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識

豔陽跟着添力,在黃莊的一個居民高樓前停下,把自行車鎖好之後,添力帶着豔陽進了樓,添力敲開了地下室的一扇門。

來開門的小夥子一見添力,便嚷嚷起來:“我說老肖,你去哪裏了?這一整天也見不着你的人。把我和老徐忙懷了。”然後,那小夥子看見跟在後面的豔陽,又問:“老肖,這漂亮小姑娘就是你傳說中的妹妹?”

這種地下室,一半在地面上,一半在地面下。靠街道的那一面,還有一扇窗戶,從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外面行人的腳來來往往。房子裏面仍然是單元房的格局。豔陽跟着添力進了客廳。看見裏面到處堆着紙盒子,和一些電腦的外殼,主板,屏幕,連接電纜什麽的。除了那個開門的小夥子,屋裏還有另一個小夥子,正在裝配電腦。添力喊了他一聲:“老徐。”

那人回答一聲,然後說:“老肖,你怎麽才來?我跟老黃已經裝完了三臺電腦了。就等着你裝操作系統呢。咱們得在周末把這十臺電腦攢齊了。我讓他們下星期一來拉貨。”

那人說完,看見了跟在添力後面的豔陽,又問:“這就是你妹妹?今年考上P大生物系的那位?”

開門的小夥子嘆道:“啧啧,難怪都說‘P大的婆姨,Q大的漢’。P大的女生走出來就是不一樣,比咱們Q大的高好幾個檔次。添力,你咋不讓你妹妹考Q大呢,也提高提高咱們Q大的女生整體水平啊。”

那個叫老徐的小夥子說:“老黃,虧你還好意思說你是‘Q大的漢’。添力那樣的走出去,才算得上是‘ Q大的漢’。你這樣的只能稱作為萎縮男,Q大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男生,好女孩才不敢考進來。”

開門的小夥子的外形的确不敢恭維,方頭大臉,五短身材,還有些微胖。他對老徐的諷刺并不以為然,一邊打量豔陽,一邊對添力說:“老肖,你這漂亮的妹妹,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去。我可是要近水樓臺先得月了,你的妹夫,我當定了。”

豔陽在添力面前雖然無拘無束,但是在陌生人還是很拘謹,和陌生男孩說話,更是會臉紅。這時,她聽出老黃在開她的玩笑,就有些窘迫,又有些膽怯,直往添力身後躲。添力喝斥老黃:“去,去,去,你別逮着哪個女孩都瞎開玩笑。”

老徐笑着說:“老黃,你別吓着老肖的妹妹,小心老肖捶你。”

添力把豔陽帶到一個桌子面前,那桌子上放着一個舊電腦。添力打開電腦,找出游戲。那個時候,計算機的操作系統還是DOS系統。電腦上的游戲也只有俄羅斯方塊,吃金子等最原始的電腦游戲。這是豔陽第一次接觸電腦,第一次見識電腦游戲。添力給她示範怎樣使用鍵盤玩游戲,她很快就學會,并且被吸引住了。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中國,計算機還是一種高端科研設備,只出現在極少數具有現代高科技水準的科研單位。辦公用的PC和私人電腦才剛剛出現在中國人的視野裏。當時的中國市場上計算機的品牌可謂鳳毛麟角。而這些正牌計電腦的價錢,相對當時中國的收入和消費水平,簡直就是天價。在北京中關村,一個批有眼光而又有知識的年輕人,悄然興起了一個新的行當:攢造雜牌計算機的。他們買來電腦的各種配件和零部件,把它們組裝起來,然後裝上操作系統,以正牌的電腦的一半的價錢賣出。這些雜牌電腦占領着當時電腦市場的半壁江山。

被添力叫作老徐的年輕人,名叫徐行,就是這個新型行業裏的無數青年人中的一個。徐行是北京人,兩年前畢業于Q大自動控制系,曾經和添力在Q大足球隊裏一起踢過球。徐行從Q大畢業以後,被分配在北京京郊的一個國營企業。那時國營企業正面臨改軌改制,大多數企業萎靡不振,面臨倒閉。徐行所在的企業也未能幸免,正處在半死不活的狀态。老徐在那個企業呆了半年之後,看不到未來,就停薪留職,開始自己創業。在嘗試了幾種不同的職業之後,他瞄準了計算機市場的潛力,正式注冊了一個公司,租了這套半地下室的房子,挂牌賣起了雜牌電腦。剛開始的時候,生意并不太多,但是因為利潤豐厚,只要能幹成一筆買賣,他就能發一筆小財。比他在那個半死不活的企業中混日子掙得多多了。徐行每攬到一筆生意,就會把添力和老黃拉過來幫忙,自然也會付給他們當時看來很豐厚的報酬。

老黃名叫黃正,是陝西人。比老徐晚一屆,比添力高兩屆。現在在Q大計算機系讀研究生。他的研究生導師就是Q大計算機系的第一牛人,雷教授。

這幾個人都正是在風華正茂的年齡,只因為是老朋友了,便彼此以“老”字相稱。

幾個人邊幹活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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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問添力:“老肖,你畢業去向定了嗎?”

添力答:“定了,系裏已經推薦我讀老雷的研究生了。”

徐行:“那你以後不就成了老黃的師弟了嗎?”

黃正說:“我說老肖,你怎麽這麽想不開?這年頭還讀什麽研究生啊?你沒看人家比爾蓋茨連大學都不讀了,直接肄業賺錢去了。你還不如畢業以後跟老徐一起賣電腦得了。掙錢又快,還不費勁。老雷的研究生讀起來太苦了。做為過來人,我勸你,還是別上這條賊船。”

徐行說:“老黃,你別胡說八道。老肖跟着我就是瞎混,掙點小錢而已。跟老雷還能學點什麽,以後會有大作為。不是說老雷是你們系的牛人嗎?說他的課題多得幹不過來。連你們學生都可以跟着拿課題補助。”

黃正:“那倒是,老雷這人癖氣是暴躁了點,對學生倒是不摳門。”

添力忽然問道:“老徐,你不是北京人嗎?你知道能仁胡同嗎”

徐行問:“能仁胡同?沒聽說過。在哪個區?”

添力:“西城區。”

徐行:“西城區啊,我不太熟。我對海澱比較熟。我幫你問一下林子。他小時候在西城住過。”說完,許行就直着嗓子喊了一聲:“林子,你知道能仁胡同嗎?”

當添力問許行知不知道能仁胡同的時侯,豔陽就開始豎着耳朵聽他們的對話。許行喊了這一嗓子之後,豔陽才知道,這房間裏還有一個叫林子的人。

豔陽那時候坐的位置正好對着窗戶。她擡起頭來,從窗戶射進的陽光,刺的她有些眼花。在窗戶下被陽光照射的那個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男生。他的側面對着豔陽,蓬松的頭發有一縷掉在額頭,細長的眼睛,眼角微挑,鼻子秀挺,而且有一張迷人的嘴。他臉龐的曲線像古希臘美少年雕塑一樣圓潤完美,而這雕塑置身在陽光下,仿佛鑲了一層金邊,奪目耀眼。豔陽在那一刻有些癡呆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俊美的男人。他身上散發着一種介于男子氣與孩子氣之間的魅力,精致确沒有絲毫的脂粉之氣。

後來豔陽才知道,許行租的這套房子是一套兩室一廳。除了當庫房和操作間外,其中的一間是許行的卧室。這個被許行叫着林子的男生,就在那間卧室裏。

“林子,你知道能仁胡同嗎?在西城區。”許行問他。

“是離阜城門不遠嗎?”林子一字一句地說得緩慢。他的聲音柔和,有一些和他外表不相稱的渾厚。

“就是那裏。你對那裏熟嗎?”添力追問。

“我爺爺家就在那兒附近。那裏原來有座寺廟,但是後來被火燒了。對嗎?

“對,對。”添力忙說。林子的說法和上午那位大媽的說法正好一致。

“那個地方這些年變化很大,後來修路了,很多人就遷走了。”林子繼續說道。

“你知道他們都遷到哪裏去了嗎?”添力問。

““不知道。我只是小的時候在我爺爺家住過。後來就回我父母家了。”

“你可以幫忙去問問你爺爺奶奶,那些人都搬到哪裏去了嗎?”

“我爺爺已經去世了。但是我可以去問問我奶奶。”林子說。

“那謝謝你了。”添力說完,回頭看看豔陽,只見豔陽正盯着窗戶,靈魂出竅了一般,并沒有在聽他們的談話。

後來,添力送豔陽回P大的時候,豔陽問添力:“那個叫林子的男生是什麽人?他怎麽不和你們一起幹活?”

添力告訴豔陽,那男孩子叫林俊放。是徐行的表弟。在P大數學系讀三年級。他偶爾會到徐行這裏來一次,只是自己躲在房間裏,并不參與他們的事情。

豔陽聽說這個叫林俊放的男生也是P大的學生,心裏一動。

在每年十月的第二個星期五下午,P大和Q大有一場足球比賽。這項每年一度的傳統賽事,據說可以和英國牛津與劍橋每年四月的在泰晤士河上的劃船媲美。每年這項比賽來臨之際,兩校的學生都摩拳擦掌,特別興奮。甚至還吸北京的一些媒體也會報道這場賽事。

Q大足球隊在這項傳統比賽中,前兩年都取得了勝利。今年揚言要三連冠。而P大前兩年輸得并不服氣,原因就是他們沒有正常發揮。P大的主力前鋒施勁松是經濟系三年級的學生。前年他是新生,沒有被選進主力陣容。去年他作為主力隊員首發,卻在比賽剛開始不久,就拉傷了大腿肌肉,不得不提前下場,導致P大足球隊再次飲恨沙場。今年施勁松和P大足球隊發誓要一雪前兩年之恥,把勝利的獎杯奪回來。

P大經濟系的女生和生物系的女生住在一棟樓裏。施勁松的女朋友馮小珂在比賽前半個月,就開始在女生樓組織拉拉隊。馮小珂不知從哪裏找到一些紅布,分發到每個宿舍,要女生們做成條幅,小紅旗,用于比賽那一天為P大足球隊搖旗吶喊,加油鼓氣。

豔陽宿舍的老大和馮小珂是中學校友,也是馮小珂的拉拉隊副手。她早早地就把這種氣氛帶入到宿舍來了。而豔陽這些一年級的新生們,第一次參加學校的這種活動,興奮得不得了。

比賽采用輪流主場制度。今年輪到Q大作為主場。P大和Q大離得不遠。比賽那天,天氣晴朗。吃過午飯,豔陽她們這些女生就在馮小珂的組織下,帶着橫幅,小紅旗,早早地去了Q大的操場。

下午兩點,比賽正式開始。

雙方足球隊隊長選定場地。豔陽她們所占的位置,正好在Q大上半場的球門附近。雙方隊員站好位置之後,豔陽宿舍的老三用指頭戳了戳豔陽,說:“老五,Q大的5號是不是你哥啊?”

豔陽一看,可不就是添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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