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草
周郡到達這處無名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是夏季日頭長,一頭太陽在地平線下,一頭月亮高懸。
日月争光,互相輝映。
山頂下有許多人都在那坐着。
周郡粗粗掃了一眼,發現有很多人胸膛前面鼓鼓的,應該是裝了一些東西。有的人手邊也有大包小包的,堆滿了腳下。還有幾個大漢真的打到了獵物,幾個野雞,活的,捆在一起咯咯亂叫。
這些收獲滿載的人見到周郡有的連眼皮也不擡,耷拉着頭坐在那休息,這些是有收獲有能力的,不怕被人搶奪食物,所以這麽肆無忌憚。當然也有些瘦弱的,能力不足的手中只有一點點獵物或者野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郡,深怕他會奔過來搶奪。
更多的是還有許多人在山頂上尋覓,搜尋着能入□□命的食物。
周郡步行到這裏,大汗淋漓的,雙腿不聽使喚了。他默默找了一處有石頭的地方坐着歇了一會兒,在太陽完全消失之前上了山。
夏日的山頭灌木叢生,亂石林立,沒有路,但不少災民流民上了山,野果野菜之類的的已經找不到了。周郡打起了樹葉和野草的主意。他很多植物都不認識,不敢随便踩摘,怕有毒。
找到了之前在村子裏常見的一種野草,農家用來喂豬的喂牛的草料。他也不管別的,全部拔掉放在一起,然後又堆起來。然後找那種細細的草搓成草繩捆起來草料。
然後去找人家搜尋過砍伐過的樹木。他手中沒有工具,只能徒手或者在周邊找到沒有拿走遺漏的樹幹,挖出樹根,累死累活了兩個多時辰,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隐約傳來野獸和蟲鳴的鳴叫聲。周郡不敢在停留,害怕遇到那種有毒的蟲蛇,下了山。
山下很多人一堆一堆的,三五成群,或者兩人靠着,躺着,都睡着了。周郡雖然很小心,但還是吵醒了一些人,或者那些人時刻警覺着。特別是有收獲又武力值不高的人更加謹慎,他們盯着周郡,防着他暴起或者搶奪東西。
還有一些人盯着下山的人,想着看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麽可以搶下來的吃的。但周郡只背着幾捆草,這些東西沒有拼命去搶的必要。
周郡特地饒了遠路,不敢驚動這些熟睡的人,背着草料,抱着樹根,拄着一個粗壯的樹枝,頂頭削的尖尖的,趁着月光往回趕。
他嘴巴裏嚼着野豬草,有股怪味,但這能吃沒毒,還能補償水分,所以他欣喜不已。剛才在山上他邊吃邊拔草,肚子裏有了東西,身上便有了力氣。甚至想留在這山裏,可是他也知道這不現實。一旦入了冬,他們在這沒有任何禦寒物品,只有死路一條。
父親死前拉着他的手,念叨着去臨川郡,他有一個表姑姑嫁到那裏了。父親讓他去尋親,臨川郡氣候溫潤,日照充足,糧食富裕,土地肥沃,民風開闊,而且最主要的是豫州豫章王實力雄厚,愛民如子,趙王不敢攻入那裏。
可是他們現在在置州,依舊處于趙王的封地。趙王起兵謀反,一開始還好,只是加重賦稅,但後來死傷嚴重,他又開始征兵,超過12歲不到五十歲一律上戰場。與此同時,他還放任軍隊劫掠。所到之處,十室九空,餓殍遍野。這下普通老百姓更加活不下去了,只有逃跑。家破人亡的流浪,流離失所。
周郡想到這裏,嘆口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聖人誠不欺我。
唉。
走的累了停下歇一會熱,但時間不敢歇息的久了,一旦久了雙腿就會再也站不起來。
就這樣終于在天亮前趕回了村子。
找到他們住宿的土屋,周嬌驚叫了一聲,路雲立刻拿了一根棍子起身,“誰?”
“我。”周郡進了屋,把草料放好,讓路雲把陶罐拿出來,他喝光了陶罐裏的水,“只有這些,你們先吃一點。”
周郡背回來的這些草料大約有二十幾斤。如果三人省着點吃能吃兩三天。但是如果上路,這些草料背着卻是不安全的。
周郡沉思着,不料一回頭見一只大老鼠在他眼前晃——還活着的老鼠,肚子大,毛色暗黃,吱吱叫着。
他瞳孔一縮,“路雲!”
路雲嘿嘿笑起來,撓着頭,“哥,我們等你好久了,煮這個吃。”
“哪來的?”周郡一邊問,一邊擡頭上向看。
周嬌默默吃着草,路拾簡單地說了幾句。
他哥沒走多久。路拾就哭了起來,打開包着他的布料,發現是尿了,路雲弄了點水洗了下布料,回來見路拾仍舊哭個不停,喂了點水。周嬌想了想覺得他肯定是熱着了,讓路雲弄點水給他擦一下身體。
兩人忙活半天,也沒有照顧嬰兒的經驗,翻來覆去的越弄路拾哭得越厲害,後來路雲抱着路拾跑去找了裏正他娘周大娘,周大娘說這孩子脹氣,讓她們幫着揉着小嬰兒的肚子。
路拾回來後照着王大娘的說法揉了小半個時辰,路拾睡着了。到了晚上,周嬌按照周郡吩咐的給路拾喂了糊糊,路拾滿意的打着哈欠熟睡。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大老鼠就嗖的一下子掉在了路拾臉上,被路雲給抓到了。
“就突然掉下來的。”路雲撓着頭,他還真不知道這老鼠從哪冒出來的。
周嬌說:“路雲哥和我抓到他之後,又滿地找老鼠洞,沒有找到。”兩人想着又能吃一頓肉,心裏又驚訝又高興,期待着周郡回來。
周郡看看老鼠又看看熟睡了路拾,心中隐約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路拾這孩子有奇怪的好運氣。
想起來這幾次的遭遇,求雨,遇狼,老鼠……他這個穿越人士漸漸變成了唯心主義者。畢竟他都穿越時空了,撿到的娃娃有點奇怪的異能或者運氣也不是不可能。
“煮肉吃。”他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都要餓死了,不能矯情了。這個莊子裏的人都跑了,所以這老鼠不是吃死人肉的,不帶病菌。他把挖出來的樹根和野草一起放入了陶罐,和老鼠肉一起煮了起來。
周嬌和路雲咽了咽口水。
這個夜晚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