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混蛋
和小美人分手這件事是我沖動了。
以我這種見鬼的現狀,留着他這名知曉大多實情的人在身邊了解情況才是正解。
但在我的時間線上,他口中的昨天,我正與我心愛的人在夕陽西下的天臺上擁吻。
我多看他一秒,都是對心中愛人的亵渎。 我明明沒做錯什麽,卻滿心對愛人的負罪感,我再次罵了二十五歲的我一句傻逼。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很陌生,但家永遠都是家。
“李總,稀客啊。”我的母親攪着一杯花茶,說這話的同時向我身後看了一眼。
她口中的李總曾經是在叫她的丈夫,現在我也落了這麽個名頭。
看來我并沒有長久地混世下去,至少在這個歲數也有了一番事業,回家之前還接到了助理打來的約見合作商的詢問電話。
但這對于我來說,并不能算什麽好消息,我對于企業管理一竅不通,現在卻要讓一個腦子裏只有理想主義,玩樂至上的二世祖挑梁上陣,六年後的世界對我還是太惡意了。
我的母親這些年看來沒少将美容院當成班上,除了體态豐盈了些,面貌沒太大變化。
這使我對飛躍掉的時光的缺失感減輕了些。
“晴蘭女士,我一夜之間少活了六年。”
方晴蘭不管自家兒子是十幾歲還是二十幾歲,哪怕對方七老八十,在她跟前依舊是孩子,語氣一概的随和,“你個小王八犢子胡說八道什麽呢?”
母愛還是原來的配方。
我打消了與慈母談心的心思。
“我二兒呢?怎麽沒帶來?”
“怎麽。”我将近前盤子裏的清炒茭白夾了一筷子,放到方晴蘭碗裏,短促地笑了一聲,“我不在這幾年,你們老兩口又給我添了個弟弟?”
“你當這一桌子的菜是做給你吃的?”
方晴蘭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只不通人性的傻狗,同樣似笑非笑,揶揄道:“你家辰辰,媳婦,寶寶,怎麽沒帶來?”
方晴蘭是個善于觀察細節的女人,在我為她夾菜時,盯着我的手指,追問道:“你的對戒呢?”
原來那個小美人已經在我家登門入室過了。
我不以為意,“分了。”
方晴蘭撂下筷子,仿佛我與那名小美人分了是件多不可思議的事,明明是我親媽,卻跟那小美人如出一轍地怒聲:“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萬遍,也是分了。
鑒于慈母飙升的氣焰,我不想挨抽,沒頂這句嘴。
“為什麽?”方晴蘭又問。
這個似曾相識的問題,再一次令我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二十五歲的我會怎麽回應質問我不清楚,十九歲的我随心肆意,“不喜歡就分了。”
那句我沒說出的“滾”,經由我母親的口,對我說了出來。
平時十指不沾家務活的方晴蘭女士,以倒垃圾的手法,将我推出了屋門,“不把郁行辰哄回來,你就別進這個家門了。”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很陌生,家也不再溫暖。
我悲憤。
原來小美人的名字叫郁行辰。
我試着以這個名字追溯我“穿越”前的記憶,一無所獲。
同樣想不起來的還有沈瑜的聯系方式。
不記號碼的後果就是我翻遍了手機裏上百個聯系人,耐心的将通話記錄翻到最下端,依然沒有看到一名疑似沈瑜的人。
這個結果令我恐慌,六年足以發生太多變故,其實我已經有了預想,我與另一人在一起,大概率是因為我與沈瑜不再有聯系。
被驅逐的我坐在家門前的秋千椅上,擡頭看了眼郎朗的日光,卻依然感覺很不真實。
那些清晰的“昨日”回憶——絢麗的夕陽,愛人溫軟的唇,日落後一起牽手走過的街巷,都像是曝光過度的照片般,經過漫長時空的洗禮,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
我有些頭疼,卻還強迫自己去想。
記憶一樁樁翻出,仿佛乍然暴露在空氣中的出土文物般,随“挖掘”現世,而後快速褪色風化。
記起的越多,忘卻的越多,可偏偏失去的六年卻怎麽都找不回。
微信消息響起。這軟件我從前是不用的,如今也無法從幾百名朋友裏找到沈瑜。
我關閉了下屬那一長串的工作彙報,順手點開了自己的朋友圈。
時間的維度以數據的形式,留在了這上邊。
只有寥寥幾條,每條都與我現在的伴侶有關。
從宣布在一起,為對方慶祝生日,一同度假,再到戴着戒指十指交扣的兩只手。
以倒敘閱讀,還能從文案裏琢磨出感情的升溫。
每條都正大光明的所有人可見,每條都收獲了無數的祝福,仿佛我們兩人在一起有多天經地義。
可,憑什麽。
我從“昨日”帶來的一腔愛意在此面前,仿佛一個笑話。
我一條條地删着朋友圈。
負心漢,狗男男,我罵我自己。
最後一條朋友圈删掉之後,微信又響了起來。
我研究半天,清空了對方親昵的備注,将郁行辰從聊天置頂撤銷了下來,我才有些不耐的點開聊天界面。
郁行辰發來兩條信息。
一條是張照片,以庭院裏的綠植為背景,沾着泥土的掌心裏躺着兩枚戒指。
另一條是文字:“不分手。”
“有病。”
我是這麽想的,也這麽說了。
“誰有病誰知道,李與峥,你個混蛋。”
脾氣還挺暴。
我沒跟他一般見識。
你罵二十五歲的李與峥和我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