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尋親
作者有話要說:先挂起來說一句,在第7章和12章,對那個北京地址做了一點改動,因為發現原來随手寫的那個“西城區新開胡同”,居然是個真實的地址。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就改成了“西城區能仁胡同”,這是個半真半假的地址。
另外這幾天再改《誰與偕老》出版稿,所以這篇寫得慢了一點。。見諒。
豔陽的尋親之旅是從北京市地圖上開始的。
她和添力先在P大門口的小報亭買了一張北京市地圖。北京地圖象一張報紙大小,包羅了北京所有叫得上名的胡同街道。地圖上小胡同的名比螞蟻還小。豔陽和添力在路邊在報亭和學校院牆之間找了個角落,兩人頭挨着頭,四只眼睛不錯位地在地圖上搜索着“能仁胡同”這幾個字。
還是添力先找着的,連忙掏出筆來做了個記號。豔陽初來北京,對北京的地理知識幾乎是空白。添力來北京四年了,看了看能仁胡同在阜城門附近。心裏大致有了譜。他安慰豔陽:“沒事,一會兒跟着我,準能找着。”
一切就緒,兩個人出發。從P大到阜城門,穿過大大街小巷,大約有二十五裏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添力一開始并不同意兩個人騎車到那麽遠的地方。可是,豔陽剛到北京時,就對北京的自行車大軍有了深刻的印象。現在自己又有了自行車,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加入到自行車大軍的隊伍裏去了。所以她不聽添力勸解,一擡腿上了車,不顧一切地就往前沖去。添力卻要緊張多了,這可不比在C市的師大校園的操場裏面騎車,可以橫沖直撞。北京的大街雖然寬敞,但大街上騎車的人特多。一不小心就會互相碰上。這是豔陽第一次在北京騎車,她騎車的技術和經驗都有限。一路上,添力騎車走在豔陽的外側,小心地把她和別人隔開。到了紅綠燈跟前還要提醒她停下來。好在過了剛開始的那股子沖勁,豔陽便慢了下來。
兩人騎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才到了阜城門。豔陽這會兒已經有些累了。添力讓她停下車,又從路邊的商店買了一瓶酸奶給她。自己則打開地圖,把到能仁胡同的路再仔細看了一遍。等豔陽歇了一氣,兩人這才又騎車往前行。這會兒他們不象剛才騎車騎的那麽快了。一是豔陽累了,二來添力要注意街道的名字,怕錯過了要他們要找的胡同。豔陽完全不操心問路的事情,只是跟在添力後面,從一條寬敞的大街,拐進一條胡同,然後又拐進了一條更窄的胡同,這樣拐了兩次,才到了一個胡同口。添力停下來,望了望牆上挂着的街名,對豔陽說:“就是這兒了。”
豔陽這時累得已經有些暈了,下車的時侯腳有點發虛,還是添力幫她把車頭穩住,她才沒有摔倒。她定了定神,看了看那陳舊的街牌,果真就是能仁胡同。
豔陽有些發懵,多年來埋在她心底的那個秘密,就可能要揭秘了。她想象了無數次的“父女相認”的場面或許就要上演了。忽然間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有點膽怯了。她不知道,她将面臨的是一個悲劇,還是一個喜劇。若是真的“父女相認”了,将會對她,對媽媽以後的生活會産生什麽樣的影響。
看着豔陽有些遲疑,添力問她:“怎麽了?不想進去了?”
豔陽:“我有點害怕。我怎麽能證明我是他的女兒?要是他不認我怎麽辦?”
添力知道,豔陽口中的那個他,就是他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叫夏雲長的男人。添力安慰豔陽:“怎麽會呢?你和他長得很像,他一看就應該知道你是他的女兒。”
“我怎麽讓他相信?我手裏連個證據都沒有。”
電影裏,小說裏,這種失散多年父女相認的場面,女兒不都是需要手裏拿一個父親曾經留下的信物嗎?父親只要一看着那個信物,不用女兒開口,就已主動和女兒相認了。可是,豔陽什麽都沒有。她甚至都不确定那個人是不是他的爸爸。只是憑着看過的一張照片,媽媽的幾段文字,她就冒然來探這個險來了。
不管怎麽樣,既然走到這一步,就只能往前走了。豔陽為這一天策劃了這麽多年,總不能在願望快要變為現實的時候而躊躇不前吧。
但是,當他們走進能仁胡同的時候,卻有些失望。這條胡同,并不象他們剛才拐進的那幾條胡同那樣,兩邊有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一個緊挨一個排列起來。而能仁胡同的兩邊都是長長的院牆,好像是兩個大院的後牆中間的一條過道。再往前走,道忽然寬了,左邊仍然是院牆,而右邊則是幾棟六層高的單元樓房。豔陽和添力面面相觑。這和他們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樣了。根本沒有看見門牌號碼,更無從找到能仁胡同58號這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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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們找錯地方了?”豔陽問添力。
“沒有啊。剛才進胡同口的時候,你不也看見了牌子上寫的是能仁胡同嗎?”添力說:“要不,我找人問問。”
單元樓前,有幾個大媽在一起聊天。添力走上前去問道:“請問大媽,這裏是能仁胡同嗎?”
“是啊,是啊,你找誰?” 立即就有位熱心大媽和添力搭上了話。
“請問能仁胡同58號怎麽找?”添力問。
“58號啊?沒聽說過,這兩棟樓是十二,十三號,再往前走不遠就到頭了,到大街上了。到不了58號。”一位大媽指着面前的兩棟樓說。
豔陽一聽,心冷了,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麽多年,就因為一個不存在的地址,她白白做了這麽久的夢。
這時,一位年紀稍長的大媽問添力:“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地址啊?是哪年的地址?這些年,這塊地方變化可大了。這兒啊(大媽指着兩棟單元樓)原來有個祠廟,叫能仁寺,早就荒廢了。十來年前,一場大火,把那寺廟給燒沒了。就建了這兩棟居民樓。那邊呢,(大媽指着添力和豔陽剛剛來的路)原來是寺廟的一塊空地,後來就被人家單位給占了,用院牆圍上了。原來這能仁寺從這兒往前沒多遠(大媽又指了指前面)還要拐個彎,拐彎那條胡同也叫能仁胡同,那胡同裏全是四合院,住着人家。你說的那個五十幾號,可能就在拐彎的那胡同裏。那條胡同的四合院,後來給拆了,胡同也沒了,給擴建成大街了。”
“哪那些四合院的人都搬到哪裏去了?”添力問。
“喲,這可說不好。那原來全是單位的家屬院,後來可能單位給分了別的房子,就搬走了。”
“哪您知道原來那些四合院都是什麽單位的人住的?”
“原來那條胡同十幾個四合院,什麽文化局的,衛生局的,教育局的,好多單位的人都住在那條胡同裏。”
添力再也沒法繼續問了。他謝謝了熱心的大媽,回到豔陽身邊。
豔陽已經聽到了添力和大媽的對話。歲月變遷,世事無常。那個紙條上的地址,應該是在二十多年前寫的。這二十年來,北京的變化這麽大,一條小胡同的消失應該不足為奇。只是豔陽多年的尋親之夢該如何圓?
豔陽很失望,這麽多年的企盼是這樣的結果。她心灰意冷地說:“算了吧,我也就是好奇,想看看他是什麽樣的人。找不到他也就算了。我這麽多年,沒有爸爸,不也長大了嗎。”豔陽就試圖這樣寬慰添力,說服了自己。可是添力分明聽得出她的不甘心。
添力安慰豔陽:“你也別太灰心,你不是在北京還有好幾年嗎?咱們慢慢找。再多訪問一些人。總能找到線索的。”
回去的路上,豔陽的興致低落。無精打采地騎着車,好幾次差點撞着人了。添力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護着她。兩人路過阜內大街的慶豐包子鋪時,添力讓豔陽停下來,對她說:“我今天中午請你吃包子吧,這家的包子很有名,還有他們的炒肝也很好吃,是北京的名小吃。”
豔陽的确累了。進了包子鋪,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就不想動彈了。添力去排隊買票。然後先把炒肝端給豔陽,說:“你餓了吧,先吃炒肝,我去取包子。”等添力排完隊端着包子回到豔陽身邊,卻看見豔陽低着頭在抹眼淚。
添力慌了。他認識豔陽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豔陽哭,看來今天的豔陽真的傷心了。添力連忙放下包子去哄豔陽。
“豔陽,你別難過,我真的會幫助你的,我認識很多北京同學。我去找他們打聽,看他們誰知道能仁胡同的人搬到哪裏去了。”添力笨拙地哄着豔陽。
豔陽一開始還想假裝不在乎的樣子,現在終于繃不住了,索性抽泣起來:“我就是覺得難受,這麽多年都白惦記了。”
豔陽哭了一會兒,心裏好受一點了。端起炒肝開始吃起來。添力說:“要不放假回家,你去問問阿姨,看她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線索。”
豔陽搖搖頭:“我猜我媽媽肯定也來北京找過他。肯定也是找不着,傷心了。所以她才不願意跟我提起他。”
添力一聽覺得有道理,但還是安慰豔陽:“我再想想辦法,只要世界上還有這個人,就一定能找着他。”
豔陽哭了一氣,這時倒是輕松了一些,她嘆了口氣說:“哎,看緣份吧。要是我和他還有緣份,我不找他,他也會出現的,對不對?”
兩人吃完包子,又騎車往回走。添力一手扶着自己的車把,一手扶着豔陽的車把,拉着她往前走。這樣走走停停。快到黃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添力問豔陽:“你回學校嗎?”
“你不回學校?”豔陽反問道。
添力說:“現在還早,我把你送回學校後,還可以去幹點活。”
“你幹什麽活?”
“給人幫點忙,順便可以掙點錢。”添力有點不好意思。
“那不就是打工嗎?你在哪裏打工?我要去看看。”豔陽說。
添力說:“你要是不累的話,那就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