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并非如她希望，可到底是什麽，此刻在她接受了太多事情的頭腦裏，卻又找不出明确的答案。
夏芒的沉默讓何景遲十分不安，他等不及地用力把夏芒擁進懷裏，央求着：“好了，芒芒，你要什麽，你告訴我，我一定能為你做到。從我們十幾歲時，你就一直對我說你喜歡我，難道，到了今天你要放棄了嗎？”
何景遲的話，似乎觸動了夏芒的某根神經，讓她心裏一下子有了幾許清明，微微踯躅了下，她掙開何景遲的懷抱，笑吟吟地對何景遲說：“景遲，你說到小時候，我倒是想起來，你知道那時候，我跟你說的最多的話是什麽嗎？”
“啊？”對于夏芒情緒忽然的變化，何景遲有點迷茫，更對這句問話毫無頭緒，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難道不是說你喜歡我麽？”
夏芒的臉孔微微有些紅，對着何景遲嗔道：“你要不要這麽自戀啊？”
何景遲看夏芒這樣與他說話，心裏也是一松，剎那間覺得問題并不是他想的那樣嚴重，于是便也笑了起來，戲谑地對夏芒說，“那是什麽？難道是‘景遲，教教我這道題？’”
夏芒一撇嘴，笑着看向遠處的燈火闌珊，幽幽地說道：“那時，我對你說的最多的話是，‘等等，我們一起走。’你不記得了嗎？”
“哦，是，每天放學之後，你都背着書包一路追在我身後，跑得氣喘籲籲地讓我等你，其實，我每天放學都刻意地等你一會兒了呢，可是你們女生可真是磨蹭呢，收拾個書包都要好久。而且，雖然那個時候我沒對你說過，但是，現在你還不明白麽？即使你不喊我等你，我也不會自己走掉的。我會很慢很慢地走，然後等着你趕上。”
“我知道，景遲。可是，那個時候我們的家就住在隔壁，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只要你願意放慢腳步，我總是能趕上你的。現在呢，我們的目的地如果不同，你再怎樣慢，我也追不上了。”
“芒芒，咱們複婚之後，你當然要搬回咱們家的，怎麽會目的地不一樣？”何景遲顯然沒聽懂夏芒的話，下意識地就反問道。
“喂，景遲，你真的讓爸打傻了嗎？誰在說回家的路啊。”夏芒啼笑皆非。
何景遲一個愣怔，慢慢似乎有些明白夏芒說的意思，但是依舊有些不确定道：“芒芒，可是，我們人生的目的地難道不一樣麽？”
“或許一樣，或許不同。景遲，你現在的世界比我的寬廣，所以，即便是我們以為我們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其實結果也許也并不一樣。但是，更重要的是，景遲，你等了我一輩子，為什麽我總要讓你來等？為什麽我總是要去追趕你的步伐？為什麽我不能跟你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呢？”
“沒有不能啊？芒芒，我們永遠是并肩站在一起的。”
“那是你因為你刻意在等我！”
“我想，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芒芒，而且，我們現在在讨論我們複婚的問題不是嗎？你說這些，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麽？你不需要我等你了？你有新的目的地了？可你無論怎麽樣，我都會等你。”
Advertisement
“景遲，我就是不需要你等我了。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不愛你，不想要你，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等我，我想要能走上一條和你可以并行的路，然後，你偏偏頭，就能看到我，而不是必須轉過身，才能等到我。景遲，我太依賴你了，而且因為依賴的太久，甚至忘了自己的方向到底在哪？你習慣地等我，而我習慣地追趕你，你或許還沒覺得厭倦，我卻累了。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讓我找找自己的方向。讓我不用再追追趕趕才能到你的身邊，你說，好嗎？”
何景遲聽着夏芒的話，從最初的不解到終于有些釋然，眼睛裏有光芒在一閃一閃的，好一會兒，他笑笑說：“芒芒，你願意去找你自己的生活方向，我很高興，可是，有一點你錯了。你說的所有問題，并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咱們兩個人的問題。我可能太習慣主宰，太習慣站在你的前面，我以為是在為你遮風擋雨，或許卻也同時遮住了你的陽光。如果，你願意也等等我，我會想想，我該怎麽辦，好麽？”
夏芒看何景遲終于懂了自己的意思，開心地上去抱了抱他說：“好吧，那咱們就互相都最後一次等等彼此找到方向吧，然後，現在咱們進去告訴爸爸媽媽，複婚的事以後再說，但是咱們都會好好地過好日子，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得答應我，芒芒，無論如何，你最後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的。不要到時候，你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覺得不再需要我了，那我怎麽辦？”何景遲苦着臉說，“我現在是真的後悔和你離婚了呢，大道理講得一套套的，讓我也不知道怎麽反駁，可真是怕這一放手，你就跑了。”
夏芒聽了這話，卻是調皮地一笑，拉着何景遲往屋裏邊走邊說：“那都是以後的事了，我們以後就會知道，現在要做的呢，就是把父母都說服，然後，我該給你的眼睛上點藥了，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醜了。”
兩個年輕人有了某種程度的共識之後，回來的時候，表情都很輕松，屋子裏的四個老人卻是一籌莫展地正在唉聲嘆氣，可見到他們高高興興地回來，不免面上一喜，劉美華率先高興地說：“得，咱們還愁呢，小兩口這是沒事了吧？”
夏芒羞赧地朝着母親一笑，走過去偎到了她的身邊，何景遲看了她一眼，也靜靜地走到李桂茹身邊，默默地拉住了母親的手。
李桂茹長嘆一聲，問何景遲道：“行啦？沒事了？那回去趕緊把複婚的手續辦了吧。趁着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你們離婚的事。簡直真是會胡鬧，都這麽大的人了，就不知道讓家長省心點兒。”
何景遲用力握了握母親的手，擡頭跟夏芒對視一眼，平靜地開口道：“媽，我跟芒芒商量過了，離婚是我們不對，太草率，也太不懂事了。可是既然已經離婚了，證明我們婚姻裏或多或少總是有問題的，現在就複婚也許并不好，不如，就讓我們倆給我們的婚姻放個假，休息夠了，再重新上路。”
“啊？！”幾個老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觑。沉了下，何煥文不滿地斥道：“這都是什麽混賬理論啊？婚姻還能放假？寒假還是暑假？多長時間？”
“爸！”夏芒怕何煥文又着急，趕緊安撫道：“這些事是我的主意，您別怪景遲，至于假期時間是多久，我現在也不知道，但是我跟景遲保證都好好地面對後面的生活，再也不做孩子氣的事了。”
何煥文見夏芒開口這麽說，畢竟不好意思直接去數落他，只得自己低喃了句：“還以後不孩子氣呢，我看現在就挺孩子氣的。”
李桂茹嗔了自己老頭一眼，回頭放柔了聲音對夏芒說：“小芒啊，是不是咱們景遲哪做得不好，得讓他改啊？那也行，咱們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和時間，等他讓你滿意了，你能原諒他，你們就複婚。但是，你答應媽，有什麽事第一時間跟媽說，景遲哪做得還不好，媽會教育他，你可別輕易就放棄他了，你們這份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容易，景遲再有哪不好，看在這麽多年的感情上，你也多擔待些好嗎？”
夏芒還沒來得及表态，劉美華看親家母把姿态放得這麽低，她臉上哪過得去，虎起臉捏着夏芒的手臂不滿道：“你這孩子，驕縱的過分了哈。景遲哪裏不好？我看他樣樣都比你強，比你懂事，比你能幹，比你有擔當，你還嫌棄人家了嗎？人家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不許這麽任性了，趕緊跟景遲和好，小兩口好好過日子去，我跟你婆婆還等着抱孫子呢。”
“媽，我哪說景遲不好了啊，我就是說等一陣再讨論複婚的問題嘛！”夏芒委屈地說完，又對着李桂茹道：“媽，景遲什麽也沒做錯，只是我們還有點兒小問題需要解決，既然現在是分開的狀态，就在分開的狀态解決了之後再說在一起的問題，您說好嗎？”
李桂茹哪能說不好，劉美華又要再罵，倒是夏建國有些疲憊地嘆氣道：“算了，美華，随他們去吧，年輕人的事，咱們總是弄不懂。他們倆要是都覺得可以，也都覺得能過得好，那就這樣把。”
“那怎麽行？他們離婚的事再傳出去，咱們這臉都沒地放，這麽多年，周圍的人，還都拿咱們兩家的孩子當楷模呢。如今，這倆孩子倒是比誰家鬧得花樣都多，成什麽樣子！”劉美華不滿道。
何煥文跟夏建國對了個眼神，兩個男人倒是一起笑了，夏建國調侃道：“誰能笑話你啊，你想想咱們周圍這些老朋友們，哪個為孩子的事省心啦？要我說景遲跟小芒算是好的，畢竟還是兩個人的事。兩個人的婚姻止于兩個人的問題，而不是三個人，要我說，就不丢人！”
41等我
何煥文畢竟也算是官居要職，要不是這次小兩口整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他根本沒可能為了私事在其他的省份耽擱這麽久，于是事已至此，雖然結果并不盡如人意，但是兩個孩子的表現和說法最後也算是得到了他們的一點兒諒解，于是，當天晚上也就連夜回去了。
何家老的走了，可是何景遲的臉這會兒确實還是多少有點沒法見人，而且劉美華心裏還是對他們的事有些不死心，于是攔着沒讓倆小的回去，何景遲跟夏芒就又住了下來。對于夏芒來說，這個娘家回得次數本就是不多，來去匆匆的也是說不過去，便也就痛快地應了下來。
夏建國當然是有公務在身，不太可能在家繼續管孩子的家務事，可是劉美華卻是幹脆請了假在家裏繼續開導夏芒。
“我就不懂了，看着你們的感情還是挺好的樣子，你在乎我，我在乎你的，為什麽就不能好好把日子過下去呢？”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飯，劉美華就拉着夏芒繼續進行說服工作。
“沒準兒以後是能過得更好呢。”夏芒對母親說，一半或許是敷衍，一半倒也是自己的期盼。
“那複婚之後就不能過得更好嗎？分開得太久了，以後再生分了。還怎麽再回頭啊？小芒，你到底跟媽說句實話，是不是景遲真跟他們所的小姑娘有什麽事，讓你放不下？”頭一天當着親家的面，劉美華沒法問的太直接，有些矛盾是不能激化的。
“也沒什麽，大概以前我誤會過，那時候跟思思說的時候，我也是鬧不清狀況。不過，其實是什麽也沒有。媽，景遲的人品我真的信得過的。您覺得他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嗎？”夏芒說道，習慣地為何景遲開解着。
“是，景遲這孩子我也是信得過的。但是，小芒啊，媽也不得不說你一句，你這孩子自小沒經過風浪，想問題特別單純也過于浪漫。對于所謂的愛情，你別過于苛責。媽并不是說男人可以外邊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但是，偶爾的一些欣賞或是好感，其實也是正常的，我們都生活在這個社會裏，每天接觸很多的人，難免那個人身上的某些特質是會吸引你的，能擺正自己的心态，把這種欣賞控制在合理的度，我認為就是可以被諒解的。。小芒，媽昨天當着你公婆，沒法和你說這些話，但是，你要的那種愛情，太幹淨了，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媽……”夏芒有些羞赧，不過劉美華說的話，倒是确實擊中了夏芒心裏還存在的那一點兒疑慮。她原本一直以為何景遲跟于睿之間是感情的，經過何景遲昨天的解釋之後，雖然對此已經釋懷，但是，對于何景遲承認他也曾經一度迷惘過這個事實，還是多少有一點點介懷，當然這并不是她堅持不複婚的理由，可終究還是心理的一個小疙瘩。
“媽，那您覺得愛情是容許瑕疵的麽？”夏芒問。
“小芒，這要看怎麽才叫瑕疵。不要認為愛情是連一絲比較都容不下的。比如，你認識一個男孩兒，他在某些方面确實比景遲出色，你心裏也難免會把他跟景遲比較一下的，如果你真的認為全天下所有的人都不如景遲好，那你的愛情才是盲目的。成熟的愛情，是你知道你愛的人優點，更知道他的缺點，你承認他有些地方不如別人，但是卻并不妨礙你愛他。甚至某一時刻，你也有可能會覺得，其他人身上具備的某些優點而你的愛人卻不具備，你會感到遺憾。這都沒關系，只要你最後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麽就好，不要在這種時候迷失，你的愛就已經是堅定而沒有瑕疵的了。”
劉美華這樣一說，夏芒瞬間想到了張曉軍，亦想到了肖珉。是的，她雖然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兩個人的示好，但是，不口否認，某一短暫的時刻，他們的确有讓她覺得動容的地方。如果，硬要認為何景遲一度曾經會對于睿有過迷茫，讓她懷疑了何景遲對她的感情不夠堅定，那麽反過來說，她其實也并不似自己認為的那樣堅定。
劉美華見夏芒似乎在沉思着什麽，認為自己的話大約是起了作用，于是便又趁熱打鐵道：“小芒啊，尤其是你跟景遲，你們還跟其他的年輕人不同，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跟我跟你爸年輕時不同，誰結婚之前沒談過幾次戀愛啊。可是你倆，從十幾歲時開始，就再沒跟別的異性有過過多的接觸。那時候，你們單純執着，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少，沒什麽誘惑，到了如今，世界寬了，誘惑也多了，這個時候，只要能把持自己，就是對你們感情的忠誠。小芒，對景遲寬容些，對你們的感情寬容些，你也才能豁達點兒。”
“是，我知道，媽。”夏芒說道，只覺得心裏更釋然了些。
劉美華聽見夏芒這麽說，就高興了起來，“這麽說，你回去能跟景遲好好過日子了？還搞什麽留待查看這一套嗎？你呦，就是讓我們寵得太厲害了。”
“媽，根本不是的。”夏芒趕緊解釋道：“我承認，我可能在這件事上，之前多少有些較勁了，可是，我跟景遲決定暫時不複婚，卻和這件事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媽，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休息一下，是為了更好的上路。我們當然想以後能好好過日子，但是也想趁着分開的時間，把所有的問題徹底解決好。”
劉美華聽了又是皺眉，好半天才是嘆氣道：“你這個孩子呀，從小就最聽話，可是偏偏兩件事上主意比誰都正。一個是當初你跟景遲早戀的事，我跟你爸就是覺得你們都是知道輕重的孩子，才沒過多的幹涉你們。然後就是如今離婚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啊，是一沾上跟景遲有關的事，就誰的勸也不會聽。”
接下來的幾天，劉美華又是勸了幾次，夏芒并不激烈，卻也不會妥協的太多，最終讓她放棄了能讓夏芒回去就複婚的打算。倆孩子走的時候，她也只能千叮咛萬囑咐就算是不複婚，也是彼此多關心多照顧，別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都生了，眼看着何景遲跟夏芒倒也不像是有一點兒生分的樣子，到底還是放了些心。只是等孩子們回去，忍不住給親家母撥了個電話，兩位媽媽又是難免長籲短嘆了一番。
夏芒回去之後就回了單位報到，原本是考試完了就該回去上班了，但是一下子出了這事回了娘家一趟，她又只好跟主任又請了幾天假。好在她的領導倒是挺好說話，也沒過多地追問原因，甚至還跟她說，反正也是九月底了，不如十一假期過完再回來上班。
夏芒卻不是這麽沒有眉眼的人，主任越是對她照顧有加，她反倒是越覺過意不去，跟何景遲一早的飛機回去，下午就到了單位上班。
去跟主任銷假的時候，主任關心了幾句司考的事，又是問了問休息的怎麽樣，夏芒臨出屋前，主任又笑眯眯地告訴她：“夏芒，張書記到任之後第二天，到咱們部門來時，還特意問過你呢，你看你是不是過去跟領導打個招呼？”
夏芒愣了會兒，這才想起主任說的張書記是誰，他們政法委新來的書記，也就是張曉軍的老爸張國成。
從職務的角度講，夏芒的級別跟張國成隔得太遠，平時幾乎是打不上交道的，私人關系上說，她雖然也是認識張國成，卻也并不熟悉，只是父母跟他的關系始終不錯。想來想去，夏芒覺得沒有什麽特別要去打個招呼的理由，也就沒去太在意這件事。
休息了兩個多月，夏芒再坐回到辦公桌前，發覺自己更加無所事事，原本需要她處理的事務性工作，因為她的休假暫時移交到了另外的同事手裏，本不是有什麽太多技術含量和繁瑣的工作，同事或者是出于好心，也或者是幹脆忘了，并沒有跟她進行工作交接。這會兒傻乎乎地坐在電腦前，夏芒覺得分外無事可做。
也許該換一份工作了吧？夏芒想，大約自己就是畢業之後太過清閑的生活狀态，才讓她變得愈發的糾結和矯情，多餘的精力都用在了胡思亂想上，反倒是把生活弄成了一團糟。想起司考班學習的日子，倒是個很好的比較，那時候，心思專注在課本和模拟題上，反倒沒工夫去走亂七八糟的腦子，身體上累了點，腦子也不清閑，心卻是輕松的。
繼續去上學？那麽還是沿着法律這個專業深造嗎？如果繼續研讀法律，那她的目标到底是什麽呢？這次司考如果過關的話，她要不要跟父親說一下，調到法院工作。至少在法院，總是有具體的事情需要做，而不是整天做些整理文件，上傳下達之類的沒有太多營養的事情。可是，自己真的适合做法官麽？或者是律師？像何景遲一樣，在律師行業拓展出自己的領域，那個時候，她就是真的能像自己說得那樣，可以肩并肩與他站在一起了吧？
可是，又好像都不太對。夏芒迷迷糊糊地想七想八，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同事過來拍拍她的肩頭說：“小夏，下班啦，怎麽，好久不上班一來就不舍的走了？”
夏芒這才注意到已經是下班時間，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邊走腦子邊裏琢磨着晚飯的問題，還沒到停車場卻是看見了張曉軍。
42等我
“你回來了啊，夏芒，剛才在停車場看見你的車，我還琢磨要不要給你打個電話呢。”張曉軍笑吟吟地朝着夏芒走了過來。
“你怎麽跑我們這邊來了？辦事麽？這會兒可是下班啦。”夏芒說，臉有些紅。兩個人最後一次通電話的時候，原本是定了個聚會的，結果因為突發狀況取消之後，自己竟然也忘了跟他打個招呼，這會兒瞧見他才想起來，心裏難免有點不好意思。
“什麽呀，我來接我們老爺子的。”張曉軍一臉無奈道。
“哈，怎麽了，老爺子對新司機不滿意？”夏芒調侃道。
張曉軍面上微窘，壓低了聲音湊到夏芒耳邊說：“我們老爺子大概是要給我介紹個女朋友，非說今天有個吃飯的場合讓我陪他去，開車來接他。我什麽時候跟他那些朋友湊合過啊，明顯是透着有陰謀。”
夏芒聽了這話，不厚道地笑了起來，直說：“你看你把老爺子急的，都親自出馬了，那好好加油吧，我不耽誤你了，回頭哪天專門請你吃飯吧，咱們那天定好的事，我臨時取消，也沒跟你道歉呢。”
“你就幸災樂禍吧。”張曉軍撇了撇嘴，“不過那天後來我給思思打電話，她倒是告訴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出不來，我也不方便問太多，這幾天就沒給你打電話，怎麽樣，沒事吧？家裏翻了天了吧？”
“還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夏芒嘆息，又想起來問：“思思呢？這丫頭這幾天也沒給我電話呢，我一會兒問問她時間，訂好了，咱們一起吃飯。”
“你還是單獨請我吃吧，思思啊，嗯，現在不是在不丹啊，就是印度、尼泊爾一帶呢，一天半天不會回國。”
“啊？她上那幹什麽去？”夏芒意外道，“沒聽她說最近有旅游計劃啊。”
“哈哈，躲出去的呗，她主要倒不是怕你，她怕老何回來找她算賬。跟我說了，這邊看着要是安全了，老何氣消了，再給她信兒。”
夏芒想到何景遲回來的時候還沒完全消腫的臉，這會兒忽然覺得好笑了起來，沒準何景遲真會把這筆賬算在思思頭上，原本這倆見面就氣場不和，這下還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吵，也難怪這丫頭躲了。
正是說笑着，張國成走了過來，遠遠看見張曉軍正跟個姑娘說得眉飛色舞着，表情有些古怪，等到走近了看到是夏芒，一下子眉開眼笑了起來，“小芒啊，我還說曉軍這是跟誰搭讪呢，平時也不見交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怎麽上我這單位來一趟，倒還開竅了，原來是看見你了，怎麽樣，聽說你請假考司考去了，考得還不錯吧？”
“張書……叔”夏芒在書記跟叔叔之間稍微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按照原本的稱呼喊了張國成，“成績十一月才下呢，我自我感覺還好。[]。”
“行，你沒問題的。從小學習就好，再說了，家裏還有個何景遲大律師當參謀呢，沒有過不了的。”張國成笑着說道。
“張叔叔，您跟曉軍還有正事，我不耽擱您們了。”夏芒腼腆地對張國成笑笑，準備告辭。
張曉軍卻是有點求救似的說道：“夏芒，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有事找我嗎？”一邊說，一邊對着夏芒直擠眼睛。
夏芒這樣一個老實孩子，從小到大哪說過幾次謊話，可是這會兒張曉軍已經把皮球丢給了她，她又不能當做沒看見，又看張曉軍眉頭都擰成一團了，心裏難免有點同情，便是結結巴巴道：“嗯，啊，是，不過沒事，你跟張叔叔有正經事，我……我不着急。”
一句瞎話說完，夏芒自己臉都有點紅，手心緊張地都冒了汗。張國成倒是不疑有他，一聽這話琢磨了下說：“那沒事，原本幾個老朋友見面，都說帶着孩子一起聚聚，省的下一輩的回頭生分了。不過，以後也有的是機會，夏芒既然是有事，曉軍，你就跟夏芒走吧。”
“好嘞。”張曉軍如蒙大赦般，沖着夏芒咧開嘴笑了，嘴裏卻還最後虛僞道：“爸，那我先送您過去，一會兒再去跟夏芒會和。”
“不用，本來是說順路咱爺倆一起走的。你既然是有事，我喊司機就得了，去吧。”張國成和藹地對着夏芒笑笑說：“給老夏跟老劉帶好哈，小芒，回頭上班有空到我那去坐會兒，那我就先走了。”
“張叔叔再見。”夏芒局促地跟張國成揮手道別，看着張國成走遠了，才是惡狠狠地瞪着張曉軍嗔道：“你怎麽回事啊你，這麽突然，忽然就讓我幫你編瞎話。”
“也不都是瞎話呀，你不是原本就說要請我吃飯麽，擇日不如撞日嘛。”張曉軍顯然是心情大好，嬉笑着對夏芒說道。
“那你剛才也跟我打個招呼啊，緊張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你爸真問我找你什麽事，我怎麽說呀。”夏芒對着張曉軍大皺眉頭。
“哈哈，我教你個屢試屢爽的辦法，跟我家老爺子說給我介紹女朋友，他當場就樂開花了。”張曉軍調侃道。
“真有你的。”夏芒這才長出了口氣說：“那怎麽着？我今天請你吃飯？”
“我請你吧，讓你幫着打圓場，我得謝謝你。”張曉軍立即說道。
倆人商量了下吃飯地點的問題，迅速達成了協議，開車一前一後地便到了飯店。
點好菜坐下等的功夫，夏芒又不免說起剛才的事，“曉軍，張叔叔要是能看過眼的姑娘，一準兒也是不錯的，你也不該這麽極端，連看一眼也不看的，還好端端地拖了我下水。往後，你真是錯過了人家好姑娘，我倒還落了個埋怨。”
張曉軍聽了，卻是笑絲絲地看着夏芒，不說話，直看得夏芒發毛了起來，皺眉道：“怎麽了？嫌我啰嗦啊？”
張曉軍搖搖頭，卻又是格外有深意地又看了夏芒一眼才說：“是我的怎麽都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求不得。”
夏芒心裏一緊，想起張曉軍對她的心思，覺得這不再是個安全的話題，便是趕緊又扯開話頭說起別的事，聊了會兒楊思思跟彭展這倆人的事。夏芒忽然想起來問道：“曉軍，你說我适合做法官麽？”
“哦？你這是準備搶我飯碗？”張曉軍好笑地看着夏芒。
夏芒一努嘴，“什麽搶你飯碗啊，我比你差得不止十萬八千裏了。我就是覺得現在的工作有點沒意思，每天做的事都好像可有可無似的。”
“夏芒，要我說，其實工作這事呢，有三種選擇。第一，是你特別喜歡的，能在工作本身的過程中就獲得樂趣。第二，收入不菲或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雖然對工作本身未必有多濃厚的興趣，但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得到認可而有所收獲，也能帶給人滿足感和成就感。第三，足夠悠閑，讓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做自己其他喜歡做的事，而不至于耽誤正事。在我看來，這三個選擇都是很好的，端看你怎麽選。”
夏芒若有所思地看着張曉軍問：“那你是第幾個？”
“我應該算是第二個吧。”張曉軍略一思索之後答道。
夏芒在心裏想，何景遲應該屬于第一個，或者也有一部分屬于第二種。那自己呢，第三種麽？好像也不是，因為工作裏剩餘的悠閑時間似乎她也并沒投入到做什麽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裏去。
問題關鍵好像是在于自己到底喜歡什麽呢？從過往的日子來看，貌似那時候上班閑暇時，做的最多的就是尋找各種時令菜譜，想着給何景遲做什麽吃的。哪樣好吃，又能營養均衡。要不然，就是流連在各種家居甚至風水的網站，挑選家居用品，研究家居風水。那時候，她好像滿腦子都是何景遲跟他們的小家，再沒一點別的念頭。過去的五年婚姻生活裏，自己竟然是連個愛好都沒有的麽？
“怎麽？真的想換工作了麽？”張曉軍看夏芒忽然陷入沉思不說話，于是問道。
“倒是也沒下定決心，也沒準兒就是休息的時間太久了，一下子找不到上班的感覺了。”夏芒說。
“夏芒，其實你是個沒什麽野心的人，所以，我倒是覺得，第一個選擇或者最後一個都是适合你的。至于法院，并不是說你能力不行，而是你未必會喜歡我們那種氛圍，當然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慢慢琢磨吧，反正司考成績也還有一陣才下來，到時候再說也無所謂。”
夏芒聽了點點頭，還沒開口說話，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電話一看，是肖珉。
“夏芒，怎麽樣，你決定了沒？十一要不要去跟我過幾天鄉村生活。”肖珉接通了電話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哦……”夏芒這才想起來，之前跟肖珉還有這麽一約，現在家裏邊的事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十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安排，“好呀，就咱們倆麽？”不過夏芒卻又覺得就自己跟肖珉倆人好像不太合适，畢竟這不是一起吃一頓飯這麽短暫的二人獨處，幾天的時間裏，如果就是她跟肖珉兩個好像也是古怪了些。
“聽你的啊，你要是想帶朋友來，就喊上你的朋友，那裏地方倒是挺大的，來七八個人也是住得開。”肖珉倒是很痛快。
放下電話，夏芒擡頭看了眼張曉軍猶豫地問道：“曉軍，十一你有什麽安排麽？”
張曉軍笑眯了眼睛，“怎麽？你約會我？”
夏芒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就當我沒問過你。”
43等我
夏芒是在考慮十一還能約上誰一起去郊游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朋友圈子是多麽貧乏的。
張曉軍已經約好，楊思思又下落不明，除此之外夏芒竟是想不起還能喊上誰一起。夏芒仔細地想了下她此刻身邊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卻是五個手指就能數過來了。
何景遲跟楊思思自然是朋友，但其餘的也不過就是張曉軍和肖珉了。而張曉軍和肖珉這兩個，顯然也還是新近這幾個月，才勉強劃到朋友的範疇內的。以前跟張曉軍雖說也是認識，但不過是點頭之交，如果沒有那次意外的旅行，夏芒的通訊裏甚至沒有這個人的電話號碼。而肖珉也是，如果不是突發奇想地要去考司考，又怎麽會認識肖珉。
這麽說來，如果她還沒有離婚的話，她的世界裏除了閨蜜楊思思，果然就只有何景遲一個。
拿着手機通訊錄，夏芒看着裏邊單調的幾個人名，除了剛才想到的人之外，三五個日常工作需要聯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