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1)

“添力的妹妹”,也就是豔陽,這個名字不斷地被添力周圍的人提起,似乎這是一個被哥哥寵愛到極致的妹妹。唐玫親眼見過添力對豔陽的好。那份好,在唐玫眼裏,似乎并不單純是哥哥對妹妹的憐愛,那裏面還夾雜着什麽,唐玫也說不清楚。總之,唐玫希望,添力的那種眼光應該落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唐玫又去了解豔陽。豔陽和添力一樣,是一個透明的人,單純得幾乎沒有任何雜質。在豔陽還不知道世界上有唐玫這個人的時候,唐玫就已把豔陽一眼望穿了。也許,懷春的女孩心思都是相通的。唐玫甚至可以從豔陽的琴聲中,一下就聽出了豔陽的心裏的秘密:豔陽暗戀着林子。

對唐玫來說,暗戀林子的女孩,她見得太多了。見過林子,而不為他心動的女孩,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唐玫她自己。不是唐玫低看林子,而是,她對林子實在太熟悉了。迷戀一個人,是因為他有些神秘,有些距離,有些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才會對他産生一些幻想。而唐玫和林子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沒有任何神秘感和距離感。唐玫對林子的了解,甚至比林子自己對自己的了解還要透徹。他們從小就被默認成一對。這種青梅竹馬關系,給他們減少了許多麻煩。因為唐玫有林子相伴,其他男生縱使對她有癡心妄想,和林子相比,也會自相慚穢,因而不敢望而卻步。林子遇到的麻煩也不少,唐玫曾經和林子開過玩笑:林子是唐僧,而她就是孫悟空。如果不是她在林子身邊,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保護”林子的話,林子怕是早讓那些觊觑他的“妖精”們分吃了。唐玫曾經很享受站在林子身邊,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視那些對林子情迷心竅,不能自拔的女孩。如果沒有遇到肖添力,她大概會一直這麽優越下去。可是,肖添力讓她見識到另一種男人的風采。同時也讓她嘗到了那種欲罷不能,欲進又不敢的相思之苦。

窺測到豔陽暗戀林子的秘密,唐玫找到了心理平衡。原來豔陽和她“同病相憐”啊。唐玫來找豔陽,其實是想和她合作。她希望豔陽能幫助成全她和添力,她也會以成全豔陽和林子作為交換條件。唐玫認為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豔陽應該不會拒絕。

但是,豔陽卻從見她開始就不很友好。唐玫自認為自己在豔陽面前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了,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豔陽。她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從來都是她傲視他人,哪裏被別人輕視過?豔陽的生硬态度将唐玫激怒了。唐玫的第一反應就是反擊。她打擊別人的時候向來不留情面,不擇手段。而且最善于戳到對方的軟肋上。唐玫對豔陽最不爽的就是豔陽和添力的關系。豔陽之所以在自己面前這麽嚣張,大概也是仰仗她和添力的特殊關系。唐玫偏要從這方面打擊豔陽。她所說的那些在Q大流傳的流言蜚語,其實只不過是她的猜想,和偶爾有些女生的質疑。唐玫故意誇大其辭。目的就是為了讓豔陽遠離添力,別再以妹妹的身份在添力面前撒嬌求寵。而暗戀一個心儀的男生,是每個女孩心中的最神聖,又最不願觸摸的禁地。唐玫對此深有體會。她把豔陽暗戀林子,說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讓豔陽無地自容。唐玫的目的達到了。豔陽在她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下倉皇而逃。但是,唐玫卻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畢竟,打擊豔陽,不是她來找豔陽的目的。現在,她為自己樹了一個強勁的敵人。

豔陽的确被唐玫打擊得支離破碎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早已在Q大和P大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因為添力對她的寵愛,呵護,她可以在他面前無拘無束。她以為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卻被視為了一種不正常的關系。她愛慕林子,她把這種愛戀珍藏在心裏,在夜深人盡的時候,獨自細細品位,并不願意拿來和人分享。卻沒有想到,她和林子的那次合作演出,成了一次在公衆場合下的示愛。她是這樣一個潔身自愛的女孩,在她心目中,愛情和親情都應該是聖潔完美的,不容有半點瑕疵。唐玫的話,讓她幻滅了,心中的那份親情和愛情全被亵渎了。更可恨的是,唐玫是如此的輕視她,居然還要和她做一個交易,要她用親情交換愛情。這更是玷污了她心中珍藏的這兩份感情,粉碎了她的全部夢想。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裏,豔陽的心情卻有些凄涼。從小在媽媽和外婆的庇護下長大的她,雖然大方開朗,但是也只限于和女生相處,并不擅長和男生交往。從中學到大學,她幾乎很少和男同學打交道。即使現在有很多男生向她表示愛慕之意,她也是誠惶誠恐,不知所措。唯獨可以在添力面前放縱一下自己。可是從唐玫找她之後,豔陽再也沒有去找過添力。她有些害怕再見到添力,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和添力相處。而林子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豔陽的生活裏了。他如一朵昙花,在瞬間的綻放,留給了豔陽一些美好的回憶之後,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那份曾經的美好,似乎也成了一個笑柄,讓豔陽誠惶誠恐。她不再敢出現在公衆的視線裏。任何一個人多看她一眼,她都以為別人是在取笑她,譏諷她。眼看期末考試将近,豔陽把自己藏在宿舍裏,埋頭複習功課。在這樣寂寥中,度過了她的大學一年級的最後階段。

而這個夏天對于添力來說卻是喧嚣而熱鬧的。這是他在大學中的最後一個夏天。對于他這樣一個“四海之內皆兄弟”的人,和朋友話別,成了他這個夏天的主題曲。每年六月,七月份的時候,Q大校園裏的那幾家小飯館的生意就格外興隆。畢業班的同學大多都要在這裏一聚,吃上一頓散夥飯。推杯換盞之後,拍拍肩膀互道珍重,潇灑告別。添力的朋友幾乎遍布Q大的每個院系。這個夏天,他便成為了小飯館的常客。

散夥飯實際上是芸芸衆生最本色表演的舞臺。有人高興,有人悲傷,有人歡樂,有人憂心。這是在大學中最後宣洩的機會,很多人會借着酒勁,把這幾年來壓抑的感情,全部釋放出來。于是,經常就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添力和朋友們把酒言歡的時候,冷不丁,會從隔壁的酒桌上殺出一個女生,舉着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添力面前,叫喊着他的名字,要和他幹杯。一開始,添力還有些詫異,到了後來全明白了:那都是暗戀過添力的女生。Q大以理工科之優在全國獨占鳌頭。這些理工科女生,平時內斂自律,并不放縱自己的感情。到了最後的關頭,卻又不甘心幾年的感情付之東流,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告別之後,于是便借着酒勁來,發洩一下。這樣的事多了,添力也不以為奇了。每一次他都會大大方方的和那些女生幹杯,祝她們未來好運。

添力的大學生活豐富而充實。他的生活裏有比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吃飯、打開水、上課、自習,天天膩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談戀愛并沒有被他列入行動計劃中。面對這些或者幽怨,或者纏綿的女生,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心裏對她們說一聲抱歉。唐玫,在添力眼裏,是這些女生中間的一個。她只是比那些女生更主動,更自信也更堅定一些。但無論如何,添力并沒有對她另眼相看。他以為,她和其他的女生一樣,在短暫的瘋狂之後,便會退卻。全然沒有想到,唐玫已經開始以她自己的方式,強行進入他的生活。因而,添力并沒有意識到豔陽對他的慢慢地疏遠。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愚人節快樂。

想到一個題目,要先請示一下編輯,可不可以改?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大家看到改名了不要奇怪。

如果不能改的話,就當是愚人節的玩笑吧。哈哈哈。

24、心思難測

徐行本來很享受目前的生活。攢雜牌電腦的生意雖然做得不大,但勝在利潤豐厚。每個月只要能攢個幾臺電腦就能掙個幾千元錢。除了分給黃正和肖添力一些,落在手裏還有好幾千。比起那些一月掙一百多元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來說,不僅錢來得容易,而且自由,無拘無束。沒事幹的時候打打游戲,看看球,會會朋友,泡泡妞。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

但是,徐行這種小富即安的思想遭到了唐玫無情地嘲笑。唐玫把徐行的小公司說成是小作坊。老黃和肖添力是兩個小夥計。徐行就靠着這個小作坊的零星散活,勉強維持溫飽,還這麽惬意,簡直是沒出息透了。唐玫問徐行:“你想沒想過,明年這時你的小作坊還會不會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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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會啊?現在用電腦的人越來越多。我現在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了。”徐行說。

“說你沒頭腦,你還真是沒頭腦。現在的電腦在國內還只是剛興起,國內還沒有真正的電腦生産廠家。市場上的電腦只靠零星進口的一些國外電腦。國外的廠家也沒有真正進入國內市場。所以,你們這這些雜牌軍才撿了個漏,掙了點小錢。你也知道現在要電腦的人越來越多,等到形成一定規模的市場,國外的電腦廠家就要來搶市場了,國內也會有正規的電腦生産廠家。到時候哪裏還有你們這幫雜牌軍的地盤啊?”唐玫譏諷道。

“不會吧,正牌的電腦太貴,誰買得起?我們的電腦雖然是雜牌,但勝在便宜。”徐行強辯道。

“便宜?便宜沒好貨。市場規律是什麽?‘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象你這種蝦米都談不上的蝦米須,就等着人家來吃你吧。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徐行想,唐玫說得也不無道理。他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向來是走一步,看一步。并沒有長久的遠景規劃。關于他這個小作坊的前途,他也想過。不過他的想法只是,每個月有更多的用戶需要他的雜牌電腦。如果黃正和添力忙不過來,他可以再從Q大找兩個學生來幫忙。這樣他就能賺更多的錢,然後可以租一套條件好一點的房子,起碼以後打游戲和裝電腦不用在一個房間裏同時存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市場日後會有變數,他會有被別人搶了飯碗的可能。

“那你有什麽建議啊?”徐行被唐玫這麽一說,有些惶恐了,看見唐玫一副高瞻遠矚的樣子,便虛心向她請教。

“如果你願意跟我合作,我就給你指明一條未來發展的康莊大道。”唐玫誘惑他說。

“合作?怎麽合作?”徐行好奇追問。

“我們倆合作成立一個公司吧。我們倆四六開。我四,你六。還是你當老板。怎麽樣?”唐玫建議。

“然後呢?”

“你要答應了我才說然後。你要不答應,那我就找別人去了。”唐玫拿起了架子,然後,她又說道:“我們成立新公司以後,你如果還想攢雜牌電腦,你可以照樣可以繼續攢。那部分另算,我懶得管。但是新的業務這邊,我要分成。”

徐行想了想,不過是給他閑暇空餘的時間又添了一份活,對他現在的生意沒有什麽影響。于是答應了唐玫的要求。

唐玫的建議就是成立新公司,代銷進口的名牌電腦。

那個時候,中國經濟正處在一個轉折點,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雙軌并行。唐玫的父親原來是國家外貿部的一個處級幹部。他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改型期的機遇,成為了最早一批“下海”的國家幹部。“紅色”的家族背景,自己又在多年從政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人力資源,加上對當時的政治環境,政策的獨特的見解和領悟,這一切都成為了唐玫父親當一個商場弄潮兒的有利條件。不久,唐玫的父親就成為了新一代的紅頂商人。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唐玫耳濡目染,很快就對這個世界有了全新的認識。原來,她的理想是當一個名記者,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訪問所有天下最有權威的人士。但是現在,她對經商和賺錢更加有興趣。到家裏來找父親的人不少。唐玫周末回家的時會旁聽他們的談話。各種新的事物,新的觀念給了她新的沖擊,讓她比她的同齡人産生了更新潮的想法。當時,外國資金,産品開始湧進中國市場。引起了國人極大的關注。唐玫的父親和他的朋友經常談論的話題就是,怎麽在與這些對急于占領中國市場的外國企業的打交道中,尋找商機。一個偶爾的機會,唐玫聽說父親的一個朋友成了臺灣Acer電腦代理商,現在正在北京尋找零售商。于是,唐玫想到了徐行和他的小作坊。

在那個時候的大學生中,勤工儉學是一種跟進時代的象征。大多數學生從事的都是家教,幫人發小廣告,等等這些簡單而樸素的工作。唐玫自然是不屑于去做這些出賣自己的體力和智力,掙可憐的辛苦錢的工作。她若幹,就一定要幹點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比如創辦一個自己的公司,自己來當老板,這樣的挑戰才能激起她的。

對于徐行這樣一個在電腦這個新興行業最底層打拚的小喽羅兵來說,成為一個國際知名品牌電腦的銷售商,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但是現在有了唐玫的合作,這種願望就變得伸手可及了。所以,徐行根本沒有心思追究,為什麽唐玫會對他這個小作坊情有獨鐘,便答應了唐玫的要求。

對唐玫來說,創業是一個誘惑。創業之後就有更多的機會名正言順地接近肖添力,而不會再讓他的忽視,這是另一種誘惑。雙重誘惑之下,唐玫和徐行的合作就顯得有些急迫了。

在那年的夏天,徐行和唐玫合作成立了“飛越電腦公司”。他們分工合作。唐玫在她父親的幫助下,向Acer的大陸代理商,申請代售權。徐行在中關村的“電腦一條街”上,租了一個十平米左右的門面。他和添力、黃正,将這個門面重新裝修了一番。又配上了櫃臺,貨架,做好了開業準備。七月中旬,唐玫簽下了代銷合同。随即,徐行,添力和黃正到上級公司進行了一個星期的技術培訓。

那個暑假,添力一直都在幫徐行的忙,原來不打算回家的。但是添香來電話說,張誠家想在這個夏天,給她和張誠訂婚。添香希望他能參加她的訂婚儀式。這樣,添力才在新公司成立告一段落之後,匆匆地趕回C市。

那時已經是八月初了。豔陽早已經回到了C市媽媽的家裏。這個夏天,豔陽有了些心思,便不如以前那麽無憂無慮,活潑喧鬧了。媽媽和外婆能夠感覺到豔陽的這種變化,只是不知道個中緣由。外婆常常和豔陽聊天,會旁敲側擊,打探豔陽的心思。而豔陽并不是一個願意把自己的心思拿來和人分享的人。即使在自己最親密的外婆面前,她也不太願意透露自己的心思。何況她自己也處于一種“剪不清,理還亂”混沌狀态,所以豔陽只用一些別的話來敷衍外婆。于是,外婆和喬瀾就猜想:是不是因為添力沒和豔陽一起回來,所以豔陽才這麽不開心。可是,等到添力回來以後,豔陽還是沒有開心起來。反而,豔陽在添力來訪的時候,對添力有些冷落。

添力也發現豔陽對他的疏遠。他也以為是因為自己沒和豔陽一起回家,豔陽象以往一樣耍了小孩脾氣。于是,他便向豔陽解釋。他的解釋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唐玫和徐行成立了新的公司,以及這個新公司的目前狀态和遠景規劃。而“唐玫”這個名字在添力嘴裏頻繁出現的結果就是:适得其反。豔陽對他越來越冷淡。

添香的男朋友張誠的家裏是一個中醫世家。他父母在C市市郊開了一家中藥店。張誠的父親是坐堂中醫,在當地有很好的口碑。張家是個傳統的家庭,也是一個非常重視禮節的家庭。張誠是家裏唯一的兒子,因此張家就格外重視張誠和添香的訂婚儀式。

添香這邊卻有些麻煩。誰代表她的家長出席她的訂婚儀式?按照情理,是應該請添香的親生父母出席。但是,添香的父母離婚了。他們無論從外觀上,情感上,還是法律上,都坐不到一起去了。而且添香的父親又有了新的家庭。後母對添香的成長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對添香是有恩德的。在這麽一個重要的場合,如果不請她,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但是又不可能把添香的親生母親和後母同時請來。所以,這個問題十分撓頭。倒是喬瀾深明大意,主動對添香提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添香的訂婚儀式,她就不出席了。喬瀾本來是很忌諱肖平生和前妻見面的。這次為了添香的圓滿,她也沒有計較。這個棘手的問題,在喬瀾的大度之下輕易解決了。張誠的母親特意帶上重禮,上門來感謝喬瀾的成全。

因為喬瀾不出席添香的訂婚儀式,所以豔陽也婉拒了添香的再三邀請,沒有去參加她的訂婚儀式。在添香訂婚的那一天,豔陽卻坐在家裏發呆,偶爾會想一下添香的訂婚儀式上。一定非常熱鬧,添香一定是一個漂亮的準新娘。她的父母、哥哥,現在全都在她身邊,為她祝福。添力為此特地從北京趕回來就可以看出他有多重視這個妹妹。豔陽心中有一種說不出惆悵:雖然添力的父母離婚了。但是,從血緣上看,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媽媽其實只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添力在參加完添香的訂婚儀式之後沒幾天,又接到徐行江湖救急的電話:唐玫最近為新公司接到一張大單子,現在急需人手,讓添力盡早回京,越快越好。添力回北京之前,來喬瀾家辭行。他對豔陽說:“你回京之前,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車站接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北京。”豔陽淡淡地說。豔陽這話,在添力聽來只是一種賭氣。可在豔陽心理,她其實是在和添力劃清界線了,再也不會以妹妹的名譽來麻煩他了。

那一年豔陽十九歲,正處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齡。在她看來如果再那麽沒心沒肺,就顯得太幼稚了。總要有些心事,有些茫然寫在臉上,刻在心裏,才顯得自己有了一點滄桑,有了一點深刻。唐玫在這個時候走近豔陽的生活,給豔陽帶來的困擾,足夠她傷春悲秋一陣子了。那時候,豔陽急于要證明自己的獨立和清白,除了遠離添力,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多年以後,當豔陽回想到這個夏天,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時其實是一個非常矯情的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下決心改題目了。套用一句流行的詩:

你改,

或者不改

總要有個标題

不俗,不雅。

25、血疑

新學期開學,豔陽回北京的時候,沒有告訴添力。

回到北京後,豔陽也沒有主動和添力聯系。外婆給添力織了一件毛衣。添力走的時候還沒有完工。豔陽返校的時候,外婆才讓豔陽給帶過來。豔陽把毛衣塞進旅行包裏,然後,把旅行包塞在宿舍的某個角落裏。

倒是添力知道豔陽回京之後,給豔陽打了一個電話。豔陽要他周末來拿毛衣。但是那個周末添力很忙,就沒有來。

這是豔陽的大學二年級,已經沒有新鮮感了。每天循規蹈矩地上課,自習,吃飯,睡覺。

回北京不久,豔陽就感冒了。鼻塞,流鼻涕,咳嗽,斷斷續續拖了一個星期還沒有好,又加上來了例假。豔陽就覺得身子有些疲乏,到了晚上,咳嗽得越發厲害。老大就說,豔陽的嗓子可能有炎症,給了豔陽一盒阿莫仙,讓她按說明書吃兩片消炎。豔陽,吃過藥以後,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借來的小說打發時光。

到了半夜,豔陽睡得迷迷糊糊,就覺得鼻子的鼻涕跟水似的,流了出來。豔陽在枕頭下找到手紙,就撕了一節,抹了一下鼻涕。但是剛抹幹淨,鼻涕又流出來了。豔陽不停地擦鼻涕,直到枕頭下備用的手紙用完了,鼻涕似乎還在不停的流。那時候,學校已經給宿舍斷電了。豔陽只好用枕巾捂着鼻子,在黑暗裏摸索着找手電筒。等把手電筒打開,豔陽自己先吓得叫了起來,哪裏是流的鼻涕啊?分明流的是鼻血。抹過鼻血的手紙,沾着殷紅的血,被豔陽扔的床上,地上到處都是。捂着鼻子的那塊枕巾也已經紅透了。

“怎麽了?老五?”睡在豔陽下鋪的老三先被驚醒,問豔陽。

“我流鼻血了,止不住。”豔陽有些驚慌,一手捂着鼻子,就從上鋪下來了。

“你去哪裏?”老三還在半夢半醒中,懵懂地問。

“我去水房洗洗。”豔陽說。

“那我陪你去。”老三清醒了許多,起身找手電。當她用手電光照了一下豔陽的臉之後,吓得大喊起來:“天啊,你流了多少鼻血?”

豔陽的臉,從鼻子以下全糊的是血。睡衣上也是斑斑血跡。宿舍的其他人也都醒了。老三讓豔陽仰着頭別動,慌忙找手紙給豔陽塞着鼻子。老大連忙去水房打了盆涼水,用一個濕毛巾,搭在豔陽的額頭上,一邊還用沾着涼水的手拍豔陽的脖子。老四和老六幫着打手電照亮。

老二抓着豔陽的手,亂掐起來。一邊掐,一邊問:“老五,你是那個鼻孔流血?我奶奶說,要是左邊鼻孔流血的話,就要掐右手的中指的第一個關節。那裏有個穴位止血。”

“是掐中指嗎?我怎麽聽說是掐虎口啊?”老四發出疑問。

“虎口嗎?”老二又抓住豔陽的手,在虎口上掐了起來。

豔陽這時仰着臉,兩個鼻孔都被紙堵住了,只能微張着嘴幫着呼吸,根本不能說話。也只有任由老二把她的手掐得生疼。

所有女孩子們能想到的止鼻血的方法都用上了。豔陽的鼻血依然沒有堵住。塞在鼻孔的紙很快就被血浸透了,老三又幫豔陽換了兩團紙。

老六催促道:“趕快把老五送到醫務室吧。”

女孩子們借着幾支手電的光亮連忙換好了衣服。豔陽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換衣服。老三就找了件外套裹在豔陽身上。豔陽仰着頭,在幾個女孩子的簇擁下,跌跌撞撞地到了大學醫務室。

值班的醫生看見豔陽這個樣子也着實吓了一跳,先用藥棉給豔陽換下了堵着鼻子的紙。然後又問了豔陽幾個問題。接着,醫生把豔陽的衣袖捋上去一看:豔陽的白皙的手臂上,幾大塊紫斑,清晰可見。再挽起豔陽的褲腿,豔陽的腿上也有幾大片紫斑,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特別瘆人。醫生果斷地說:“馬上送醫院。”

醫務室的救護車很快就停在了醫務室門口。醫生看了看幾個女孩子,說:“你們去兩個人陪着她就行了。”

于是,老大和老三扶着豔陽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路呼嘯到了北醫三院。雖然是半夜,急診室外依然象菜市場一樣熱鬧。長椅子上坐滿了等着看急診的人。豔陽因為是被救護車送來的,又滿身是血,就有了優先權,被直接送進了急救室。老大和老三被隔離在門外,看見急救室的大門在她們面前關閉,兩人驚魂未定,面面相觑。老大心虛地問:“老三,老五不會是得的白血病吧?你看見她身上的紫斑沒有?太吓人了。”

老三惶恐地點點頭:“剛剛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也這麽想,當着老五的面,我沒敢問。”

兩人不再說話了。她們都在小時候看過《血疑》,對那裏面的情節記憶猶新,難免會往那上面聯想。女孩子們羨慕的是電視劇裏男主對女主的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但是,如果自己的同學中有人得和女主一樣的絕症,就算她能收獲那樣的愛情,似乎也不那麽美好了。

過了一會兒,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豔陽躺在推床上被推了出來,她的鼻子塞着棉花,左手手背上挂着點滴。雖然豔陽的臉色依舊慘白,臉上還有血漬。但神情比剛才安詳多了。豔陽被護士安排在急診室的病房裏。老大和老三忙湊上前去問:“老五,你感覺怎麽樣啊?”

“沒事了,醫生說打了這個點滴就會好了。”豔陽故作堅強地回答道。

“醫生沒說是什麽病?”老大問。

“是血小板減少性紫癜。”豔陽說。

“這是什麽病?有什麽後遺症嗎?”老三問。

“就是我血液裏的血小板濃度突然下降,沒有凝血機制了。所以現在在給我注射促使血小板生長的藥。等我的血小板達到正常水平,就應該沒事了。”豔陽說得輕描淡寫。

老大,老三終于松了一口氣。

老三說:“老五,你剛才可真把我們吓死了。”

“一開始我自己也吓得半死。”豔陽說。

“我們還以為你得白血病了。”知道豔陽得的不是絕症,老大也輕松起來,所以又口無遮攔了。

“不會的。我小時候也犯過一次這個病。到醫院打了幾天點滴就好了。已經好多年都沒犯過了。”豔陽解釋道。

“你怎麽會得這個病?”老三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體質和別人不一樣。我天生血小板偏低,小時候一流血就止不住。醫生說,這病的發病機制還不清楚。感冒、吃藥都有可能是發病的原因。這幾天我感冒了,又加上‘大姨媽’也來了,身體抵抗力比較弱,血小板就有可能遭到了病毒的破壞。還有一種可能是我晚上吃了消炎藥,藥中的某種病毒抗原吸附于血小板表面,也可能導致血小板被破壞。反正是來的快,去得也快。好了以後就跟沒事人似的。我好多年都沒發過這種病,自己都忘了。”豔陽說。

“你說得倒輕松,你血流成河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輕松。”老大說道。

豔陽本來要勸老大,老三先回學校去。但是剛才出來的匆忙,她們兩都沒有帶錢包,現在身無分文。在醫院又不認識其他的人,就是想回去也沒法走。再加上豔陽還在點滴。她們覺得就更不能離開了。

老二,老四和老六回宿舍之後,也驚魂未定。她們和老大,老三有同樣的疑問,都擔心豔陽是不是得了絕症。

老四就問:“你們說應不應該把老五進醫院的事情告訴老五她哥啊?”

老二連忙表示同意說:“我覺得應該。萬一老五得白血病了。她哥沒準還可以給她移植骨髓呢。”

“老五和她哥又沒有血緣關系,怎麽可能給她移植骨髓?”老六反駁道。

老二一着急,把這茬給忘了,想了想又說:“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他畢竟是老五的哥哥。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他。”

但是,怎麽通知老五他哥?聽豔陽說,添力在新學期開始讀研究生,已經搬宿舍了。原來宿舍的電話號碼已經不能用了。新宿舍的電話號碼,她們不知道。

幾個女孩想了半天。老六忽然想起了唐玫:“老五她哥的女朋友上次來的時候,老大找她要過電話號碼。我記得老大記到《宿舍守則》上面了。”

26、住院

清晨,添力和唐玫匆匆趕到醫院,進了急救室的病房,看到的景象就是:豔陽躺在床上,老大和老三一邊一個坐在豔陽的床邊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三個人都在熟睡。經過一夜的折騰,她們到了淩晨才閉上眼睛。也許是太疲憊了,不一會兒就都睡着了,完全不顧病房裏還有其他人來來往往。豔陽這時臉色依舊慘白,鼻子上塞着的棉球已經取下來了,臉上的血漬被擦了擦,但是還是有殘剩的痕跡,身上的睡衣領口和胸前都有大片的血跡,手背上打着點滴,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可以看見紫斑。從種種的跡象中,依稀可以看出昨夜那慘不忍睹的一幕。添力看在眼裏,又是心痛,又是焦急,就要走到豔陽的床邊。還是唐玫拉住他,悄聲說:“讓她們再睡一會兒。”

兩個人出了病房,原來是想去找醫生打聽一下豔陽的病情。但是急救室依然繁忙,護士說:醫生沒空。

“豔陽可能得的是紫癜症。”唐玫說。

“紫癜症?什麽是紫癜症?”這是添力第一次聽到這個病名:“我從來沒聽說過豔陽有這個病。你怎麽知道的?”

“豔陽的同學給我打電話說,昨天半夜豔陽流了好多鼻血,止都止不住。剛才我看了看豔陽的胳膊上有幾大塊紫斑。看上去和紫癜症的症狀一模一樣。我上高中的時候,也得過一次這個病,狀況跟豔陽現在的狀況差不多。”

“你也得過紫癜症?這病很危險嗎?”添力問。

“這病其實主要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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