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 (8)

那個修車攤子自豔陽一進校門就在那裏。豔陽以前懶得光顧,是因為有添力可以依靠。現在添力走了,她當然就會自己找別的辦法。唐玫說得沒錯,即使沒有添力照顧,她也是可以生存的。

添力:“放假之前,你要提前半個月給省駐京辦事處打電話,讓他們幫你訂回去的火車票。一定要說清楚,要他們訂卧鋪。”

豔陽:“好的。”

添力:“過兩天,你還得打電話催他們一下,要不他們會忘的。知道要找誰嗎?”

豔陽:“不是小汪嗎?”

添力:“小汪的電話你寫下來了嗎?”

豔陽:“嗯。”

添力:“等小汪一買到票,你要馬上他給你送過來。要不然,那幾天票緊張,會有人把票截走的。”

“噢,我知道了。”豔陽突然想到什麽問:“不是每一次放假前,學校都會專門有人來賣火車票嗎?為什麽不在學校買?”

添力:“火車站在學校只賣座位票。那麽長時間,你坐着回去?多辛苦啊。”

“哦。”豔陽沒想到,回家買火車票會這麽複雜。以前,每次放假,她只需要告訴添力她那一天考完最後一科。然後,就等着考試完後,添力來接她去火車站。

添力:“你拿到火車票後,就給徐行打個電話,告訴他你的火車時間。我交待他了,他哥兒們有車,讓他送你去火車站。”

豔陽:“那不是太麻煩他了。”

添力:“不麻煩,去C市的火車開車時間太早。你一個女孩子天不亮一個人打車太危險。”

豔陽:“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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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力:“老黃和老徐的電話你都記下了?”

“嗯。”不光是老黃,老徐的電話,還有趙、錢、孫、李、周、武、鄭、王,……,添力所有朋友的電話號碼,豔陽都寫下來了。添力已經交待他的那些哥兒們,讓他們關照豔陽。

然後,添力又開始交待豔陽:騎車要小心啊,晚自習要和同學在一起,不能回宿舍太晚啊,……,最後,甚至連過馬路要兩邊看都交待了。

豔陽終于忍不住了:“添力,你怎麽跟我媽一樣啊,老把我當小孩子。我都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你放心去你的美利堅,我保證會沒事的。”

添力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确一直是把豔陽當着小孩子看待。總是想把她放在自己的護翼下,保護着她。豔陽長大了,也許對這樣的保護已經厭煩了。意識到這點,添力的心裏就有些許的傷感和失落。

添力臨走的頭一天,添力的朋友在Q大的小飯館給他餞行。豔陽也去參加了。在座的有徐行,黃正,還有添力Q大足球隊的朋友。這些朋友都和添力相識多年,将要分手,自然有許多感慨。

足球隊的守門員不無傷感地說:“我現在還真不習慣球場上沒有老肖。今年和p大的比賽,老肖沒上,結果就輸了。”

“你還說呢,你個大漏勺,p大那小子那麽簡單一個球,都讓你放進去了。”就有人指責守門員。

“我不是指望老肖在我前面給我擋着嗎?結果等p大那小子帶球到我面前了,我才意識到老肖沒在場上。但那時已經來不及了。”守門員辯解道。

“這幾年都是老肖把你給慣壞了。老肖幫你擋了多少球啊,結果你小子一點長進沒有。”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守門員。

男人們以他們特有的方式,感嘆着他們的離別之情。雖然是離別酒,卻沒有太多的傷感。那時候大家都豪情萬丈,在前方等待着他們的必定是似景前程,他們根本沒有心情傷春悲秋。

豔陽這時只是靜靜地坐在添力邊上,聽着男人們互相調侃。這個時候,她似乎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頓告別酒之後,将意味着和添力長久的分離。

直到第二天,她去送添力。推開宿舍們,就看見兩只碩大的旅行箱躺在地上。添力宿舍櫃子裏已經空了,床上,桌子上都收拾得幹幹淨淨。豔陽的心突然一下子空了。她忽然意識到:他真的要走,走得遠遠的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在豔陽的心目中,添力似乎就象樓道裏的那盞燈,永遠都會守在那個地方。當她需要的時候,只要一按開關,那盞燈就一定會為她照亮。現在,樓道裏的那盞燈沒有了。她如果再去按開關,不會再有亮光了,她只能在黑暗裏摸索了。

其實,添力要去美國,對豔陽來說,并不是突然發生事件。這些天來,豔陽一直陪着添力做出國前的準備。那兩只大旅行箱,和塞滿那兩只大旅行箱的所有的衣服,鞋襪,生活用品,都是豔陽陪着添力買來的。那個時候,她一直在為添力能夠有這樣一個好機會出國而興奮,她和添力憧憬着添力未來在美國的生活。但是她很少去想離別這個詞。只有在離別橫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離別其實是這樣地殘酷,距離和時間将象兩道巨壑一樣橫隔在他們之間。以後沒有人再會像添力這樣把自己罩在他的羽翼下,無論再發生什麽事情都要自己面對了。再給他打電話,聽到的也只是他的聲音。一別經年,再見面也許就物是人非了。

添力那時去走廊接了一個電話。回到宿舍,他對豔陽說:“是老徐來的電話。他說他和他朋友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了。”

昨天晚上就說好了,今天徐行的朋友開車送添力去機場。

添力說完,沒有得到豔陽的回應。豔陽這時背對着他,兩只肩在輕輕地抖動。添力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忙過去扶着豔陽的肩,再一看,豔陽這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了?”添力急忙問。

豔陽搖搖頭,抽抽泣泣地說:“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突然難受起來。”

添力把豔陽摟進懷裏。豔陽情緒激動,也勾起了他的心思:原來以為,她已經大了,有了男朋友了,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其實不是這樣的。

添力輕輕地撫摸着豔陽的背,來安撫豔陽,此時,不知說些什麽來安撫豔陽。到了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那麽蒼白,或者只有留下來陪着她,等她長大,然後再一起出國。這一刻,添力居然有點舍不得走了。

似乎讀懂了添力的心思,豔陽這會兒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又破涕為笑了。她說:“剛才想到你要走,突然有點點傷感。有點不太習慣以後找不着你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豔陽想了想,便把脖子上挂着的景泰藍的項鏈區下來,塞在添力的手裏,說:“給你留着做個紀念吧,免得你以後把我忘了。”

這條項鏈,是去年冬天母親來北京,豔陽陪着母親一起去故宮時,母親買給她的。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條項鏈,她從來都舍不得讓它離開她。但是這會兒她毫不猶豫地把它送給了他。

而此刻,另一個女生正在Q大計算機系研究生宿舍樓前躊躇。她手裏拿着一塊手表,這塊表,她想作為禮物送給他,做個紀念,但是卻被他拒絕了。她在心裏恨他,恨他的冷酷無情。她也在心裏恨她自己,恨自己的自做多情,明知道這段感情沒有結果,卻還舍不得放棄他。

他們分手,是她提出來的。他如釋重負。她卻輾轉反側,始終不能對他忘懷。時常,她會忍不住繞道來到這座樓前,對着他的宿舍發一會呆。 很難講,她是對他放不下?還是對自己在這段感情上的投入放不下?她一邊忍不住打聽他的消息,一邊又忍不住罵自己犯賤。她從來沒有如此卑微,如此不能把握自己。知道他出國的消息,她似乎解脫了:他終于要走出自己的視線了,以後,再也不會面對他了,即使自己再犯賤,也沒有機會了。但是,想到和他就此一別,經年之後再見面,他的身邊也許就會有其他的女人了,她的心裏就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思前想後,她決定送他一個手表作為禮物,就當作是一個朋友的臨行送別吧,她在心裏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而內心裏,她仍然希望他會在他的心裏給她留下一個位置。無論何時何地,當他擡起手腕看時間的時候,他還能記起她—— 一個曾經對他特別用心的女孩。想到她曾經為他花費的心思,他也許會有一點內疚,有一點後悔。

但是,他拒收了這個禮物,似乎是害怕再和她搭上關系,他見到這個禮物,如同見到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連拿起來看一眼的都沒有。只用了一聲“謝謝”,他便再一次将她的一片心意打入冷宮。

她再度受傷。這次受傷之後,她終于說服自己死心了。現在,她最後一眼看他,心裏不再患得患失。她看着徐行和黃正兩人把他行李箱,放到那輛白面包車裏。随後,看到他從樓裏走了出來。他的身邊不出意外地伴随着豔陽。他對豔陽一如既往地殷殷關切。他對她從來都不肯多花些一點心思,但是對豔陽卻從來都是這樣細致入微。她不是不嫉妒豔陽的。這個女孩,看似簡單,其實卻很不簡單。她不動聲色,就可以讓添力為她死心塌地。然後又以一張純真無邪的面孔,抓住了林子。她游戲在兩個男人之間,游刃有餘。相比之下,她唐玫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為豔陽做了一會嫁衣。

不過,她不會就這樣認輸的。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願賭服輸的人。她說過:“我付出的,我一定要讨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本周有點意外事情,更得有點慢。

42、林子離家

林子在新年之後的某一天突然離家出走了。他這一出走,家裏便象炸了鍋一樣,全亂套了。這時候,離林子考研還有兩個多星期。

林子在離家出走的前一天,去參加了一個中學同學的聚會。聚會的主題是歡送一位同學赴美留學。回到家裏,林子的父親頗為不爽,就惡聲惡氣地指責了林子幾句,大意是:看看你那些同學,個個都比你有出息。出國的出國,讀研究生的讀研究生。就你一事無成。你怎麽還有臉去見你的那些同學?要我是你,早拉泡尿把自己憋死了。

林家自林老爺子衰敗之日起,就形成了損人一定要損到極致的家風。這種家風的奠基人是林家老太太。林老太太在豆蔻年華嫁給一個不得志的中年男人。未能享受到任何榮耀和財富,反而陪着他受了不少冷遇。滿腔怨憤只能發洩在這個男人身上。基本上,林家老太太是極盡刻薄之能事。什麽話難聽,就說什麽,就怕傷不到林老爺子的自尊心。只要看到林老爺子受傷的模樣,林老太太才會感覺到出了口惡氣。

林子父親在母親對父親的嘲罵聲中長大,在心裏形成了“父親無用,母親委屈”的定勢。對母親的親近和憐惜遠遠大于對父親的親情。他雖不能對自己父親出言不遜,但是,耳濡目染,深得母親損人之真締。并且将此一道作為發洩自己心中郁悶的最佳捷徑。從而形成了自己不茍言笑,陰陽怪氣的風格。雖然他在學術上尚有建樹,但是在人際關系上卻頗不得人心,備受同事冷遇。由此又形成了他孤寡冷傲的個人形象。他有妻有子之後,他那深得林老太太真傳的損人絕技被發揚光大。對老婆和兒子他的口下是從不留情。林子生在一個看似風光的家庭,一方面他被爺爺的捧為掌上明珠,被奶奶和母親的寵愛;另一方面,他又是在父親的冷嘲熱諷下長大。好在林子自幼有爺爺作為榜樣。爺爺被奶奶欺負得無處遁逃,只能用自嘲和無視來應付林老太太的河東獅吼。林子從小和爺爺心靈相通,兩人很有一些同病相連的感覺。因此,林子也學會了用無視來應付父親的各種冷言冷語。而正是因為林子的淡然處之,父親的嘲諷便更加肆無忌憚。

但是這一次,林子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了。林教授才有些慌了。他并不以為自己出言不遜有錯,反而覺得林子的心靈太過脆弱,不能承受任何不同意見。讓他懊惱的是,離考研只有兩個星期了,萬一林子到時候不歸,耽誤了考研究生,這該是如何是好?林家老太太卻坐不住了。老太太這輩子最順心的事情就是有這麽一個才貌雙全的孫子了。林子是她的心頭肉。這樣出走,耽誤考研事小,一去不複返了卻是事大。林子從小嬌生慣養,就是連喝杯水都是要人送到手裏。他這一走,有誰會知冷知熱地照顧他?而另一位傷心的就是林子的母親了。這位出身于平民家庭的平凡女子,當年陰差陽錯嫁進了這個家庭。無才無貌,在這樣的家庭裏,沒有任何資本來出人頭地。加上丈夫刻薄冷漠,婆婆蠻橫傲慢。除了兒子可以作為生活寄托以外,其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指望的了。好在這個兒子帥氣英俊,讓人羨慕,這才讓她這個當母親的有了驕傲的資本。這半年來,兒子因為出國不順利,在家受盡父親非議。她這個當母親的雖然為兒子抱不平,但也不敢忤逆丈夫,只能私下裏發幾句不起任何作用的牢騷。現在兒子被逼離家出走,她的生活重心失去了,情緒也開始失控。

當然,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林子。林家長輩馬上行動起來,開始聯絡林子的朋友。其實林子的朋友并不多。據林家長輩所知,和林子最接近的朋友就是唐玫。

唐玫知道林子離家出走的消息之後,就十分善解人意地跑到林家,來寬慰失魂落魄的林家長輩來了。

對于林家的長輩來說,唐玫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曾經還是林家媳婦的第一人選。唐家和林家的交情源于若幹年前,林家老爺子對唐家老爺子贊助的一百大洋開始。時過境遷,現在林家和唐家相比,無論從社會地位還是經濟實力都遠遠不及。唐家現在是聲名遠揚的紅色貴族,但林家只是頂着一個書香門第的空名的落魄家庭。林子和唐玫分手之後,林家老太太和林教授,倒也沒說什麽。他們畢竟骨子裏還是有幾分傲氣,深知兩家門第懸殊,這門親事高攀不上,不結也罷。只有林子的母親倒底小戶人家出身,眼皮子淺,至今對林子和唐玫的分手深表遺憾。唐家家大業大,林子如果現在還是和唐家小姐相好,別的不說,就說林子去英國留學差的那幾萬元錢吧,對唐家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林子又哪會受這麽大的委屈。這樣想着,再見到唐玫,林子的母親就忍不住眼淚婆娑。

唐玫倒是體貼,不停地安慰林子母親:“阿姨,你別着急,林子這麽大的人了,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林子他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遠門。這麽一走,連個信也沒留下,誰知道他去哪裏了?誰又會照顧他?”林子母親哭哭啼啼地說。

“前天,我們中學同學聚會,我看見林子來着。他看上去挺好的。沒聽他說有離家出走的打算啊。”唐玫說。

“還不是因為那天聚會回來,他爸爸說了他幾句。他爸也是,林子這麽大了,訓起他來還當他是三歲孩子,沒輕沒重的。林子可能被他爸給傷着了。第二天,就一聲不吭就走了。一開始,還以為他就是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哪知道,他晚上都沒回來。他連一個字都沒留下,就這樣走了。”林子母親說着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那樣子就好像是林子一去不複返了。

林家老太太對林子母親就有些不滿了。雖說孫子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可兒子也是老太太的另一塊心頭肉。當年老太太郁郁寡歡的時候,也就只有兒子能安慰她了。兒子訓了孫子幾句不假,但這又不是兒子第一次訓斥孫子,誰又能證明孫子就是因為兒子的幾聲訓斥就離家出走的?再說,唐家姑娘來,是要找她打聽孫子的下落的,而不是讓她來聽林家家醜的。

于是,老太太就把話叉開了,問唐玫:“玫玫,你是林子的好朋友,你說說,林子這一離家,會去哪裏?他還有哪些好朋友可以投奔啊?”

“奶奶,阿姨。”唐玫甜甜地叫了一聲,然後就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你們也知道的,我和林子最近聯系的比較少。林子他現在有女朋友了。那天我們同學聚會,他還把他的女朋友帶去了。所以……”言下之意,她對林子現在在哪裏并不知道。

這樣一說,又提起了林子母親的傷心事,林子母親嘆道:“咱家林子沒福氣啊,你這麽好的姑娘,他高攀不上。”

“哪兒啊,阿姨。是我高攀不上林子。林子喜歡女孩子精通音律,多才多藝,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的才女。我太粗俗了,林子才看不上我呢。他現在的女朋友和他很般配。他們兩人琴瑟和諧,珠聯璧合。誰都說他們是天作地合的一對。”

“你該不是說,林子真的和那個拉小提琴的女孩子好上了吧。”關于豔陽,林子母親也有所耳聞。只因林子和豔陽的那次合作演出太出色了。後來好多天,林子母親在p大圖書館幫人借書的時侯,還有人時不時向她提起這事。那時候,她只因為兒子大出風頭而喜形于色。根本沒有想到一場演出,還會有這樣的續集。

“嗯,那個女孩好像很喜歡林子。經常和林子一起拉琴啊,談音樂呵,談文學,談人生啊,什麽的。所以林子就喜歡她了。”

雖然唐玫自謙不如豔陽。不過她嘴裏豔陽的長處正是林家老太太的心病。聽到唐玫說豔陽和林子一起談音樂,談文學,談人生,很容易讓老太太聯想到林家老爺子原來的那些紅顏知己,比如簡韻華。就是這些妖精般的女人,勾去了林老爺子的靈魂,讓林老太太在幾十年中,空守着林老爺爺的軀殼度日。

唐玫的這番話,足以讓林子奶奶和母親相信:豔陽用拉琴啊,音樂啊作為誘餌,把林子從唐玫身邊勾走了。也就是說,豔陽是可惡的第三者,插足于林子和唐玫之間,破壞了這門本來讓兩家都特別看好的姻緣。

“如今的女孩子,怎麽這麽不要臉,一見到男孩子就這麽巴巴地貼上來,一點矜持都沒有。”林家奶奶憤憤地說。林子招女生喜歡,這點不假了。老太太很是看不上這些主動招惹男人的女人。

“奶奶,您可別這麽說。現在有一句話很流行,愛情無罪。只要是因為愛情,做什麽都是可以理解的。”唐玫卻說。

“什麽愛情,我看是不要臉。”老太太一句話做了總結。

言歸正傳,林子母親問:“玫玫,你說林子這次離家出走是不是和這個拉小提琴的女孩子有關。”

“這我可不知道。那天我們的聚會還沒有散,林子就跟那個女孩一起走了。說是女生宿舍要關門了。林子要送她回宿舍。”言下之意就是,林子最後一個接觸的人是豔陽。林子出走和她有沒有關系,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這女孩還在上大學嗎?她是哪裏人?父母是幹什麽的?家裏還有什麽人。”林老太太恨不得變身為中統情報局的專業人員,把豔陽的八輩子祖墳都挖開看看。

于是,唐玫就把她所知道的豔陽的底細有選擇地抖落了出來。

唐玫:“她現在是p大生物系三年級的學生。”

“大學生?不知道是到學校學習的,還是勾引男人的。”老太太想起了簡韻華,也是以大學生的身份和林老爺子開始了那段道不清,說不明的關系的。

唐玫:“她家裏是H省的。”

“一個鄉下丫頭……”在老太太看來,北京以外也就上海還算是一個城市,其他統統都是鄉下。

唐玫:“她媽媽好像是C市師範大學的老師。”

“那是什麽大學 一個師範而已。”在老太太眼裏,除了p大,Q大,其他大學都只是虛挂個大學的名聲。在一個小小的師範當老師,居然也好意思稱為大學老師。

唐玫:“那女孩子好象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這種不正常的家庭能養出什麽好女兒?”老太太很輕蔑地說。

唐玫:“不過,她媽媽帶着她,後來又結婚了。而且嫁得還挺好,嫁給了H省的一個大官。”

“難怪啊……”。林老太太忽然恍然大悟,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這麽有手腕能釣到大官。女兒的段數自然也不會低。難怪林子會着了她的道。

唐玫成功地利用了老太太和林家媽媽的人生經驗和固有思維方式,不動聲色地将她們的怒火引導了豔陽身上。到了現在,林家老太太終于明白了:林子諸事不順,是因為被這個一個拉小提琴的女生迷住了心竅。男人啊,只要被狐貍精一樣的女人纏上,就要倒黴。林老爺子遇到簡韻華,談了音樂談文學,最後談成了孤家寡人,窮光蛋。這個拉提琴的女孩,就是林子的“簡韻華”。難怪林子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從來也沒有遇到波折。偏偏是大學畢業的時候,遇到了坎坷。原來是這個女人用了手腕,讓他無心向學,才讓林子陷入現在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現在,一向溫順的林子又突然離家出走,難說這個女孩在,裏面起了什麽作用。

這時候,豔陽正在準備期末考試。因為大家都在複習備考,不用上課,所以學生們要比平時起來得晚一些。這天一大早,豔陽和宿舍的同學還在睡覺,就聽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門。敲門聲很響,估計半個宿舍樓的人都被驚醒了。離門最近的老六,迷迷糊糊地起床去開門。門一開,就聽見一個大嗓門的女聲在問:“生物系的喬豔陽是住這個宿舍嗎?”

老六這會兒已經被完全驚醒了。她認得這個一大早來敲門的女人,是學校圖書館的尹老師。不只老六認識她,全p大的學生都認識她。p大新生入學時,老生對新生的忠告中就有一條:如果借了學校圖書館的書,務必在尹老師不在的時候,再去還書。實在避不開的話,寧願冒着過期罰款的危險,換個時間再來。原因就是,只要學生去還書,這位尹老師總能找點茬來訓學生一通。書的封面有磨損了,書頁被折了,借的書沒有按期歸還了,等等,都可以被這位尹老師拿來作為訓斥的理由,然後會被上升到“不愛護公共財物”,“沒有責任心的高度”。一般不把學生訓暴躁了,她不會結束。

豔陽當然也知道這位尹老師就是林子的母親。只不過,豔陽認為自己和林子的關系還沒到要見家長的份上,所以,在圖書館,見到這位尹老師,她也和大家一樣盡量地躲着。沒想到,這位居然找上門來了。

老六把林子母親讓進宿舍。這時全宿舍女孩都醒了。豔陽穿着睡衣哆哆嗦嗦地站在林子母親的面前,問:“您找我?”

林子母親上下打量了一番豔陽,豔陽衣冠不整的模樣,更證實了林家老太太對豔陽的猜想:的确是個狐貍精。

不過,林子母親在p大這所中國最高學府工作了已經若幹年,在學生面前保持老師的威嚴這點已經拿捏得不錯了。雖然剛才砸門的時候威猛了一點,但是現在當着全宿舍的同學,她的老師的架勢就擺出來了。尹老師和藹可親但又不失威嚴地問道:“我想找你打聽一下,你知道林俊放這幾天去哪裏了嗎?”

43、林子離家 (二)

豔陽并不知道林子離家出走的事。林子母親的問話讓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他不是在家裏嗎?”豔陽結結巴巴地問道。

林子母親不知道豔陽是不是在跟她玩心眼,知道林子在那裏卻故意在她面前裝糊塗。但是她又不能把話說得太白。面子這個問題向來都很重要。總不能在這個女孩子面前把林子和父親鬧翻,然後離家出走的真相說出來吧。

“俊放他那天和同學聚會之後,回家就說要去一個同學那裏玩幾天。這都過去兩天了,他還沒有回家。現在,離考研沒幾天了,他爸想讓他趕快回家複習。你那天不是和俊放一起參加了他的同學聚會嗎?所以我就來問問你,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個同學家了?”林子母親斟字酌句地說。

盡管林子母親說得遮遮掩掩,但是豔陽還是隐隐地聽出來了:林子可能是不告而別,要不為什麽他家裏的人連他去哪裏了都不知道?

但是豔陽的确是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她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裏了。那天晚上他送我到宿舍門口就回家了。他根本沒有和我說過他要去同學家的事情。”

“哪麽,那天和同學聚會,他都和那些同學說話說得比較多?”林子母親又問。

“他和同學的關系好像都還可以的。他和那些男生,女生都說過話。我是第一次參加他同學的聚會。除了唐玫,我不認識其他的人。”豔陽說。

從第一眼見到豔陽,林子的母親就不太喜歡她。主要是豔陽看上去有些冷漠,并不因為她是林子的母親而有半分地誠惶誠恐。這一點讓林子母親很不高興。林子這樣的兒子是她的驕傲。一直以來,對林子趨之若鹜的女孩大有人在。那些女孩知道她是林子的母親後,都會對她恭敬、巴結、甚至谄媚。就連唐玫這樣一個漂亮、聰明、而且家庭條件優越的女孩子,見到她都是親親熱熱的,象豔陽這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的女孩子還真是從來沒見過。

林子母親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豔陽:她一副心無城府、單純無邪的樣子。裝着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她怎麽可能一無所知?林子和她在一起變化太大了,對家裏人都不在乎了,現在都敢離家出走了。這明明就是受了她的影響啊。看來這個女孩子真的很不簡單。不了解她的,還真能被她迷惑住。難怪林子這麽快就被她迷住了,連青梅竹馬的唐玫也不要了?

林子母親有點惱了,語氣也不那麽客氣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明明最近俊放和你走得很近?你要是知道什麽的話,現在告訴我還來得及。要是影響了俊放考研究生,我可饒不了你。”

豔陽最不喜歡別人威脅她了,由其還是憑空指責她。所以這會兒,她脾氣上來了,也不管面前的這個人是林子的母親了,冷冷地說道:“我再說一遍。我對林子離家出走一無所知,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你這個女孩子怎麽這樣的态度?”尹老師終于火了,也顧不得老師的體面了,那張讓大多數p大學生聞之喪膽,躲之不及的大嘴,一張一合,振振有辭地教訓起豔陽來了:“你還是大學生呢,對長輩,對老師有沒有起碼的禮貌?這是p大,全國最高學府,不能容忍你這樣一點修養都沒有的學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不就是會拉個小提琴嗎?想勾引我兒子?沒門。你拿鏡子自己照照,看看你上不上得了我們老林家的臺面?我告訴你,我兒子是有女朋友的。你不要做這種不道德的第三者。”

林子母親突如其來夾槍帶棒的謾罵,讓豔陽一下變傻了。豔陽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是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而且還是這種帶着侮辱性質的謾罵。豔陽此時含羞帶辱,除了流眼淚,一點反擊也做不出來了。

豔陽宿舍的女孩子們這會兒都起床了。除了豔陽在應付林子母親的問話,其他的有的在鋪床,有的在穿衣服,但是耳朵卻都集中在豔陽和林子母親的對話上。現在看到林子母親越說越難聽,豔陽又是一副委屈的樣子。老大就忍不住勸了一句:“尹老師,您聲音小點好嗎?現在還有好多同學沒起床呢。”

“現在都幾點了?還不起床?有你們這麽懶得嗎?學校是怎麽規定的,學生都要早晨起來參加早鍛煉,你們參加了嗎?”尹老師現在正處在亢奮狀态,那容得了別人來中止她?

象林子母親這樣的教職員工,不是正規的老師,只是因為年紀大,在p大年頭久了,所以學生就順口尊稱他們為老師了。可這位尹老師偏偏不自量力,動不動就擺着老師的架子訓斥學生。久而久之,讨厭她的學生就多了。新生在她面前還有點怯意。老生對她就不那麽客氣了。老大從心裏就沒瞧得起過這位尹老師,這會兒被她這麽一吼,也有點火了。老大本來嘴不饒人,沖口便問:“尹老師,您一大早來敲我們宿舍的門,是來叫我們起床?還是來找兒子的啊?您兒子不見了,跑到女生宿舍來找,您不覺得可笑嗎?要不要在學校廣播站來一個廣播找人啊?”

“你,你,你,你怎麽這麽說話?太不像話了。”尹老師顯然沒有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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