重要。”胡大漢眯了眯眼,微仰着頭連脖頸也是紅的,酒一上頭,說的話開始斷斷續續。

“重要的是公孫先生信不信……不然你們以為、昨晚抓到了人、到現在都還未處決那人是、是為的什麽?以蘇員外財大勢大的,女兒被人侮辱又、又死于非命還會無動于衷麽……”

“那倒是……聽說那蘇家小女兒就要滿十六了呢,竟遇着這種事情……”

“醉生坊的那丫頭去瞧了沒有呀?那人究竟是不是淫賊呀?”有人急了,連忙問道。

可那胡大漢卻是一頭栽倒在桌上,竟是醉倒睡了過去。旁邊的人推了幾推,無奈攤了攤手,道:“得,醉了。真是吊胃口的家夥。”

幾經談話,那一桌人将話題轉開來,一旁探聽的慕氏主仆也收回了心神。剛好小二來上菜,慕南拉着他,讓他換壺茶來。

“哼,我就相信任三爺是無辜的。”打發了小二,慕南皺眉嘟囔着,連面前喜歡的菜也沒心思動了。忽然他眼眸一亮,向慕寒楓提議道,“公子,要不我們……”

“吃飯吧。”慕寒楓淡聲道,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大堂最偏僻的角落裏,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将杯中的淡茶飲盡,起身快步走出。她與慕寒楓擦肩而過,沒有驚起一絲的風。

來去皆無聲息。

暮色早已退去,黑夜早已降臨。褪去了夜市的繁華,安臨城顯得格外的安靜。

兩道身影在夜色中閃過,朝着這座城市的中心方向而去。他們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落在了一座府邸的瓦當上。

“公子,我怎麽覺着這裏陰森森怪着可怕。”其中一人開口小聲抱怨道,眼睛四處瞄了瞄。

月華灑落,正好映照出兩人的面龐,正是白日裏的慕氏主仆二人。

慕寒楓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淡淡道:“身正不怕影斜。”

聽了慕寒楓的話,慕南嘴角一撇,有些許委屈:“公子武功高強自是不怕,只可惜阿南我武功微薄,連個自保的能力也無幾。”

慕寒楓細細聽着下面的動靜,沒有搭腔了。

一時的靜默下來,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暗藏洶湧。

“慕少莊主确定要夜闖安臨府衙的大牢麽?”突然被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鬼魅私語。

是誰?!

慕寒楓心下大驚猛然回頭,只見一人臨風站在不遠處的屋脊上,皎潔的月光與她的一身黑衣形成截然的對比。

然而,一頂大大的鬥笠遮掩了她的面容,慕寒楓只能從她五尺左右的身高判斷,那是個少年,而且是個武功高強的少年。

慕寒楓漆黑的眸子微眯着,腦中飛速盤算着。

這個少年幾時出現的?還是說,他一開始便跟着他們?又是為什麽要跟着他們?為什麽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個少年……

“你是誰?”他的疑問,被慕南脫口問出,而他只是不動聲色。

不知是敵是友,這少年有着潛在的危險。

少年站在月光之下,微微抿嘴,并不答話。而下一秒,她躍身而來,迅速朝慕寒楓發起攻勢,招招狠厲,掌風有破竹之勢。

慕寒楓并不抽劍,只是閃躲應對,漆黑的眼眸中有許驚豔。

他是葉劍山莊的少莊主,葉劍山莊未來的繼承人。而葉劍山莊這個武林第一的大莊的責任,讓他從小便受到最嚴格的訓練。

到底有多久沒有棋逢對手了呢?

“慕少莊主連劍都不屑拔出,究竟是太過于自信,還是太小瞧了我?”少年的話語聽不出其中的起伏,并沒有絲毫被人小觑的惱怒,反倒讓慕寒楓看到了她微微上揚的嘴角。

只是,沒有一分笑意,如寒冰一般那麽冷漠。

話音剛落,少年招式一變,将慕寒楓所有的退路全數封住,轉身之間,手指直逼慕寒楓的咽喉。

躲在一旁的慕南輕輕啊了一聲,幾乎就要撲身上前去擋,便見慕寒楓堪堪側身躲過少年的致命一擊。

慕寒楓手中那離殇之劍狠辣出鞘,金石電光間,便是漫天紅色劍雨,齊齊向少年襲來。每一道劍氣,都是最鋒利的地獄之刃。

這是葉劍山莊的獨極之一,紅楓漫天。

少年點足飛掠,身形閃電般折回。而那紅色劍雨卻是如同長了眼般,步步進逼直取她的性命。

這少年雖然不甚狂妄,卻也不該致死。慕寒楓一瞬間,為自己被逼出劍而生出了些許懊惱。

然,就在此時,少年驀地停住。她一足點地,在月光起舞旋轉。她旋轉得飛快,那些紅色的劍雨反折回來,于是在黑暗中開出了流光的花朵。

光刃擊打在四周的瓦亘上,在深夜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響,也驚醒了一些熟睡中的人們。

慕寒楓面上不變,只是漆黑的眸子深處盛滿了訝異,沒想到這個神秘少年竟真能夠破解紅楓漫天。

少年停止了旋轉,頭上的鬥笠已經破碎開來,月華如水,慕寒楓終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不過是個十來歲的樣子的少年,長得很是清秀,五官小巧精致。然,就在張白皙稚嫩的臉龐上,居然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從左側鼻翼延續到下颚,又似乎深刻入骨,森然可怖。

少年一手執着一把墨黑色的鐵扇,站在那裏。因着那一身的黑衣,和那毫無神情的面容,讓她流露出一種違和的冷漠。

看到這個孩子的容顏,慕寒楓的腦海中閃現了一個念頭,卻快的根本抓不住,最後只剩下一個名字讓他不禁脫口喚出。

“鐵扇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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