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啓奏陛下，煙城地方官員上報，煙城近日強匪突襲，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造成煙城一片狼藉。”尹令禀報着剛收到的消息，“煙城是藍幺國最小的城池，又是邊境之城，臣擔心各國知道此事趁機搶奪。所以臣認為應該盡快派兵剿匪，以絕後患。”
藍殇聽聞微微點頭，然後把目光轉移到蒙宇身上，“蒙統領有何看法？”
蒙宇上前一步回道，“末将覺得此事應速戰速決，近些年土匪肆虐民不聊生。據末将所知這次占領煙城的強匪是‘風幫’，雖是千人之衆，但個個骁勇善戰，也是賊匪中勢力最強的一個。這次若是剿滅他們，必能讓其他土匪收斂。”
藍殇會意地連連點頭，“那各大臣認為由誰剿匪為好？”
“啓奏陛下，微臣願前往煙城剿匪。”說這話時，大家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就連向來不動聲色的蒙宇也着實吃了一驚。
端坐着的藍殇很認真地望着他，他眼裏的堅定讓藍殇不再拒絕，他微微點頭便肅然宣布，“蒙恬領旨，孤封你為剿匪前鋒，領兵三千，明日出征煙城剿匪。”
“臣遵旨。”他堅毅地說道，在對上藍殇贊許的雙眸時會心一笑。
我聽聞消息後高興地将手撫上她的肚子，滿臉笑意，“告訴蒙恬了嗎？他知道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她滿臉洋溢着幸福的波浪，笑道，“還沒呢，你是第一個知道的。我想找個适當的時機告訴他，給他一個驚喜。”
“你看你笑得如此燦爛，外面的桃花都低頭了。”我心裏盤算着又看看外面的天，不覺笑道，“這會功夫蒙恬該回來了。”
“是誰在那叨念我？”說着這話他便推門而進，“原來是皇後。”
“今兒個是怎麽了，個個都挺高興。”看到蒙恬愉悅的神情，我不禁好奇，“有什麽高興的事嗎？”
“值得慶祝。”他高興地将寶劍拔出，手指輕撫劍鋒折射出閃爍的寒光，“這把劍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你知道嗎，陛下已同意我帶兵剿匪，明日就出發，到時你可得來給我送行。”他眉宇間閃爍着喜悅，我明曉這是能夠體現軍人價值的事，所以他分外高興，只是。。。回頭只見她微微蹙眉卻極力擠出笑容。
“蒙恬，其實阿紫她。。。”
“我等你凱旋歸來。”她立即打斷我的下文，上前為他撣去衣肩上的灰塵，柔聲說道，“明天就要走了，我會給你打點好一切。”
他滿意地笑了，握着她的手說，“你放心，區區幾個賊匪很快就會完事的，到時再好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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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笑回應便不再發話。
“少爺，老爺請你去書房。”門外是家仆傳話，蒙恬随即去了書房。關門的那刻，她強忍的淚水終是忍不住了，嘩嘩落下。
“為什麽不告訴他？”我遞上絹帕看着她。
“我不想這時候讓他分神。待回來告訴他也一樣。”人的心情往往如同天氣可預測卻時常出乎意料。
“難為你了。”我拍着她的肩安慰道，“賊匪而已嘛，無需這麽擔心。”
她苦澀地笑了一下，點點頭。
“父親大人，孩兒這次有信心能夠順利剿匪，請父親放下。”面對這個他敬畏的父親，他依舊堅定不移。
“你可知風幫的底細？”他突地開口讓蒙恬一愣。
“不就是賊匪嗎？雖說他們骁勇善戰，可我們藍幺國的士兵個個身經百戰素質有佳，更何況我們這次有三千兵力，他們才一千。”他把握十足，這戰勢明顯趨向他們，似是就等着他擒捉風幫頭領上官風。
“哼！”蒙宇聽聞冷哼一聲搖頭說道，“你這般輕敵肯定要吃大虧。你可知上官風何許人也？二十年前若不是他犯事潛逃，那他現在便會是藍幺國的國師，他精通幻術蠱術天象地理等等，莫說你就是現在的國師也不是他對手。”蒙宇面色凝重神情複雜，上官風絕不是蒙恬能夠應付的，可蒙恬自動請纓便已成定局，但願祖宗保佑他能逢兇化吉。
“父親，孩兒這次定當小心。”知道緣由，蒙恬也欠缺了一些底氣。既是自己選擇的路他必定會走下去，毫不退縮。
揮手相送淚滿面，她跟在隊伍後面小跑一段直至疲竭癱軟在地，便不顧身份嚎啕大哭起來。我追上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哭了，蒙恬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且翊之也随其左右，他們兩個黃金搭檔互幫互助定能旗開得勝。你要是再哭下去，肚裏的寶寶就會變成苦瓜臉。”
“可是我昨晚的夢很血腥恐怖，我夢見蒙恬白發紅眼要自尋短見。我怎麽喚他也沒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我好害怕啊，小姐！我現在心裏一片慌亂，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要是蒙恬回不來，我便會随他而去。”她哭着嚷着蜷縮着，我聽着這話心裏面咯噔不止，卻極力掩飾。
“呸呸呸，瞎說什麽呢。我可是什麽也沒聽見，夢裏都是虛假的，都是你胡編瞎想的。我的阿紫是樂觀開朗堅強萬分的。”我拉着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攙扶她回蒙府。
花園中，紫衣仙子陶醉般地撫着琴，曼妙的琴音猶如舞曲，讓伫立花朵的彩蝶随之翩舞。微風拂過，綠葉鮮花摩煞着鼓掌，她心生愉悅便在唇邊挂起了笑容。
“紫妃真是好雅興，大清早就出來彈琴。”路過此地，她見到那刺眼的笑便走向亭子，徑自坐在石椅上。
“貴妃不也是閑情逸致地逛逛園子嗎？太醫說，多聽一些美妙的聲樂，多看一些美景，對孩子有好處。”說到這她又是愉悅生笑，“雖覺得勞累難受，但一想到肚子裏的孩子便又覺得值得了。”
“貴妃和紫妃都在這，我該不會打擾你們閑聊吧？”幽蘭匆匆而來，見兩人在亭子裏便輕問道，“你們看見皇後了嗎？”
“幽蘭妹妹傷病痊愈就急着向皇後道謝，也不枉皇後和你姐妹情深替你挨上一棍。妹妹真是好福氣竟能和皇後結義金蘭，這份情深怕是親姐妹也比不上。”她悠悠開口讓陸幽蘭頗為尴尬，而梅雨燕則是臉色陰霾地看着她。
“在聊什麽呢？”藍殇早朝結束便望見了聚在亭閣的三位仙子。
“陛下萬福。”三人同時行禮，而藍殇只扶起了楊紫嫣。
“愛妃懷有身孕，這些禮節能免則免，都坐吧。”他柔聲細語卻未能減輕梅雨燕的怒意。
“蘭妃，身體好些了嗎？”看到一旁低頭不語的幽蘭，藍殇關心地問道。
“謝陛下關心，臣妾已無大礙。臣妾還得感謝陛下恩準臣妾回家戴孝。”說着她便要行大禮卻被藍殇攔下。
“孤可沒做什麽，都是璐兒的功勞，你得謝謝她。”他慣有的溫柔讓她心頭暖暖的，她随即以笑容回應。
“說到璐兒，你們可曾見到她？”自蒙恬出征後，好些時日未見到她了，不知為何，這心裏總覺空蕩蕩的。
“我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皇後了。”楊紫嫣搶先作答，“皇後姐姐事物繁忙，我們也不好打攪。”說着她便像見到什麽歡笑開來，“說到姐姐，姐姐就來了。”
我心神恍惚地匆匆而過，沒有看見亭中的他們也沒聽見他們喚我，只顧自己埋頭走着，直至他追上來攔住我。我一驚猛地抽回手，回過神只見他滿臉擔憂地看着我。
“怎麽了？”他伸出手撫上我的額頭，“該不會是生病了吧？你看你無精打采的樣子，連孤喚你也沒聽見，旁人見了以為你耍小性子吃醋呢？”
他的調笑舒展不開我的愁眉，我耷拉着苦瓜臉不知作何回應。
“跟孤說到底出什麽事了。”他拉起我的手溫柔地說道，“有什麽事都可以跟孤說，孤和你一起分擔。”
“陛下相信夢境嗎？”我悠悠開口。
“怎麽會這麽問？”他立即反問道。
“我和阿紫做了同樣的夢。夢中蒙恬白發血眼，面目猙獰接近瘋癫。阿紫的情緒很差，我怕會影響胎兒就只能盡量安撫她多陪陪她，只是我這心裏慌亂得很，生怕出什麽事端。”我越說心頭越慌越亂，他連忙拍撫着我的背。
“陛下，煙城急報。”侍衛連忙跑來遞上信箋。
“信上怎麽說？”我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蒙恬失蹤了。”他所受的震驚也不小，握着信的手還帶着顫微。
我癱軟地倚在他身上重複呢道，“怎麽辦，甜瓜肯定出事了。”
他扶着我坐下，并吩咐一邊的侍衛，“下旨宣所有大臣觐見。”
“孤剛收到消息，煙城剿匪大敗，蒙恬亦不知所蹤，不知諸位有何良策？”他看着臺下一個個面露憂色的大臣，希望他們能盡快想出辦法。
“這件事只能請國師出面，他或許能對付上官風。”蒙宇剛上前提議，殿外就響起尖細的嗓音，“國師大人到。”
“國師好。”衆大臣一見來人便立即行禮。黑色鬥篷下的人看不出表情但眼神裏透着擔憂。
“陛下，上官風現已在煙城布下幻陣，即使千軍萬馬前去也是徒勞。臣剛剛推算過，蒙前鋒命息尚在，只是不能回應臣的召喚，應是受了蠱毒。剛才蒙将軍說臣能對付上官風，其實不然，二十年前他的造詣已直逼先師，之間他吸收了各地的怨念仇恨，現已修煉到無人可及的境界。”此語一出底下頓時嘩然一片，正坐着的藍殇震驚不已。難道真就沒有辦法救出那些無辜的百姓和蒙恬嗎？
“依國師所言，豈不是拿上官風毫無辦法，任由他塗炭生靈？”他修長的指甲嵌在肉中引得心口絲絲生疼，神情卻依舊沉穩肅然。
“回陛下，上官風雖然厲害，但萬物皆相生相克。只要派出他的克星必能擊潰他。”他這麽一說引來無數好奇和期盼的雙眼。
“那他的克星是誰，孤立即派他前往煙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也是底下一竿子人都好奇的問題。
“皇後娘娘。”他不緊不慢地回複，卻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皇後？可她一介女流怎能敵得過上官風？”藍殇聽到答案，不喜悅不滿意，反而是一種擔憂，他是絕不會讓璐兒去那危險的地方。
“本宮願意前去。”正當大殿裏陷入沉寂之時，我突地出現讓大家把驚愕的目光轉投于我，我走到正中央并跪下行了大禮，“皇後梅璐願陛下萬福，願藍幺國國泰民安。本宮願意為了那些受苦百姓前往煙城，誓死鏟除上官風。”我的決絕猶如一把利劍揮斷了所有制止的聲音。
“臣願意陪同皇後前去。”尚知曉我的心意便和我站在同一陣線，我回頭看他，看見了他柔情的雙眼湧動着贊許的波浪，我淺笑開來，如一朵梨花淡而清幽。
“賢王聽旨。孤派五千兵力于你保護好皇後。”他看着我的眼睛多了些許傷感和不舍，他知道我會奮不顧身，他不會阻攔也阻攔不了。
“陛下，國師說了千軍萬馬也無濟于事，所以我不需要一兵一卒。”說這話時，我感激地看着他，他是明曉我的，所以我不需要解釋。
“孤允了。”這三個字似是用了所有氣力吶喊一般，他疲竭地宣布退朝，偌大的宮殿就只剩我們兩。
“你。。。”“噓。”我用手指抵在他唇畔，嘟着嘴以示不滿，“你別往下說了，不然我積累的勇氣可能會瞬間崩潰。”我以最輕松的口吻和表情展現，他看着我竟無奈地笑了。
“你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然孤絕不會原諒你。”凄凄然的語調出自他口發自他心，他的這般不舍感染了我，我咬着下唇想讓那該死的眼淚不流下來，結果就像泛濫的洪水洶湧萬分。我趴在他肩上哭泣着，掄着拳輕輕敲打他，他為何要說出這般讓我心暖的話，我突地有種被在乎被疼惜的感覺，有人在乎我的生死在乎我的冷暖，這是後世所沒有的感覺。最後我偎在他懷裏像抱着心愛的大熊一般緊緊不放。
“你說什麽，讓璐兒去對付上官風？哀家不允許，陛下你即刻下旨制止。”聖後聽到這個消息震驚萬分，她緊緊拽着絹帕心急如焚地說道，“不管如何你也不該讓璐兒去冒這個險，上官風要是看到璐兒會發狂的，到時會發生什麽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聖後，這是璐兒所決定的，孤改變不了。而且璐兒早已出發，她怕你們不舍難過便讓孤來告訴你們。”他知道她們擔心璐兒，可聖後的情緒波動似乎過于激烈了，似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我的璐兒。”老太太聽聞長嘆一聲，難過不已，她揮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母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為何國師說只有璐兒能克制上官風，而你和聖後都面露憂色，尤其聖後全然一副深痛的表情。”月夜下他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自己的母親向永樂宮走去。
“你聽說過婉兒的事嗎？”她掙紮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他。
“你是說婉兒姑姑嗎？聽說她誕下璐兒便仙去了，她就像一個謎讓我和璐兒猜想萬篇，這跟婉兒姑姑有關？”他好奇地問道。
她微微點頭，悠悠地述道，“二十年前上官風和現在的國師都是前任國師的關門弟子兼藍幺國祭司，身為祭司必須斬斷兒女私情，可他偏偏喜歡上了婉兒，他的愛過于執着瘋狂，他為了得到婉兒便用蠱毒将婉兒當時的未婚夫鎮遠大将軍林骁逼死，事情敗露他倉皇而逃，更是威逼婉兒與他一起離開，婉兒自是不肯以死相逼才得以脫身，最後她下嫁梅遠，臨死前她立下遺願不得留有她的任何畫像和提及她，因為她怕上官風利用玄術收集她的魂靈，她不願自己死後都不能安樂，所以大家約定對她三緘其口。”一提到可憐的婉兒，太後這眼淚便是止也止不住了。
“可是這跟璐兒有什麽關系，就因為她是婉兒姑姑的女兒？”藍殇似是有些明白，卻又有一些地方不清楚。
“不止于此，她跟婉兒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行為舉止也很像。上次她扮男裝的樣子引得聖後相思成狂哭了一夜，卻又不能明說她想婉兒了。”她的話像一盆涼水，激得他清冷透徹。
“這下糟了，上官風見到璐兒肯定會發狂，那璐兒就會很危險，不行得趕快想辦法，不能讓璐兒冒這個險。”他急欲去追趕卻被太後攔住。
“沒用的，命中注定璐兒要遭此一劫，就算她不去找上官風，上官風也會來找她，她是躲不了的，但願婉兒在天之靈能夠保佑璐兒平平安安。”她說着便擡頭仰望星空，只見那最小的一顆星星正眨巴着眼睛回視她。
“皇後梅璐，你若不能平安歸來，孤是絕不會原諒你的。”他心裏默念着，但願這情念能随這夜風傳到她心裏。
“啊欠！”我猛地打了一個噴嚏，讓一旁的尚不覺發笑，我随即回瞪他。
“我不是笑這個，我只是覺得你如此飒爽的一個人居然從馬背上摔下過一次就不敢騎馬了。我現在還得和你共騎一匹。你現在這身裝束讓人見了會以為我是斷背的。”他大笑道讓這孤寂的夜多了幾許情調。我坐在他前面，他雙手扶拉着缰繩似是環抱我一般，我這磨滅不了的玩興又複燃了。
“本少爺只喜歡漂亮的，你這等級只能靠邊站。”我粗着聲學男音調笑他，“若你能再溫柔些，本少爺可能會考慮一下。”
他見我怪腔怪調不免笑開了，順帶着賞我一個小栗子，“你拐着彎說我不好看，那你就自個兒慢慢地走去煙城吧。”我揉着被彈的額頭狠狠地瞪着他，不言語竟聽他的笑聲。
“你獨身一人去煙城不害怕嗎？”他笑過之後便恢複到肅然。
“不是有你陪我嗎？更何況我一定要救出蒙恬和那裏受苦的百姓。”還有弄清楚一個謎。最後一句我沒有說出來只是放在心裏慢慢咀嚼，今天國師找我的時候說得最後一句便是，“皇後你若去煙城必能解開困擾你已久的疑惑，關于婉兒公主的。”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大義的女子。”他贊賞道，“難怪大家會喜歡你，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這是所有表揚我的詞彙中讓我最意外的一個，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我是好人，聽他這麽真誠地表揚，我心裏美滋滋的。一高興就蹬了馬肚子，只見這匹馬飛速奔跑，吓得我立即回身抱住他。他先是一愣而後有一抹淺笑在他的嘴角浮現開來，揮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