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還給你

郁行辰不喜歡我。

次日,他把我獨自扔在了酒店,并留下了那兩百塊錢。

因為是周末,我貪睡了會兒,一摸旁邊的床榻,早已人走床涼。

悲涼感襲上心頭,我感覺我不會再愛了。

我和郁行辰分手的事,關系密切的家人好友已經知道了。

包括我穿越這件喜聞樂見的事。

錢萊的酒吧裏,謝敬東給我遞煙,上次管他要煙的我這次沒接。

作為我們幾人中腦子最好那個,謝敬東再度建議,“你這種情況,去醫院看過嗎?”

我将郁行辰扔給我那兩百塊遞給錢萊,讓他發紅包給他那名朋友,賠昨天摔壞的杯子錢。

“今天跟我媽談過,她給我約了大夫,明天就去看。”

方晴蘭女士就是名醫者,但她一名兒科專家,她家已經成年的孩崽子不在她的職能範圍內,最多能用用母愛療法。

其實早該去看,不論是心理還是腦子。

但我剛穿來那會兒,怕恢複記憶以後,失去十九歲的自我,被二十五歲的我同化,也怕繼承二十五歲的我的感情,因此很抵觸記憶的加載。後來被分手的真相打擊到了,抑郁不振了好一陣兒,一門心思沉浸在失意當中,至此才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治療。

想為了郁行辰記起更多的記憶,最主要我确實覺得自己腦子有病——生理性的。

我總會忽輕忽重的頭疼,睡不好覺。

起初覺得是穿越的後遺症,現在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那天我在百閑之中看到了我那臺飛馳的維修單,那臺車在三個月前出過一次車禍,當時的我因為撞到了頭,在醫院昏了半天,當時并無大礙,因為怕家裏擔心,而瞞了下來。現在我覺得這才是後遺症的源頭。

“峥哥,你跟辰哥怎麽回事啊?”

狗友中當時約酒局時的那名鴿子精今天來了,叫楊桐,以收集八卦為人生第一愛好,開口就瞎打聽。

“聽說你從十九歲穿來的是真的嗎?”

“六年前的空氣什麽味來着,近些年霾太重了,你聞得慣嗎?”

“聽說你連辰哥都忘了。”

“你該不會真跟郁行辰分了吧。”

我懷疑這鴿子精就是來找樂子收集情報的。

“二十五歲的我脾氣很好嗎?”我挽了下袖子,冷眼看他,“你是想吃土了?”

楊桐回憶起少年時因為碎嘴被我支配的恐懼,在被我踹到地上之前,挪到了桌子的另一邊。

“我能想起一些和辰辰有關的事,潛意識也覺得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該忘了他的。”

可能是我的狀況有點慘,更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兄弟們知道二十五歲的我與郁行辰的感情有多深厚,嘴最欠的那貨都閉嘴了。

“我和郁行辰是怎麽認識的?”

謝敬東撣了撣煙灰,“這事你應該自己去問他,多好的追憶舊情的機會。”

我看了眼手機上發給郁行辰的未被回複的問候微信,與被拒接的電話,無聲地嘆了一下。

有不愛八卦別人的,就有愛聊八卦的。

楊桐又挪位置湊近了我點,“這事我門兒清,我當時在場呢。”

“當時我堂哥開的那個夜總會開業,叫咱一幫人過去暖場,你和辰哥應該就是在那時見得第一面。”楊桐不忘賣隊友,拿手指點謝敬東,“我記得大東當時可也在呢。”

謝敬東面帶笑意,把楊桐手指給撅了。

我在楊桐疼的嗷嗷叫的聲音中,想起郁行辰在清吧和人撩閑,心裏有點不舒服,“郁行辰很喜歡逛這樣的場合?”

談起這些,楊桐又來精神了,“哪能啊,他跟你一樣,被強請去的。你那陣活得清心寡欲跟要遁入空門似的。郁行辰是跟他哥來的,顯然也不喜歡那麽鬧熱的場合,當時全場就你倆與俗世格格不入。”

因為過後我與郁行辰發展出感情,這段史詩級會面總被人拎出來調侃,一圈朋友哪個都比現在的我清楚。

錢萊招呼完客人又回來了,為我們這桌又上了套果盤。

“郁行辰還有哥哥?”

我跟郁行辰認識也有日子了,還沒聽他談及過他的家人。

“不是親哥,誰知道是堂的還是表親,郁家就辰哥一個少爺。”

我跟這群狗友物以類聚,有的從父輩那邊就是世交,社交圈相近。圈子裏這些人,能玩到一起去的,對方又有家世的,不認識也該聽說過。

“辰哥家不是這邊的,來這邊讀大學的啊。”楊桐抓了把瓜子“嘎吧”,“嘎吧”地嗑,“他家挺有關系的,是最早做電子商務的那批龍頭公司,但祖上貌似挺正統的。”

我回想起郁行辰說過少年時,因為打架被家裏教訓到背上落疤,家教定然是很嚴的。

這句祖上正統,話裏藏着很好猜到的隐情。

“他是不是跟家裏人鬧掰了?”我問。

錢萊接話道:“這話你沒跟我們說過,但是辰哥這兩年,年節這樣的日子,都是在你們家過的。”

“還有件事,就算只是我的猜測,我覺得你也有必要知道。”謝敬東頓聲道:“郁行辰眉毛那裏原來沒疤,是決意跟你在一起,他自己回去攤牌之後才挂的傷。”

難怪夢到舊日場景時,夢裏的我總會吻郁行辰的那道傷。

眉骨離眼睛那麽近,他若是真的被傷到了……

“他自己回去?當時的我在幹嘛?”

“你正跟我們在一個飯局吃飯。”錢萊故作輕聲的想化解氣氛,“你不知情,辰哥寵你啊,談完回來才給你打的電話。”

我為了長記性,将與沈瑜訣別那日的對話在腦內重播了無數遍,恍然想起沈瑜的那句“我家人不同意。”

以及我鄭重回複的那句,“你家人那邊我可以去說。”

聽到這番對話的郁行辰當時作何感想?

郁行辰原本所學的專業是為了回家繼承“皇位”,結果将眼界與能力放在了推助我創業上。

失望透頂的郁家人,一怒之下與郁行辰斷絕了關系,寧可從旁支過繼,将這名頑固不化的“逆子”從家中除名。

我們的愛情,并不是一開始就被祝福的。

我總算知道了,我的朋友們為什麽對郁行辰有那麽高的認可度。

我總算知道了,我雖然家庭氛圍良好,但并未開明到那般程度的父母,為什麽會真心認可郁行辰作為我人生中的另一半。

郁行辰已經沒有家了,他拿我當家,與二十五歲的我擁有了一個家。被十九歲的我不屑地推出“家門”時,郁行辰會多難過?

我離開了酒吧,一遍遍的給郁行辰打電話。

電話接通,我一遍遍的向郁行辰道歉。

是錯誤就可以更正,只要我想改,它就改得過來。

“辰辰。”我眨掉眼睛裏的水汽,将聲音僞裝成平時那副混不吝的樣子,“那名心理醫生你預約了沒啊?”

該離開的不是郁行辰,是十九歲的我。

我對着電話另一邊安靜的人溫聲的說道:“我把他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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