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紫夫人

廣平對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倒是很有了解:

“這情蠱, 可不是什麽合歡散之流。”

“這蠱之前,先有個情字。”

“這本是合歡宗妖男妖女下給心上人的蠱。朝姑娘可聽過合歡宗的采陰補陽之法?”

——自然聽過,從前合歡宗還因為到處采修士元陰元陽而臭名昭著。

“此蠱, 便會促使女方去吸食陽氣,久而久之, 便離不開此人, 進而産生濃厚的感情,是謂情蠱。”

朝今歲心中一沉。

她對于夙流雲也算有些了解。夙流雲當初給了她情蠱, 如果僅僅是合歡散之流,他為何那麽自信可以控制她?

夙流雲做事周全, 也不是對她性格一無所知。

——想用區區清白來控制她?那就是做夢。

想要她吃了虧還咽下去, 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所以, 她一直有些疑惑:他應該明白,就算是每三個月都需要他,也不影響她先把他給廢了。

直到她現在聽見了廣平和尚的話,她才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夙流雲想用情蠱得到的, 不是一晌貪歡,而是一個人的感情。

只要得到了這個人的感情,還不是任由他擺布?

真的是打的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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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魔頭也摩挲着茶杯, 兩個人幾乎同時想到:這蠱必須解!

他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立馬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魔頭把茶杯放下:

“魔族只是卑鄙,還沒有到人族那般狡詐無恥。”

廣平欲言又止:我們魔族就是不僅卑鄙還很無恥啊。

朝今歲也想反駁這魔頭對人族的偏見,但是想想夙流雲, 她安靜了。

這魔頭有些老子天下第一的無法無天,非常的驕傲, 當年還是個低級小魔的時候, 就想着要光明正大把她扛走, 從來不屑搞什麽小家子氣的鬼祟伎倆。

廣平很稀奇地看着突然間變得很高尚的魔尊,慫恿道:“尊上,此蠱可是難得的秘寶,用之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然而,這個形容,卻讓朝今歲和燕雪衣同時想到了一對:朝小塗和夙流雲。

朝今歲對夙流雲最讨厭的一點——

就是這人雖然表現得對她一往情深,實際上對朝小塗也從不拒絕。

就連這魔頭都曾經親眼見過朝小塗叫着“流雲哥哥”然後挽住他胳膊撒嬌,扭得像麻花一樣,夙流雲親昵刮她的鼻子的名場面。

視線對上,兩個人都頓時腦海裏閃過“小傻瓜”“雪衣哥哥”的場面,齊齊感覺到一陣脊背發寒。

魔頭:她這麽叫我,總覺得她是想捅死我。

歲:他這麽叫我,是不是想要暗殺我?

廣平頗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見慫恿無效,遺憾道:

“不過,就算是二位願意,這蠱也必須取出來。”

他神色嚴肅了起來:

“朝姑娘,你可知,這種情蠱,可是有蠱王在背後操控的。如果不擺脫控制,遲早有一天,要麽你被蠱反噬,要麽——”

“吸幹尊上的陽氣。”

魔尊:“……”

朝今歲:“……”

“按理說這蠱王只在合歡宗手中,可這合歡宗在十年前已被滅門過一次了,蠱王早就下落不明。這些情蠱也早就銷聲匿跡,給朝姑娘下蠱之人,究竟是怎麽弄到手的?”

朝今歲欲言又止:“合歡宗傳說被滅門,不是你幹的麽?”

魔尊:……

“本座為何要去滅一個小小合歡宗?”

他閑着沒事做,跑去滅個合歡宗,為修真界肅清風氣麽?

她提出證據:“當年合歡宗被滅門後,魔氣久久不散。”

他冷哼:“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們修真界幹了什麽壞事,都賴到魔族頭上!”

“難道只要有魔氣出現,都是本座幹的?”

她輕聲道:“可有傳言說,你被一個合歡宗妖女欺騙了感情,沖冠一怒為紅顏。”

他把茶杯重重一放在了桌子上,對上她的視線,立馬撇清幹系道:

“本座絕對沒有什麽紅顏知己。”

她暫且算是相信了他。

言歸正傳——

朝今歲:“夙流雲區區一個金丹期的弟子,手裏怎可能有已經滅門的合歡宗留下的情蠱?”

燕雪衣将茶杯放下,修長的手指在茶幾輕輕敲擊,丹鳳眼裏閃過了一絲深思。

“想知道這蠱哪裏來的,問一問,不就行了?”

他也沒說去問誰,徑自化作一陣黑霧,消失在了原地。

千裏之外的魔宮地下。

夙流雲的殘魂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了一絲絲的意識,幾乎對外界沒有了反應。

那魔頭端詳着這一絲殘魂。

夙流雲此人,當真是好算計。

比起他的天賦,他的歹毒心思倒是要高不少。

想起情蠱,他恨不得将此人再碎屍萬段一遍,才能消掉心頭之恨。

但是也許是越憤怒,這魔頭越冷靜,面對那渾渾噩噩的殘魂,他的視線冷漠到近乎冷酷。

他突然間問道:

“你們夙家,是半魔之族?”

這絲殘魂,本來已經沒什麽意識了,然而在聽到了半魔後,卻幾乎本能地,陡然升起了一種巨大的恐懼。

仿佛觸及到了什麽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秘密,一直以來渾渾噩噩的殘魂突然間驚恐地顫抖了起來:“你、你想要做什麽?”

燕雪衣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笑了笑:“合歡宗,是夙家滅的吧?”

“告訴我,你從誰那裏得到的情蠱?”

“蠱王又在誰手裏?”

殘魂不吭聲。

燕雪衣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眯起了起來,說出的話卻仿佛飽浸着毒汁:

“你知道魔族之間是可以互相吞噬的吧?”

他幽幽道:“吞噬的對象越厲害,力量也就增長得越快。”

他的眼神裏面充滿了戲谑:“你說,我去一趟夙家怎麽樣?那一定是一場饕餮盛宴,對麽?”

殘魂陡然間激烈地顫抖了起來!

許久之後,燕雪衣從地宮出來。

小眼睛以為主人會生氣,因為殘魂什麽都沒說,簡直是守口如瓶。

但是魔尊瞥了自己愚蠢的本命靈寵一眼。

夙流雲什麽都不用說,他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夙流雲那樣自私自利的人,要說他對于家族多麽在乎,那就是在扯淡。

除非掌握情蠱的人,對于他而言意義非凡,重要到他這個自私自利的東西,都咬死不肯出口。

——那範圍就小多了。

朝今歲喝了廣平給她的不明藥湯後,讓系統盯着情蠱,自己則沉下心,神識進入了識海裏,打開了那本《昆侖劍訣》。

自從她得到了昆侖劍後,一系列事情接踵而來,她還沒好好地靜下心來看看這劍訣。

因為神魂不穩,她如今連禦劍都做不到——這讓她想起前世成為廢人的那段時間。

就算她知道現在那魔頭恐怕不會對她做什麽,她也不願意躺着什麽也不做。

就算僅僅為了壓制那情蠱,她也必須加快和昆侖劍的磨合。

——畢竟昆侖劍鎮壓邪祟的效果還是極好的。

她閉上眼,打開了劍訣。

當她僅僅是從外面探查自己識海中那本劍訣之時,劍訣裏面的小人只是會動、能夠演示給她看。

但是當她神識化作一個小人進入識海,打開那本《昆侖劍訣》時,差點被祖師爺一劍捅穿!

這本劍訣裏面,祖師爺一抹神念化作的金色小人,不僅能演示,還可以和她對練!雖然小金人不會給她講解招式,不能溝通,但能夠和曾經的劍聖交手,絕對受益匪淺。恐怕當年祖師爺的親傳弟子都沒有這個待遇。

這就是當傳人的好處麽?

她眼睛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召出昆侖劍,擋住了金色小人的攻擊!提劍就上!

她此時在第一頁,是《昆侖劍訣》的第一重,疾風境。

——天下武功無快不破,劍如疾風就是昆侖劍訣的第一個境界。

小金人的劍快得如同疾風驟雨。

铿锵之聲不斷,快得幾乎只能看得見兩道殘影!

劍靈發出了嘲笑聲:“速度好慢!”

劍靈:“出劍如蝸牛!疾風境就這?叫抽風境吧哈!”

“哈哈竟然有人閃避是用滾的!”

“被揍得好慘哦!”

……

祖師爺小課堂,一邊挨打,一邊被劍靈瘋狂嘲笑。

她怒道:“劍靈,給我閉嘴!”

劍靈終于安靜了。

一直等到感覺到頭疼開始劇烈,她才戀戀不舍地退出了那本劍訣。

——她深刻懷疑自己是被劍靈叨叨得頭疼欲裂的。

她睜開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她本來已經練到了《昆侖劍訣》第五重寒霜境,但顯然,祖師爺小課堂的要求極高,打不過祖師爺留下的金色小人,她就翻不了頁。

第一次嘗試,她還沒有翻到第二頁。

可見祖師爺眼裏,她的疾風境,還不夠快。

她突然間眼前一亮。

只要她能夠打贏第一頁的小金人,她就可以翻到《昆侖劍訣》第二重,随心境!

——心念一動,劍則随心意而動,是謂随心所欲。

從前她手裏的《昆侖劍訣》很粗糙,她試過不管怎麽練,第二重随心境,只能用于偷襲。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手裏有真正的《昆侖劍訣》,還有祖師爺一對一教授。

她神魂不穩,幾乎無法用身體打架。

如果她能夠做到“人劍合一、心随意動”呢?

就算她躺着不能動,她也可以讓昆侖劍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她迫不及待,等到頭痛稍微緩解,就再次沖進了那本劍訣當中。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的腦子裏都充斥着劍靈那些的精彩絕倫的比喻和挖苦。

她幽幽地想:這劍靈一萬年沒出禁地,是不是就蹲那兒想怎麽嘲笑別人了?

終于,在過關第一頁,翻開第二頁後,她停了下來。

她準備喝了藥好好休息。

——當然了,也是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着想。

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魔頭推開門,瞥了她一眼,“你今夜再不睡,我就把你打暈。”

仿佛知道對于劍修而言在床上躺着和要了她命似的,這魔頭就直接住進了她隔壁。

她一有動靜,隔壁就傳來冷笑。

她想要下床,隔壁就有魔敲桌面。

她不得不躺着。

她想:這只魔一定是在報複她前天親他的事。

果然人不能做虧心事,鬼上不上門不知道——

魔一定會在門後冷笑。

她不是不顧自己身體的人。但是她發現,伴随着一次次在識海裏使用昆侖劍,她對昆侖劍的感應就越強,識海裏的那個昆侖劍的虛影就越發凝實。

漸漸的,她感覺昆侖劍和她熟悉了起來。

竟然可以用這個辦法和昆侖劍磨合!

這越發凝實的昆侖劍,氣息也更加強悍兇煞,對那一直不怎麽安分的邪物情蠱的壓制越來越強。

一整天,那情蠱都沒有鬧什麽幺蛾子,好幾次都想要蠢蠢欲動,都被昆侖劍給壓制住了。

然而今夜,才安分了一會兒的情蠱,好像再次受到了什麽召喚,變得空前活躍了起來。

她在夢中聽見了一個聲音,熟悉的渴求再次浮上心頭。

系統一直在幫她盯着情蠱,立馬道:“宿主!宿主!”

它以為這一次宿主不會聽見,但是她幾乎第一時間就醒了。

若是沒有今天識海裏越發凝實的昆侖劍在一邊鎮着,她此時一定已經失去了控制。

但這一次,昆侖劍發揮了作用,她用強大的意志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和心底裏那個叫嚣的聲音對抗。

那個聲音越發清晰了,她幾乎可以辨認出來——是個女聲!

詭異又魅惑,催促着她去吸食、去靠近。

她覺得這個溫柔到詭異的聲音,讓她有點耳熟。

她咬牙,想要聽清楚那個女聲在說些什麽,頭腦卻昏昏沉沉。

她撐着坐了起來,拔出了昆侖劍,就要劃開自己的手掌、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她撞進了一雙薄怒的鳳眼裏。

她咬牙:“等等,我快聽清楚了!”

但是他沒有松手,手像是鐵做一樣,不讓她自傷。

他給她注入了一股極為霸道兇煞的魔氣,刺激她的大腦,讓她保持清醒。

好一會兒,他問:“聽清了麽?”

她渾身汗涔涔,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就被拉了起來。

她忍得聲音顫抖:“燕雪衣,你就不怕陽氣被我給吸幹?”

在她知道這蠱在唆使她去吸食陽氣之後,她就下定決心不會再禍害他了。

他冷笑了一聲,“你忘了我是誰了麽?”

他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倨傲,冷峻的下颌微微揚起,漂亮的魔族那陰狠的丹鳳眼眯起,“誰被吸成幹屍,都不會是我。”

他不自在地轉過了頭去,“如何?”

她問:“什麽?”

他怒視她:“給你吸陽氣,不要蠢到拿刀去捅自己!”

下一秒,他就惡狠狠把她拽進了懷裏,力之大,仿佛要把她嵌進身體裏。

這只魔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将她籠罩住。

她猶豫了一下,抱住了他。

兩個人都同時一僵。

但是很快,他抿了抿薄唇,然後低下頭,将她摟緊。

他皺了皺眉,顯然,他已經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東西正在瘋狂吸收、吞噬着陽氣。

慢慢的,叫嚣着的蠱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可是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凝重。

顯然,廣平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換個人,這蠱真的可能把人給吸幹。

許久之後,她想說已經夠了,結果那魔頭愣是一聲不吭,抱着她不撒手。

她推了推他,英俊的魔頭蹙起眉:“這就夠了麽?要不再吸一點?”

上次都要親了,這一次僅僅是肌膚相貼就夠了麽?

朝今歲:“……”

上一次她沒有意識,被蠱操控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但是這一次她是清醒的!她好不容易操控着昆侖劍壓制住了這蠱,卻突然間發現這魔頭,為什麽看起來有點遺憾?

她突然間覺得他像是明月山上那條看門惡犬——

尤其是似有若無地瞟她的唇的時候。

她推了推他,“燕雪衣,我聽清了那個聲音,我認識。”

說到正事,他終于慢吞吞地松開了她。

他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天邊将亮,廣平被叫了過來。

燕雪衣慢條斯理道:“你還記得夙家那個半魔老祖麽?合宗滅門之事,八成是夙家所為。”

朝今歲想了想:

“我聽到的那個聲音,是夙流雲的母親,紫夫人的聲音。”

“紫夫人,是合歡宗宗主的妹妹,知道這個的人并不多。”

這還是她在認出這個聲音後,讓系統去查紫夫人時,從劇情的只言片語當中找到的。

信息一交換,事情就很清楚了——

當年合歡宗滅門,是夙家。

所以在被滅門十年後,夙流雲才能輕易弄到這已銷聲匿跡的情蠱;

而作為合歡宗宗主妹妹的紫夫人,是最有可能擁有蠱王的人。

朝今歲:“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會一會她。”

說起紫夫人,她對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在夙流雲出事之前,昆侖和夙家的關系一直很好。

朝太初一直想要夙流雲做他的乘龍快婿,沒少和夙家打交道。

當年,夙流雲“救”了她,她第一次上門道謝的時候,紫夫人還曾還提出過讓朝今歲叫她幹娘。

紫夫人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朝今歲至今對紫夫人那溫柔到詭異的嗓音記憶猶新,所以才能在意識十分模糊的時候辨認出來。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卻不願意叫別人娘。所以當年第一時間就婉拒了紫夫人,後來除了應酬,很少去夙家;

倒是朝小塗一直很熱情地叫紫夫人幹娘,三天兩頭就往夙家跑。

但是要說朝今歲對紫夫人最深的印象就是——

她愛子如命。

夙流雲花錢如流水,每一樣東西都精心無比,不僅因為他是家主之子,還因為紫夫人的溺愛,他喜歡的東西,紫夫人都會拱手送上。

這麽一想,她将情蠱給夙流雲也正常了。

——畢竟,某種意義上,她不也是夙流雲喜歡的“東西”麽?

這樣的人,可以接受喪子之痛麽?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如果不盡早解決情蠱之事,一定會出大事。

她想了想:“夙家的老巢在鴛鴦城,夙家家主帶着一群弟子去找昆侖的麻煩,但是紫夫人一直深居簡出,一定還在鴛鴦城。”

燕雪衣擡眸盯着她:“怎麽去?你現在一個人去送死?”

“我與你同去。”

他丹鳳眼危險地眯起,冷笑道:

“敢将滅門之事栽贓嫁禍給本座,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一直很安靜的廣平欲言又止:

其實魔族背的鍋沒有十萬也有八千,魔尊更是惡名昭彰,修真界丢了一只雞都是魔尊親自偷的。

但是廣平最後還是合掌念了一聲佛——

算了,還是不要拆尊上的臺了,容易被踹飛。

廣平:“貧僧也去。”

兩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他一瞬間感覺自己很多餘。

廣平:可是貧僧才會醫啊!

離開無相谷的前一夜,朝今歲收到了朝照月的紙鶴。

展開信,朝照月已經到了凡間,一切順利,路上也沒有遇見朝太初的人。他正在尋找母親的埋骨之地的路上。

她想了想,将自己即将前往鴛鴦城之事說了,但是隐去了情蠱再次發作的事。

目送紙鶴飛遠,她突然間想起來了離開昆侖那天,朝照月在馬車上沒有說完的話——

“年年送你生辰禮的那個?”

她有些後悔沒在紙鶴上問他了。

不過她突然間想起來:

朝照月離開明月山的時候,将她的東西都拾掇好了,茶具都給她帶了兩套,想必她那些放在明月山的零碎物件都裝上了。

她索性坐在榻上,一樣樣翻找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朝今歲就一直盯着燕雪衣看。

——準确來說,是他的魔角。

放松時候的魔尊,有點像是只懶洋洋的大貓,不過他那殘缺的魔角顯得有些猙獰,瞬間讓這只懶洋洋的大貓看上去攻擊性十足。

他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他走到哪裏,她的視線就跟着他的魔角走。

簡直是目不轉睛。

他一邊覺得她粘人,一邊被看得惱怒。

主要是她目光太專注,他被看得做什麽都四肢僵硬。

他終于受不了了,丹鳳眼眯起,十分惡劣地逼近她,一直把她逼到了牆角。

他惡狠狠地盯着她,逼問道:“為什麽盯着我,又是情蠱?”

他就知道!

結果那清冷的少女絲毫沒有被他兇巴巴的外表吓到,然而突然間朝着他攤開了掌心:“是因為這個。”

她的手心裏,有張紙箋。

從前她是少宗主,一旦生辰,收的禮堆成一座座小山,其中需要應酬的更是不知凡幾,故而那些不署名的禮物,就顯得非常不起眼,都被她收在了儲物袋的角落裏,一年年地落灰。

她昨天從那堆東西翻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個人的禮物。

年年都送、年年不署名,只附張賀信紙箋。

不過,也不能說是不署名。

因為紙箋的落款處——

畫着兩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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