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準備出門

竹葉青豈是能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那個天臺擊中她的FBI，就是她之前用盲杖甩懵、并得到情報後補了一槍的人。要知道，她挑人下手時也不是随便挑的。

她可并沒有殺死他，畢竟她還需要他幫一個小忙。

竹葉青拿走了他的聯絡裝置，計算着他憑意志力從醒來到親自來到天臺報信需要多久，在他身上放下了一個小巧的、定時開啓的信號屏蔽儀。

于是在萊伊發現不對時——

她拿着耳麥，淡然地聽着他有些急切的命令，看了眼時間。

——信號屏蔽儀按時開啓。

覆蓋範圍，FBI行動組長所處的C10天臺。

「任務失敗，即刻撤離」不會有多少人響應，因為組長什麽也沒有說——萬一是敵人的誤導或者陰謀呢？

畢竟FBI的赤井秀一、黑衣組織的萊伊先生的身份可是高級機密，FBI這次行動的指揮官都未必能對他了解一二。

他們如果真的因為這個命令有了分歧，反而制造混亂，讓她更容易行事。

于是她順利來到了天臺，将二選一的選擇題推給了萊伊。

是提前開槍射殺FBI、救下她的命，讓自己擺脫信任危機獲得更高地位，還是任由她死在對方槍下，坐實卧底罪名，将這麽久的苦心經營付諸東流？

萊伊和那個FBI都選擇了第一種。

那個行動組長在最後一刻停下了手，擊中她的是幫了她小忙的大可愛，當然她确信波本會趕到，不阻止他，起碼也不會放任他殺死她。

而萊伊開槍的同時，一顆子彈擦着他的發絲飛馳而過。

Advertisement

他猛地轉頭看去，一架狙.擊槍不知何時就已經靜悄悄地等候在了那裏，但凡他有一點猶豫，子彈和他就不只是近距離接觸一下了。

他又想起之前通訊中少女隐隐約約的“我讓人把C區圍了起來”的聲音——恐怕不是圍着C區，而是圍着他吧？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萊伊仔細回憶，确認他們的确只見過一次面。

只一個照面……

他垂下了眼。

這次他敗得不虧。

這個任務并不是他全權計劃負責的，他提供了情報和協助，但指揮官另有其人。計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可沒人能想到，他們的計劃，也只是別人算計中簡單的一環。

況且，竹葉青和FBI之間有着絕對的信息差。

她幾乎已經認定他是卧底，同時利用他推出了FBI的整個計劃，三言兩語便誘導性極強地給予他竹葉青不會參與任務、且身邊必須有人保護、無法單獨行動的暗示，引誘着他落入她的圈套。

偏偏不到最後一刻，他們還都以為計劃在正常進行。

竹葉青拿到U盤就可以收手，可還是逼着他做出了二選一的選擇題。

根據組織寧殺錯不放過的行事準則，萊伊看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麽。也許是想看看他終于狠心殺掉同伴，想要保住身份，可從一開始就毫無作用的崩潰神色——的确有這個可能。但他別無選擇。

開槍，他還可以試着留下對方一條命；可要是竹葉青死了，她留下的後手能将他們反撲殆盡。

一條路堵死了，而另一條路還有一點希望，傻子都知道該選哪條路。

竹葉青知道他會怎麽選，無論他是不是卧底，他都會開槍。

她賭對了，她大獲全勝，所以她開懷地大笑，仿佛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那一瞬間萊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也許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就像垃圾游戲一般無趣而簡單。

望月弦給Boss發了封郵件說明情況，得到休假批準後滿意地往嘴裏填了顆薄荷糖，又聯系波本：「記得把我的血清理幹淨哦。」

正暗中收集她血液樣本的波本：“……”

她又知道了。

卧底先生有些胃疼，什麽都瞞不過另一個人的感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的。

不過他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收集了，有人懷疑他也有竹葉青的郵件作證。

波本并不準備把血液樣本直接上交，那樣的話竹葉青絕對會直接翻臉。她會容忍他的小動作，恐怕也只不過是因為他目前還在掌控中罷了。至于秘密，被一個兩個人知道，她并不在意。

——況且到底能不能發現什麽不對勁的東西，還是個未知數。

波本剛想收工，突然動作一頓。

其實竹葉青和那個FBI的血很大程度上是交融的，如果不是他當時就在現場，絕對分不出哪部分是單純的竹葉青的血。而想要清理幹淨她的血，就意味着必須要把另一個人的也一同清理了。

波本眯起眸子，目光移向天臺那兩個躺屍的FBI，蹲下身仔細查看，發現他們……雖然已經無限接近于死亡，但竟然都還活着。

這算是奇跡嗎？

原本并不打算多生事端的他想了想，還是給待命在附近、并未參與這次行動的公安發送了指令。

——準備好醫護和急救裝置，他們可能需要搶救兩個人。

他先前不準備插手，是不覺得公安可以在剛剛還被黑衣組織戒嚴的任務地點偷走兩個人，沒必要為了FBI的兩條人命讓自己的人冒險。但如果有她的協助，似乎一切都有可能。

況且FBI怎麽說也是美國的特工組織，不打招呼就來到日本，就算是為了對抗黑衣組織，他也對他們沒有絲毫好感，要是換個情景他們可就是敵對關系了。留FBI一條命就算是仁至義盡。

之後的事，就不用公安插手了——竹葉青應該會有安排。

雖然理智上知道對方是敵人，但她立場實在微妙，幾次表現出來的能力也太靠譜，以至于波本下意識信任了她。

做完這些，又和公安秘密交接了u盤，波本深思熟慮後，準備去基地看看自家上司。

他之前送過竹葉青回去，所以知道她在哪個基地。

波本用代號成員的權限進入基地，還沒見到黑發少女，他就先和萊伊打了個照面。

對方顯然剛經過問話，也許是因為優秀的表現，他很快就暫時洗脫了嫌疑，得以離開基地，只不過最近可能免不了一段時間的監視了。

兩人擦身而過，波本突然低聲道：“竹葉青讓我轉告你，她其實挺喜歡那些FBI。”

萊伊神色不變，淡聲道：“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波本笑了：“啊，的确。”

——萊伊的确是FBI的卧底。

和萊伊分道揚镳，波本沒有為一個優秀的組織成員是卧底而欣慰，反而在心中嘆氣。竹葉青那家夥……就不會出錯的嗎？

她到底往後算了多少步？

波本停在竹葉青門前，還沒敲，少女的聲音就從門內傳來了：“在進來之前，波本，你最好确認自己身上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沒有，”确認沒有告訴過她自己會來的波本心中一凜，表面上若無其事地保證，“我特意散了好一會兒的血腥味。”

門內沒再傳來聲音，波本試探性地推開了門。

組織在基地配給竹葉青的房間顯然是頂配，比如說他現在看到的是客廳而不是單單只有一間卧室。很快竹葉青就從卧室中出來了，恹恹地蹲在沙發上，一副什麽也不想去做的樣子。

波本看到她後有些意外——他以為竹葉青會還是标準的西裝三件套，但她現在頭發随意披散着，依舊用紗布蒙眼，可身上卻裹了厚厚的一層毛絨絨的白色冬裝，整個人幾乎團成了個蒼白的球。

波本大受震撼。

他看了眼日歷：“我記得現在是夏天？”

“你的記憶力沒出問題。”竹葉青冷淡地說：“我覺得冷，不行嗎？”

“行。”波本點頭，又問：“你的傷怎麽樣了？還痛嗎？”

竹葉青：“廢話，換你你不痛？”

波本：“……”

看得出小上司這會兒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了。

竹葉青緩了緩，倒是正眼看他了：“你遇到萊伊了。”

波本笑道：“的确，不過我沒說你要救哦，我說的是你還挺喜歡那個指揮官。”

竹葉青：“你救了兩個人。”

波本：“沒事，你把另一個當空氣就行了。——況且，我救下他們、乃至告訴萊伊這一點，不都是你一早算好，且暗示默許的麽？”

空氣寂靜了片刻，金發青年睜開的紫灰色眼睛含着笑意，卻也銳利如刀。

竹葉青終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我只是看到了你的選擇罷了。”

波本也笑了笑，沒再搭話。

“以及，我可是很記仇的啊。”少女拖長了音抱怨：“你救了他，讓我感到很不爽哦。”

波本心下微沉，知道此事不會善了，控制着語氣和神态道：“需要我做什麽？”

竹葉青的邏輯有時候很簡單。他放走了她想要報複的人，而且她受傷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是本能攔下對方的他保護不力。

現在原本為他拉着仇恨的人因為他完好無損地離開，竹葉青怎麽可能放過他，他勢必要代為平息竹葉青的怒火。

“一看你就是在想什麽不禮貌的事情。”竹葉青用手支着下巴，不滿道。

波本笑：“竹葉青果然很厲害。”

“……”這不就是說他的确在想不禮貌的事嗎。

竹葉青微笑道：“多謝誇獎，以及——你有這個覺悟就好。”

她并沒有明确波本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可越是這樣，反而越讓人難安。

黑發少女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就垮了下去，痛苦面具地又把自己縮了縮，看起來又冷又虛弱。

波本很快平複了心情，自然地問道：“你的傷這麽嚴重嗎……？可槍傷不會導致發冷，你的出血量也沒有大到這種程度吧……你發燒了？”

竹葉青淡聲說：“不，我餓了。”

波本：“你一個代號成員，難道不能随便命令一個底層讓他們給你帶份吃的？再不濟琴酒呢？”

“我一開始就給琴酒打電話了，”竹葉青委屈地說，“琴酒聽我說完第一句話就立刻挂斷了。”

小姑娘恹恹地：“我第二次打過去，他說我又不會餓死，讓我冷靜冷靜，別妨礙他做任務。”

波本：“……”

忍住，你是經歷過專業訓練的，你不能笑。

竹葉青說：“我好冷。”

她微微垂下了頭，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蒼白，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攏了攏大襖，像是要永遠睡過去。

波本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皺起眉，放開聲音：“竹葉青！”

“……”竹葉青的腦袋擡起了一點，似乎是有些疑惑他怎麽還不走，懵懵懂懂地微微歪頭。

波本嘆了口氣。

合着這事兒就被他攤上了呗。

金發青年打開厚重的窗簾，看了眼窗外的日光，謹慎地說：“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情況，但……”

“外面太陽很好。”他回過頭，笑着說：“需要我帶你出去吃頓飯，順帶暖和暖和嗎？”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13 23:01:21~2022-01-14 22:4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中也的迷妹 9瓶；蘇臨堰 4瓶；鹹魚不翻身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