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暗中的絕望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盧溝橋事變發生，北平故都淪陷前夕，城裏遠近炮聲十分激烈。

趙文斌安頓好李相默後，大約下午四點鐘左右出門探聽戰事，到鼓樓附近時，恰值城外黃寺彈藥庫爆炸，轟然巨響，一股黃煙直上天空，數千尺煙柱還夾着有一堆堆紫黑火焰。

當時街上很多人都不知所措，也沒跑就那麽傻愣着看着那邊大火四起。

當時的情形十分嚴峻，堆積物要向下掉的，若是有一小部分向城裏墜落，必然将造成巨大的損害。

正逢這時宋哲元部下兵士約一連人，全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正滿頭滿身血污泥土，踉跄退入城內，老百姓全都忘了自身的危險，高喊着，不顧一切向前迎接上去。

還有一群從景山來的男女中學生，帶了大餅、茶水預備犒勞軍隊，也沖入隊伍中，一時間場面讓人感動，每個人都含着熱淚。

而趙文斌作為熱血青年更是被這一場面所震撼，當兵是他此生的夢想。

彈藥庫遭炸是日本蓄意制造的，日軍憑其空軍優勢狂轟濫炸。

1937年7月28日拂曉，日機四十架突然空襲北平城外南苑、西苑和北苑的中國軍隊，掩護其機械化部隊猛烈進攻。

李相默和趙文斌還沒起床，就聽完外面狂轟亂炸的聲音，趕緊起身穿好了衣裳，将逃命的東西也收拾好了一痛，就窩在家裏聽着外面的情況，準備等到炮火停一停就想辦法逃出去。

李相默吓得窩在趙文斌的懷裏，身子依舊瑟瑟發抖。

“文斌哥，那些人會不會打進來。”

“沒事，有我在，不會的，不會的。”

趙文斌輕聲細語的安撫着懷裏的人，但是臉上的神情卻透着嚴峻。

前幾天他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就知道北平快要淪陷了，他想要帶着李相默回鄉躲躲，可是還沒來得及動身，就打了進來。

“相默，你就躲在家裏，哪裏也不要去，我出去看看外面什麽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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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斌哥，別去，我害怕。”

李相默一雙眼睛帶着恐懼的看着趙文斌，語氣帶着祈求，讓趙文斌心裏一陣難過。

“沒事，不怕，我去去就回，現在外面沒了動靜，興許是打完了，我去看看什麽情況，順道把鳳芝或者勝子他們接過來，這仗一打，都聚在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

李相默聽完點了點頭，将身子窩成一團蹲在牆角處，懷裏抱着他們要逃命用的包袱，蜷縮成一團。

“別出門，在家等我。”

趙文斌依舊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才出了門。

此時炮聲全息，趙文斌覺得奇怪，起先只是在巷口看了看，見四處無人，想了想又朝着街口走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之前為作戰準備的沙包和其障礙物，不知什麽時候被搬走了。

守工事的武裝士兵也沒了蹤影，趙文斌走了半條街，也只看見一頂舊軍帽擱在路旁。

街口電燈柱下，一個老警官正在徒手撕貼在上面的勞軍紅标語，這是前一天學生們貼的。

“大叔，這是打完仗了嗎？”

趙文斌上前一步，不解的問道，一夜之間感覺這北平城換了一副模樣。

那老警官看都沒看趙文斌一眼，嘆了一口氣。

“哎，打完了，打完了，只是我們打了敗仗，小夥子還是留在家裏吧，別在上街了，這軍隊全都退出城了，以後北平城不安生喽，不安生喽。”

趙文斌依稀還能看見那老警官那帶着皺紋的眼角處還含着兩滴眼淚。

1937年7月29日，北平淪陷，北平城一夜之間從美麗的城市變成了人間地獄，街上行走的人猶如幽靈一般，都是急沖沖的，誰也不敢多作停留。

這座古城失去了往日的繁榮，死氣沉沉，好像喪失了它的靈魂。

警察和憲兵都不見了，軍用大汽車在街上也看不見了蹤影，西單大街的沙袋已經撤了，玄武門、和平門、西直門以及所有城門都打開了，任着人們自由走來走去。

漢奸和盜匪都在肆意活動，國家統治的力量已經失去，變成了無政府狀态。

趙文斌從街上打聽完消息，就直奔勝子他家，接上勝子和他娘回了自己家，路過巷口的時候，還去了趟趙鳳芝家，可是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應聲。

“大娘。”

李相默見到勝子她娘後，直接就撲進了懷裏好頓哭，之前打仗最多就是聽見槍聲，這次卻是炮聲轟炸聲足足響了一天一夜，任誰都得吓個半死。

“好孩子，不怕了，不怕了，沒事都過去了，過去了。”

勝子娘輕拍着李相默的後背，小心安慰着，抱着她哭了許久才松開。

可是不想這過去了卻不是真的過去了，就在北平淪陷之後，天津也跟着淪陷，日本軍又先後占據了宛平城等要塞。

從此以後華北徹底淪陷成了日本人的天下。

街上四處都能看見穿着大頭鞋，舉着刺槍的日本人。

市政府的辦公員已經停止辦公了，鐵路工人也停止工作了。

北寧、平汗、平綏已經停車了，長途汽車也已不向外埠開放了，很多想要逃難的人都恐慌起來，仿佛天大的災禍将要降臨在自己的頭上一樣，漸漸的失望變成了絕望。

很多人都傳言日本兵将要進城，豎立起漢奸的政權。

當這些日本兵進城的時候，就會對抗日分子實行大規模屠殺，這些謠傳引起了一些知識分子的恐慌，紛紛停止了救亡工作，燒去了抗戰的宣言、傳言、名冊、書籍等。

他們中的很多人離開了學校，化妝潛入民宅，準備逃亡。

而老百姓也是大批的搬家，在街上亂跑，沒有目的的沿着馬路兩旁奔跑。

勝子他娘說的都過去了，并沒有成真，那些妄加揣測的謠言也得到了驗證，日本人控制了平津政權，扶植起了很多的傀儡，一時之間群魔亂舞，醜态百出，民國軍閥時期的殘渣餘孽又都泛濫起來。

在日僞的統治下，平津暗無天日，日軍的殘暴可想而知。

除去一些軍閥之外，日軍還利用下流社會地痞流氓當作眼線，還有一些吸毒之人，總之北平已經亂成了一團。

人們整日惶恐不安，趙文斌和李相默也是覺得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