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爸媽,最壞又能如何?咱們這麽大了,他們還能打咱啊?說什麽咱們都承認錯誤,只要最後咱們還是在一起,他們就不會再說什麽了。”

夏芒的身子一震,忽然想起之前她跟何景遲的對話。

“景遲……你,你準備跟我複婚?”夏芒不太确定地問道。

何景遲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無奈地笑着望向夏芒說:“芒芒,其實,我現在覺得,一開始離婚就是個錯誤。所以,讓爸爸媽媽們罵一頓,我心裏反倒會舒服些。到底,還是咱們太兒戲了些。”

夏芒張了張嘴,原本幾乎脫口而出地想問他,“景遲,你到底愛不愛我?”但是,最終她卻是舔了舔嘴唇,什麽話也沒說。這會兒,倒不是怕面對什麽讓自己失望的話,而是夏芒幾乎可以篤定,她這麽問了之後,一定是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只是,這種肯定是不是她要的肯定,她無法确認罷了。

“景遲,無論父母怎麽說,我想,用複婚來撫平他們的憤怒,也不是個好的選擇。”夏芒最後只能這麽說道。

何景遲愣了下,随即搖了搖頭,只是把手覆在夏芒的手背上,不太在意地說道:“芒芒,怎樣都好,只要你別這麽緊張就好。到時候随機應變吧。”

飛機的行程并不長,也不過一個小時,就落地了。夏建國的車和他的助理,早就等在接機大廳的門口,夏芒和何景遲沉默地跟着接機的人一起上了車,誰也沒說話。

夏建國在這邊的家,夏芒比較陌生,因為夏建國到這邊上任的那一年,她已經跟何景遲結婚了,婚後,她來這裏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多的時候,反倒是父母回到那邊去看他們。

走進并不熟悉的院子裏,夏芒已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何景遲飛快地捏了捏夏芒的手,讓她放松一點,倆人對視了一眼,眼神裏多少都一些緊張的情緒,深呼吸了幾次,一起走進了屋子裏。

偌大的客廳裏,不僅夏建國跟劉美華在座,何煥文跟李桂茹也端坐在一邊。兩個年輕人都略顯拘謹地一起喊了幾聲爸媽。然後站定在那,等着老四位發落,何景遲站得離夏芒很近,幾乎能感覺出她微微的顫抖。有時候,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反倒是比雷霆風雨更讓人害怕。

好半天之後,見是依舊沒人出聲,何景遲不想夏芒再這麽緊張下去,想了想,剛要準備開口。何煥文卻忽然站了起來,何景遲見了,便趕緊閉了嘴,夏芒跟他一起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走過來的何煥文。

誰也沒料到,一步步穩穩當當走過來的何煥文,在走到何景遲身邊後,卻是一句話也沒說,擡手就給了何景遲一個響亮的耳光,這清脆的聲響,讓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爸”“老何”“煥文”一屋子人都驚呼了起來。

離得最近的夏芒一把扶住被何煥文扇的一個趔趄的何景遲,她被這一幕驚得夠嗆,連腿都在抑制不住地哆嗦。何景遲嘶着氣擡起頭來,唇角大約是被牙齒磕到,已經有了一抹血痕。夏芒看見,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忙不疊地伸手去給何景遲擦拭着血跡,聲音顫顫地問道:“景遲,你沒事吧?”

沖過來的其餘三個老人,趕緊是都拉住了再次擡起手的何煥文,劉美華趕緊攔在何景遲的跟前斥道:“老何,你這是幹什麽啊?咱們剛才怎麽商量的?不是說有話好好說的?”

何煥文到地方上之前,一直在軍隊任職,至今還保持着一身行伍的做派,永遠腰杆筆直,目光炯炯。剛才那一巴掌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即便如今有了些年紀,可是身體的底子原本就好,所以殺傷力實在是不小,何景遲在這一巴掌過後,耳朵裏嗡嗡作響,頭都有點暈,再擡起頭時,眼神十分迷茫,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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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遲被扇的這一側的眼睛迅速地腫了起來,幾乎張不開,嘴角又挂着血跡,劉美華雖然原本心裏大概也有點意見,但是這個她心裏一向的好姑爺,如今這麽狼狽的樣子,倒又讓她有點心疼。她趕緊拉着何景遲到一邊坐下,自己去擰了毛巾過來遞給夏芒,夏芒小心翼翼地給何景遲敷上,帶着哭腔問道:“景遲,你還好嗎?”

何景遲艱難地撇了撇嘴角,對夏芒笑笑,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芒芒,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老何同志了,我還以為咱們不會挨打。如今看,只是你不會挨打而已。”

看何景遲還能開玩笑,夏芒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緊咬着嘴唇也低聲說道:“你一會兒別說話了,他們問什麽,我說。”

何景遲還沒對夏芒說的話表态,何煥文已經就開了腔,“老子打他怎麽了?打死他也不冤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欺負芒芒,還搞什麽婚外戀。我告訴你,老夏,這是你說咱們到這邊來解決這個問題,要是依着我的脾氣,讓他跟我回去,打殘了他,我認頭養他一輩子。”

“行了,老何,孩子都多大了,你還搞這套,有話好好說。”夏建國壓着何煥文的肩膀,硬把他按着坐了下去。

何煥文還要張嘴,李桂茹卻趕緊打斷了他,擰了眉頭看了眼戰戰兢兢地依偎在何景遲身邊,滿臉憂色的夏芒,有些迷惑地跟同樣看向那邊的劉美華眼神一交彙,彼此似乎都露出點無奈的笑意。

“景遲,你爸跟你動手,是你爸太沖動了。但是,你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枉,我聽思思她媽說,是你跟你們所的一個小姑娘不清不楚,小芒才要跟你離婚的是不是?”李桂茹問自己的兒子道。

“我沒不清不楚。”何景遲聽了這話,卻是坐正了身子正色道。

夏芒原本聽了李桂茹的話,還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幫何景遲說句話,只怕若是讓父母真這麽理解下去,何景遲免不了還要受些皮肉之苦。可是她倒是沒想到,何景遲會主動開口解釋這件事。她不免也屏息等着何景遲下邊的話。

“哦?”李桂茹冷哼了一聲說:“那你就是清清楚楚地準備跟那個小姑娘了是吧?景遲,我告訴你。你現在大了,我跟你爸管不了你,我們也不想委屈人家小芒,既然已經離婚了,如果再沒有挽回的餘地,我們也不強求小芒原諒你。可是,如果你想娶那個姑娘進門,咱們家是斷斷不會認這個媳婦的。我跟你爸這輩子就認一個兒媳婦,那就是夏芒。以後你再怎麽着,那都是你的事,但是你休想我們會接受其他女人做我們的兒媳婦。”

“媽,我什麽時候說要娶別人了?我跟芒芒離婚,那只是暫時的而已。別說您們這輩子沒想要別的兒媳婦,我自己也沒想過要別的媳婦呢。”何景遲一張嘴說話,還是疼的表情有些扭曲,但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暫時的?”何景遲的話一出,在場的四個老人都是一愣,雖然夏芒之前聽說了何景遲從離婚起就存着跟她複婚的心思,這會兒卻也是免不了有些意外。她雖然知道,即便是離婚了,她在何景遲心裏的位置永遠是其他人無法取代的,她總以為何景遲認為他們會複婚,也終究是因為思前想後還是割舍不開她這個人,所以才會放棄他其他的感情。但是卻不會想到,何景遲竟然會說,這輩子只要她這一個媳婦,那于睿呢?愛人?情人?相見不如懷念?

但是這些疑問,夏芒這個時候卻是沒辦法問的。當着這些老人,何景遲無論給出什麽樣的答案,只怕都會因為這個問題本身而被懲罰。

夏芒幾乎是抱着壯士斷腕的決心進的門,可是,到了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原來,竟然沒有人來責怪她的任性和孩子氣,而是矛頭一致地指向了何景遲。她此刻,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的身份。

何景遲聽到大夥的疑問,便繼續說道:“是,當初芒芒說要離婚的時候,我也的确覺得我們的婚姻是有些問題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戀愛、結婚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但是卻不是水到渠成。我想,其實我們都沒找好自己在婚姻當中的位置,我們之間的模式,有時候根本不像是夫妻,倒好像依舊是好朋友、同學、甚至是兄妹那樣。我也想過是哪裏出了問題,正是這個時候,芒芒說離婚,我覺得或許分開一下倒是個解決問題的方式。”

“胡鬧。”何景遲的話沒說完,何煥文已經罵出了聲,“我就沒聽說過這種理論,何景遲,你不要給自己找任何借口了。你認為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芒是因為你的出軌,才提出的離婚,這個問題,你怎麽解釋?”

38等我

“我沒有!”何景遲急得大喊起來,回頭看着夏芒問道:“芒芒,你認為我出軌了嗎?你難道認為我跟于睿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五雙眼睛齊齊地盯向夏芒,讓剛覺得眼前的事情似乎有些與自己無關,腦子裏正混論着的夏芒一下子更懵了,半天才虛弱地回道:“沒有……”

“小芒,別怕,有媽呢,景遲哪做了出格的事,有我跟你爸在這給你做主,我們絕不會偏袒他,你也不用替他留臉,就照直說。”李桂茹趕緊拿出婆婆的公正架勢對夏芒說道。

眼前的場景跟夏芒知道“東窗事發”之後的想象完全不同,她一路上無數次地想過自己要怎麽解釋自己的任性行為以及欺騙,卻偏偏沒想過作為一個苦主怎麽傾訴。而且事實上,她心裏原本也并沒把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所以實在是有點不知道怎麽應對眼前的場景,好半天的沉默之後才開口道:“爸媽,景遲真的沒有出軌,我也相信他跟于睿之間的清白,我,我跟他離婚,并不是因為于睿。”

夏芒說的是實話,雖然眼前有為何景遲開脫的意思,但是到底也是沒有半句不是出自本心。她原本就沒有把何景遲的行為定義為出軌,因為何景遲即便是對于睿動了心,而于睿也是喜歡何景遲的。夏芒還是依舊相信他們之間的清白的,這種篤定源于跟何景遲認識經年,她對這個人人品的信任。何景遲如果真的跟于睿有了什麽發展,也一定是在他們離婚之後。而夏芒之所以選擇結束這段婚姻,只是不願面對一個為了責任而克制的男人,使她心中的美好婚姻變了味道,真的并非是因為于睿這個人。

夏芒說得很誠摯,四個老人似乎很難不相信她說的話,心裏卻又覺得很疑惑,于是,最适合問這個問題的劉美華開口道:“小芒,既然你信任景遲,認為他并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婚姻,那為什麽你要離婚?離婚是你提出的沒錯吧?”

“是。”夏芒心虛地低下頭,“我,我就是覺得我跟景遲的婚姻跟我想的不一樣。”

“不一樣?!”劉美華不禁提高了聲音問道:“你想成什麽樣?你們哪裏過得不好?”

“我……說不出,反正是跟我以前認為的不一樣。”夏芒沒法太細說這裏的問題,一是這原本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二來,當着父母的面,怎麽去讨論所謂的純淨的愛情問題呢?她要怎麽說,她需要的是何景遲像愛一個女人那樣愛她,這種愛除了寵愛跟呵護之外還要激情,這樣的話對于一個結婚五年,如今已經二十八歲的女人而言,就算是能對閨蜜說出口,又怎麽跟老一輩的人講明白呢?

“胡鬧!”這次是夏建國罵出了聲,當然,面對柔柔弱弱的女兒,自然不會像何煥文罵何景遲那樣聲色俱厲,但是對夏芒來說也是夠嚴重了,從小到大,夏建國也沒大聲對女兒說過一句話。

“小芒,我懷疑是不是我們從小太寵你了,才讓你到現在完全沒點兒大人的樣子,想問題、做事情還是這麽孩子氣。就算你們的婚姻跟你想的不一樣,有什麽不能開誠布公地談談,然後加以改進的呢?覺得不好就離婚?這就是你對婚姻态度?你以為這是買東西嗎?”夏建國皺着眉頭說,手指用力地敲着沙發的扶手,每嘟一聲,夏芒心裏都顫一下。不過,這會兒的氣氛倒是符合了夏芒原本的預期,雖然心裏有些怕,卻是不再像剛才一樣,腦子裏一片混沌。

“沒錯,小芒,那你說,你想要什麽樣的婚姻?景遲哪裏不好,現在大人都在,景遲也在,你說出來,我們聽聽,你說的在理,我們會支持你,可是如果沒有嚴重到已經過不下去的理由,你就需要自己檢讨下你對婚姻的态度了。”劉美華也在一邊幫腔。

“太平淡了,公式化,每天都過得沒什麽期待,景遲忙景遲的事業,我每天一成不變的上班下班,買菜做飯,等他回家,我覺得我很厭倦。”這是夏芒早就想好的應對,其中一部分也的确是她曾經生活的真實寫照,雖然不是婚姻結束的主因,其實也是相去不遠。正是因為她跟何景遲之間沒有絲毫的激情可言,才會讓生活平靜的像一潭死水。可若是何景遲從來都是如此,或許她也并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缺失,偏巧卻又讓她看到何景遲跟于睿之間的擁抱,明明也可以熱烈而沖動,所以巨大的落差,才讓她選擇了結束。

“小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劉美華聽夏芒說完,臉色很難看,尤其是對着親家,她這會兒覺得有些愧疚。當初乍一聽說這倆孩子離婚的事,又是參雜了個什麽小于在裏邊,她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何景遲出現了問題。在她心裏,夏芒對何景遲一直是一往情深的,所以雖然面上保持着公正、客觀的态度,心裏還是暗暗為自己的女兒抱屈。可是這會兒聽夏芒這麽一說,再加上何景遲進門不由分說地就挨了一巴掌,一下子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盡量平靜地說道:“婚姻生活本來就應該是細水長流、平淡溫馨的,尤其是你跟景遲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你想要什麽樣的激情?熱戀時候的情況,不可能一直持續在你的婚姻生活裏,你竟然為了這樣的原因就離婚嗎?而且離婚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不和我們商量,甚至都不通報一聲?”

何景遲看見大人的矛頭忽然又轉向了夏芒,趕緊說道:“媽,瞞着家裏的事,不怨芒芒,是我不讓說的。我其實也是覺得我們處理的孩子氣了,可是我覺得芒芒既然要離婚,她就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強迫她。而且我覺得我跟芒芒之間的關系,不會因為暫時離婚了,就會有什麽根本的改變,所以,就想着早晚是要複婚,中間這麽荒唐的一段,還是不讓家長知道,操心的好,也省得您們笑話我們。”

“哈,你倒是還知道荒唐。”沉默了半天的何煥文又開口奚落了他一句,不過語氣已經比一開始緩和了很多。

夏建國這下也是覺得有點對不住親家了,立即說道:“老何,你看,這事真是怨我們了,提前也都沒問清楚,都是小芒讓我跟美華從小就給寵壞了。倒讓景遲一上來背這麽大個黑鍋,這怎麽話說的。行了,既然是這樣,小兩口別跟過家家似的了,趕緊複婚去。瞧把我們老四口子給吓的。”

“是啊,景遲啊,你也是,就知道寵着小芒,她說什麽你就聽啊?你看看……這鬧的,哎,眼睛沒事吧?趕緊跟我去塗點消炎的藥膏去。”劉美華也是立即說道。

何煥文跟李桂茹倒也不是護犢子的人,而且,事情朝着現在這個方向發展本身已經比他們預期的好了許多,心裏一松,何煥文倒是笑了,“得啦,誰說是小芒的錯,我看還是景遲的問題,娶個老婆都不會哄,讓老婆覺得跟他過日子沒意思,是他得檢讨。美華,你甭忙乎,大老爺們這點兒傷算個事啊?睡一覺就好了。既然沒有原則性問題,景遲,那你好好哄哄小芒,回頭跟你老丈人這歇兩天,回去趕緊把複婚手續辦了。”

“嗯。”何景遲見老爺子沒氣了,趕緊是忙不疊地點頭。他伸手去捏了捏夏芒的手,低聲道:“芒芒,我錯了,以後我天天給你送花,下班就立即回家陪你,出差和加班的事全丢給彭展,保證不讓你再覺得沒意思了。”何景遲似真似假地說道,故意當着大人面耍賴般的語氣哄着夏芒。

“去,人家彭展跟思思可是也快結婚了哈,你別出這幺蛾子。工作的事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小芒會理解的,你自己多在小芒身上花點心思是真,男人在女人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女人都是感覺的出來的。”李桂茹聽了,立即教育自己兒子道。

四個老人見問題這麽輕松而簡單地就能解決了,心裏都是如釋重負,這會兒看何景遲腫着半邊臉模樣也确實可憐,夏芒低着頭又不敢言語,就趕緊打發他們回屋休息。

何景遲拉着夏芒的手站起來要走,夏芒卻是站起來半天又不動彈,何景遲奇怪地低聲喊了一句:“芒芒,想什麽呢?”

夏芒忽然擡起頭來,鼓起勇氣說道:“爸爸媽媽們,我不想複婚,我不覺得複婚了之後,我跟景遲的問題就不存在了。都是我的錯,我讓您們失望和生氣了,但是,這一次,我想堅持我自己的選擇,也許我的選擇是錯的,可是,我想試試。”

一向雖乖順的夏芒忽然說出這麽一番話,讓原本已經笑逐顏開的老四位都是一愣,劉美華還沒開口說話,夏芒卻是一轉身說道:“爸、媽,我……我心裏有點悶,出去轉轉。”

夏芒扭頭一走,何景遲也顧不得屋裏還有四個目瞪口呆的人,趕緊就追了出去。老四位面面相觑半天,夏建國最先回過神來,喃喃道:“這些孩子們要搞什麽啊?”

39等我

“芒芒!”夏芒才一走出大院,何景遲已經追上她一把拉住,着急道,“你這是幹什麽啊?”

“景遲,我來的路上就跟你說過了,我雖然膽子小,一直害怕爸媽們生氣,但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們也知道了,用複婚的方式息事寧人有意義嗎?你覺得我們複婚之後,所有的問題就解決了嗎?”夏芒之所以說完話就立即跑出來,就是希望暫時躲開別人的疑問,先讓自己的腦子裏清醒一下。她乖順慣了,也懦弱慣了,她怕父母跟何景遲的聯合攻勢,讓她抵擋不住。于是何景遲這樣攔住她,讓她有些暴躁,一邊甩開何景遲的手,一邊又接着往外走去。

“芒芒,你現在如果還不想複婚,那就過一段時間再說,可是何必這會兒非跟他們犟呢?你看不出他們現在什麽架勢嗎?今天不給他們個結果,你以為他們能放過咱?”何景遲無奈道,一只手捂着受傷的半邊臉,表情很煩惱。

“不是現在還是未來的問題,景遲,我是覺得,如果我當初說離婚是太兒戲的心态了,現在再說複婚只能是更兒戲,我們現在既然分開了,就應該像真的分開了一樣,去面對我們兩個人的,或者是我們每個人自己的問題,而不是為了應付眼前的情況,倉促地再去做一個兒戲的決定。”

夏芒悶着頭一口氣說完心裏的話,又擡頭去看何景遲,看見他慘兮兮的臉,這會兒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禁不住又柔下聲音說道:“景遲,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讓你還挨了你爸一巴掌。我……反正是我不好,但是,你容我先好好想一下行嗎?”

何景遲看着夏芒,只是緩緩地搖搖頭說:“芒芒,挨不挨這一巴掌,其實都沒關系。我爸說得對,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你覺得不想跟我生活下去了,都是我的錯,我都該受罰的。可是,芒芒,你告訴我,你對我已經失望到了這樣的地步,你這輩子都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

何景遲的語氣那麽憂傷而沉重,讓夏芒心裏好一陣兒酸楚,“不,景遲,我沒有對你失望……我只是……”只是什麽呢?夏芒滞住,只是對自己沒法全部的擁有面前這個男人而失望?只是對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的婚姻生活而失望?只是為青梅竹馬的感情永遠也不會成為想象中的愛情而失望?她,一時真有些說不出,只是有個強烈的念頭告訴她,如果當初自己想要離婚是錯的,那麽這會兒急于複婚就更是個錯誤。

看見夏芒的支吾,何景遲有了幾分急切:“芒芒,你,你是不是心裏有了其他的喜歡的人?”

“啊?”夏芒擡頭,疑惑地看着何景遲,這話怎麽會是他來問她?

“張曉軍還是肖珉?”何景遲咬牙說道,眉頭擰成了一團,“芒芒,別告訴我你不想跟我複婚,是因為他們中的一個!”

“當然不是!”夏芒本能地否認道。

“那還有誰?”何景遲卻好像是忽然惱了。

“什麽還有誰?景遲,你腦子被打壞了嗎?我們是不是複婚是我們之間的事,為什麽要跟別人扯上關系。”夏芒這下也惱了起來。

“如果跟別人沒有關系,我想不出你為什麽會不想跟我在一起?咱們難道不是從小就希望以後能在一起的麽?”何景遲難得的跟夏芒争執了起來。

“你非要跟別人扯上關系嗎?好吧,如果一定有個別人,這個別人也不是張曉軍,更不是肖珉,而是于睿,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夏芒對何景遲吼了出來,這原本不想去面對的答案,終于被何景遲的誤會逼得脫口而出。

“于睿?芒芒,你剛剛在爸媽面前還說過相信我跟于睿之間是清白的,難道那只是為了騙他們嗎?你對我連這一點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何景遲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現在也會說我相信你跟于睿之間是清白的,但是清白不等于,你不喜歡她,她不喜歡你,我信任你們的清白,是因為我信任你的人品,我無法相信你們不彼此相愛,是我不信任咱們之間的感情!”夏芒幾乎是有些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而且沒出息地又開始掉眼淚。

“芒芒!”何景遲震撼地看着夏芒,原本要說的話,卻在看見夏芒的眼淚之後,又變得手忙腳亂了起來。夏芒倔強地別過臉去,躲開了何景遲要為她擦眼淚的手。這一刻喊出她積郁在心中已經将近一年的話,有一種說不出的解脫,這種解脫,甚至讓她覺得自己都有些脫力了下去,兩條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何景遲趕緊輕輕攬住夏芒,額頭抵着她的,柔聲哄道:“好了,芒芒,你怎麽會不信任咱們之間的感情,你要知道,咱們認識了二十年,相愛了十年啊。還有什麽樣的感情會比咱們之間的更牢固嗎?”

“是,它只剩下牢固了。”夏芒賭氣而又沮喪地說道,“景遲,我沒有想抱怨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我要的愛情是什麽樣子嗎?它純淨的不該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它不能有一點兒的偏差,如果還有一份感情能介入到我們之間,只能證明這麽多年來,其實你對我的愛,并不是真正的愛,你懂嗎?”

“可是,并沒有啊?芒芒,沒有任何感情介入到咱們中間的。如果你說的是于睿的話,我對她最多只是欣賞和喜歡,她身上有着股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不服輸的勁頭,現在的孩子很少還會她這樣的特質,而且,她有着我們曾經有過,但是一點點在褪減掉的對生活的熱情,讓我會覺得工作中有這樣的一個夥伴很有積極的力量,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何景遲很認真地說道。

“可是,她的那些熱情啊,朝氣啊之類的東西在打動你,你無法否認。”夏芒說。

“芒芒,如果你一定要這麽說,那麽,張曉軍或者是肖珉,難道就沒有什麽地方讓你欣賞和喜歡嗎?”

夏芒一時語滞,瞪了何景遲半天才說:“那怎麽會一樣?那只是朋友間的欣賞和喜歡。”

“我對于睿為什麽就不是朋友間的欣賞和喜歡呢?”

“她喜歡你啊!”

“哦,芒芒,你這樣說話太不講道理了,難道說張曉軍和肖珉不喜歡你?我不相信他們沒對你說過喜歡你的話。”

“喜歡又怎麽樣?我拒絕了!”

“我同樣也拒絕于睿了!”

“可是你看于睿的眼神就是會放光。”

“你只是看不到你自己當初看張曉軍,和那天我見到你看見肖珉時的眼神而已,要我說,那也是光彩熠熠的。”

“景遲,你在詭辯。我還看到過你跟于睿在你們律師事務所門口緊緊地抱在一起。”

“那我手裏還有張曉軍抱着你的照片呢,我的證據是不是更确鑿一點?”

“那根本不一樣的,你看見的照片就只是那一瞬間,你不知道之前是因為什麽事,其實那兩次只是意外罷了。你對我這點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你認為我會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嗎?”夏芒忍無可忍地說道。

“那你怎麽就知道我跟于睿之間的擁抱一定代表愛情呢?如果你說你看見我們擁抱過的話,那也一定只是那一次,那次是因為,我們當時剛好知道,我們所總算拿下咱們市裏唯一全球五百強那家企業的法律顧問了,興奮而已。我當初見到你跟曉軍的照片,我生氣,我惱火,我認為是他故意沾你便宜,可是我有懷疑過你對他的感覺嗎?”

“那……”夏芒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景遲,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何景遲也看着她,兩個人彼此沉默地對視了半晌,因為之前過于激烈的對話,這會兒呼吸都有些急促。

好一會兒,何景遲才是拉了拉夏芒的手說道:“好了,芒芒,我承認,我最開始的時候自己也說不好自己對于睿是不是有另外的感情。你知道,咱們倆都是一輩子只跟彼此談過這一次戀愛,我有過片刻的茫然,搞不懂欣賞和愛之間的區別,但那也不過一剎那的迷惘。早在你跟我說離婚之前,我就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若說是愛,我除了你之外,根本就不會愛上任何其他的人的。”

“可是……我那時提過你新女朋友的事,你從未否認過……”夏芒又想起問道。

“我并不知道你在懷疑我跟于睿啊?我以為你只是試探,而且我為你這種試探很生氣,我并沒承認過不是嗎?我只是認為沒有否認和解釋的必要。甚至潛意識裏,我也為你要跟我離婚的事生氣着。可我又想保持男人的風度,又想着從小到大我都沒拒絕過你任何事,才是同意了下來。”何景遲說,語氣有着深深的懊惱,“可是,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是我以為,你鬧鬧小孩子脾氣也好,你想有一段更自由更自我的生活也好,總之,你最後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的。我總以為,咱們是永遠不可能真的分開的。只是在一起粘了二十年,或許,你需要找一種距離産生的美,我以為這都是女人太過浪漫的緣故。我甚至想過,從認識到結婚,尤其是結婚之後,你似乎愈發得沒有自己的生活,我該讓你有段假期的。如果最開始,我知道你是想真的離開我的話,我一定不會同意。”

“景遲……”夏芒皺緊了眉頭,“你的意思是我把事情弄複雜了嗎?”

“好了,芒芒,什麽都沒有變複雜。如果所有的事都是因為誤會,那麽現在誤會說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跟爸媽們說一聲,我們和好了,回去就會複婚,讓他們放心點兒呢?”

“不……”夏芒稍一遲疑,卻又是這樣對何景遲說道。

40等我

原本臉上剛有了幾分輕松神色的何景遲,聽了夏芒的話,表情驀地一僵,疑惑地問道:“芒芒,誤會已經說開了,我們心裏都沒有別人。而如果是你覺得咱們的婚姻生活過于平淡了,我會想辦法來解決,你如果覺得咱們的婚姻困住了你的自由,你要什麽樣的空間我都會給你,那麽,還有什麽問題呢?十個月了,芒芒,我們已經離婚十個月了,難道我們分開的時間還不夠長嗎?”

夏芒的手被何景遲的手緊緊地拉着,她能感覺的到兩個人的手心同樣的汗濕,她一向是個容易緊張的人,但是,何景遲何曾有過這麽緊張的時候。以前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何景遲拉住她的手總是那樣幹燥而溫暖,讓她所有的不安,都能被瞬間撫平。

她知道他在意,即便是沒有過剛才的那樣一場對話,把最後的一點兒誤會解開,她也始終明白他的在意。但是,夏芒也弄不懂自己的別扭,知道了何景遲與于睿之間并不像她想的那樣,即便何景遲也承認曾有過片刻的迷茫,但這一消息也足以讓她心裏瞬間豁然開朗,久藏于心的那份陰霾終于撥雲見日。可是,當何景遲說到複婚的時候,她還是總覺得哪裏不對,仿佛總還有哪個環節沒有理順,總還有些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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