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廟會
幾人一路上沒怎麽停下休息,晌午的時候停了有小兩刻鐘,啃了幹糧喝了水之後就又上路了。
路拾早就醒了,不哭不鬧地坐在板車上,玩着自己胸前挂着的小墜子。那小墜子還是他們的貴人柳工送的,周郡平日裏将它收起了了,只有出遠門的時候才給他帶在脖子上。路拾捏着小墜子往嘴裏送,發現不好吃又吐出來,接着自己吐泡泡玩,玩了一會兒估計無聊了,歪着頭沖着周郡啊啊啊的叫,伸出小手要抱抱。
周郡對他搖搖頭,讓他老實點。他現在走的雙腿酸得很,可不想再抱着他,路拾雖然不胖,但一歲多了會走路了,也有二十斤左右。一個大西瓜他不想抱。路拾癟癟嘴,大眼睛溜溜的,很委屈的模樣,但周郡不理他。旁邊的王寡婦見了,笑嘻嘻的伸出手,“讓嬸娘抱抱。”
路拾歡快地撲到了王寡婦懷裏,沖她直笑,王寡婦了開懷,“這小子就是招人疼。”她一開始覺得周郡帶着個小嬰兒完全是累贅。聽小周氏說這孩子是路上撿的,就養了起來。她當時就想又不是親生的,憑白養個孩子是自讨苦吃。但相處下來,覺得有個孩子也不錯。
路拾不是那種愛哭的孩子,見誰都是笑嘻嘻的,眼睛又黑又亮,特別是最近會走路,顫巍巍走路的模樣,小手擺着,嫩嫩的,一搖一擺的像個不倒翁,嘴巴裏還咿呀咿呀的喊着什麽,笑聲咯咯的,讓人見了心生歡喜。她想着要是他兒子王冬嵩能娶個媳婦,生下來這麽個聰明靈巧的娃娃,她就心滿意足了。
天黑完了的時候,他們到了吉縣城門口。吉縣縣城有兩個入口。幾人沒有進城,而是在城郊處找了個空地。他們帶了兩床被子,周郡一床,王寡婦,幹糧都是自己準備好的。王寡婦帶的東西更多,她還帶了兩件外袍。
茶棚已經被別人占住了,夜宿在外面的人還不少。霜降是很冷的,衆人雖然很累,但也不敢這麽早睡,而是把柴火卸下來,再去撿些枯樹枝,湊了個火堆。半夜最冷的時候周郡起來生火。他買了個火折子,終于不用鑽木取火了。劉壯漢父子根本不懼嚴寒,三人呼呼大睡,呼嚕聲震天,就穿着他們的自己衣服,連被子都沒帶。周郡只能感慨他們身強體壯。
城門卯時開了。人流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城裏城外流動的人不少。幾個人趕緊收拾好,找了兩個人問路,去白靈寺。那人一笑,說不用記錄,跟着人流走就行。也是,前後左右都是挑着擔背着竹筐推着車的小販。
路拾哼唧唧的,估計是餓了。周郡看了看給他買了個素包子,王寡婦比他大方多了,買了兩個肉包子和兩個素包子,直接吃。周大福大叔啃了自帶的粗餅子,周郡也啃粗餅子,好在生火的時候把他的罐子裏的水弄熱了。喝着熱水溫暖了肚子。
白靈寺遠遠就看到了,他覺得這佛寺是他見過的最雄偉的建築了,比封家堡和吉縣城牆還要高大,而且好看。寺廟大概是半山頂,有着一排一排的石階拾級而上。幾人沒去佛寺,而是開始找攤位。底下的路兩邊的位置陸陸續續被占滿了,人流接踵而至,開始熱鬧起來。小販們也吆喝起來。
聽旁邊人聊天,因為這才是上午,還不是那麽熱鬧,到了下午會有雜耍和曲藝戲曲表演,是從禹城來的戲班子巡演的。王寡婦聽着期待起來,等着周郡和周大福他們找到個空位子把板車上的東西放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說:“周大哥,你先忙,我和冬兒随意逛逛。”
周大福聽到這話,暗想果然如他媳婦說得那樣,這個王氏是個愛熱鬧的,不用費盡心思支開她,只要有熱鬧,她自己就顧不得別人了。
所以他擺擺手,“我們就在這個攤子,你記得別找錯了。”
他們選的攤位是靠近一顆樹下,王寡婦記住了,揪着兒子的胳膊,“這沒看到有做木匠的。”
“你們先去打聽打聽。”周大福道:“等我賣完了柴,再去城裏走一圈。”
王寡婦道:“省的省的。周大哥,俺們走了。”她伸長着脖子和兒子一起走了。這麽熱鬧的節日,她之前在平縣可是沒見過。這麽多的好東西好玩的好吃的,她兜裏有錢,可要避着人才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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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婦其實暗暗後悔今早不應該花那麽多錢買包子的,而且她還舍不得給周大福一個。兒子埋怨她不會做人。可是要她看着那包子沒忍住,兩口一個,等她緩過神來,包子都吃完了。
劉壯漢父子三人也早就随意閑逛,找人聊天打聽了,他們說要等他的女婿來還要一段時間,先去探探情況。
他們走後,周郡就把蘭花擺了出來,一共十盆蘭草,有點發焉了,周郡趕緊給它們澆水,又擺弄修建,最後看着還像那麽回事。
周大福擺野菜,周圍的賣什麽都有。路拾坐在一邊,自己玩着,偶爾會站起來往周邊看看。來來往往的人流,周郡想了想拿出繩子繞在了路拾的腰上,另一頭系在自己手腕上。這樣孩子就丢不了了。
蘭花擺出來之後就有人問,不過大多數聽到說二兩銀子一盆的時候就搖搖頭走開。周郡不氣餒,這個開場比在鎮子上賣好多了。人來人往的總會有識貨又有錢又大方的。
周大福和他一起吆喝,他的木材也沒人買。周圍攤販賣小零食的吃食的很快開單了。時光漸漸到了中午,周大福的野菜賣出兩把,木材沒賣出去。
周郡的蘭草還是沒賣出去,後來周郡安耐不住了,讓大福叔幫着看着攤子一下,他想去找找還有沒有賣花的。難道這麽大的一個縣城沒有花農嗎?花農肯定知道他這蘭草的價值的。
要是單個賣不出,他一股腦便宜賣給花農也行。周郡将路拾托在頭頂,開始閑逛起來,人流如織。看到前面很多人在搭戲臺子,周郡掃了一眼離開,又轉個了道,見一群人圍在一起還有叫好聲,哦,是在玩雜耍。
他擠不進去,脖子上的路拾伸着小腦袋,呀呀呀的叫着。周郡就想擠進去看熱鬧,但是一個錯身看到了王寡婦和她兒子,兩人各自一手餅子,一手小碗湯,津津有味地邊看邊吃。周郡默默地繞到了另一邊,對路拾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再看吧。”
看來王寡婦是真的很有錢啊。
人越來越多,路拾瞪着大眼睛流着哈喇子,充滿渴望地看人家賣糖葫蘆的,周郡捂住他的眼睛,“走着,等大哥賣了花就給你買一串。”
路拾扭動着身子,周郡只好将他抱在懷裏,很快地走開了,街市上小孩子挺多的,跑來跑去的,他們的父母就在後面追着,讓他們別亂跑。周郡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花農,就趕緊回去。他肚子很餓了,幹糧還有,就想回去啃幹糧。
回去的時候,周大福的木材賣出一捆了。周郡的花還沒賣出去,周大福說問價的不少,但都覺得太貴了。
周郡先把餅子用水弄濕,給路拾喂了點,然後自己啃完了幹餅子,周大福也不是很急。這廟會會連着辦好幾天,而且說是臨近黃昏更熱鬧,城裏人的富貴人家會出門來。現在人家都去寺廟拜佛求神,廟裏人滿為患,估計下午的時候會出來逛逛。
他就是擔心萬一賣着賣着王寡婦回來了,不好說。可惜他想多了,人王寡婦和兒子如入了水的魚兒一樣不亦樂乎的,估計要到天黑了吃完了飯才會回來。不然她們母子倆吃好吃的,他們就在一旁幹看着?
周大福也啃完了幹糧,站起來活動一下身子,看着許多人往前面趕去,問怎麽了,有人匆匆道說前面戲班子開唱了。大家都去湊熱鬧了,怪不得鑼鼓震天。
人擠着人往前湊着,他們的攤子都被踩了一些。周郡趕緊把他的花往後面挪,因為靠着樹,最後因為人太多,只好把花和柴都搬到樹後面了。
“老天爺,這人怎麽這麽多?”周大福目瞪口呆,“什麽戲班子,這麽好看?”
“禹城最有名的角兒,蘇觀亭來了!”旁邊的一個小攤販也很激動,把攤子一收,急忙忙沖入人流,“趕快去搶個好位置。聽他一曲值千金啊。”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你們是鄉下來的吧,觀亭先生那扮相一絕,聽說豫章王都指名道姓讓他去王府唱過……”這人話沒說完,就被人擠着往前沖了。
周郡見他狂熱模樣,又看看往前趕的人臉上都帶着興奮和期待之色。這,這不是古代版的追星嗎?周大福也想去看看熱鬧,周郡就道:“周叔你去吧,我看着板車和攤子。”此刻人有些亂,不知道有沒有趁手摸魚的。古代扒手也不少,他帶着路拾就不去了。
周大福很想去,但是那烏壓壓的人群讓他有了壓力,“算了。人太多了。”他看了一眼興奮地手舞足蹈地路拾,“人多會亂,你看好路拾。別一個不小心被人捉了去。”
拍花子最可惡了,一個錯身小孩子就沒了。他說了兩句關于拍花子的事情警告路拾和周郡,別亂跑。路拾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聽懂了一樣。路拾這孩子這麽靈巧,他們又不是富貴人家,要真是被拍花子拍了去,他們可沒實力能找回來孩子。
周郡聞言趕緊把路拾腰上的繩子又繞了一圈,讓他待在自己身邊,別去旁邊湊熱鬧了。就在他看住路拾的時候,有人吼了一嗓子,“我的娃,三娃子,三娃子不見了!”然後就是尖叫。
“拍花子偷小孩!”
“抓住他,就是他!”尖叫聲一聲接一聲,“三娃子!我的孩子,快,快抓住他!他要跑了!!”
然後是小孩子的哇哇的哭聲還有大人的哭聲和怒吼聲,當然還有推嚷的聲音,“別擠了,別亂動了。擠着孩子了!”
“你幹什麽,你偷我東西!”各種尖叫聲摩擦聲吼聲哭聲輪流上演,空氣也緊繃起來,慌亂的人流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沸騰起來了,惶惶不可控了。
周大福又是一陣目瞪口呆,他剛說完拍花子然後就真的有了?他哎呦一聲,眼看着人流亂起來,騷亂和不安,他趕緊把柴火和花盆搬到板車上,周郡也反應過來,立刻把路拾放到板車上,然後去般花,兩人一前一後扶着按着板車,往後推,脫離人流。
好在路兩旁并沒有什麽擁擠的建築,沿着百靈寺地下的路往後退,這麽多的人流只要疏散地開,就不會照常擁擠和踩踏。只不過路兩旁沒來得及撤走的攤子倒的倒下,被人流踩了,但這并沒有傷亡,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