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堂2
羅清怡此時此刻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她在看見那個人的一瞬間，心裏只剩下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又來了啊？”羅清怡走了過去，表情有些後怕。
其實以往羅清怡是不會跟面前這種一看起來就很冷淡的人說太多話的，可大概是由于她現在內心裏隐約有些慌張的緣故，所以她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
她老記得自己之前好像見到了一個跟眼前這人很像，卻又不是的人，在哪裏見得忘記了，但那個冒牌貨給她的感覺特別恐怖，就好像見了鬼一樣。
白杉看見羅清怡就像是打小報告一樣的偷偷道，“我前不久剛做了個夢，夢裏面遇見了一個長的特別像你的人，但是他又不是你，那個人把我吓了一跳。”
不同人在夢境中的表現也不同。有的人能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有的人會處于時清醒時不清醒的狀态，而眼前這個人，就屬于一丁點都不清醒的狀态。
白杉有點懵。
……這顧客遇見了什麽人？話說在夢裏說自己做了個夢是不是怪怪的？白杉愣是沒聽明白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白杉心說，看來自己昨天在這個人的夢裏見過這個姑娘也并不是巧合啊……難道是什麽預知夢？又或者……是她跟這個顧客提前建立了什麽聯系嗎？
其實白杉第二個猜測有點靠譜了，盡管她還是沒有猜明白。
“那你又過來做什麽？”白杉保持着冷淡的語氣問。
她還在牢記着保持人設，因為一旦人設崩潰後，她的紙片人二號說不定就會當場解體。
好歹白杉也經歷過很多人的夢境了，現在她開始對夢境世界逐漸的适應。
許多人的夢境裏都有着一種執念，例如那個想要找到天使的姑娘，還有那個想要看見吸血鬼的姑娘。
有時候摸清楚顧客的執念是什麽，對于白杉來說也比較容易完成訂單。
“我什麽也不想做。”羅清怡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白杉詫異地問。
“對。”羅清怡點了點頭，“我只是想來見你。”
恐怕白杉想過許多個理由，但唯獨就沒有想到過這一個。
“上次你走的太急了，我本來還想問問你叫什麽名字來着，但是卻沒有來得及……”羅清怡小心的說完了之後，試探着道，“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白杉愣愣地看着這個姑娘。
她沒想過有人真的會因為一夢之緣就追過來了，實際上她都不知道這顧客是怎麽找過來的。
這……跟她一開始看見訂單時想的有些不一樣。
羅清怡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平靜的人，心裏只充滿了終于找到人了的喜悅，而此時她突然聽見自己耳邊又響起來了一個聲音，“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不過眼下它的存在蠻倒胃口的。羅清怡皺了眉，說道，“我确定，怎麽了？”
“那這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那邊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感慨，語氣裏夾雜了一些羅清怡聽不懂的情緒。
“我找他，你有什麽問題嗎？”羅清怡聽不懂那個人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過了一會，那邊道，“沒有問題，只不過……”
後面的話羅清怡就聽不見了，她努力的皺了皺眉，覺得這話的聲音就像是遠遠的從天邊傳來的，像是跟她隔着一層永遠都穿不透的雲霧。
白杉這回終于确認這個姑娘應該是在找“自己”的了，或者說……是在找這個紙片人二號。
那她……找到這個紙片人二號之後，又想要做什麽呢？
白杉第一次覺得有點茫然。
其實白杉是個很容易被人推着走的人，而且她不太會拒絕，所以在面對着這個姑娘尤為期盼的目光時就格外的忐忑，而且非常想做點什麽能夠讓她滿意的事情。
“二號。”
“什麽？”
“我的名字，二號。”
羅清怡愣了一會，才意識到對面的這個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二號……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奇怪啊。
羅清怡安靜的坐到了白杉的後面，她問完了對方的名字以後就心滿意足了，就好像是完成了什麽執念一樣，平靜的盯着地上的玫瑰花窗紋路看。
而與之相反的是白杉。
她坐在前面的位置上，忽然間有些坐立難安。
有那麽一刻，她突然間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承擔了什麽東西。
她仔細地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那種東西應該叫做“別人的期待”。
這是她沒怎麽太接觸過的東西。
這個姑娘……好像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麽。
……
“你上午不還信誓旦旦的說那個店長身份并不奇特的嗎，怎麽到了下午就突然間變了。”王婷婷問劉钰道。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劉钰看着王婷婷的電腦界面道，“不過你這是在幹什麽？”
“孟莉下午那邊拿着這張圖片去問她的朋友了，她的那個朋友說這個圖片上面的人就是他那晚夢見的人。”王婷婷說道。
喬西這會看着孟莉拿來的這張圖片嘴巴張的老大，過了一會他問，“你怎麽知道我夢見的那個人是什麽樣子的？”
“這你就不要瞎打聽了。”孟莉問，“你确認是他嗎？”
“其實還是有點區別的。”喬西又端詳了一會道，“但具體是哪裏有區別我也說不明白，似乎……眼睛要更深邃一點？”
孟莉聽了以後，就皺着眉在手機上打字，喬西則是拿起這張畫像啧啧驚嘆了起來。
一看見這副畫，他又想起來了自己當初在夢裏見到那個人第一次時候的驚豔。
只不過眼下孟莉怎麽還原出來的這副畫對于喬西來說是一個心結。
他甚至以為最近他又在不知不覺中被催眠了，然後才弄出了這副畫。
喬西是不怎麽信鬼神之說的一個人，盡管他被噩夢折磨了兩年，但他現在依舊認為這是什麽醫學界的難題，從來沒有把它怪到鬼神上面過。
他猶豫了一會，準備之後跟孟莉好好的談談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這個人的樣子能被搬到現實幾年來。
【這個人的面相不太像吸血鬼獵人。】孟莉給王婷婷她們發消息道，【他長相偏東方化，那個年代的吸血鬼獵人團體應該不會收東方人，而且他的氣質有種避世感，我現在更傾向于他來自某個小型宗教團體。】
“這麽說來，上次我同事遇見他的那個有玫瑰花窗的小教堂……”劉钰忽然間恍若初醒般的說道。
“你是說，那就是他所在的那個教會的教堂？”王婷婷在旁邊問道。
這時候，偏巧孟莉又在那邊補充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歐洲中世紀的一些小型且避世的教會都是非常排外的，而且……裏面往往會有一些常人都難以想象的嚴苛規矩。】
【你……什麽意思？】劉钰沒看明白。
【意思就是……】孟莉道，【你今天把那個店長的店鋪發給你的同事了吧？】
【對啊。】
【那我勸你最好現在把她叫醒，否則她今天晚上在夢裏說不定會有些危險。】
【沒那麽嚴重吧！】劉钰吓了一跳，【不過話說你不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是個騙局的嗎！】
她發過去這句話以後，那邊就沒有聲音了。
劉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了，不過她剛剛的确是嘴一吐露就把話說出來了。她想了一會，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給羅清怡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卻沒想到羅清怡害怕自己今天晚上在夢裏被驚醒，早就把手機設置了免打擾。
劉钰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打出去，最後一着急，幹脆穿上了衣服，對王婷婷道，“你等等，我先出去一趟。”
……
此時此刻，白杉跟羅清怡依舊一前一後的坐在這個教堂裏。
白杉是個壓根就沒進過任何教堂的人，她這會腦子還有點亂，不過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她就喜歡随手翻什麽東西。
她從自己的身上翻出了筆記本。
本來白杉僅僅只是想要看筆記本打發一下時間的，不過在翻開以後，她忽然在【紙片人二號】那一頁裏看見了幾行剛剛被寫下來的話。
【他在有着玫瑰花窗的教堂裏安靜的祈禱着。】
【似乎沒有人能夠奪去他的目光。】
【有人想要從他的身上拿走什麽。】
【他假裝一無所知，實際上，他對那些想要從他身上奪走什麽的人心裏知道的一清二楚。】
……
這姑娘想要從她的身上找到一種現實世界裏永遠都得不到的感覺，白杉突然間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千斤重。
就連現實裏面存在的東西在夢裏她都還原不明白呢，就更別提現實裏不存在的東西了。
本來入夢前，白杉就隐隐的有些煩躁了，這會又因為心裏有別的事，所以更加煩躁了起來。
太陽仿佛已經快要落下了，此時玫瑰花窗上的圖案是最美麗的，橘紅色的夕陽透過窗戶，幾乎将這個教堂映照成了天堂。
“如果我是你，我這會就會離開。”白杉忽然說道。
“嗯？”羅清怡擡起頭來問，“為什麽？”
“因為一會太陽就要落山了。”
“太陽落山了就落呗。”羅清怡道，“我就在這裏待着，絕對不亂跑，不會瞎添亂。”
白杉心說這不是瞎跑或者不瞎跑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這姑娘就是昨天晚上在夢裏見到的那個姑娘，而且做夢的目的居然是為了這個，那麽打死她也絕對不會事先在筆記本上寫那些東西。
可是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太陽慢慢的落到了地平線下，教堂裏面的光線忽然就微微的暗了下去。
玫瑰花窗的顏色開始變得斑駁了起來。
當太陽光全部消失以後……
整間教堂，忽然間變得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