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3) (2)
血液中血小板突然減少引起的。現在醫生應該在給豔陽注射促使血小板生長的藥。所以不會有危險了。”唐玫解釋說。
添力還是不放心,又回到了病房,站在豔陽的床頭,看着豔陽虛弱的樣子,心裏難過而焦急。
三人中最先醒的是老大。老大伸了一個懶腰,扭了扭窩得太久的脖子,回頭一眼就看見了唐玫,忙招呼道:“唐玫姐,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兒。”唐玫小聲地說。
“你們怎麽知道豔陽進醫院了?”老大追問。
“你們宿舍的人打電話告訴我的。”唐玫回答。
豔陽宿舍的老二清早打電話告訴唐玫,說豔陽流鼻血不止,被送進醫院的消息。唐玫急忙去告訴添力。兩人就匆忙趕到醫院。
“唐玫姐,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豔陽吓死我們了。她的血啊,跟水龍頭壞了的自來水似了,關都關不住,血流如注啊。再來晚一點送她到醫院來,我估計豔陽的血都要流沒了。”老大誇張地說道。
老三也醒了,加入了她們的談話,和老大兩個人就把昨天晚上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醫生說了是豔陽得的是什麽病了嗎?”添力問。
“是血小板減少性紫癜。”老大回答。
唐玫看了一眼添力,那意思是說:我沒猜錯吧。
這時豔陽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見添力站在她的床頭,有些不相信:他怎麽來了?從天上掉下來的?豔陽使勁盯着添力看,有點犯傻似的。添力便問:“你怎麽搞得,流了那麽多血。”那語氣聽着象責怪,實際上是心痛。
“我也不知道,又不是我願意流鼻血的。”豔陽撅着嘴說。聽上去似乎在賭氣辯解,其實是有些委屈,有點撒嬌。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添力關切地問。
“有點頭暈。”豔陽在同學面前,不願意讓同學擔心,所以裝出輕松的樣子。但在添力面前,就不知不覺地卸下了僞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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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幫你找醫生。”添力說着就要轉身。
“不用了,可能是有點貧血,過一會兒就好了。”豔陽連忙叫住添力。
因為有添力和唐玫在這裏,豔陽就讓老大和老三回學校去。她們兩熬了一夜,又累又乏,所以也沒推辭。豔陽就對添力說:“你去幫她們要個出租車,把她們送回學校。她們手裏沒錢。”
還沒等添力回答,唐玫忙說:“肖添力,你陪着豔陽,我去送她們。豔陽你早晨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買回來。”
這是豔陽和唐玫沖突以後第一次見到她。豔陽原來下了決心,再也不理她了。可是現在她這麽早就出現在自己的病床前,對自己這麽關心。豔陽也不好再冷淡她了,于是禮貌地謝絕道:“謝謝你。我不想吃東西,不用給我買了。”
“怎麽能不吃早飯呢?你不是有點貧血嗎?吃了早飯會好一些。”唐玫勸解道。然後又問添力:“你早上吃點什麽?我給你帶點回來。”
唐玫去送老大和老三。豔陽的病床前就只剩下添力了。添力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上,細細地又把昨晚的情形又問了一邊。雖然老大和老三剛才已經把昨晚的情形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但是似乎從豔陽嘴裏說出來,添力才會相信。
“醫生怎麽說?打完這瓶點滴了就讓你回學校嗎?”添力問。
“應該還要看看化驗結果把。我的血小板指标達到正常标準了,醫生才會放我回去。我上次得這病,在醫院住了好幾天。”豔陽說。
“你什麽時候得過這個病?我怎麽不知道?”添力問。
“我上高中的時候。那時你已經上大學了,添香在讀護!毖扪羲怠
“那後來怎麽不告訴我?”
“又不是什麽好事,還要跟你分享啊。”這時的豔陽就恢複他們以前在一起的那種俏皮的神态了。兩個人之間曾經讓豔陽故意拉開的距離,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添力卻在想:我要是知道你有這個病,我一定會提醒你小心一些。我一定會經常去關照你,而不是一忙起來就把你忘了。現在正是新學期開學之際,添力剛上研究生,有很多事情。再加上還有徐行新公司的事,所以特別忙,就把豔陽疏忽了。添力這時非常自責。
唐玫真的是添力的女朋友嗎?要不他們怎麽會一起來了?豔陽現在想的是這個問題。剛剛一睜開眼,就看見添力和唐玫站在一起,俨然情侶一般。豔陽隐約聽到唐玫解釋:是老二打電話告訴她自己進醫院的消息,然後唐玫再去告訴添力的。看見他們這樣出雙入對的,豔陽不免對他們的關系産生聯想。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有直接問添力。
這時,豔陽的點滴快打完了。添力去找護士。護士來取下豔陽左手手背上的針頭,用棉簽按着針眼的地方。然後,對添力說:“你幫着按着點,別太用勁。她血小板低,怕流血,要多按一會兒。”
豔陽左手手背上剛剛插針的地方,已經紫了一大片,再加上豔陽手臂上深深淺淺的紫斑,看着有些驚心。添力心疼地一手握着豔陽的手,一手輕輕地按着棉簽,嘴裏不住地說:“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唐玫拿着買回的早點進病房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
上午,豔陽被轉到了住院部的血液科病房。醫生說,豔陽的血小板的濃度遠遠低于正常水平,需要住院繼續輸液。一住進病房,豔陽就被一個老護士帶着幾個實習護士圍住了。她們忙着給豔陽量體溫,血壓,然後抽血化驗。那個給豔陽抽血的是一個實習護士,給豔陽的手臂綁上橡皮管,然後捏着豔陽的手臂開始紮針。因為是新手,就不太熟練,哆哆嗦嗦紮了幾次,沒有紮中血管。豔陽的手臂上又多了一片紫色和針眼。添力看着豔陽忍住疼痛的模樣,心疼了,就坐不住了。但他又是一個忠厚的人,怕打擊了實習護士的自信心,于是說:“要不您在我的胳膊上先練練,再往她胳膊上紮?”
添力是好心。可是他心急,話一說出來就有點變調了,好像是在譏諷實習護士。老護士白了添力一眼,大約也看出他确實是焦急,沒有半點別的意思,也沒說什麽。就從實習護士手裏接過針頭,自己上前操作,一針見血就紮中了豔陽的血管。
抽完血,豔陽的胳膊上又是一片青紫。添力心痛地直叨叨:“怎麽讓一個新手來紮你啊?”
豔陽本來還想在添力面前撒撒嬌,看見添力這麽焦慮,反而開起他的玩笑,她問:“添力,要是剛才那個護士是添香,你還會說她嗎?”
“添香?”添力一想,添香也是護士,剛開始應該也有這樣手生的時候。不過,添力還是嘴硬:“添香哪有這麽笨啊?”
“怎麽沒有啊?每個新護士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添香原來告訴過我,她第一次給人紮血管,紮了七次,才紮中。是不是比剛才那個護士更笨?那要是添香給我紮了七次,你會埋怨她?還是讓我忍着?”豔陽問。
豔陽已經恢複了他們慣有的相處狀态。她喜歡給添力出這樣的難題,不失時機地做些假設,把自己和添香對立起來,讓添力在她和添香之間選擇。
“那當然是要說添香了,誰要她學藝不精?”添力毫不猶豫地說。這個回答并不出豔陽的意外。每一次在這種選擇題面前,添力的答案永遠是維護豔陽。不是親疏有別,也無關是非。只是只想要豔陽開心一下,誰要她是最小的?
“真的?那我去告訴添香,就說你埋怨她學藝不精了。”豔陽不領情,反而變本加厲地說。這是每一次選擇題外的附加題,豔陽一定會故意歪曲添力的意思,來挑撥添力和添香的關系。
“你說去吧。看添香理不理你?”添力白了豔陽一眼。添力說得不錯,這種游戲玩過無數回,每次,當豔陽得意洋洋地把添力的選擇答案告訴添香時,添香只是回她一句:“知道了。這下你滿意了?”添香和添力的心思一樣,都只是覺着豔陽象個小孩子,寵着她,看見她樂此不疲,便順着她的意思,讓她開心一下。
唐玫這時站在一邊,心裏有些泛酸。看見那兩個人一問一答,她根本插不進他們的玩笑中。無論她怎麽樣的努力,她仍然只是一個局外人。從清晨見到添力,告訴添力豔陽得病的消息開始,添力的焦慮就沒有停止過。見到豔陽,添力的眼光就再也沒有從豔陽的身上移開過。甚至連他的呼吸節奏,似乎也随着豔陽的情緒而變化。看得出來,豔陽在添力心目中占有的地位,比她想象得要重要得多。這時唐玫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她原來把豔陽當對手,以為把豔陽從添力心裏踢走,她就會占據那個位置。現在她意識到,她的對手不是豔陽,而是添力本人。如果添力不舍得讓豔陽從他的心裏走開。他的心裏又如何有位置放別人呢?唐玫有些後悔她在豔陽面前的莽撞和過于自信。她原本可以把豔陽拉到自己的陣營裏,為自己所用。現在卻給自己設置了一道障礙。她必須要做一些補救措施。
豔陽的主治醫生來查房,問了豔陽一大堆問題。然後,醫生開醫囑,吩咐護士給豔陽繼續打點滴。添力看見是老護士親自來給豔陽紮針,松了一口氣。等豔陽安頓好以後,豔陽就對添力和唐玫說:“要不你們回學校吧。別耽誤你們上課了。”
添力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想起什麽,“啊。”了一聲。
“怎麽了?是不是誤了你什麽事?”豔陽忙問。
可不是嗎?添力的導師雷教授約添力今天上午九點去他辦公室談添力的碩士論文課題的事情。添力上午光為豔陽的病着急了,把這茬給忘了。
“你要是有事你先走,我今天上午沒課。我可以陪着豔陽。”唐玫說。
“沒事。”添力心想,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和雷教授約的時間早過了,回去了也沒有用,只能見面好好跟他解釋了。
添力看了看豔陽,說:“醫生說你還要在醫院住幾天。我去你宿舍給你拿點日常用品和換洗衣服來。你需要什麽?”
豔陽說:“你幫我帶點……。”忽然又不說了。
聰明的唐玫立即覺察到了豔陽有難言之隐。于是說:“肖添力,要不你在這裏陪豔陽,我去p大給豔陽拿東西。”
“還是我去吧,你別來回跑了。”添力堅持說。
“你去?你連女生宿舍都進不去,怎麽拿東西?”唐玫調侃他。
添力一聽,也有道理,便不争了。
唐玫就問豔陽:“除了給你拿臉盆毛巾,牙膏牙刷,換洗衣服,還要什麽?”
豔陽欲言又止,看了看添力,說:“添力,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給唐玫說。”
“什麽事啊?還瞞着我。”添力不解。
唐玫笑着把添力推到門外,說:“讓你回避,你就回避一下吧。這是女生間的秘密。”
等唐玫關了門,又問豔陽:“說,還要我帶什麽?”
豔陽這才腼腆地說:“你幫我多拿兩條內褲來。然後再幫我帶兩包衛生巾來。”
“你現在還能堅持住嗎?要不我先去給你買一包來救救急。”唐玫問。
“可以嗎?”豔陽求救般地望着唐玫。
“這什麽不可以的?你等着,我馬上就回來。”
唐玫很快就拿着一個塑料包回來了,又幫着豔陽拿着吊瓶,陪着她上了一趟廁所。然後才向豔陽告別。唐玫進進出出幾回,添力也明白了幾分。口裏雖不說什麽,心裏對唐玫充滿了感激,有她照顧豔陽似乎更方便一些。而豔陽此時,心裏對唐玫隔閡完全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重新修了一下文,最前面新加了一章:楔子,提前交待一下男主後來的身份。大家看一下。
因為不讓加新的一章,所以就把原來的第一章和後面幾章調整了一下。
27、起步
唐玫中午時分回到了豔陽的病房。除了背一個大包,裏面裝着豔陽需要的換洗衣服和日用品外,她的左手還拿着一個飯盒,右手拎着一個保溫筒。
唐玫把飯盒遞給添力:“正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就給你買了一個盒飯。”
“那你呢?”添力問。
“我剛才回我家了一趟,就順便在家裏吃了點。”然後,唐玫把保溫筒打開,裏面上層放了一個饅頭,下面是一罐排骨湯。唐玫說:“我家正好炖了蓮藕排骨湯。我就給豔陽提了些來了。蓮藕是補血的。現在湯還熱着呢。豔陽你趁熱喝。”
唐玫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是她順便做了這些事情。但是添力和豔陽都知道,唐玫這一趟跑得應該是很辛苦的。
“謝謝你啊,唐玫。”添力由衷地說。
“謝什麽啊?這不是順手的事嗎。對了,豔陽,你宿舍的那些女孩是不是都是單田芳的徒弟啊,說話怎麽那麽逗啊?跟說評書似的。今天我一去你宿舍,你宿舍的女孩就對我說,你床上到處是血,差一把刀,就可以當殺人現場了。她們把你的床單給換下來了。拿給我一看,上面還真是有不少血。你下鋪的女孩的被單上也有你的血。我看你們宿舍洗床單也挺麻煩的,就把你和你下鋪的床單都拿回我家去洗了。等洗好晾幹了我再給你們拿過來。”
誰還會比唐玫做得更圓滿?除了感謝,添力和豔陽不知道還說什麽?
“謝謝你啊,唐玫姐。”豔陽平時嘴硬,認識添力這麽多年,也不肯叫一聲哥。可是對唐玫的這聲“姐”,卻是情不自禁的。
唐玫連忙說:“你別跟我客氣。洗個床單又不是什麽難事,放在洗衣機裏讓它自己轉去就好了。對了,豔陽你住院的時候就別在醫院訂晚飯了。我已經告訴我家保姆了,讓她每天給你準備晚飯。然後,讓我爸的司機給送過來。”
“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了?”添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麻煩什麽?豔陽現在得病了,正需要補身體。要是你們的家在北京,我也就不管了。可現在你們住在學校,豔陽要喝點湯都沒有地方炖。我家也在又離得不遠。從醫院,和 p大到我家打出租,一個起步價就到了。家裏反正每天都要炖湯的,不是排骨湯,就是雞湯。要不就是桂圓粥什麽的,都是補血養身體的。順便給豔陽送點來,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對了,豔陽,我還想問你呢,你家有別人得過這個病嗎?”唐玫問。
豔陽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啊。我媽媽和我外婆都沒有得過。就我自己上高中時得過一次。”
“噢,我還以為這個病跟遺傳有關。我也有這個病。”
“真的?”
“也是我上高中的時候得的。那一次感冒了,又來‘大姨媽’了。正趕上上體育課。我不好意思請假,就跑了八百米。跑到一半就不行了,暈了。又流了好多鼻血,胳膊上腿上全是紫斑。老師吓得就給我爸打電話。然後就把我送醫院去了。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出院以後家裏這些補血的湯啊,粥啊,長年不斷。我後來再也沒有犯過這病。”
“我也是高中時候,犯過一次病。跟你的情況一模一樣。”豔陽說。也是感冒了,也是來了例假,也是上體育課,也是暈倒了。後來也是住院了。也是自那次得病以後,喬瀾就特別注意飲食的營養。豔陽也再沒有得過這病。
唐玫又說:“我後來才知道,這病是我家的家傳病。我奶奶,我姑姑都有這病。但是我爸爸就沒有。我奶奶說:‘傳女不傳男。’我奶奶和我一樣,只要一流血就特別不容易止住。所以我小時候,奶奶特別小心我。生怕我磕了,碰了,流血了。家裏總備着雲南白藥,用來止血。我後來還真問了醫生,醫生沒說這是遺傳病。但是說和體質有關。可能我和我姑姑都遺傳了我奶奶的體質。你家裏其他的人沒得過這個病?看來醫生還真說對了,這病不是遺傳的。”
唐玫說到這裏。豔陽和添力都沒有說話。他們彼此往了一眼,心裏都想着一個問題:也許豔陽這病是從她父親那邊遺傳過來的。只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無從找到答案了。
那天,添力和唐玫在醫院陪豔陽到很晚,直到醫院探視時間到了以後,才被護士趕走。
添力回到他的研究生宿舍。他同宿舍的同學看見他,忙問:“肖添力,你今天去那哪裏了?你師兄來找你好幾趟。說是老雷找不到你都發火了。”
添力才又想起上午和導師失約的事情。連忙找出導師家的電話號嗎,想打電話去說明一下情況。
還沒等他去打電話。黃正就找上門來了,一見面也是大呼小叫:“老肖,你這家夥吃雄心豹子膽了,連老雷你也敢爽約啊。老雷今天跟雷公似的,見誰劈誰,都是你這家夥惹的禍。”
添力連忙解釋。黃正一聽是豔陽得病了,便打聽了幾句。然後又問:“‘堂妹’今天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老雷找你找不到,在系裏辦公室發火。我在騎車在學校溜了一圈也沒找到你,就想去問問‘堂妹’知不知道你去哪裏了。結果,連‘堂妹’也找不着了。我就猜你們肯定是在一起。還以為你是被‘堂妹’迷得忘記了和老雷約會這事了。”
“你別瞎說了。豔陽宿舍的同學打電話給唐玫告訴她豔陽被送到醫院了。然後唐玫來告訴我的。我們就一起去了醫院。”
“‘堂妹’厲害啊。連‘小姑子’宿舍的人都認識。這招叫什麽?‘圍魏救趙’?”老黃取笑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唐玫和他們接觸比較多。唐玫對添力的用心,黃正和徐行都能看出來。所以他們經常拿這件事情和添力開玩笑。添力每次都是義正言辭地劃分和唐玫的關系。但是今天,也許是唐玫為豔陽做了太多的事情,添力也不太好意思再否定他和唐玫之間有什麽瓜葛,所以他只是弱弱地辯解了一下。
不過,黃正的玩笑話,倒讓添力想起一個問題:唐玫怎麽會認識豔陽宿舍的女孩?只是,他沒有多想。眼下他最急于要解決的問題是:怎麽應付老雷?
黃正給他出主意:“老雷今天咆哮了一天,估計也累了,這會兒剛歇下來。你現在給他往家裏打電話,不是重新勾起他的怒火嗎?還不如明天一大早去系裏,當面跟他解釋清楚。”
雷教授是個勤奮的人。每天早晨,他習慣于每天七點半之前就到辦公室,要比其他人早半個小時。這天早晨,雷教授到系裏的時候,大樓裏依舊空空蕩蕩。當是卻看見添力已經站在他的辦公室的門口等他了。也許是昨天已經把脾氣發洩出來了,今天反而失去了戰鬥力;也許添力誠懇的态度打動了他;或者因為添力平時口碑很好,雷教授對他有一定的欣賞,總之,見到添力以後,雷教授并沒有對他發火,只是一言不發地打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這個時候,添力就把昨天失約的原因解釋清楚了,而且向導師道了歉。
雷教授似乎沒有興趣追究添力失約的事情。開門見山地和添力談起了他的課題。雷教授在系裏有“牛人”之稱。他最牛的地方就是在其他教授還在把計算機當作一門科學來研究,只醉心研究那些高端的計算理論,以及只局限于研究尖端科研領域的應用的時候,雷教授已經開始進行計算機在更廣泛意義上的應用的研究了。最初,他被那些只研究高端理論和技術的人所輕蔑,認為他堕落了,不甘于清貧,急于掙錢。但随後,雷教授便讓人刮目相看了,他的研究課題涉及數據管理,數據處理,數字模拟技術等等。他的手下所編寫的軟件程序,被應用在越來越廣泛的領域裏,因而給他帶來了越來越多的經濟效益。他的學生的研究課題無一例外地與應用課題挂鈎,因此學生們也可以在獲得一定數量的課題津貼。這是其他教授的學生所沒有的待遇,也是雷教授成為最受歡迎的導師的原因之一。
當雷教授說要和添力讨論他的研究生課題的時候,添力認為,他也會被分配到一個類似的應用課題,去寫一個應用程序。這樣,他也會和黃正他們一樣,每個月除了國家發給生活生活補貼以外,還可以得到一定數量的課題津貼。但是,雷教授并沒有給他分配一個有“油水”的課題,而是拿出一摞英文資料告訴他:希望他涉足一個新地領域。這個領域有關研究信息傳遞技術,即計算機傳送和接受信息技術研究。這是添力第一次聽到work 這個詞,聽到LAN,WAN ,protocol, Starwork,buswork等等一些在後來的計算機網絡中被廣泛使用的名詞。但是那個時候work 這個詞似乎還只是紙上談兵,給人帶來了無限的遐想,卻又讓人無從下手。雷教授是在他去美國當訪問學者時,在一些研讨會或者講座上聽到他人work前景的設想和描述,自己并沒有任何具體的思路。現在,他覺得,該有個人在這個方面做一些探讨了,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肖添力。
肖添力一片茫然。他對這個課題一無所知,心中無數,很有可能在瞎忙一氣之後一無所獲。雷教授看出了添力的猶豫,他鼓勵添力:“這是一個課題是個新的課題。沒有資料可以參考,也沒有以前的經驗可以借鑒。剛起步的時候有一定的難度。但是越新的課題,越具有活力。我堅信這是未來十年,二十年計算機發展的一個大熱點。現在美國已經有很多人在做這方面的研究了,并且有一些研究成果了。你去科學院計算所的圖書室,查一下美國的計算機學術雜志。應該會得到一些啓發和幫助。”
添力那時候最為沮喪的應該是,因為這個課題幾乎是雷教授空想出來的,和任何應用課題都不沾邊,所以他沒有可能在研究生期間得到的例外的課題津貼了。這對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損失。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上帝在這個時候,已經借雷教授之手,悄悄地為他打開了一扇成功的大門。很多年之後,他非常慶幸自己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忠厚老實的孩子,沒有膽量拒絕導師給他分配的課題。盡管滿腹失望,但是還是硬着頭皮接受了導師的安排。
而在那一天,雷教授似乎對給添力安排這樣的一個“荒誕”的課題而有些內疚。所以一反平時在學生面前不茍言笑的常态,在和添力讨論完課題之後,主動和添力聊了幾句家常。
“你說你妹妹昨天住院了?”雷教授問,“是血液方面的病?”
“是血小板減少性紫癜。”添力回答。
“這個病啊。那平常要注意營養和休息啊。我記得,我下鄉當知青的時候,有個女戰友就有這個病。一犯起來就流血不止。後來當地的一個老中醫給她開了幾門中草藥,讓她煎水喝,幫着補血養氣。還建議她用桂圓肉,花生米,大棗煮粥。對了,你是H省的人嗎?我記得H省有個地方産一種紅糯米。用這種紅糯米煮粥喝,可以補虛止血。”
“那您那個戰友的病後來治好了嗎?”添力迫切地問。
“吃了藥以後好多了。我們那個時候在農村,吃得很差,經常吃不飽肚子,營養跟不上。每天還要幹繁重的農活,體力消耗也大。所以才容易得病。你妹妹現在不一樣,只要她好好休息,注意營養,不會有太大問題的。”雷教授安慰道。
28、試探
“添力,你別把我得病的事情告訴我媽了,聽見沒?”豔陽吩咐道。
“那阿姨知道了肯定要怪我的。”
“你告訴她,不是讓她着急嗎?現在我什麽事也沒有了。醫生今天給我又抽血化驗了。說我的血小板的濃度開始上升了。再住幾天院,打幾天點滴就恢複正常了。”
“可是……。”添力還在猶豫。
“別可是可是的了。我媽要是知道了,我外婆也會知道,叔叔也會知道,然後添香也知道了。你讓這麽多人着急有必要嗎?沒準我媽一着急,跑到北京來了。等她來了一看,我已經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那我媽不是白跑一趟嗎?這不是瞎折騰嗎?”
“那……,我得去問問醫生,看你恢複得怎麽樣。”添力說。
這是豔陽住院的第二天下午,住院部的探視時間。唐玫這會兒也在。其實唐玫今天來得比添力還早。她下午沒課,中午就回家了。家裏的保姆按照她的吩咐,炖了一鍋烏雞湯,她拎了些湯來給豔陽。探視時間剛到她就來了。聽到豔陽和添力的對話,她就有些被隔離在外的感覺,答不上話,只好安靜呆在一旁。
添力果真去問醫生了。
這時唐玫才過來問豔陽:“豔陽,怎麽從來沒聽你喊添力哥哥啊?你從來都喊他名字?”
豔陽抿嘴一笑:“對啊。我一直都叫他添力啊。不太好意思叫他哥。原來我媽和我外婆都說過我,要我喊他哥哥。可是我偏不。反正他也不計較。”
不能不承認,唐玫有些嫉妒豔陽在添力面前的這份小小的理所應當的任性和嬌縱。而添力也真是寵着豔陽,對她百依百順,似乎永遠也不會違背她的心意。如果這真的是兄妹之情,那也便罷了。如果不僅僅是這些,那唐玫就要發狂了。
當然,即使現在唐玫心中萬馬奔騰,表面上,她還是要做出一副賢淑溫良的樣子。她說:“添力對你可真是沒得說,就算是親哥哥大概也做不到他這樣盡心。你知道嗎,昨天他在醫院守了你一天,結果,把昨天上午和他導師的約會給忘了。”
“啊?還有這事?老雷是不是會對添力發火啊?”這下輪到豔陽替添力着急了。雷教授的嚴厲和暴躁,豔陽原來就從黃正那裏聽說過,不免為添力擔起心來。
“我也不知道。我猜老雷找添力,肯定是談課題的事情。我聽說老雷那個人,對學生特別嚴,據說每個月,學生都要給他交一份工作總結,彙報當月的課題進展。要是老雷對學生的工作不滿意的話,就會罵學生。他罵起人來,一點情面也不講。”唐玫說。
“那添力以後的日子豈不是很不好過?”豔陽問。
“反正添力以後不會再清閑了。添力現在要上基礎課,還要寫開題報告。周末他還要去徐行的公司幫忙。公司最近的生意還不錯,技術服務就全依靠老黃和添力了。只要用戶說電腦有問題,添力他們就得上門給人家解決問題。”
“他這麽忙啊?那我告訴添力,讓他別來看我了,天天往醫院跑,也怪耽誤時間的。”豔陽說。
“嗯。”唐玫的目的達到,心情大好。她只是不願意看見豔陽和添力太親近。
唐玫昨天晚上和添力一起回Q大的時候,聽到添力不無擔心地提了一句和導師失約的事情。今天中午,出于關心,唐玫給添力打了個電話,問他見過導師沒有,導師怎麽說?添力只是簡短地說了句:“見了。沒什麽事。”便什麽也不說了。這兩天,添力和她似乎親近多了,但是也只限于在照顧豔陽的時候。其他方面,添力仍然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似乎不太願意讓她知道太多。所以,唐玫在添力面前依舊小心翼翼。不敢太沖動。害怕自己象上次得罪豔陽一樣,再引起添力的反感。唐玫從來沒有象這樣遷就過一個男生。也從來沒有體會過和一個男生相處會這麽辛苦。可正是這樣,她對添力越發欲罷不能。她這樣委屈求全着,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只求最後能和添力修成正果。所以,她對添力和豔陽的關系就更加在意。看着豔陽在添力面前這麽無拘無束,而自己卻這麽辛苦,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添力聽醫生說,豔陽現在正在恢複,心情輕松一些了。他一回到豔陽的病房,豔陽就問他:“聽說,昨天耽誤你去見你導師了。他對你發火了嗎?”
添力說:“據說,他昨天發了一天的火。不過,我昨天不在學校,所以沒燒到我身上。我今天上午去見他了,他已經沒脾氣了,和我談了談課題的事情。”
“真的沒事?”豔陽還有些不相信。然後她又問:“那你的課題定下來了嗎?是什麽?”
“基本定下來了。是個新課題,國內好像沒有幾個人做過。連資料都很少。我得要去中科院計算機所去查美國的學術期刊。”添力說。
“你這麽忙,就別來看我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估計再打兩天點滴,就可以出院了。”豔陽勸說他。
唐玫這時也插話道:“添力,你如果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