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翌日,晨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給木質地板鍍上了一層金黃。
昏睡了一晚上的許央央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伸了一個無比悠長的懶腰,揉揉眼睛,舉起了還在手中緊握着的手機。
看着屏幕上的數字,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又用力揉揉眼睛,再湊近一點。
等确定了這真不是做夢之後,許央央才真切地意識到,現在真的已經十點半了!
她手忙腳亂從床上坐起來,把在睡夢中卷到大腿的長褲放下去,再将露了個小肚子的上衣給捋平,随即跳下床,随手扒拉了兩下頭發,趿着拖鞋急忙沖出門去。
她本來準備今天借送聞凡上學的機會離開,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睡到這麽晚,都不知道外面是怎麽個情況了。
許央央心情急切,手一握在門把手上立刻就往外推,但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似的,“砰”的一聲。連她自己都因為慣性撞到了門上,發出了“砰砰”的雙重奏。
許央央的半個胳膊都快被門給撞麻了,并且麻意還順着身體絲絲縷縷地在整個身上擴散開來,像小螞蟻在咬似的。可能不小心正好撞到了麻筋。
她因為痛感下意識捂着自己的胳膊,剛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擡眸,就看到門口處的聞易景正手掌捂在額頭上,眉頭微蹙,一臉的隐忍,表情也不太好看。
“啊!”許央央看着眼前的一幕,立刻理順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捂着嘴巴一臉震驚。
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刻湊上前去,一邊微躬着腰想要看看他的傷勢,一邊碎碎念叨着:“啊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正好在外面,對不起對不起……”
聞易景并未多說,只是擺了擺手,随後捂着頭搖搖晃晃地想走回客廳。
許央央注意到他擡眸看向自己時那雙因為痛意而有些發紅的眼眶,裏面亮晶晶的,似盈着一汪清泉,貌似還帶着淡淡的血絲。
她連忙抱歉地跟上前去,半扶着聞易景的胳膊,把因為眼睛模糊而有些視物不清的他安安穩穩放在了沙發上,以掌作扇替他扇扇風,想借涼風稍微減輕一下他的痛意。
随後,許央央又跑去冰箱裏,拿了一瓶冰水給聞易景敷在額頭上紅腫的地方。
等到他的症狀稍微緩和了,跑來跑去的許央央才終于在對方的擺手中停下來,乖巧地坐在旁邊小椅子上。
許央央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自己不是罪魁禍首的話,她還真的有一點想笑。
昨天看上去高冷無情的仙人模樣一般的聞易景,這會兒劉海正被她剛才亂七八糟地給捋上去了,碎發散亂地翹起,而額頭上因為被門框撞擊而多了一條斜杠,像開了一道長長的天眼一樣,有一種天上神仙突然顯原形的喜感。
許央央在心裏狠狠地唾棄了一下自己這種可恥的偷笑行為,努力将笑意給壓下去,呼了一口氣,繼續認真替他冰敷。
數分鐘之後,紅印終于消退了一點,可惜那道長長的天眼還是異常堅強地留在他那還是微腫的額頭上。
看到聞易景應該沒剛才那麽痛了,許央央又開始絮絮地道歉。
好歹是當了好幾年社畜的人,她早已深谙道歉法則,态度要多好有多好,整個人身上透露出一股“求求你了我把你當祖宗供着了你老就原諒我吧下次我一定不會了”的氣質。
聞易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她卑微地道歉終于要結束時,輕飄飄地瞥過來一眼,随後手撐在沙發上,微微坐正了身子,認真地看着許央央的眼睛。
許央央被眼前這雙清冽的不斷看着自己的眸子盯得有些發慌,喉嚨滾了滾,下意識咽了口水,微微把自己的身體往後挪了挪,讪笑了聲。
啊呀,搞毛啊,這麽盯着我的眼睛看,真的好緊張啊。
不過還好聞易景沒有再繼續靠近,兩個人之中始終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除了對方的眼神略有些侵略性之外,他們肢體上沒有過多接觸。這讓許央央加速的心跳逐漸平複下來。
正當她準備随便找個借口先逃離現場的時候,聞易景伸出了一根手指,豎在兩個人中間。
許央央的視線凝在他的手指上。
指骨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淺淡的日光燈折射在他的指甲上,有些瑩潤的光澤,很是好看。
眼看着對面的人因為視線過于聚焦而快成了鬥雞眼,聞易景終于開了口:“今天……”
許央央聽到聲音立馬回過神來,眼睛也立刻發散,恢複了正常,身體微微向前探,謙虛地低着頭,仔細聽他要說什麽。
“……的飯,你來做。”
許央央:“……”
天知道她真的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聞易景提出的解決方案就是這個。
既然想讓自己做飯,那怎麽不早說呢!還要搞得這麽神神叨叨的,吓得她以為自己要賣身就義了。
不過,還好能夠用行動還的債就是好債,不至于像人情債一樣一欠就背上了沉重的人情枷鎖,物物兩清當然是最好的結局啦。
許央央站起身來,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放心吧,今天的三餐我包了。”
“哇,真的嘛媽媽!”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驚訝中帶着開心的童音,嫩生生的,清脆好聽。
許央央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剛從小房間裏出來的聞凡。
她一臉迷糊:“诶,小凡,你今天不去上學嗎?”
聞凡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小手表:“媽媽,今天是星期六呀,我們放假的。”
許央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哎呀,這個笨腦殼。
因為穿書過來,所以時間混亂,她都忘了有周六周天這個休息日了。
“那小凡吃了嗎?”
“吃啦,”聞凡點點頭,“早上起來爸爸泡了麥片給我喝。”
說着,他就噔噔噔地跑到了餐桌旁,踮着腳尖夠下來一袋麥片,晃了晃手中的包裝袋,問許央央:“媽媽,你要吃嗎?”
想着人家父子倆早早就起來了,而自己一個人睡到了大天亮,許央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随後走到了聞凡身邊,接過他手中的麥片:“好呀。”
她想了想,又說道:“等一下小凡和我一起去買菜怎麽樣?咱們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好不好?”
“好呀好呀!”
聞凡積極地點點頭,小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立刻就握上了許央央的手:“媽媽,那我們什麽時候去呀?”
許央央被聞凡的急迫給逗樂了,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鼻頭:“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呀。”
聞凡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揚,兩只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月牙似的,但是下一秒又像想起來什麽,甩了甩頭,一本正經地說:“不行不行,媽媽還沒有吃早餐呢,會餓的。”
說完,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聞易景,湊近了許央央耳邊,放低聲音:“還有,爸爸說不吃飽的話會長不高的。雖然媽媽已經很高啦,但是說不定吃多多的話可以和爸爸一樣高呢。”
許央央順着他的話,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正空虛地擡頭望着天花板的聞易景,差點失笑出聲。
雖然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再長高了,但她還是十分聽話地沖了一杯麥片,又吃了幾個昨天晚上買的橘子,一番洗漱之後,就牽着聞凡下了樓。
臨走前,許央央特意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聞易景。怕他額頭疼,她又好心給他換了一瓶冰水,好讓他繼續涼涼腦袋,減輕痛意。
一大一小手牽着手下了樓,小區花園裏一堆五六歲的小豆芽正玩得開心。男孩子們手中拿着劍一樣的東西在互相打打鬧鬧,有三四個女孩子則在亭子裏跳皮筋。
許央央看着這些可愛的小孩就樂呵。
她在孤兒院裏見到的小孩不少,可惜的是,那些小孩很少有這種家庭健全的小朋友那麽天真無邪,倒是大多都很乖巧,自然也更讓人心疼。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小朋友被家長給領養走,以後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許央央見慣了分離,自然更加珍惜小孩子們還在的那段時光,經常也加入他們一起玩鬧。
男孩子們打鬧着往這邊跑過來,有一個男孩不小心撞到了許央央身旁的聞凡,立刻禮貌地道歉。
可聞凡只是搖了搖頭,并未擡頭,也沒說話,只留給他們一個黑茸茸的腦袋瓜子。
小男孩看起來對這件事挺習以為常的,又仰着腦袋朝許央央笑了笑,就繼續返回到剛才打鬧的隊伍中去了。
許央央也不太在意。她知道聞凡在外人面前有點內向,這種性格要慢慢改變才好,不能急于一時,所以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繼續向前走去。
等她牽着聞凡走到了小區門口,卻注意到聞凡出來時始終低垂着的頭,突然稍微向後看了看,視線正好停留在那幾個還在打鬧的男孩身上。
從許央央的角度看去,他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含着些許希冀與膽怯。
許央央轉了轉眼睛,大概有了一個小計劃。
兩個人去菜場買了些時令蔬菜回來,她麻利地做了三菜一湯。
三個人吃好了飯之後,聞易景再次自覺地擔起了洗碗任務,端着碗碟去了廚房,許央央也有了空閑時間,她向聞凡伸出了手:“小凡,走呀,媽媽帶你下樓去玩。”
聞凡有些驚訝地擡起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