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家
陳嫂見她不追問心下也是一松,昨夜鬧得有些大了,聽說是外面鬧了一宿,都快把陽城給翻了過來,就為了找那個沈小姐。
一提起這個沈秋玲陳嫂就覺得一陣的氣惱,平時一副眼高過頂的模樣,真是弄不懂少爺怎麽會看上了她,明明就和太太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外面車子已經準備好,上了車,卻沒有直接回王家,而是讓司機載着她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轉着。
王家和謝宅在一東一西兩條街上,開過去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可她不想那麽快就回去,王家現在肯定都在等着她回去,可是回去了呢,她又能做些什麽。
王慕薇側頭看着外面的街道,剛才還沒多少人的街道不知不覺的熱鬧了起來,黃包車在路上來來回回,載着穿着長衫的男人和打着新式遮陽傘的女人。道路兩旁的青磚碧瓦在陽光下反射出冰涼的光,臨街的鋪子人很少,只有街角的煙館進進出出的人總是絡繹不絕。
她記得以前聽人說過,抽了大煙就等于半條命交給了閻王爺,可是就算是這樣,城裏的煙館還是比其他地方都熱鬧,有的人甚至不惜傾家蕩産都要抽一口。不說別人,就是她的那個大哥,王文軒,就在抽,而且抽的還很兇。
一想起王文軒,自然就想起王家,王慕薇朝着司機問了句,“現在什麽時辰了?”
司機姓李,是個老成穩重的人,聞言掏出懷裏的懷表看了眼時間回答道,“回太太的話,十點一刻。”
王慕薇嘆了口氣,她就算再想躲開,有些事還是躲不掉的,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走吧,我們去王家。”
王家和謝家的西式洋樓不同,是個很大三進的院子,黑色的大門口的擺了兩尊很氣派的石獅子,門匾上端端正正刻着王府兩個大字。
她的太爺爺是前清的狀元,爺爺又是翰林,王家百年大家,可謂是詩書傳家。可惜到了她父親這一代,就漸漸不景氣了,清朝覆滅,軍閥割據,那陣子袁世凱的事情鬧得兇着呢,死了不少的人。
“太太,王家到了。”李司機開口說道。
王慕薇讓他先回去,自己下了車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裏面過了很久才有聲音傳來,頗有年代感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她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天上的太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剛才還挺好的天,一下子就黯淡了起來。
下人看到是她回來了,顯然很高興,沖着屋裏就喊道,“是二小姐回來了。”
進了門,管家龍叔便出來迎她,“二小姐,您可回來了,老爺今早發了老大的脾氣。”
“聽說父親病了?”王慕薇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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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那是老毛病了,加上早晨動了些怒氣,這才顯得有些重,您別擔心,已經請了大夫,開了藥,不礙事的。”龍叔跟着父親一輩子,也算是王慕薇半個長輩。
“您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哥在電話裏也只跟我說了個大概,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
“大少爺三天前突然被撤了職務,給的理由是用公款吃喝。大姑爺的商鋪也被人查封了,從裏面查到了些違禁物品。就連王家的商船最近都是接二連三的出現問題。”龍叔說着也顯得有些焦急,別的不說,商船是王家的命脈,雖說這幾年不景氣了,但到底還是一項不小的收益。
王慕薇皺着眉頭聽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們要是行的正坐得直,怎麽會被人抓到把柄?”
“哎!”龍叔嘆了口氣,又道,“現在大少爺等同于被人軟禁在家,沒有解禁令連門都出不去,大姑爺就更慘一些,被人直接扣在了牢裏。大少爺和大小姐早晨剛鬧了一場,您和謝少爺畢竟是夫妻,還是要您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麽辦法,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在謝家什麽地位,平時連看都看不到謝司霖一眼,別提有什麽夫妻情分了。”王慕薇心裏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大哥平時的作風別人不知道,自家人可是一清二楚,大姐夫就更嚣張了,仗着王家的勢力,淨結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出事都是遲早的事情。
“這話您一會可別跟老爺說,老爺這剛剛消了氣,大夫說不能再受刺激了。”龍叔連忙提醒道。
“我曉得的。”王慕薇嘆了口氣,說話的功夫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傭人見到她,忙低頭行禮,伸手為她挑起簾子,“二小姐快進門,老爺剛才還念叨您呢。”
王慕薇點了點頭,剛進了屋子,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嗆鼻的氣味讓她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屋內簾子挑起,幾道淩厲的目光便朝她透了過來。
王慕薇覺得好笑,若是眼神有實質性的殺傷力,恐怕她現在渾身上下都要多出來幾個洞了。
王啓賢坐在堂上的椅子上,旁邊還放着一碗黑黢黢的藥,此刻面色陰沉沉的瞪着她。
“父親!您身體怎麽樣了?”站在距離王啓賢兩米遠的地方,王慕薇垂眸詢問道。他父親這神色比她都健康不少,真是一點看不出哪裏有病了。
“你還有臉回來!”王啓賢一甩手啪的一聲,旁邊的藥碗便應聲砸到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帶着黑色的藥汁在她腳邊炸開花。
王慕薇抿唇,心頭有些可惜,這麽好的青花瓷如今這個世道就是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了,說摔就摔了。
“父親既然這麽不想看到女兒,女兒離開就是了。”王慕薇笑了笑,朝着王啓賢行了個禮,轉身便要走。
“二妹,父親不過是說了幾句氣話,都是一家人。”王文蓉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挽着她的胳膊笑着,手上用了幾力氣,很自然的将她拉了回去。
“坐吧!”王啓賢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你我姐妹也有些日子沒見了,過來跟姐姐一起坐。”王文蓉面上含笑,若不是她們姐妹打小關系就一般般,她真的就信了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