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澤大城！當他踏入這片土地，當他看到城內繁榮的景象時，不禁由衷贊賞，黑澤長明治國練兵向來肅謹，黑澤在他手裏逐漸強盛，興旺之勢俨然已超越藍幺。
“賢王，宮裏探子來報，皇後撞柱險些喪命，黑澤國主以血救之現已蘇醒。”酒樓廂房內，侍衛禀報完畢就退了出去。
他猛地用力敲打桌子，擊碎了桌上的茶壺，“黑澤長明，你到底對璐兒做了什麽，她才會如此絕望。璐兒，你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救你了。”
“聽說了嗎？國主居然用自己的血救月美人，看樣子這月美人在國主的心裏地位不低，沒準啊已壓過晴貴妃了。”宮女們在那裏閑聊不止，不高不低的聲音傳到花房內，我聽聞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我睜開眼的那刻，見到一屋子的太醫跪着磕頭求饒，我看到他緊繃的神情在漸漸松緩，他纏滿紗布的左手隐隐現出鮮血，我這才驚覺嘴裏的腥血來自眼前的惡魔。
“你醒了？”他的語氣依舊冰冷，只是眸子裏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不要殺他們，求你了。”我使出全身力氣拼湊了這句話，然後又是沉沉地睡着了，待醒來已過三日，一時覺得慌悶就一人偷偷地閑逛于花房中。我以為這裏是安靜清幽的好地方，不想這難得的閑情逸致還是被門外兩個打掃的宮女打斷了。
“玲尚嫔萬福。”不久我似是聽到她們在請安，緊接着又好像是哭饒聲，“尚嫔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議論主子了，求尚嫔恕罪。”
“玲妹妹又因何事生這麽大的氣？”說着這話，被侍女攙扶着的晴貴妃緩緩向這邊走來。
“還不是這兩個宮女沒事嚼舌根，盡說一些惹人生氣的話。”尚嫔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尤其是想到那個女人的風頭已超過自己就更是郁悶。
“她們說什麽了？”貴妃見狀不禁問道。
“她們說月美人現在正得寵，風頭甚至都超過姐姐你了。”尚嫔不緊不慢地說道，又不忘帶點嘲諷，“唉，國主都為她獻血，我們在國主的心裏算什麽？沒準這會國主早把我們忘了。”
“把她們的舌頭給我割下來。”貴妃冷冷地說道，那眸子裏的寒光犀利而悠長，似一把鋒刀直抵她們的心髒。
“貴妃饒命，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她們的哭喊聲急促而顫微，我心頭一軟便推開了門。
當我從屋內走出的那刻，她們均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很快那兩主又擺出盛氣淩人地姿态回視我。我輕輕走去俯身施禮，“貴妃萬福，尚嫔萬福。”
“你怎麽在這？這傷病未愈若是再傷着了，國主豈不是又要怪罪了？”玲尚嫔始終不善地待我，因我之前讓她跪石子路，又因我現在的得寵，說出的話盡顯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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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将貴妃姐姐那弄髒了，心存愧疚，便來到花房采些鮮花送給姐姐。”我将手裏五顏六色的鮮花遞至她面前，不想她一甩手将其打落，一并消散的還有我那虛假的笑容。
“本宮一向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沒有大體的東西，跟有些人一樣讓人見了就不舒服。”她的高傲擺在我面前，讓我很想一腳踩下去。
“你們怎麽還不動手？”玲尚嫔見那些行刑的宮奴都在看熱鬧趕忙喝斥他們，“還不快拔了這兩根喜歡嚼閑話的舌頭。”
“姐姐何必生這麽大氣，這宮裏閑言碎語從來就沒停過，若姐姐要以此殺雞儆猴，只怕會引來更大的非議。倒不如放過這兩丫頭，借她們這兩根長舌去歌頌姐姐的寬宏大量豈不是更好？”我向那兩個不住哭泣的宮女使使眼，她們會意地連連磕頭。
“奴婢一定會向宮人歌頌貴妃和尚嫔，絕不敢再說半點閑話，求貴妃和尚嫔開恩。”她們一個勁地在那求饒，到将那兩主磨得不耐煩了。
“算了，今天就放過你兩。”尚嫔擺擺手，那兩宮女趕緊叩謝離開。
“月美人還真是能言會道，就這幾句話都把我們唬住了。”晴貴妃将寒光直直地抛給我，使我心頭一緊，“現在看來剛才那幾朵花還挺有風味，有勞月美人拾撿了。”她看看我再看看散落一地的鮮花，挑釁地冷笑着。
這女人！我顯得萬分不悅卻又不能和她争執，剛俯身就見到所有人都跪下了，一擡頭便看見了他盛載怒意的面容。
“你這身子還沒好怎可以随意走動，快回去躺着。”當他得知她不在屋子裏的時候，那沖上心頭的擔憂讓他立即放下手中的奏折匆匆尋找，見到她，心裏的石頭才得以放下，才能漸漸舒緩這積壓的郁氣。
“可是貴妃還等着這些花呢！”我萬分委屈地說道，将聲音壓到最低顯得身體虛弱楚楚可憐，還不忘揚了一下被花刺傷的手指，然後繼續低着頭，一朵一朵拾撿，直至他按住我的手将我攙扶起身。
“她若等着就讓她自己撿，你給本王回去好好歇着，若再這樣亂跑，那就只能鎖着你了。”他難得說上一句玩笑話，我聽聞不禁笑出了聲，他被這笑聲所引，也不禁舒展了一下眉眼。
晴貴妃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氣得咬牙切齒，國主為了逗美人一笑竟然當衆貶低貴妃，這讓自己顏面何存。
“玲珑有一句忠告想給貴妃，貴妃若還想安安穩穩地住在晴園，就千萬不要去招惹月美人，她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也不是你能夠對付的。”水玲珑的譏笑像冷水清涼透徹，她甩甩衣袖大步離開。
她氣氛地緊握雙手，手裏的絹帕被揉成一團。水玲珑的話像一堆幹柴将她內心的怒火越燒越旺，她雖只是國主的貼身侍女，卻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所以即使有貴妃的頭銜頂着，自己是不敢招惹她半分，只是那來歷不明的月美人為何會讓國主如此緊張，讓大家又妒又恨。
“陛下，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上官雲霞哭訴着自己的委屈，凄凄怨怨宛若深宮怨婦一樣，讓藍殇極為不悅，卻又隐忍着任她叨怨。
“孤回頭會訓斥喬美人，你還是安心養傷。”說着他趕緊起身離去。
“陛下。”她想留他卻已不見他的蹤影，他為何匆匆來又匆匆而去，難道自己失寵了？不，不該是這樣的，她必須想想辦法留住他的心才行。
“怎麽了，這是？”她為他揉着額頭，動作輕柔熟練，他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舒暢。
“孤每每聽着她的歌聲，總能感覺璐兒就在身邊一樣，可孤還是錯了，璐兒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所以孤不會再把任何人當成是璐兒的影子。”他在那裏悠悠述道，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心生難過。
“陛下也是因為太想念姐姐才會把雲美人當成姐姐。姐姐自離宮散心以來，大家都惦記牽挂她，也不知她近來可好？”她知道姐姐肯定是出事了，不然陛下不會這麽郁郁寡歡，但陛下已對外宣稱皇後出宮散心，那自己自是不敢多問。
“雨燕，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不只不覺中，這已是你們陪孤走過的第三個年頭了，有什麽想要的就跟孤說，孤一定允你。”他執起她的手溫柔地說道，“謝謝你一直在孤的身邊陪伴着。”
她哭了，因這聲感謝。這三年的宮廷生活因這句話而有了意義，她突地抱住他任性地哭笑道，“我會一直陪着陛下直至永遠。”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見藍殇了，他伫立梅園獨自憂傷。那不是阿紫嗎？她怎麽抱着小孩哭呢？頭好疼，好疼！我使勁掙紮着，終于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剎那又是那熟悉的場面，一屋子的人跪着哭求饒命，他則是冷着臉看着他們被拖下去。我掙紮着起身驚動了他，他趕緊走到床邊将我扶起，并輕撫着我的額頭。
“出什麽事了？”我拉着他的衣襟趕緊問道。
“沒事了，你好生歇息。”他試圖扳開我的手卻見我越拽越緊，戲谑的笑容随即爬上嘴角，“怎麽了，這麽舍不得本王？”
我吃力地堆積着笑容看着他的眼睛懇求道，“是我自己沖動撞牆，所以現在所遭的這些罪這些疼痛都是應該的，跟他人無關。太醫們盡心盡力地診治我，已讓我心生感動。求你不要再因為我而懲治他們，懲治任何人。”我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想舒展他緊繃的眉眼。
他握住我的手放置唇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收起溫柔沉聲說道，“既然月貴妃為你們求情，本王就不罰你們了。”
“謝貴妃！”他們連連磕頭然後惶恐的退場。
貴妃？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卻微笑着向我點點頭，并将我擁入懷中，深深的帶着柔情和心疼的擁抱将我所有的話都消散了。
“什麽？國主竟然封她為貴妃？”太後聽完這則消息，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國主現在何處，哀家要見他。”
“回太後，國主去郊外狩獵了。”宮奴不忘補充道，“按往常計算，國主至少要兩天後才回來。”
“那女人呢，是不是在宮裏？”太後因上次之事氣焰未消，見到宮奴點頭忙擺駕寶月閣，她倒要看看那個藍幺國的女人到底有何能耐，能将國主迷得暈頭轉向，不惜獻血救之。
“太後長樂無極。”我規矩地向她行了宮禮。因上次之事，她對我的态度甚差，此時的她衣袖一甩，大步從我面前走過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着桌上的藥再看看虛弱的我，不覺發笑，“既然舍不得死為何還要撞柱，好在國主宅心仁厚，不然你這苦肉計算是白費了。”
“太後今日前來不知所謂何事？”對于她還是開門見山為好，那些虛虛假假的客套于我于她之間根本不需要。
“哀家就是過來看看你，順道送點補藥給你。”她嘴角的笑含着鬼魅，我心頭不由得一緊，尤其是宮奴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湯向我走來時，他眼裏的寒意足以冰凍一切。
我開始恐慌不安，電視裏經常上演的一幕難道要發生在我身上了？皇帝不在，太後就會用毒藥賜死那些受寵的妃子。一想到這，我全身發麻，不住搖頭，這老巫婆想害死我，我不能就這樣任由擺布。我掙紮着逃離，卻被幾個壯碩的宮奴一把按住，我使不上力氣反抗，急得直跺腳，雙目兇惡破口大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老巫婆。”
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眼睛漸漸成半眯狀，“還不快伺候她服藥。”
宮奴舉着碗向我步步逼近，用力扳開我的嘴。正當我陷入絕望的時候，門被粗暴地一腳踹開，剎那間十幾個侍衛沖入屋內連捆帶綁将那些逼迫我的宮奴帶走，而他則是箭步趕至我的身邊，把我摟在懷裏。
這一刻面對死亡，我選擇了軟弱，我雙腿發軟顫抖不止。
“太後為何要這麽做？若是本王晚到一步，你可知會有怎樣的後果？”他的怒意顯而易見，戾氣充斥着整個屋子，将高高在上的她吓了一跳。
“你可知這女人是禍害，若不除了她，黑澤會有很大的劫難。”太後依舊沉住氣，她還不信自己治不了這個女人。
“本王說她不是禍害她就不是，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若再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那也就是說太後想去佛堂修養了。”他盛載怒氣的眸子，那一冷再冷的話語，冰凍了她的心打散了她的高傲。
“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這麽對待哀家。好，好，好！從現在起你的事哀家不會再管了。”她一甩衣袖，氣憤不已地離開。
他輕輕拍着我的肩柔聲安慰，“沒事了，不要害怕，本王在這裏，本王就在你的身邊，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不會了。”
我偎在他懷裏，努力安定這顆恐慌的心。這裏讓我覺得恐怖不安，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國主。”水玲珑匆匆而來偎在他耳邊呢喃了一番，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陰霾，然後斜眼看向我，似乎要爆發積壓的怒氣卻又極力忍着。
“到底出什麽事了？”他的眼睛如此直白地看着我，應該跟我有關。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那兩個朋友被同夥救走了，接下來就會來救你了。”他的眉毛上下挑動，表情甚是詭異，“還有一個消息就是從這一刻起，你一步也不準離開本王，本王倒要看看藍幺國人到底有何神通能把你從本王身邊帶走。”他一把将我從地上拽起拖着往外走，哪還有剛才的柔情，我疼得說不上話卻也只得跟着。
翊之和蒙恬沒事我就放心了，現在我所擔心的是自這一次營救成功，黑澤長明肯定會重新部署加強戒備，只怕到時機關重重，沒将我救出反倒傷了自己，這可如何是好。
“咳咳。。。”蘇醒過來的兩人一開口便是“救璐兒”。尚将熬好的藥遞給他們，便坐在了床邊。
“為了救你們二人，我們已損失大半，現在的黑澤宮殿已加強守衛，我現在聯系不上宮裏的內應。眼下你們先好好養傷，再過上幾天等待時機，我們一起闖一闖黑澤宮殿。”他握着腰間的玉石，那是璐兒留給他的唯一紀念，等我，璐兒！他在心裏堅定地默念道。
“晴姐姐這是在做女紅嗎？”玲尚嫔一大早就跑來報到，讓繡着花的人明顯不悅，可她就當沒看見徑自坐在了一邊。
“你這一大早又是被哪陣風吹來啊？”她放下手裏的陣線，接過侍女遞來的清茶小抿一口。
“這連着幾天見不到國主心裏堵得慌就跑來姐姐這訴訴苦了，想必姐姐也是同感。”她倒也不生分，自顧自倒茶品茗一番，完全不顧主人難堪的面色。
“國主國事繁忙，不可能天天陪着娘娘們。”侍女趕緊圓圓場，希望晴貴妃的臉色能好轉一些。
“那他還不是把月貴妃召伴在身邊寸步不離。才短短時日她已從一個美人躍然升為貴妃，我們俨然成為舊人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她的傲氣在一點點消散，她的趾高氣揚也早已被磨滅殆盡。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晴貴妃咀嚼着這句話，忽然凄笑一下，“這就是我們的宿命，誰也逃不了。太後都治不了她，我們又能做什麽呢？你還是安安分分地做好你的尚嫔吧，若是惹怒了國主，後果不堪設想。”
“唉。”玲尚嫔低頭嘆息，她原以為能借晴貴妃之手除掉那個女人，現在看來一向高傲的晴貴妃已認命了，可自己真是吞不下這口氣。
她伫立橋頭，悶悶不樂地看着湖塘中游嬉的魚兒，恰逢我路過就過去向她打招呼，她先是沒有聽見，而後驚叫一聲。
“你想幹什麽？”她警惕地看着我，見我獨自一人便酸楚地問道，“月貴妃怎麽獨自一人閑逛，國主不是讓你寸步不離嗎？”
“國主正和相國大人商議正事，我趁機溜出來了，正巧看見尚嫔獨自一人在這就過來打個招呼。”對于她的不待見我并不在乎，而是将目光投于橋下的魚兒，它們自由自在歡快地穿梭着，樂此不疲，我看得出神心生羨慕之情。
“月貴妃很喜歡這些魚嗎？那就下去陪它們。”
“什麽？”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便已被她推入湖中，我奮力掙紮大呼救命，她則是笑了，魅豔至極，然後速速離開。
“快來人吶，月貴妃落水了。”侍女經過高呼不已，正尋我而來的玲珑等人紛紛跳水，将早已昏迷的我抱起。
“說，你們看到什麽了？”水玲珑厲聲質問發現貴妃的宮女，黑澤長明坐在床邊心急如焚地看着太醫診治。
“奴婢看見玲尚嫔從橋上離開，接着就看見落入湖中的貴妃。”宮女吓得不輕，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把她給我押上來。”他怒意十足地發令，侍衛随即将玲尚嫔帶了過來。
“國主臣妾冤枉啊！臣妾哪敢招惹貴妃，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我見狀趕緊跑去叫救兵。”她聲淚俱下地訴說着，而他則是半眯着眼看向她，然後朝身後的水玲珑使了一個眼色就再也沒看她一眼。
“國主饒命啊。。。”一路過去盡是她的哭求聲，行人紛紛避讓，一些宮奴見狀甚至歡呼雀躍直言她的報應到了。
“啓禀貴妃，玲尚嫔因陷害月貴妃被投湖，現已斃。”想起這一幕，晴貴妃的貼身侍女不禁寒顫起來，“這尚嫔也真是的，早就告訴她不要招惹月貴妃，她偏不聽。唉！也不知這月貴妃什麽來歷，國主對她分外寶貝上心。”
“你也覺得國主動情了？自我入宮這幾年，我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女人這麽緊張。”晴貴妃說着便潸然淚下，為自己悲哀的命運。
“國主是真動情了，貴妃娘娘。”侍女如實回答并為自己的主子遞上一方絹帕。
黑澤人人畏之的死神國主也會動情？她擦着眼淚，凄笑地搖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