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啓蒙
《三字經》全文一千一百四十五個字,趙雍寫了幾本了,所以不到一個時辰就寫完了。他寫完後又讓周郡在他面前用毛筆寫了十幾個字,看他握筆姿勢正确了,也知道輕重緩急,指實和掌虛用的都不錯。
他道:“我現在相信你夫子說得話了,果然讀書讀好了讀透了,寫字就事半功倍。詩書果然一體。”
周郡暗道:他一個高中生,從三歲上幼兒園開始到十八歲上高三,整整十五年啊,生活裏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學習。要是他真的像個幼兒一樣學個拿筆姿勢都要學一兩天,都要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眼看着硯臺裏的墨水要用完了,趙雍把寫完的《三字經》給他,暗示道他可以回去了。他還要用剩下的這點墨做點別的事。周郡很拾趣地抱着不知道怎麽闖進雞棚和大白鵝玩得不亦樂乎的路拾回去了。
他沒喊周嬌,周嬌現在和趙嬸娘學做針線。天冷,大家事情不多,周嬌人小除了偶爾洗碗割草喂雞,也沒有其他事情要她做。路雲把這些事都接過去了,讓她好好跟着趙嬸娘學。《三字經》用了五張紙。趙雍字寫得大,大概是方便他看清楚。
周郡回去後就去王冬嵩那裏找來了邊角料,然後用匕首削成長長的木條,準備晚上燒火的時候放進去,燒成木炭,然後用來在土牆上練字的。反正自家的土牆上用木炭寫字,別人也管不着。
周郡學着寫字,周嬌學着針線,路雲和路拾就學着養蘭花。荒地裏的蘭草還剩下五株了,天氣更冷了,大雨下了一場,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三四場。對于這下雨大家都很滿意,因為這代表着土地有水,冬小麥需要雨水的澆灌。可是蘭草卻受不住了。
周郡估摸着等不到下大雪,這幾株蘭草就要被凍壞,于是幹脆一股腦全部起出來,将它們移栽至花盆中。這花盆是他做的那種陶罐盆,底部深深地,還将荒地裏的土一股腦地帶了回來放入陶冠中。反正和之前兩盆蘭草一般放到屋子裏來,放在了西南角。
路雲是知道這蘭草的價值的,所以格外地關注,每日都要看個兩三次,不但他自己看,他還要抱着路拾,非要教他一起保佑這蘭草不枯萎。周郡的确是想再去縣城一趟,把這蘭草統統賣掉。可是他找不到借口去,而且聽說縣城冬季到了,入城的流民很多,糧價高漲,就有些流民餓了在城裏鬧事。縣太爺加大了進城管理力度,要收進城費。
周郡就想等着年前周大福說再去一趟城裏,置辦年貨的時候,他在跟着去。那兩個光棍去城裏混了三五天,沒找到活計,然後又混回來了。現在每日跟着周林上山下水的,混個飯吃。周林把這周邊的山林都轉悠過來完了,反正每日也能找點東西回來。他還打聽着這方圓百裏內還有沒有別的山,有的話他還要出遠門去打獵。
他說趙雍采藥都能跑到曲平山去,曲平山可不再吉縣境內,而是在安水鎮呢,他當然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打獵了。很有道理,可是他娘不讓他跑這麽遠,特別是冬天,說想去也行,等夏天再去。冬天許多動物都沒吃的,萬一運氣不好碰上了野豬或者狼虎豹之類的畜生,死了連屍體都留不住。
王冬嵩依舊做着他的木匠活計,現在大的做完了,木材也不能砍伐太多了,所以他就做小東西,就是小盒子小凳子之類的很簡單做的。他還接了下營村的兩個單子,給兩戶人家做木板小床,就是周郡給周嬌設計的那個樣式。木材是人家提供的,他只負責做,別說,做出來人家也滿意,各自給了三十文手工費。
王寡婦樂得合不攏嘴,說自家兒子有出息了,嘚瑟了兩三天。王虎媳婦就對自己兒子說非要讓他跟着王冬嵩一起學手藝。王冬嵩不好意思說不交,但是王寡婦就有些不樂意。
自古以來手藝人都是拜師學藝或者家傳淵源的。自家兒子是跟着他爹學的,這叫父子相傳。而王虎的兒子王大順可沒有拜王冬嵩為師父,沒有師徒之名,怎麽救能随意學他的手藝?王寡婦就對王虎媳婦說,要是真的想讓大順學,直接拜師。
王虎媳婦哪能願意?這個年代就算她是個婦道人家也知道的,拜師可是一件大事。師父就相當于你另一個爹,這是能随便拜的。王冬嵩才多大啊,就敢叫他兒子認他做爹?也不怕這了壽命。
王虎媳婦不樂意,覺得王寡婦故意為難人,就是不想教她兒子,看不得別人好,怕他兒子學了手藝王冬嵩就沒法展示了。她就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王寡婦也不樂意聽這些話,但她孤兒寡母的也就沒反駁,只是給小周氏吐槽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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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氏也看不慣王虎媳婦,但她可不會摻和這個。王寡婦吐槽完了,反正就是抱着一個主意。你想學手藝就要拜師,不拜師,他就不讓兒子交,後來做木匠的時候,她還讓兒子在自家屋內做。這讓王虎媳婦更加生氣了,在吃大鍋飯的時候就當衆吐槽,被王虎呵斥住了,王虎媳婦見自家男人發火,終于閉嘴了。
王虎知道自家媳婦一向小心眼,而且還有點愛占人便宜的毛病,但她也太沒眼色了。人家不是不交,只是讓人拜師。當然王虎也不想兒子拜個和他差不多大的毛頭小子做師父,學木匠有什麽好的。
匠人地位還沒有他農民高呢。不學就不學呗,大順跟着他學種田,把土地收拾好了,照樣能娶上媳婦過上好日子,何必去争那一口閑氣?
但這件事也導致了王虎一家和王寡婦一家有了生分。王家溝的十三個人,除了王虎一家,王寡婦一家,兩個光棍外,其餘的一家王滿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王滿家裏五口人,王滿的老爹老娘和周裏正一般大,王滿兄弟倆加王滿媳婦,都是老實人。就是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王滿老娘其實路上就在病着,來了下營村安頓後,幾乎沒下過地,她一直在床上躺着,之前是躺着板車推來的。她們小聲嘀咕,恐怕挨不到開春了。王滿的爹是個能幹的老頭,看着比周裏正利索多了。所以王滿一家在周家村的人眼裏還算可靠的。反正看着比上蹿下跳的王虎媳婦好得多。
王寡婦和王虎一家生分後有意識地靠近王滿一家,可是王滿媳婦不太願意,覺得和王寡婦走的太近不好,自家小叔子還沒成親呢。王寡婦就只好和周大福媳婦及小周氏走的近了。
反正冬日土地都硬了,也沒有什麽活計忙,人雖然沒啥吃的,但也餓不死,小心思不都出來了嗎?家長裏短的就唠嗑嘀咕說說小話打發時間呗。你幹活的時候不唠嗑,也寂寞啊。
周郡花了大概十六天時間就把千字文裏寫熟練了。OK,他算是繁體字啓蒙成功了。千字文裏的繁體字約有三百多個左右。再次去找趙雍的時候得知他又去縣城了,後悔沒有讓他把蘭草帶上一盆去,算是送他的禮物?
趙嬸娘說他會在過年前回來。這人可真忙啊,打工996,休假都沒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這次他們采藥會去哪裏。趙雍這麽聰明,為什麽不直接去學醫呢,非要做藥農漫山遍野去采藥呢?周郡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他和趙雍也不是熟悉的能問這些的關系,那就算了。
周郡自己繁體字啓蒙成功後,就開始教周嬌和路雲。可憐的路雲二百以內的數才數清楚,現在又要認字。他真的好難。周嬌就比他樂意學,而且學的很快。一天一個字,路雲有時候就忘了,而她卻記得清清楚楚的。周嬌也學着哥哥的樣子用那種木炭筆在牆上比劃,她覺得這個比做針線活有意思。
路拾也學會了。哦,他不是學會認字,而是學會了拿着木炭在牆上比劃。有一天大家沒看住,就看到他把半面牆上都畫上了不知所雲的鬼畫符。周郡差點沒忍住打了他的小屁屁,他還樂呵呵地龇牙咧嘴的笑,做了壞事還是一臉無辜地瞪着大眼睛。
此刻他臉上有些肉了,圓圓的腦袋,皮膚也白了些,額頭,鼻子上,下巴處都是木炭灰,黑漆漆的,像個小花貓,偏偏他自家還不知道,還在做鬼臉。周嬌哈哈大笑,牽着他,找布頭給他擦臉。冬日到了,他們幾乎不怎麽洗澡。
因為天冷燒水廢柴,而且還容易生病。所以周嬌琢磨着每人都穿上那個類似圍裙罩衣的東西。特別是路拾,一不小心他就髒兮兮的了。他現在會走會跳會跑的,小短腿噠噠的,皮得很。
而且真的是特別鬼頭鬼腦的,雖然還是不開口說話,但是總能讓人能夠明白他的意思。比如他也發現藏着的鹽和糖了,他不喜歡喝鹽水,就喜歡喝糖水。
每日喝鹽水的時候身子就跟扭麻花一樣,滿臉寫着抗拒;但是喝糖水的時候就一臉甜蜜,喝完了還會沖笑,抱着你的你臉上連親好幾下,小手撫摸着你的臉,之後眼巴巴地再看着那空杯子,那表情就是讓你再給他喝一杯。
鬼精鬼精的。
就這樣的生活中,年關将至。一天,周郡起床推開門,發現外面下起了大雪。他第一次發現這麽大的雪,從小生活在南方的他可沒見過這麽美麗的雪景。
一眼望去,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分外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