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算計

沈公子這麽些年,一直未娶,這在陽城可謂是衆所周知,所以當王慕薇說出沈玉和曾經娶過妻子,這一句話,便無疑是平地驚雷一般的效果了。

“什麽,玉和君曾娶過妻子?”福田英武顯然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搖了搖頭,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喝多了。

“慕薇,你喝多了。”謝司霖的聲音徹底沉了下來,眼神中滿是警告。

王慕薇卻恍若未聞,她只将目光看向一直保持着淡笑的男人,“他當然娶過妻子,只不過沈公子這人實在太過高明,他瞞着所有人,謀了財,害了命。然後那個可憐的女人啊,就被一腳踹開了。”

她這話說的不可謂不嚴重,謀財害命四個字何其毒辣,一時間衆人神色都露出了好奇。

她拿起手上的酒杯,朝着沈玉和的方向敬了敬,“沈公子真是好算計,那個可憐的女人因為你可是這輩子都不能做母親了呢,你現在心裏是不是正在偷着樂呢。”

她話音落下,果然看到一貫溫潤儒雅的男人臉上起了明顯的波動,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瞬間寒意乍現,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是她讓你來的嗎?”沈玉和笑了笑,這話不是質問,倒像是很尋常的詢問語氣。

“沈公子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你以為時至今日,你在她心裏還有分毫地位嗎?”王慕薇涼涼的笑着。

“既然不是為了她,阿薇舊事重提又是為了哪般?”一直沒說話的沈秋玲開口了,臉上是笑着,可眼睛中卻絲毫笑意也沒有。

“我啊。”王慕薇輕輕地笑出了聲,嗓音慵懶又漫不經心,“我不過是今日恰好看到了個可憐的女人,所以才忍不住說一說罷了。”

王慕薇皺着眉,她寧願自己的話能夠激怒那個人,可又想到就算激怒了又能如何,他還是不痛不癢的做着陽城貴公子,想要嫁給他的女人還是不知道有多少。

垂眸眼前便浮現出女人哭的撕心裂肺的臉,思及此,她便心裏像是紮了針一樣。

“福田隊長,您剛說三日後有個堂會,想要沈小姐去唱個評彈助興?”她話鋒一轉,變化的讓人猝不及防。

“正是,沈小姐的評彈在下早有耳聞,陽城內再找不出比她還要好的。”福田英武也明顯愣了下,但還是很快回答。

“那可不見得吧。”王慕薇笑了起來,“我倒是還知道個人唱的比沈小姐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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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落下,同一時間桌上一道冷冽的視線穿了過來,她臉上笑意加深,“您不妨問問沈小姐,她的評彈是跟何人所學?”

沈秋玲臉色十分難看,放在腿上的手狠狠地嵌進了肉裏,而她卻恍若未知。

所有人都只當她的評彈是跟着落魄時候的師傅學的,卻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師傅是誰。

當年她初被沈家收養,有長達半年多的時間沒有開口說話,而那段時間,她接觸的最多的不是沈玉和這個哥哥,而是時常來沈家玩的杜若水。

杜家大小姐喜歡聽評彈,杜老爺寵愛女兒,專門請了蘇州最好的師傅來教授她唱腔。

杜若水天資聰穎,一點即通,師傅自是十分喜愛,傾囊相授自己的技藝。

那時候她總躲在角落裏面,不願意見人,杜若水便拉着她一起去學唱評彈。

她聲線不好聽,唱的很難聽,師傅聽了幾次便搖頭,說她天賦不高。

杜若水卻好像來了興致一樣,偏偏要她學會,拉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唱,她那個時候心裏是讨厭極了那個張狂又目中無人的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是杜大小姐的執念太深,還是她到底有些天賦,過了幾年,竟也是唱的有模有樣了。

她不會開口的時候,杜若水已經能很流暢的唱出一首一首的曲子了。

她勉勉強強唱了一段的時候,杜若水已經可以把故事表現的娓娓動聽了。

等她拼了命的去練習,終于也能唱的婉轉動聽的時候,杜若水卻突然說她唱夠了這曲子。

她當時好像被人狠狠删了一巴掌,原來她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東西,在別人心裏只不過是一個玩夠了的事情罷了。

後來一次機緣巧合,她當衆唱了一曲,震驚了衆人,有人問她師從何人,她那時候已經和杜若水勢同水火,再不願意提那個名字了。

她不肯說,就有人猜測是當年她流落異鄉時候跟着師傅學的本事,她聽到那個說法心裏忍不住冷笑,那個因為她多吃了一口飯就差點把她給打死了的人。

“哦?”福田英武顯然很有興趣的樣子,“謝太太是說陽城還有比沈小姐唱的更好的人?”

“那是自然。”王慕薇點頭,語氣隐隐的帶着驕傲,“她唱的真的的極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耳邊仿佛又想起了某個聒噪的聲音,一遍一遍在她耳邊說,“慕薇,慕薇,來,我給你唱一段。”

年少時候她喜歡安靜看書,每每這個時候都是極不耐煩,“杜若水,你再吵我就拿棉布把你嘴巴塞起來。”

現在這一幕幕好像還浮現在眼前,可偏偏她身上那股張揚明媚的氣息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福田英武喜歡聽中國戲曲,尤其以評彈為最愛,現在他聽說了陽城竟然還隐藏着比沈秋玲唱的更好的人,自然沒有不問的道理。

“不知是哪位高人,現在在何處?”

“福田隊長若是喜歡聽,三天後我帶她也一同去堂會。到時候您就可以聽到了。”

福田英武大喜,他連連點頭,“那要多謝,謝太太了。”

回程的時候,謝司霖和她乘坐一輛車,又另外安排了司機送杜若水。王慕薇靠在車窗上,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不用想也知道,身旁那個男人的臉色此刻一定難看到了極致。

“王慕薇,你在算計什麽?”

“我沒做什麽啊。”她的視線看着外面,路燈發出昏黃的光亮,照到路上,拉着長長的影子。

“為什麽提起杜若水,就為了讓秋玲難堪嗎?”男人眉頭擰着,她講這話聽在耳朵裏,只覺得無比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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