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莊
衆人滿心喜悅地踏進去,卻迎來了失望。
這個村子人去樓空,沒有一絲人煙,當然也沒有留下能給人果腹的東西,一幹二淨什麽都沒有。
一行人失望極了,坐在那也動彈不得。
勞累、疲憊、饑餓和困乏讓他們失了生氣,麻木地躺着,等着死亡。
路雲跑得快,把村子轉過來了完了,回來道:“哥,真的沒人,你說這些人都上哪去了?”
“跑了。”周郡淡淡的,聲音也有氣無力。
他靠在一處土牆,“他們是有規模的出逃,估計是得到某種消息,全村遷徙,把能帶走的幾乎都帶走了。是不是每家每戶都空空落落的,除了一些架子床大家具帶不走之類的,你們看到有剩下的東西嗎?”
周嬌抱着路拾,路拾餓得也哭不出來了,閉着眼睛,恹恹的。
路雲恍然大悟,“我說怎麽連口水缸都找不到呢。”
他瘦的顴骨突出,但精神頭一直比周嬌好多了,聞言又道:“那邊井水還能用,王大叔在安排壯勞力打水,哥,我去看看能不能讨點水來。”
周郡聞言爬起來,“你們待在這,別亂動,我去。”他害怕那井水不能喝,要是有人投井了,這水可就變質了。
不過轉念一想,不喝也是死,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渠道之後發現許多人已經争先恐後的喝了起來,井水管夠,這讓衆人好受一些。
紛紛都喝飽了,領頭人道今晚就在這休息。
周駿拿出水壺讓幾個人都喝上了水,肚子滿滿的,雖然舒服但仍舊不頂餓,跑了兩趟廁所肚子就空了,特別是路拾臉頰凹下去,還是哼哼唧唧的。
周駿嘆口氣,“沒奶喝,這孩子……”活不了幾天,後面的話他不忍心說下去。
路雲前前後後找了許久,也沒有見到一個婦人有奶水可以喂路拾一口。
想也是,這年頭老弱病殘都是容易熬不住的,現在哪有那機會呢。
周嬌不忍心,一會兒就喂他點水,路拾餓得哭都哭不出來,幾人看了心裏難受。
“要不,我割點血。”
“路雲,閉嘴!”周郡呵斥他,他眼睛一瞪,很嚴厲,“你和周嬌都不許這樣做。當初我們帶着他就說好了,生死有命。”倒不是他心狠,而是實在沒辦法,而且對這個孩子的感情肯定沒有對路雲和周嬌深厚。
村子裏房子多,雖然破破爛爛也能擋點太陽,有點陰涼。
周郡幾人選了一間土屋,幾人勉強收拾出一片幹淨的地方,相互依偎着,躺下。
周郡半夜裏餓醒了,胃部火燒,燒心撓肺,痛苦不可能,他翻了個身。一擡頭見路雲懷裏的小嬰兒睜着大眼睛,眼珠一動也不動的,小嘴張着。周郡趕緊伸出手試了試他的呼吸,還有呼吸。他心下松了一口氣,還活着。
外面的月光皎潔偶爾透過縫隙傳到土屋內,路雲和周嬌睡得不安慰,均皺着眉頭。他抱起路拾,路拾打了個哈欠,懵懂的眼睛動了動,接着又盯着一個地方不動了。
周郡見他的視線是盯着土屋房頂,擡頭看,屋頂上只有橫梁,蜘蛛網遍布,灰塵滿滿,透着黑。
路拾卻只盯着那個地方,黑色瞳孔裏也倒影着屋頂上的橫梁。周郡心中一動,給他喂了水,小嬰兒咕嚕嚕和起來,後打了個哈欠,眼睛慢慢閉上了。
外面靜悄悄的,偶爾聽見呻吟和啜泣,嗚咽聲。周郡也想睡,但他耳朵尖,聽到了簌簌聲,不是外面,而是室內,又聽見吱吱聲,接着就看到一只黑影掉下來。
周郡一驚,猛然坐起!
那只老鼠落在了路拾臉上,路拾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路雲和周嬌都被吵醒。周郡手疾眼快地抓住了老鼠,手掌大的老鼠不知道啃了多少東西,全身黑黢黢的。
路雲驚喜地說:“有東西吃了!”
吃,吃老鼠?
周郡一時間接受不能,但路雲已經爬起來找幹樹枝幹樹葉,準備燒火考老鼠。
周嬌盯着老鼠很害怕,但是聽到能吃,又很糾結,周郡把老鼠踩死,用水壺裏的水清洗一下。路雲已經在屋角撿了一些幹木頭,鑽木取火這事他這一路上已經熟練了,很輕松地起了火苗。再拿出一個破陶罐,裝了水,煮起來。半個時辰後周嬌和路雲臉上有了滿足之色。
路雲聽說屋頂上有老鼠,還想着爬上去,可是沒找到架子。周郡怎麽都不肯吃肉,只是喝了一點熱湯,也喂了路拾。
天亮後衆人又睡了一會兒,去井邊取水。裏正通知大家,今天在這停留兩天,取水,休整。因為有些農民有家畜,要給他們采草料喂飽他們。比如牛車、驢車,和羊車,比如那李家老爺家裏就有兩頭牛。裏正還讓大家去周邊多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件。
前去探路的人回來說離這十五裏地有處山,建議大家有力氣的往山裏跑跑。現在正是夏天,山中應該有些綠葉,野果、野菜,草藥,酸果,或者一些野雞、動物、蟲子、蛇之類的。如果大家運氣好能找到不少吃的,帶着上路。最不濟那些樹葉和生樹根也能拔出啃一段時間。
周郡心動,但是他帶着幾個小的,不說別的,就是那十五裏路走過去也累的不行,更別說去找吃的。想了想他道:“我們不去山裏,在村裏、河邊、田裏找找。”村裏不遠處就是農田,但都幹了,長滿了草,陷在幹涸的泥土裏,硬邦邦的枯萎。
拖昨天夜裏一頓老鼠肉湯的福,今日兩個小家夥有了一絲精神,又灌了一肚子熱水,開始在村裏動起來,犄角旮旯裏鑽着,祈求着能找到一點吃的。周郡用衣服把路拾卷起來,綁在了胸前,去了幹涸的河邊,沿着河道往下走。
他走了半個時辰,沒能找到吃的東西。此刻太陽高高挂起,日光暴烈,周郡汗淋淋的,看了一眼懷裏的路拾,路拾恹恹的,癟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樣。他拿出水壺喂水,路拾抿了幾口就不再喝。
周郡心下憂慮,這小嬰兒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他們見到路拾到今天不到五天。路拾已經瘦得下巴尖尖,臉頰上看不出一絲肉,像一只幹癟的猴子。
他往回走,路雲和周嬌倒是在村裏有了收獲,在一間廚房的竈臺縫裏找到一包灰撲撲的幹葉菜,上面還沾着黃色的粗鹽粒子。
周嬌有心眼,把她塞在了衣服裏,在昨晚入睡的地方等着周郡回來。周郡摸摸她的頭,“做的好。”
這包幹菜看着像黃花菜,但估計是時間久了,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周郡把上面的鹽粒子小心地挑揀出來,放在了幹淨的布條裏。接着讓路拾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在周圍。
周嬌已經開始拾了柴火,清洗了陶罐。幹菜過了一遍水,等路拾回來,“哥,就幾個老人孩子在外面”。
周郡嗯了一聲,把幹菜便放入陶罐,讓路拾生火,倒水煮了起來。這年頭有找到一點吃的,還要防着被人搶。
他們這個村子熟人不多,周郡幾個一群小孩子,別人都不把他們當回事。要不是裏正看顧一些,說不定早就被人丢下了。
周郡把幹菜熬成一鍋粥,讓路雲和周嬌吃,自己也吃了一點,後又剩了一點,他再添了一點水和一把火。小火慢慢地燒,攪拌着,陶罐冒出熱氣,熏得人眼睛和臉都通紅。路雲跑到外面看着人,周嬌給路拾擦洗身體。
陶罐裏的幹菜熬制成了一點點的幹菜水糊糊,等涼了他倒在了水壺裏一半,另一半放在陶罐裏,讓周嬌放好。之後他拿着水壺一點點的喂到了路拾嘴巴裏。
路拾嘴巴張的大大的,似乎知道這是好東西,幾乎是狼吞虎咽的架勢。小嘴一張一合,眼睛閉着,一點幹菜水糊糊喂完之後,他皺巴巴的小臉扭動起來,咧開嘴笑了。
“小寶很開心?”路雲過來逗他。
在這個地方連續吃了兩頓熱湯熱飯,周嬌小臉上也有了一絲光彩,聞言道:“是的,要是一直能找到東西吃就好了。”
周郡問:“你們找到梯子了嗎?”他看了看橫梁,想起昨晚的老鼠,想着老鼠窩肯定在上面,想爬上去看看能不能再逮到一只。
最後沒找到什麽只找到了一處舊床板,豎起來,周郡爬了上去,沒有發現什麽。他下來,皺眉道:“路雲,等下我去那座山,你和周嬌在這裏待着,那也不能去,你們照顧好小寶。等我回來。”
這裏找不到什麽吃的了,他也要搏一搏。從此處到裏正說的那座山來回路程三十裏,他年紀大,腳程快。古代的路不比現代的水泥公路,很難走,別說他腹中還饑餓着,一來一回步行恐怕要八九個個小時,四五個時辰啊。他恐怕要在那裏過夜。這個倒是沒什麽。今日去了很多人,估計也會等明天才會回來。
他不往山中央走就不會遇到猛獸毒蛇,在山腳下找着一些,只想能不能弄到一點野菜或者青樹葉,樹根回來。
“我要去。”路雲立馬起身,要跟着他一起走。
“哥哥,我也去。”
“聽話。”周郡臉沉下來,“你們腳程慢,留在這裏等我。路雲你機靈點,有事不對就立刻跑到裏正那裏去。周大娘心軟,他是裏正老娘,能護着你。”話說這周大娘和路雲還沾親帶故的,如果真有事也能照應一下。
周嬌這個小姑娘兩眼巴巴地擡着頭看着他,周郡摸摸她的頭,“乖。哥哥答應你,不會丢下你,明天早上就回來。”
“那口井水快幹了,這地方我們待不久,往後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我們必須背一點吃的。”這裏不是久留之地,只能早做打算。趙王殘暴的統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就算停了,朝廷也會派兵平叛,這裏依舊會打仗。
他把路拾也留在了土屋裏,說到了晚上讓路雲給他喂剩下的幹菜水糊糊。接着周郡又喝了一肚子水,肚子鼓鼓的,又把水壺裏裝滿了水,帶着一個空包裹,朝着山的方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