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非

1926年4月15日,張作霖奉直聯軍從天津進入北平。

突然湧入的一批軍隊,讓北平城的老百姓再一次陷入了恐慌之中,家家閉門不出。

李相默又搬回了原來住的地方,賭場的人後來又來過幾次,沒賭到她也就不在來了,借錢的人太多,他們沒時間在一個人身上耗個沒完。

雖然賣了李相默能将錢賺回來,但是一想到她身邊還有個趙文斌,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又準備将要債的對象轉移回李福來的身上,滿北平找他。

李相默和趙文斌本來商量着,把趙文斌之前租的房子退了,為了節省開支,兩人住在一起。

但是後來趙文斌覺得兩人也沒成親,就這麽不明不白的住到一塊去,街坊鄰居說三道四的,辱了李相默的名聲。

就算不在一起睡,也不能天天開着門,讓人看,難免不被人嚼舌根。

但是他還不放心李相默,就在她住的那個巷子租了一間小房,事事都能照應着。

李相默回到自己的住所以後,又重操舊業,依舊每日走街串巷的賣燒餅,雖然趙文斌不讓她去,但是李相默還是堅持不想呆在家裏,畢竟這世道不好說,能賺一天錢就多賺一天。

至從第二次直奉戰争之後,電影院門口的人越來越少了,李相默也只能維持着日常開銷。

趙文斌知道李相默之所以堅持出去賣燒餅,是因為想早些賺夠錢開鋪子,為了減輕她的壓力,趙文斌除了白天拉車之外,還找了一個新活兒,就是到舞廳門口給人家當接待。

李相默覺得這活太危險,不願意讓他去,但是賺的多,趙文斌堅持,而且覺得是個老爺們也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怎麽樣,今天上工還順利不,有沒有受啥委屈。”

李相默每天都等趙文斌回來,舞廳的活計都要到半夜,她就每天做好了飯等在家裏,得空的功夫在燈下繡點小樣賣燒餅的時候連帶着一起賣。

“都說了,不用等我回來的,早上起來做餅,晚上還要熬夜,身子哪裏受不住,我本應該擔起我們的一切,不得已還得讓你跟着我受累,都是我的不好,所以你就別再等我了,這樣我心裏更不好受。”

“我哪有那麽嬌貴,在鄉下的時候不是也這麽過來的嗎,倒是你天天白天晚上的身上哪能受得了,要不然晚上就別幹了,我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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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廳給的錢多,不幹太可惜了,我身強力壯的哪裏受不了這個,我沒事的,家裏的事我盡量也多照顧點,讓你能省省心。”

趙文斌接過李相默手裏的手巾擦了一把臉,就趕緊準備吃飯,好早點收拾好讓李相默去休息。

“家裏的事哪有讓你一個人分擔的理兒,這兩人心往一處使才能把日子過好,你白天晚上的夠辛苦了,我能多分擔點就多分擔點。”

“兩人心往一處使嗎……?”

趙文斌露出了一個笑容看向李相默,聽見他拉着長音,李相默才反應過來,紅了臉輕輕的拍了他一下胳膊。

趙文斌看見李相默那害羞的模樣,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一天的辛苦也不覺得有什麽。

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懷裏。

“相默,等我攢夠了錢,就娶你過門,我前陣子給我娘去了電報,說是找到了你,想着過陣子回家,可是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娘說了她和我爹在家一切都好,讓我們留在北平,不用惦記着,等以後咱兩有了點錢在把他們接過來,給我們帶娃娃。”

“誰要和你生娃。”

李相默的臉更紅了,害羞的将手抽了回來,轉身假裝收拾東西。

……

舞廳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趙文斌每天都會小心的應對,生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出入這裏的不是當兵的,就是世家少爺或者是一些有錢有勢的流氓,再有就是談生意的買賣人,非富即貴,誰也得罪不起。

他一個人的時候倒無所謂,但是現在有了李相默,他就很害怕自己要是真有個三場兩短,她該怎麽辦,所以不再争強好勝,處處都小心謹慎着。

趙文斌的工作很簡單,給人開車門,就是之前吳佩兒搶人生意幹的那活兒,有人下車,他就趕緊過去将門打開,然後再将人請進舞廳裏。

一般都能鬧到一些小費,按理說這種俏差事不應該鬧到他的頭上,可是他點子好,上頭的經理是他的同鄉,這活兒就給了他。

這些額外的錢,趙文斌并不能所有的都落在兜裏,還得上交給經理一部分,說到底就是好處費,剩下的才是他自己的。

“哎,說你呢,幹嘛呢,在那兒杵着幹嘛呢,還不過來開門。”

趙文斌正在愣神的功夫,就聽見有人嚷了一聲,回過神,就看見自己的一個同僚小跑過去,伸手打開了一輛黑色小汽車的車門。

門打開好半天,也沒人下來,他正奇怪,就看見先前大聲嚷人的那個男人一腳将他那個同僚踢倒在了地上,然後死死的踩着,讓他動彈不得。

趙文斌一看就要上前,卻被人給拉住,搖了搖頭。

“文斌,別過去多管閑事,你剛來,這車你不認得,這是日本人的車,要是你現在過去肯定落不到好。”

“可是……”

趙文斌看着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頭上帶着一個禮帽,壓得很低,看不清楚長相。

那日本人将車下趙文斌的同僚當成了凳子,踩着他下了車,站定在地上之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左右看了一眼才擡腿朝着舞廳裏走了進去。

趙文斌緊緊握着雙手,紅着眼看着這一切,他恨不得沖上去打那個人一頓,難道他們這些人的尊嚴就該被這些日本人踩在腳下嗎?

“文斌,我知道你氣,但是這樣的事太多了,我們怎麽能管的過來呢,哎,現在亂了套了,這北平城走了一波當兵的又來了另一波,日本人更是不把我們當人看,苦的是我們老百姓,能活着就行了,還管那些閑事,指不定哪天這命就交代了。”

這人比趙文斌年長一些,說起話來也是老氣橫秋的,給趙文斌講完了“道理”,拉着他袖子的手也放了下去,見遠處又來了一輛汽車,趕緊跑了過去。

趙文斌雙眼緊緊的盯着舞廳裏面,裏面的人影晃動,哪還能分清哪個是中國人,哪個是日本人。

而之前那個被壓在地下當凳子的那個同僚也好像忘了剛才的那些事,拿了小費權當沒發生一樣,點頭哈腰的繼續接待着下一個客人。

沒有人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感到尴尬不安,或者是心裏難受,除了趙文斌。

麻木是生活在這個年代的法則,只有這樣也許才能平安的活着。

……

1926年4月26日,《京報》社長邵飄萍被張作霖下令槍殺于北平天橋下。

5月馮玉祥的國民軍與直軍、晉軍開站,5月20日,葉挺獨立團作為北伐先鋒奉命進入湖南,援助被直系軍閥擊敗而擁護國民政府的唐生智,揭開了北伐戰争的序幕。

6月5日,葉挺獨立團攻克湖南攸縣,取得北伐第一仗的輝煌勝利。

這也為接下來結束軍閥混戰場面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6月6日,蔣介石任北伐軍總司令。

6月28日,張作霖,吳佩孚成為北平的新主人,又一場血雨腥風也即将拉開序幕。

而趙文斌和李相默又将面臨着一個個意想不到的困難與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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