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4
當然, 當然!
如果你怕黑,我在。
如果你怕打雷,我在。
只要你需要我, 我都會在。
桑野直視黑暗裏那雙幽邃的眼睛,胸腔裏盈滿一片炙熱。
他曾經仰望談默, 在于談默強大冷靜, 像一個奇跡,無所不能,然而來到談默身旁後,他偶然掀開雨夜一角窺得一瞥, 才發現神壇上的男人是那樣蒼白和脆弱。
但桑野沒有因此失望,反而覺得難受得緊, 簡直想把男人捧在手心裏, 拂去他滿身的霜雨。
只是……只是Talk在隐藏自己, 不願意讓他看見。
那他就不去看。
直到此刻談默話裏透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桑野覺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有滿腔的話想要表達。
他張了張嘴,正當此時,一束筆直的燈光打在兩人之間。
桑野和談默不約而同放下握着的手, 順着光源看去。
“啊?……噢!是說唱老師!原來你們還在這兒,舞臺現在要清場了。”
戴着牌子的工作人員背着光, 看不清臉, 語調誠懇。
“這裏要十分鐘後才開放, 你們可以到後臺稍作休息,到點了工作人員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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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默跟對方說了句什麽, 走下臺階。
桑野從被人撞破那一刻起, 就感到一陣心虛和害臊, 等他跟談默來到後臺走廊裏,由明亮的燈光一照,更是羞得擡不起頭。
黑暗能掩蓋羞恥心,讓人不知不覺滋生出勇氣,然而一旦扯掉那塊不透光的布,一切好像又恢複了原狀。
——除了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
溫涼幹燥的觸感透過手指傳遞,桑野只覺心尖尖跟過電似的,一陣酥麻,他垂着眼,不好意思表露。
談默這時不輕不重地捏了把他的手。
桑野心跳怦然,似乎得了某種訊號,擡頭:“我……”
——“你們怎麽還在這兒?”
喻皓天突然從走廊盡頭出現。
兩人同時松開手,中間出現一小段距離。
桑野頭腦麻木,大氣不敢喘,已經說不出話了。
“快點快點!”喻皓天不曾發現異樣,一手叉腰,一手朝桑野招了招,“教練找你,一屋子人都等你了。”
桑野看向身旁男人。
談默已經恢複平日裏那副冷靜淡然的模樣,偏頭看來時,似乎還有開玩笑的心思:“該來的躲不掉。”
桑野從龐雜的心緒中分辨出一絲失望和懊悔,斂了斂心神,只得先跟着戰隊經理離開。
桑野一進休息室,就被教練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這回少年沒再擺出倔強不馴的表情,罕見地低着頭,一聲不吭地挨訓。
可有些人表面老實,心思卻早已飄遠了。
談默進來了。
桑野的眼神不經意地瞥過去。
男人在角落的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一只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只手劃着屏幕,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桑野低下長睫毛,突然感到一種有口難開的悵然,如果剛才能幹脆果斷一點,就能把心跡傳達給Talk,然而此時已經錯過了最佳表達時機。
那種感覺雖然微妙,但是桑野就是知道已經錯過了。
他沒忍住,帶着不甘,再次擡頭看去一眼。
談默這時欠身端起桌上的杯子,同時将手中的屏幕翻轉,自顧自低着眼喝水。
手機上正在運行一款滾動字幕的app,就見全屏模式下滑過一行深黑的字體——
【我知道你會在,謝謝你、一直一直。】
心髒裏有什麽滞澀地湧動一下。
“撲通——!”
桑野剎那間收回視線,停止了呼吸。
屋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教練身上,教練面紅耳赤,雙手揮舞,所有激烈的言辭在此刻都化成了龐大朦胧的背景音。
桑野此刻想到的是曾經深夜從宿舍翻牆去網吧,在煙霧缭繞間眯着眼看Talk的首場洲際賽直播;他在Talk奪冠的第一時間爬上微博廣場,激動到指尖顫抖地編輯長文發送祝福語,轉眼就被大量評論淹沒;他坐在昏暗的觀衆席中,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個,無論是Talk最驕傲、最輝煌、最低谷的時候,他都在。
卻從沒想過,他一直注視的人,有一天在人群裏望向了他。
即便只是一句“謝謝”,但那種得到回應的心情,感動歡喜又有些酸澀,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表達,也不能對外人言說。
如果從未強烈而純粹地信仰過一個人,就不會理解他。
“Song?Song!”教練叫了他兩遍。
桑野快速眨了兩下眼,聲音有些低:“在。”
“你……”教練擰眉,似乎還有諸多不滿,卻被一旁人按住。
喻皓天朝教練遞了個眼神,制止他別再說了。
小孩臉色通紅,都被他說得眼角帶淚了,即便這樣還勉強扯出了一抹謹小的微笑,好不可憐。
教練留意到桑野的反常,頓了一下,不禁反思剛剛是不是把人說得太過了,話鋒一轉,問:“下兩把還敢這麽莽嗎?”
桑野低着頭,溫順得不像話:“不敢。”
教練心中的火氣“噗”一下滅了,嘆氣一聲:“比賽掌握好自己的節奏,嚴格按照戰略進行,訓練賽是一次提前摸底,說不重要其實也重要,像FP那樣的隊伍,成不了大氣候,他們要是再敢惡意騷擾你們,我和你們經理會采取行動,行了,趕緊調整調整,上場吧。”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教練才口幹地喝了口枸杞泡水,泛起嘀咕:“你說那孩子今天怎麽這麽乖?到大賽現場就是不一樣,挺意外的哈……”
三分鐘後。
教練氣到靠在沙發上掐人中。
第四局開場,桑野不顧周圍情況,落地撿起把噴子就破窗攻樓,把XXY的突擊手給秒了。
少年跟打了雞血似的,大有一種“爺不跟你們耗了,爺要上天與太陽肩并肩”的氣勢,一時間P城槍聲四起,亂成一鍋粥。
WLG的戰術裏絕對沒有這種打法!
“你這是不敢嗎!”教練對着電視拍手,“你這是太敢了!!!”
好在桑野手感出乎意料得好,莽是莽得很,操作也相當粗糙,但是一槍沒漏,槍槍致命。
導播可太喜歡這種能打出操作又能引發沖突的選手了,攝像頭幾乎追在WLG後面跑。
就聽電視裏不斷傳來解說員激昂的聲音。
“一槍鎖頭!天秀!不過就是中場休息了一下,別人像是拿充電寶續了一下電量,Song卻跟吃了個發電站似的,怎麽回事?這節奏打得太上頭了!”
“好!Song看到人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又是FP的灰塵,灰塵現在看上去很小心,沒有去打擾WLG的意思,嗨呀!晚了!Song見人就打,三槍爆頭!現在灰塵倒地,爬到了天坑裏,地理優勢,隊友有可能扶,Song捏着雷,已經對準了位置,完全可以再沖一下,把灰塵連同隊友一起收割不是難事,就看他……什麽?上車走了?Song這是要放灰塵一條生路嗎?天吶!真的,頭也不回走了,這是什麽感天動地的愛嗎!”
“……又是FP!怎麽受傷得總是FP!Song已經放他們一馬了,然而有緣人終會相遇,灰塵又被抽了一頓,好可憐,可惜沒有招架之力,還是被淘汰了。”
“欸?話說,我好像知道第三圈的時候Song為什麽要放人一條生路了。”
“為啥?”
“留FP進入後面的圈,如果能遇到,還可以再抽一回啊。”
“哈哈!這跟反複鞭屍沒區別了吧?Song快把孩子打出陰影了,FP的慘痛經歷再次證明,不要招惹老婆粉……我們可以看到FP在第一天的訓練賽中一分未拿,成績依舊最後一名。”
“FP作為一支新的隊伍,大家似乎都挺看好他們的,支持率比WLG還要高一點,沒想到第一天打得如此慘烈啊……”
随着第六局結束,Day1訓練賽拉出積分榜,WLG憑着六局三雞,位列榜首,跟第二名拉開了7分的差距。
導播鏡頭給到WLG的四個人。
桑野面目清晰可愛,眼角眉梢挂着年少得意。
“小崽子……”教練嘴上不饒人,“吃雞收拾人兩不誤,咋不把你能壞了?”
鏡頭下,苗森終于露出一絲松懈的笑意,朝着一旁伸出手。
桑野正在喝水,大大方方擡手跟他對了下拳。
談默看着這一幕,心間沒來由地一鈍,他舔了舔唇角,變換一個坐姿,盯着電視輕輕眯了下眼。
教練抱起杯子,往後一靠,自從春季賽打崩後,他就沒這麽舒心過。
正當這時,旁邊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
“什麽時候到我上場?”
教練心下猛然一緊,又坐了起來,盯着身旁談默看了會兒,氣壓低下去:“我從春季賽開始就建議你退役,你一直不同意,把你列為夏季賽替補,是給粉絲們一個過渡的時間,也是給你自己一個過渡的時間,但你別忘了,事實就是即便這次夏季賽打崩,也不會給你任何上場的機會。”
談默低着睫,揪動沙發邊緣的線頭:“那就讓我坐這兒看?”
“你跟我鬧什麽情緒?”教練皺起眉,有點上火,“是我讓你……”
話說一半,硬生生忍住,站了起來走到牆邊。
教練面對牆壁冷靜,回憶起了第一次從隊醫那兒聽說談默的病症時,那種荒唐以及不願意相信的心情。
——“比賽現場的環境和槍聲一結合,會讓他壓力劇增,PTSD發作……PTSD,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
——“你他媽跟我說笑話吧?上場不能聽槍聲?談默是打職業的,他是玩絕地求生的,他從前、現在、未來至少十年,都會一心撲在這件事上,怎麽可能得這種怪病?不可能!哪兒有這麽巧的事?這是把他往絕路上逼,你知不知道他剛拿世界賽冠軍?就說他為什麽以前沒有這問題,現在突然出現了?你診斷錯了吧?真好笑。”
——“他小時候那件事法院重審了,找到了新證據,叫他去指認,他把最細枝末節的事都想起來了……”
教練用了一周的時間才接受事實,PUBG最具天賦的選手在剛登頂的時候,就要以這種方式退出舞臺。
然而他知道,最受煎熬的人還是談默。
談默是為夢想而生的人,他雖然表面不說,但他渴望賽場,他非常想帶隊出征,可現在熟悉的隊友和對手都在為榮譽拼搏,自己卻只能在電視前坐着,這種折磨無異于酷刑。
他會焦躁,會在一瞬間變得沖動,實屬正常。
教練很快平複了心情,語調裏多了一份寬容和理解:“經歷過線上賽那次,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并不穩定,如果非要上場,萬一在比賽中途發作,我不怕影響了隊伍成績,只怕你自己受到傷害,到時候所有的攝像頭都對準了你,那就是你的退役現場,會很難看。”
“那或許是我的宿命,我接受。”談默撈起一旁的外套便站起身,走向門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做。”
門“砰!”的一聲再次關上。
教練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之前談默一直很識大體,也從來沒抱怨過不滿,現在突然的叛逆還真是叫他猝不及防。
他重新看回電視,桑野被評為Day1的MVP,形象照就擺在屏幕中央。
教練若有所悟,皺了皺眉。
少年的出現,似乎叫談默失去了耐心。
***
桑野下場後人就有些飄了,搶在所有人之前跑回後臺,一步蹦到休息室門口,猛地推開門。
動靜把教練吓了一跳,差點被枸杞泡水燙掉嘴皮。
桑野快速環視一圈室內,只看到教練一人,表情瞬間冷卻。
教練擡手蹭了把嘴:“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
桑野轉身阖上門,音色冷淡:“也不是。”
就是沒那麽高興。
教練怎麽會看不穿,道:“Talk回去了。”
桑野眼一眨,“噢”了一聲,繼續收拾背包。
教練看出少年的失落,明白他回來得這麽快不過是想要一句來自偶像的誇獎。
然而教練是個老傲嬌了,便以一種不經意且稀疏平常的語氣替談默補上一句:“今天打得不錯。”
“要你說?”桑野頭也沒擡。
“嘶——”教練氣得肺疼。
兔崽子。
不多時,所有人都陸續回來了。
由于訓練賽第一天來了個開門紅,是個好彩頭,從某種意義上也開啓了WLG的新氣象,喻皓天催促大家趕緊收拾,回酒店後先聚一餐。
小派和胡夫歡呼一聲,興高采烈地搶着出門。
走在通往出口的過道裏,小派突然拱了下桑野,問:“你咋不把外套脫了?你外套租來的啊?分秒必争穿在身上也不嫌熱是吧?”
六月初夏的季節,所有人出門時都把隊服外套脫了,只穿着短袖了,就桑野,還嚴嚴實實地穿件外套在身上。
喻皓天多了句嘴:“沒看出來是Talk的外套嗎?”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小派又開始了。
桑野臉上發紅,嘴犟回去:“管我怎麽穿?”
“你也就談神不在的時候跟我們兇。”小派早看透了,道,“談神在的時候你就裝乖乖仔,虛僞!”
桑野塞上耳機,懶得理他。
就在這個時候,大家看到出口處站着一隊人。
正是FP的隊員,他們經理也在。
無論是教練還是喻皓天,都沒有停下來打招呼的意思,豪門戰隊有自己的風度和氣魄。
小派今天揚眉吐氣,斜睨了眼灰塵,眼神裏盡是得意和輕蔑。
灰塵不再像開場前那麽氣焰嚣張,被無聲嘲諷了,也只敢躲一下視線。
桑野走在後面,經過時,取下一邊耳機,向失意落魄的對手鼓勵了一句:“再接再厲。”
FP全員一愣。
桑野轉了個身倒退着往後走,一手指向灰塵,翹起唇角露出一邊牙尖的笑讓他像極了頭上有犄角的小惡魔:
“明天繼續往槍口上撞,不撞不是男人。”
“…………”
“噗嗤——!”
小派和胡夫很不給面子地當場笑噴。
殺人誅心啊!!!
WLG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離開,留臉色鐵青的FP衆人在原地。
“他……他……他竟然敢……”灰塵氣得發抖發冷,他已經夠不如意了,還得被桑野無情踩上一腳。
“你拉倒吧!”結果FP戰隊經理連生氣的資格都不給他,劈頭蓋臉地罵,“給你機會打比賽,花錢花時間包裝你,你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第一天賽場上都搞什麽?一分沒拿,現在全網開嘲FP,當初腦子有坑才招了你這麽個不入流的東西……媽的……”
灰塵聽後愈發難受,簡直要窒息了。
***
五星級酒店八樓有個餐廳,大家回去放好東西後,就直接乘電梯過去了。
胡夫一邊眼花缭亂地看菜品,一邊計劃着:“我現在多吃點,吃完後去樓頂游個泳,差不多就沒有卡路裏了……”
小派看了眼桑野,嫌棄:“咱就是說,這外套你焊身上了是吧?還不脫?你不會真是什麽癡漢吧?”
桑野玩手機,眼都沒擡:“你才癡漢。”
小派一副無法溝通的樣子,轉臉去跟胡夫一起看菜單。
桑野低頭,鼻尖怼到拉鏈拉到底豎立起的領口上,快速吸上一口。
心曠神怡。
喻皓天正在滑手機,越滑越高興:“網上票選的支持率上來了,上來了!”
每次開賽前,官方都會統計每個戰隊的支持率。
之前WLG不足1%,第一天訓練賽剛結束,數據就一躍升到了5%,可見大家越來越看好WLG了,再一翻論壇,唱衰的帖子也明顯少了。
教練微笑着道了句:“繼續保持。”
喻皓天看了一圈人,驚訝:“咦?Elan呢?”
胡夫是鄂蘭的室友,擡頭:“在練習室裏,說不來吃了。”
因為要在這裏待近一個月,所以俱樂部在酒店租了個場地當練習室。
“欸……”喻皓天憂慮,問教練,“孩子不會壓力大吧?繃這麽緊,沒必要啊。”
後面兩周的場次全是鄂蘭的,明天他還要上訓練賽。
不過有壓力也不意外,說到底,鄂蘭和桑野之間存在競争關系,夏季賽一過,必将有一個人回到二隊,桑野把訓練賽第一天的起點拔得這麽高,萬一後面幾天WLG的名次不能保持住,以鄂蘭的性格,大概無法接受就這麽被比下去。
教練無奈,擺擺手:“不管了,不讓他練反而影響他狀态。”
菜一盤盤端上來,大家都開始動筷子了。
桑野卻東張西望。
喻皓天發現了,道:“不用管Talk,他一會兒自己下來吃。”
桑野一聲不吭,拿筷子戳了戳柔軟的嘴唇,看着一桌子鮮亮的菜色,忽然有些失了胃口。
比賽期間禁酒,大家喝的都是健康的山藥汁。
不過這不影響小派喝嗨,等吃到中途,氣氛到位了,他端着杯子在一旁桑野的玻璃杯上碰了一下,道:“今天你幫我報了大仇,我小派記在心裏,以後我倆就有革命友誼了,你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能幫我就一定幫!來!走一個!”
桑野覺得拿山藥汁走一個這行為很傻逼,本不想理會,只是突然目光一閃,端起了杯子:“你說的。”
“肯定肯定!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
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教練定了十一點複盤開會,這之前大家可以各自活動。
桑野眼睛盯着一個一個人離開包廂,拽下正要起身的小派,可疑地壓低聲:“你是不是要幫我?”
“怎麽?”小派八卦地湊近,“有什麽想法?”
“你去跟Talk換個房間。”
“……”
現在桑野是跟小派住一間。
小派先是沒反應過來,等看到桑野明亮的眼睛,恍然大悟“噢”了一聲,敲了下桌子,吹牛逼:
“害!我當多大事兒,別說換房間了,你要我把Talk洗白白塞你被窩裏我都能辦到,等着!”
桑野輕蹙眉。
“我這就去辦!”小派一轉身,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他還來不及驚吓,右腳跟靠上左腳踝,身姿筆挺地來了個立正,“哥!”
“……”桑野一陣頭皮發麻,僵着脖子,沒敢往後看。
但他能聽到男人邁着散怠的步伐走了進來。
談默抽開一把椅子坐下,撿起桌上菜單:“怎麽回事?”
“沒事!”小派臨時賣革命戰友,賣得相當爽快,“白毛有事找你,白毛你自己說!”
死小派……
桑野望着溜得比兔子還快的人,眼神怨念。
談默翻了一頁菜單,撩起眼皮看桑野:“什麽事?”
桑野面上開始漲紅,眼睫漸漸低垂,明白談默剛才是聽到他和小派的對話了。
然而本來沒什麽的,他就想跟Talk住一個房間。
住一個房間怎麽了?
現在又不是在基地,兩人不坐一塊兒了,白天忙着比賽,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住一個房間,晚上回去就能跟Talk多說說話。
但小派偏往那方面想。
Talk肯定聽到了,肯定多想了,肯定以為他不是什麽正經人。
小小年紀就妄想把偶像洗白白塞被窩……
不學好!
龌龊!
桑野緊緊地皺起眉,越想心裏越難受,低着眼,十根手指幾乎絞成麻花,頂着談默投來的目光,壓力巨大。
談默:“嗯?”
然而這一聲就像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桑野瞬間心态崩了,哼唧一聲,跺了下腳,趴到桌上,嗓子裏都憋出了奶氣的哭音:
“我真沒想睡你!真的!”
“…………”
關鍵談默也沒往那方面想。
作者有話要說:
Song:我沒想睡你,真的。
Talk:這裏不建議話說太早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